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系统之夫妻快穿攻略 作者:如匪君子 文案 感情破裂的怨偶夫妇在离婚路上遇上车祸,双双身亡。偶然间却被一个名叫“治疗怨偶”的系统救起,被强制参加#夫妻古代三世游#的活动。三世累计表现,其中一人得到还生机会。 疑似出轨的渣比丈夫VS脑残圣母的痴汉妻子的相爱相杀大戏 三世姻缘 第一世:将军家的女豪杰VS阴郁野心六皇子(微虐) 第二世:首富家的傻白甜VS邻家竹马很痴汉(不虐) 第三世:男主变性萌哒哒VS女主死活猜不到(哈哈)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夏顾之延 ┃ 配角:甲乙丙 ┃ 其它: ==================   ☆、决意离婚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彩色的霓虹灯闪亮的几乎能刺瞎人的双眼,江夏独自坐在皮质沙发上,拿着一杯红酒,独自慢慢啜饮,家里的灯俱都暗着,但是拉开厚厚窗帘的透明落地窗,已经将街上的明亮灯光泄露出来,是以屋中并没有那么黑暗。   这房子是顾之延买的,他的生意越来越好,家里的房子就越换越大,比如这一套,就是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新海区里,一两百平的房子,环境优美宜人,装修精致奢华,但最讽刺的却是,里面总是空荡荡的,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回响整间屋子。   叮咚一声,是江夏的短消息提示音,空旷的屋子里,声音总是格外清晰响亮,江夏垂下眼眸,慢慢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将手机拿了起来。果然,是顾之延的:【今晚有应酬,不回家了,晚安。】   江夏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想了很久,终于编辑了一条短信:【顾之延,我们离婚吧,明早就去民政局,8点门口见。】   半晌,一条短信蹦了出来:【好。】   江夏静默了片刻,一口将红酒饮尽,溅出来的红酒滴在她的脖子上,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而下,她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鲜红的酒液泅湿了雪白的地毯,就像一片慢慢浸润的鲜血,无言的传递出残酷的意味,刺红了她的双眼。   红酒杯摔到地上,厚厚的地毯并没有发出碎裂的声音,但江夏分明感到自己心碎的疼痛,一点点碎成渣渣的心,在她的五脏六腑里搅动着,疼的厉害。   她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冰凉的泪水里,江夏终于泣不成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之延越来越晚回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从顾之延的微信里总能看见鲜嫩娇艳的年轻妹子们的暧昧消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大吵大闹,指责谩骂,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终于走到死角再也无路可寻。   次日,江夏早早就起床收拾自己,昨晚哭的时间太长,今早醒来眼睛肿的不像样子,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茶叶包,足足敷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消了肿。她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三十岁的女人了,皮肤早就不想年轻的女孩子那样水嫩无敌,稍稍一熬夜,就显得黯淡无比。   她细细的用着瓶瓶罐罐里的化妆品,终于将一个头发凌乱,皮肤暗淡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知性优雅的美人。行李早就整理妥当,只能去办完手续后,就搬出这个大房子,虽说知道以顾之延的脾性,离婚后肯定不会亏待自己,这房子他十有□□会留给她,但是江夏对这个房子并没有好感,这个房子里装了太多寂寞,无助,悲伤,嫉妒,怀疑,她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   七点五十五分,江夏准时出门,果然小区外的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那里,江夏踩着五厘米的小皮鞋慢慢走到跟前,车里的人听见脚步声,掐灭了手里的烟,沉声说了句:“走吧。”   ”   江夏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上,她细细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顾之延,应该又是整夜的应酬喝酒,他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倦意,眼里还有点红血丝。   顾之延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依旧平静的启动车子开了起来,民政局在新海区的东面,顾之延却将车子驶向了南面,江夏忍不住“哎”了一声出声提醒。   顾之延只轻轻转头看了一眼,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民政局九点才开门,先去吃早饭。”他的声音轻描淡写的,反而衬托出江夏的急切和小家子气。   江夏咬了咬嘴唇,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她在顾之延面前总是出丑露怯,即使要离婚了,她也扳不回这一程,难道你心里还想着他会不舍得和你离婚吗?一想到离婚,江夏的脸又沉了下来,内心的骚动慢慢沉寂。   早上这时候,上班的人正多,路上有些堵车,江夏在车里等的有些无聊,她只得转头跟顾之延说话:“咱们离婚这件事先不给爸爸妈妈说好吗?”   顾之延没有理会,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双眼紧盯着前方的红绿灯保持着绝对的沉默,江夏看他这个样子,心里霎时就憋了一股火气。他总是这样,跟他说话,十句有八句就是不理人,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跟他吵,跟他闹,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把你衬托成女神经病,泼妇。   江夏心里恼火不已,索性也不在说话,恨恨的将头扭向窗外。绿灯亮了,车子启动,车外的景色开始不断变换,一行行树木被迅速移向后面,就像那些年的时光,在岁月的长河里被无情吞噬。   江夏一直都还记得初见顾之延的那个场景,冷冰冰却帅气无比的学长站在演讲台上发表感言,明明是九月的骄阳,她站在台下却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炎热,那个人好像能把温度冻住,一低头一抬眸,却又是动人心魄的惊艳,从此以后,江夏花痴了他四年。   有时候,江夏也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成不能改掉的习惯,你极力克制,妄想将爱情收缩自如,却总是在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中深深陷入。   彼时顾之延是有女朋友的,G大有名的系花,两人郎才女貌,都是丰朗秀姿,俨然一对璧人。江夏将自己的小心思默默藏在心头,不敢表露。她眼看着自己的男神早上耐心的送早餐给他的女神,眼看着在外人面前冰冷冷的男神在他的内人面前却笑得仿佛满天的星子都盛到眼中。   她才知道没有人是天生的冷男,他冷,只不过是你不是他想暖的人罢了。但江夏就是这么死心眼,她从没妄想过和男神在一起,她只是单纯的想看着他找到幸福,看他笑容满满的样子,大学四年,江夏都没有谈男朋友,同宿舍的姐妹都很好奇,她只推说没有找到合适的,可有谁知道,她的心早就被一个人占据。   直到大四那年,已经渐渐平息心中痴恋的江夏却突然听说一个消息:顾之延的女朋友跟着别的男生出了国。顾之延家里只是工薪家庭,条件一般,绝对负担不起两个人的出国费用,女神就跟着自己的高富备胎出了国。男神失恋,本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但江夏却为顾之延暗暗担忧,顾之延性格一向孤傲,这样的事情对他肯定是一个巨大打击。   这一年顾之延放弃了学校的保研名额,独自在外创业,因为资金问题,屡屡碰壁,江夏听到这个消息后,将自己从小到大的存款都拿了出来,只有小几万,但是对顾之延来说,确实是一条生路。   就这样,顾之延认识了默默暗恋自己四年的江夏。其实,江夏拿着几万块钱跌跌撞撞来找顾之延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但江夏死咬着说自己是因为在学校听过学长大名,所以想入伙挣钱。不管怎样,顾之延真的很感激江夏,她在他最黑暗的时刻给了他一个希望。   可喜欢一个人,那里能够完美的掩饰过去,何况顾之延那么聪明的人,江夏毕业后就进了他的公司,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创业,她每日里默默的关心,背后浅浅的目光,她喝醉后的喃喃自语...这一切顾之延都看在眼里,三年后,顾之延跟江夏告白,二人终成眷属。   结婚后,顾之延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人都赞叹江夏有眼光,逆袭男神的榜样,挑中潜力股的人生赢家。可江夏却发现自己与顾之延的距离越来越远,以前他会在她面前微微抱怨客户难缠,会和她一起下厨做东西吃,晚上不管应酬到多晚,都会回家陪她。可是渐渐地,他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出轨的传言也越演越烈。   最令江夏接受不了的是,她曾亲眼看见顾之延和他的女神前女友在一起吃饭,她知道顾之延对这个前女友用情有多深,他出来开公司也不过是因为前女友背叛他的那件事,他传绯闻的是长相神似她的女孩。   强求来的感情终于还是注定不能长久吧,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拥有不了,江夏泪流满面,心痛的无以复加,二十岁那年初次遇见顾之延,她爱了他十年,昔日青春稚嫩的少女的眼角已经有几道微微的鱼尾纹,纤细柔软的腰肢渐渐僵硬,明亮清澈的双眼也早已沉淀下来,似一汪湖水平静无波,再不起波澜,而那颗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心,再也不能恢复如初。   三十岁的年纪,她终于下定决心,结束掉这段千疮百孔的婚姻,她不愿自己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就这样吧,江夏,她默默的对车窗上映出的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求指导!求收藏!看怨偶如何破镜重圆,相爱相杀!   ☆、激烈争吵   早餐店很快就到了,名叫福记,是一家普通的早点铺子,但他家的包子做的很地道,是顾之延的最爱。以前刚毕业时,江夏常常起个大早拐到这里为他买早点。   看到顾之延将车子停到这里,江夏感到很讽刺,要离婚了,反而做出怀念的样子么。但她到底不敢多说什么,说不定顾之延这个贱格只是习惯吃这个味道呢,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嘲笑她自作多情。   早餐店的生意很火爆,江夏和顾之延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一张空桌子。江夏的耐心一向很差,这么长时间的等待早就让她心里烦躁不堪。当服务员将包子和粥端上来的时候,她快速的吃了起来,很好,五分钟的时间,早饭已完美解决。   而这头的顾之延却好像没看见江夏急切催促的眼神,他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粥,那骨节分明的手姿态优雅的夹起一个灌汤包,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说不出的风度翩翩,优雅涵养。   江夏却完全没心情欣赏他的良好姿态,她低嗤一声,在心里暗道顾之延真真是装的一手好逼,吃个包子而已,装得跟上美食节目似的。   江夏越急,顾之延吃的就越慢,后来江夏也懒得理他,转头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福记的生意好,现在还有人在外面的窗口排队买包子,队伍还挺长的,大概快七八米,其中有早晨起来健身的老人,来去匆匆的白领,睡眼惺忪的学生,穿着睡衣的大妈,还有神色焦急的小年轻们。   看着他们的身影,江夏忽然想起了自己为顾之延买早餐的那些时光。其实江夏现在蛮佩服当年的自己,当时的公司与福记可谓南辕北辙,她每天早上都得早起一个小时,专门拐到这里来排队买包子,有时候,稍微起晚了,顾之延爱吃的灌汤包就卖完了,她就是这副急切的表情,心里自责不已。后来为了保证一定能买到灌汤包,她甚至早起一个半小时,爱睡懒觉的江夏为了买包子整整一年没睡过一次懒觉。直到后来有一次顾之延说了一句:“以后别买包子了,吃腻了。”江夏才停止了买包子的生涯。   年少时的我们可以为了心爱的人的一个欣赏的眼光,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一点点的舒心顺意,敢不顾一切,敢赴汤蹈火,敢全力以赴,亦敢奋不顾身。现在想起当时的自己,完全是个可笑的傻逼,但江夏却从没有后悔过当年,不仅没有后悔,她甚至是怀念当时的那个自己,那个勇敢爱的女孩,她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肆无忌惮,那都是最美的时光。   勇敢的爱一个人,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不像现在的自己,早已心如已灰之木,失去了奋不顾身的爱一个的能力。   这厢顾之延终于吃完了,他拿起餐巾纸慢慢的擦了嘴,然后示意江夏跟上,就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江夏却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的世界里,正在伤春悲秋唏嘘感叹,哪里看见顾之延的暗示。   顾之延走到车前,等了好久都没看见江夏出来,他不耐烦的返回店内,却看见江夏正在捧着脸颊一副二逼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之延感到自己头上的青筋跳动的厉害,他走到江夏跟前,曲起手指在江夏的头上敲了一记。   江夏一声痛呼,愤怒的抬头却看见顾之延鄙视和不耐的眼神,她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内心一阵哀嚎,为什么每次都在顾之延面前出丑,难道顾之延是我天生的克星??!!   不管怎样,江夏和顾之延终于顺利的坐上车子,启动上路,开始走向他们离婚的大道。其实这样说起来还是感觉蛮伤感的。毕竟他们的这段婚姻曾经幸福过,快乐过,也曾美满的羡煞旁人,哪怕结局如此惨淡不堪。   想到这里,江夏突然转头看向顾之延,开口道:“顾之延,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顾之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江夏:“......”-_-根本就不是问这个问题好吗,我只是想问一下离婚了房子归谁!   江夏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顾之延尴尬极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网络上正火热流行的这句经典对白,他将这原因归于受到江夏这个二货的影响!   有了这个插曲,车内低沉的气压终于没那么严重了,江夏含笑道:“顾之延,当家庭主妇这些年我的专业知识和职场技能都退化的厉害,还要靠你帮忙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呢。”   顾之延嘴角抿了抿,轻声说了一句话,江夏努力竖起耳朵却也没有听清,她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再说一遍。”   顾之延:“听不清就算了。”   江夏:“......”好贱!不知道对好奇的人来说,这种情况会急死人的吗?   正当江夏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顾之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因为要开车,手机就放在车前旁边,顾之延用眼神示意江夏将手机递过来,江夏嘟囔了一句,然后拿起手机递过去。这时她反射性的低头看了一下,却霎时如坠冰窖...   诺大的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显示出来电人——清婉。不是王清婉,李清婉也不是张清婉,陈清婉。是清婉,郑清婉!这个女人横贯了她与顾之延的十年岁月,她是顾之延最青涩最真挚的爱情,她也是江夏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她是顾之延的初恋。   彼时江夏还是新鲜稚嫩的大学菜鸟,一场讲座,一见之延误终生。却惊闻男神已有甜蜜爱人,郑清婉长相清纯,气质极佳,江夏很有自知之明,萤虫岂敢与明月争辉,她从未痴心妄想能得到男身青睐,是以只在背后默默祝福这对璧人。   谁知毕业季来临,女神狠心舍下心来抛下顾之延跟着别的男人出国,为之顾之延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当时江夏是厌恶过郑清婉的,她想着既然你不懂的珍惜我的男神,那就换我来珍惜和爱护他,她也确实做到了。但她总还是有心病的,她是见过顾之延和郑清婉的缠绵悱恻的爱情的,他们曾经那么好,顾之延为了她是那么的痛苦。   江夏自认为比不过郑清婉的优秀,比不上她在顾之延心中的地位,没错,哪怕后来和顾之延结婚了,江夏心里更多的还是自卑。张爱玲曾说过:遇见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暗恋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因为它纯净真诚,一个不经意的微笑,就能让你欢喜不已。但同时暗恋又是最负面的感情,因为它是让人低到尘埃的孤芳自赏。   江夏心里盛满了不确定,顾之延从来没有热烈的对她表达过爱意,她一直都不清楚他与她结婚,是因为想要凑合还是别的什么,就是一直这样的猜猜猜,让江夏的心变得无比的累。经年累月的猜疑是火药,郑清婉就是那根□□,所以半年前得知郑清婉离婚回国与顾之延密会的消息后,江夏终于下定决心提出离婚。   顾之延看见来电显示,微微愣了一秒,然后挂断了电话。但江夏胸腔里的酸味几乎要冲上天,郑清婉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哪怕要离婚了,她也半分受不了这对狗男女的卿卿我我。   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连串刻薄的话脱口而出:“呦,为什么不接呢,你可别让你的清婉等急了,不过,我说顾之延,咱们现在现在还没离婚了,想找小三儿等出了民政局在找吧,你...”   “够了,江夏!”顾之延突然大声吼了一声,厉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和清婉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江夏听了此话,怒火更甚,她冷笑一声道:“我什么样子!我这个样子当然比不上郑清婉了,离了婚还有人巴巴上去接手,魅力无敌!”   顾之延手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他黑亮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怒火:“江夏!你看看你现在无理取闹的样子,就像一个泼妇!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说过一万遍了,我和清婉没那种关系!”   江夏心中又苦又痛,她强忍心痛,双手抱胸,冷着脸道:“泼妇?!我现在变成泼妇也是你们逼的,顾之延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两个没关系,可你嘴里叫的什么?!清婉清婉,清婉你妹啊,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敢做还不敢承认!”   顾之延也彻底火了,他的眼睛亮的吓人,狠狠盯着江夏说道:“江夏!你是猪脑子吗?你能不能有一点判断性?!”   江夏最恨别人说自己笨,她口不择言的回道:“我就是猪脑子才会爱上你!我最没有判断性的就是喜欢上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遇见你!看见你就恶心!!”   顾之延听到此话简直暴怒,他扭过头一字一句的道:“江夏!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下辈子!啊!!!看车!!!!!”江夏惊恐的看见前面一辆货车向他们驶来,速度极快,容不得半点躲闪,顾之延紧急拐弯,却已经来不及了,江夏就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和“轰”的巨大撞击声中,失去了意识。合上双眼的那一瞬间,她唯一想的就是:我擦!我还没和顾之延这个败类离婚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奉上,希望大家喜欢,还是求包养~~作者萌萌哒,会撒娇,会卖萌,会暖床。。。。   ☆、神秘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个消息:首先很感谢亲爱的的们的支持和收藏,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更新的,还是那句话,因为同时更两篇文,所以决定单日更徐小姐,双日更这篇,每天争取双更~~今天一更先送上,马上更下一章。。。   乃们的支持和喜爱是我最大的动力,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如匪是个抖M~~~不介意毒舌哦   最后再卖个萌,希望乃们用收藏和留言砸晕我~~~~~   江夏感觉自己好似躺在一块巨大的棉花上,周围是软软的触感,她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但是,就在这时,软绵绵的棉花突然捂住了她的脸 ,她渐渐的透不过气来,窒息的恐惧让她的双手挥舞起来想扯掉脸上的棉花,可怕的是她的双手却被一个神秘的力道禁锢着,不能动弹,江夏渐渐失控,猛地挣扎起来,这一挣扎她可终于睁开了眼睛,却看见顾之延正半跪在地上,捏她的鼻子!!   江夏怒了,她一把挥掉顾之延的手,说道:“顾之延,你有病啊,你捏我鼻子干什么?!你差点把我憋死你知道吗?!你这是谋杀!!”   顾之延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我这不是要叫醒你吗!”   “你叫醒我不会用手推啊,非得捏人家鼻子啊?!”江夏被他气的哇哇大叫。   顾之延冷哼一声:“我要是能推醒你,早就推了,睡的跟猪似的,叫了你十分钟都没反应!”   江夏一听瞪大眼睛,道:“你这是污蔑!我怎么可能让你叫十分钟……”不过后面的话,明显是底气不足,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睡的这么死的时候,但是顾之延嘴虽然贱,却也不像平白无故撒谎的人呐。   顾之延看见江夏咬着手指头苦苦思索的样子,莫名的想笑,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稚气和疑惑,眉眼清浅,就这样撩动着他的心弦。当初爱上她,也不过是日积月累的心动,她的直接和开朗,傻气和坚持都那么的可爱。虽然……后来……唉,不提也罢。   正想着,突然听江夏惊叫一声:“顾之延,我们不是出车祸了吗?!现在这是哪里?!”   顾之延一愣也回想过来了,刚才他比江夏先醒过来,发现他两人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天地里,他很确定这里不是医院或者别的什么正常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天是灰蒙蒙的,地上也是软绵绵的白色物质,根本不是地球的景象。再则,他明明记得车祸发生时他的右腿被夹在缝隙,当时就血肉模糊了,可是醒来后他身上却无一丝伤痕。   他正疑惑间却突然发现江夏躺在一边,毫无意识的模样。他赶忙走到她的跟前,又拍又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当时顾之延就吓得一身冷汗,后来顾之延凑近她的脸上一看,好家伙,竟然听见她微小的鼾声,-_-#,顾之延满头黑线,一把捏住她的鼻子,就这样把她憋醒了。醒后就和江夏呯呯嗙嗙的斗嘴,倒也忘了目前情况。   江夏抓着顾之延的袖子,嘴里喃喃道:“顾之延,这里是哪里啊?我有点害怕……”   顾之延低头看着江夏缩着身子的怂样 ,难的没有冷嘲热讽,他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应该是某个东西在背后操控着,这个地方人为造成的痕迹太重了。”   江夏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不,是有东西在背后操控估计,也许人家是个神仙呢?要不就是外星人?”   顾之延并没有回答这个关注点歪楼的问题,反而提醒她要注意言行,那个幕后者,很可能在暗地里监控着他们。他越这样说江夏越害怕,简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啦,也无暇顾及自己原先的逗比问题了。   他们两个耐心的观察了一阵,这里却没有任何动静,白茫茫的天地里好似就他们两个人一样。江夏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咱们永远都出不去该怎么办呢?我要是饿了该怎么办?!还有这里有没有马桶啊?!嘤嘤嘤,人家不要在这里啊!!”   顾之延听得头上青筋乱蹦,他完全理解不了江夏的脑回路!这像三十多岁的人吗?!他出口阻止她的碎碎念:“你够了!江夏,你没发现我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吗?”   江夏这才止住天马行空的幻想,呆呆的回答道:“我没有注意啊,难道现在咱们是……是鬼啊……可是,地府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顾之延:………你到底是在卖萌还是卖蠢?   江夏怒:“你会用你的智商卖萌吗?!”   “哦,我明白了,那你真的是在卖蠢!”顾之延闲闲答道。   这个“蠢”字成功的将江夏的记忆拉到了出车祸之前的争吵重点上来。   她恶人先告状,指责顾之延开车不小心,只顾着和她吵架才导致这场车祸!   顾之延则惊讶她的“无耻”,讽刺正因为有她这只乌鸦在身边喧哗才会影响他的车技,他是被她带倒霉了!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确没人?)热火朝天的又开始争吵起来 ,江夏长处在嗓门大,歪理多,脸皮厚,放狠话;顾之延则更擅长面无表情的抓住“敌人”的话中漏洞,然后招招杀敌于无形。   二人正吵的酣畅淋漓,此刻他们看不见的浓雾后,一个发型杀马特的少年也观看的津津有味!   他暗搓搓的蹲在那里,一会儿为江夏加油助威,一会儿为顾之延的犀利点赞,那头杀马特的头发都激动的连连颤动。   但是一个小时过后,他开始慢慢的疲倦了,你不要问为什么,观战也是个力气活。   虽然他承认,此对怨偶的吵架功力远远超过以前他所见的所有人:他们虽语言犀利却不骂脏话,虽连绵不绝却不重复冗杂;语言精炼却又妙趣横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吵架之王啊!   但是!再好听再有趣的事情也架不住一两个小时都不停歇,他耳朵累啊!他还幻想着要在他们惶恐不安的时候,自己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俊美而神秘的自己,一举征服他们的身心!!为此,他专门去做了一个霸气十足的杀!马!特!造型。   现在他们还在叨叨叨,越吵越亢奋,哪里有一点害怕和惶恐。杀马特少年越想越不开心,刚才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吵架现在听起来则完全变成了聒噪。   他满心焦急等着两人歇一会,奈何现在战况已进入白热化状态。正吵到郑清婉事件,江夏最介意顾之延的初恋,顾之延最讨厌江夏拿着这件事情无理取闹,两人都不知退后一步,皆吵的脸红脖子粗。   杀马特少年终于忍无可忍,一把站了起来,然后从天而降,大声怒吼一声:“别吵啦!!”   两人一致扭头:“你闭嘴!!”然后继续讨论那个谁无理取闹的问题。   被无视的杀马特少年:……………卧槽!你们怎么回事?!看我啊!我是神仙啊!问我啊!我为你们解疑授惑啊! 奈何根本无人理会他,只留他独自在风中凌乱~~   少年坐在地上垂头丧气面容恍惚的等着他们吵完。等他们俩终于将这个话题说的无话可说之时,他们才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小(神)神(经)仙(病)!   江夏惊讶的“咦”了一声,问道:“你就是背后监视我们的那个东西?!”   杀马特一听这话立马炸毛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吼道:“你才是东西!!我是神仙!你们的救世主!!”   江夏:“噗……你是神仙…哈哈哈哈,现在神仙都这么逗比吗?哈哈哈…”   杀马特被她笑的恼羞成怒,脸色发青:“你才是逗比,你全家都是逗比!!”   江夏立马扭头对顾之延告状:“他骂你是逗比!”   杀马特:……………无耻啊,他同情的看了顾之延一眼,现在他终于明白顾之延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幸了!   顾之延是真的不想理这两只,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个看似神经病,好吧,就是神经病的少年一定和这个奇怪的地方有些密切的联系,即使不是幕后B0SS,他也应是知情者。   他耐着性子询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杀马特傲娇回答:“我的中文名叫霸道总裁,英文名叫萌萌哒,本名叫系统君~”   江夏,顾之延:..........   顾之延,你真的确实这不是个神经病么……   顾之延的心脏很强大,他硬是从这段逗比自我介绍中筛选出了重要信息——系统。   何谓系统,据爱看小说的江夏解释,系统指的是目前流行的一种主角带着系统(类似网络游戏里的服务器,帮助主角升级修炼)穿越到异世界然后大开金手指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的小说!   顾之延听了这个解释眉头深皱,感到其非常不靠谱,而江夏则美的偷笑了起来,有系统她还怕什么呢,自己绝逼是主角啊,根据主角不死定律,自己一定会活得好好哒,并且还能穿越到古代做一番大事业呢。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男人的直觉计较靠谱,杀马特少年的下一句话,将江夏的心情打到了最低谷。      ☆、系统大神   “没错!我就是无所不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帅气逼人,邪魅霸道的系!统!大!神!哈哈哈!”杀马特少年吼完这段乱七八糟的话后,叉腰猛地仰天大笑三声。   江夏此刻心里凉了半截,就这逗比,还能指着他到古代大开四方,所向披靡吗?不被他玩死都算好的。   杀马特少年,啊不!是系统大神...系统大神整整衣冠,清清嗓子,抿抿头发庄重的宣布:“先生们,女士们,欢迎你们来到【治疗怨偶没商量】系统,我是系统大神萌萌哒,你们也可以叫我霸道总裁哦,呵呵呵呵,现在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进行提问,三分钟一到,我就开始送你们上路哦~~”   江夏,顾之延:........   江夏率先回神,开始提问:“请问你真的是系统大神吗,你可以证明一下自己吗?”   萌萌哒:“卧槽,我当然是系统大神了!整个系统都是我的,等我变给你看!”说着他一挥手指,整个灰蒙蒙的天空就开始云消雾散,他们现在所站的土地也开始显现出端倪,原来这里是一块丰美的草地,绿草柔软,踩着才十分软绵绵的,草地那头便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抬头仰望,蓝天白云,俨然是一个仙境般的存在!   江夏吃惊而悲哀的发现,这货很可能真的是系统大神,她还沉浸在金手指是废手指的打击中不可自拔。顾之延已经冷静的提出下一个问题:“这个系统到底是干什么的?”   萌萌哒帅气地(自以为)打了一个响指,口里说道:“宾果!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顾名思义这个【治疗怨偶没商量】系统就是为治疗世界万千怨偶而存在的,不管你们是何种怨偶,不论你们的恩怨有多深,系统都将为你们进行贴心治疗!且药到病除!!”讲完后,他还感觉自己萌嗒嗒的,伸出双手比了个耶。   顾之延极力强迫自己忽视这货的二逼行为,专注理解他话里的重点,他接着问道:“世间怨偶这么多,为何选中我们两个?”   江夏在一旁也略有点黯然,他也承认她们两个是怨偶了啊,的确,都要离婚了不是怨偶是什么。   萌萌哒忍不住为顾之延点了个赞,看看这才是理性而睿智的男人呢,每句话问的都是关键!不想某些人,只会问一些显而易见的脑残问题,他一边拿着眼睛斜睨着江夏,一边腹诽这江夏的有眼无珠。看到江夏还低着头,默默无话,他把这理解为她被自己的魅力闪瞎了眼...   然后他爽歪歪的开始解释:“当然是因为你们幸运啦,你们是第一万对相爱想杀到死的怨偶哦,正好被系统抽中穿越到古代经历三生三世的相爱想杀呢,乃们高不高兴,兴不兴奋?!”   “什么?!”江夏惊叫道,“什么相爱想杀?什么穿越三世?什么第一万对?这句话的信息量略大,让我整理一下思路...”   “别整理了,你们还剩下三十秒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哦~”系统大神竖起他的一根指头,左右摇晃。   还是顾之延问:“结果是什么?三生三世之后结果是什么?”   萌萌哒眼珠一转,回答道:“结果么,就是你们两个谁胜出了,谁就能还阳了呢,至于失败的那个就乖乖灵魂毁灭去吧!”   江夏一听就无比愤怒:“凭什么啊,这不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对啊,你说的很对,就是让你们相爱想杀啊,哈哈哈哈!”系统大神奸笑连连。   “变态,你这个逗比,姑奶奶不参加了!”江夏一冲动,就吼出了心里话。   听得此言,萌萌哒的脸也阴沉下来,杀马特的发型下,一双眼睛却闪出冷酷的光芒,逗比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低沉而阴冷:“不参加?那你现在就可以灰飞烟灭了!”说着便抬起一只手,手心开始笼罩光芒。   “我要参加。”顾之延低声说道:“我要参加这次穿越,萌萌哒,给我说一下评判的规则和穿越注意事项。”   一旁的系统大神见顾之延的态度这么好,心中的怒火减轻不少,然后决定屈尊纡贵的再额外给他解释一下:“所谓相爱相杀么,很简单的,谁最后能把谁弄死,谁就胜喽,还有哦,你们这次穿越朝代,身份甚至连性别都不确定,一切都是天意...到时就看你们的表现啦,为了公平起见,我会封住你们的记忆,你们没穿越一次,就是一次崭新的人生,棒不棒啊,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啊!”萌萌哒又开始犯病了。   顾之延的脸也慢慢阴沉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了江夏一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也坚定下来。   江夏从顾之延说出要参加穿越的那一刻就开始沉默起来,她不知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觉,是失望?错愕?还是苦涩?有些事情不能逃避便只能面对,她不想和顾之延自相残杀,顾之延却要求参加,既然这样,那就去吧,看看这三世怨偶,到底何去何从。   江夏一向能屈能伸,既然必须得去,她就收拾好心情决意勇敢面对。系统大神看她这么识时务,也不予她多计较了,遂乐呵呵的催促:“想问的都问完了吧,这下我就送你们上路吧~~你们看这条河,跳下去就是新生哦”   顾之延不置可否,他想问的都已问完,别的也无话可说,他看向江夏,示意她有话就赶紧问。江夏这次却高冷起来,表示一眼都不想看他,只扭头对逗比系统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萌萌哒最喜欢悄悄话什么的,他喜笑颜开一蹦一跳的来到江夏身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和他说咬耳朵的悄悄话。   江夏故作神秘的将萌萌哒扯到一边,轻轻的附上他的耳朵,温柔的嗓音甜美迷人:“萌萌哒~~你知道吗?”   系统大神连连点头:“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江夏:“你的杀马特发型是真的丑到爆!!”然后她快速跑到溪边一跃而下,一道白光闪过,江夏消失了。   萌萌哒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溪边大吼:“江夏!你这个魂淡啊!你发型才丑!你全家发型都丑!!”   顾之延嘴角也带上一抹笑,走到溪边后,扭头对萌萌哒说道:“她骗了你,你的发型哪里丑,分明是吓人!”说完温柔一笑,也跃入水中而去。   萌萌哒愣了一瞬,然后“噗”的一声,差点吐血,好你个顾之延,果然是补刀狂魔!!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以为你们穿越了就万事大吉了吗,劳资让你们爽(虐)到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送上~~希望大家喜欢,下一章开始快穿之旅哦   ☆、蒋家有女初长成(1)      眼前的路,如梦似幻,模糊不清,浓浓白雾后面是一声清脆童声。   “你是谁啊?你是不是宫里的小太监啊?”七八岁的小姑娘,浓眉大眼,穿着一身大红色骑装,英气十足,她正一脸好奇的问着身旁的那个孩子。   旁边那孩子不过十岁不到的年纪,长得粉雕玉琢,状似仙童,但神情却冷漠疏离之极,他看都没看那女孩一眼,转头就向反方向离去。   红衣女孩似乎很不甘心,上前一步就拉着他的胳膊道:“你跑什么呀!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得可真漂亮!”   男孩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一把推开女孩的手,掉头就要跑走。   女孩也犯了犟,哼了一声,又抓住他的袖子道:“我叫蒋云婷,我爹是护国大将军,你不和我玩,我就让我爹抓你!”   男孩的眼里的不耐已经变成了厌恶,用力的一根一根的掰开女孩的手指头,转身就推了女孩一把,女孩不慎踉跄了一下,就摔在了地上,柔嫩的掌心被沙石磨掉了一层油皮,渐渐渗出鲜血。女孩看着自己的掌心,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泪眼朦胧中,她望向的那个男孩,却早就袅无影踪。   转眼间浓雾又变了方向,眼前的画面又是另一幅场景。   “打他!都过来打死这个贱种!用力打!”“好好好!大家都过来啊!开始打窝囊废啊!”“哈哈哈,打死他!”“呸!”   五六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正围着一个人殴打,他们有的用脚狠踢他的肚子,有的拿脚踩他的脸,还有的往他的脸上吐唾沫,领头的那个少年,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心满意足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被踩在地上的少年,没有叫一句痛,他仅仅蜷缩着身体,只有被踢到痛处,才会闷哼几声。   “住手!你们这群坏人,卑鄙!竟然以多欺少!”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跳了出来,大声的指责他们。   “你谁啊,臭丫头,少多管闲事!要不我连你一块揍!”领头的少年脸色不善,挥舞着拳头警告少女。   少女仰头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怕你们,要不,你们全上也行啊!”   几个少年被她嚣张的口吻激起斗志,一个个都离开刚才殴打的人,转头向少女围拢,开始摩拳擦掌朝她袭来。少女倒是不慌不忙,她从腰间抽出一条银骨鞭,几下龙飞凤舞,就把那几个少年抽的躺在地上,哀哀呼痛。   少女得意的笑了一声,突然想起刚才被打的少年,转身走到他跟前,蹲下看着他说道:“嘿,你还好吗?”   少年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乌发被打散,遮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他还是一声不吭。   少女慢慢拨开了他脸上的头发,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虽然白嫩的脸上留下了几个乌青的印记,但还是瑕不掩瑜,这张脸依旧美艳绝伦,精致若妖。   “天呐,你长得好美!”少女惊呼,“你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少年面无表情,那张脸上只有深到刻骨的冷漠,那双乌黑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少女,无一丝人气......   “不要——”床上的蒋云婷一声大喊,终于从梦中惊醒。   外间的丫鬟沉香听到声音,急忙走到床前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蒋云婷动了一下身子,有些不自在的道:“我梦见第一次认识阿寒时的事了,还有他被长信王那些人欺负的事情,他的眼神好冷漠......”   沉香促狭笑了一声,道:“唉,奴婢看小姐是想六殿下了,俗话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反正您和六殿下的婚期,只剩一个月了,您再忍忍啊~”   “你个鬼丫头!”蒋云婷抄起床上的枕头就扔向沉香,沉香侧身躲避,嘴里还不停,“您就放心吧!不管六殿下对别人多冷漠,但对您总是不一样的呀,您们两个就是欢喜冤家,佳偶天成!”   蒋云婷这下停住动作,点头称是:“这话倒不假!”   沉香“噗嗤”一声笑道:“小姐,您稍微也矜持一下,可别把六殿下吓跑了~~”   “沉香,你皮痒了是不是,非得让我用鞭子抽你啊!”蒋云婷悾吓她。   沉香故意做出一副好怕怕的表情,她摇头晃脑了一阵,看见小姐的脸上还是有些残余的惊吓,就开口道:“哎呀,我说小姐,你在害怕什么呀?”   蒋云婷皱眉道:“你不知道,梦里阿寒的眼神很...很木很冷,就像一滩死水,看着很可怕!”   沉香怀疑的看着她说:“小姐,你莫不是得了那个叫什么‘成亲恐惧症’吧!你和六殿下的亲事历经那么多的困难才定下,你可不要始乱终弃啊!”   蒋云婷:“滚蛋!别贫了,赶紧去叫热水,睡了一觉,身上黏黏腻腻的,不舒服。”   沉香嘴虽贫,但办事还是很麻利的,一会儿的功夫,就送来了热水。蒋云婷泡在水里,思及这些年来,与萧寒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相遇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她会心一笑,暗道,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做个梦也这么害怕,真不像将门虎女!她甩甩头,将由梦带来的那点恐慌和不安放诸脑后,全心全意的憧憬起一月后的婚期来。   舒舒服服的洗过澡,蒋云婷坐在梳妆台前,安静的坐着任沉香为她细细的擦拭头发,沉香边擦边说:“小姐的头发可养的真好,又黑又亮,像缎子似的。”   蒋云婷笑了一声道:“我全身也就头发能看了。”   沉香嗔了她一眼道:”小姐这是什么话,除了头发,您哪里不能看,您腰是腰,臀是臀的,皮肤还这么滑嫩,额...虽然这个长相略显英武,但也算是个英姿飒爽的小美人呀!”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蒋云婷越听越不对劲儿。她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张轮廓鲜明的脸上,长眉斜飞入鬓,眼睛深邃,鼻梁挺直,这幅相貌,若长在男子身上,必是一位玉面郎君翩翩君子。但长在女子,就稍显硬朗和英气了。总之简单的说,蒋云婷是标准的女生男相。   不过蒋云婷对自己的相貌倒是不怎么介意,相貌乃是上天赐予,谁也不能改变,倒不如好好接受,起码她这个样子,出去女扮男装,倒是没被人认出来过呀!她自娱自乐的想着。   旁边沉香好像又想到什么,正在“嗤嗤”的傻笑,蒋云婷瞪她:“你笑什么?!”   沉香忍着笑道:“奴婢说了,小姐可不要生气啊!”   蒋云婷挂着“慈爱”的笑,道:“放心,你说实话,我怎么会生气捏?”   沉香贱兮兮的道:“以后您和六殿下成婚后,正好一个负责征战天下,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不过是您适合征战天下,六殿下貌美如花,呵呵呵呵~~”   蒋云婷:“........”【泥垢了   怨不得沉香脑洞开的这么大,蒋云婷和六皇子萧寒这对未婚小夫妻,还真是引人瞩目。蒋云婷的男生女相,将门虎女自不必说,只那六皇子萧寒的绝世美貌就够倾国倾城了,这一对刚柔并济,浑然天成的佳偶,谁看见不赞一声“般配”!当然,即使觉得不般配的人,碍于护国将军的拳头,也得高高兴兴的违心称赞“天生一对”!   说起护国将军蒋正德的名号,整个大齐朝都要抖上三抖!蒋正德是当今圣上潜邸时就追随左右的肱骨之臣,他打过蛮夷,战过匈奴,如今是掌管天下三十万大军的兵马大元帅。更令人称奇的是,护国将军用兵如神,自出战起,从未有过败绩。民间百姓,皆称之为“战神”!   “战神”在外是铁面无私,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家却是极其溺宠女儿的慈父。当初蒋云婷的母亲生她时不慎难产而亡,护国将军骤失爱妻,悲痛欲绝,在爱妻棺前不眠不休守了三日,粒米不进,发誓剃发出家,永悼亡妻。家人苦劝无果,直到乳母抱来才出生几天的孩子给他,听着孩子小猫似的哀哀哭声,他用手轻触她脸蛋,不防被孩子紧紧攥住了食指,那样柔嫩而生动的触觉,终于使他木然的眼珠子转动起来,开始回心转意。   但将军从此之后,一直都未续娶,坚持自己亲手抚养女儿,他将小女儿看做妻子生命的延续,再加上女儿从小和他就十分亲密,护国将军把女儿看的如珠似宝,一点委屈都不舍得她受。   这不,蒋云婷昨夜刚做了噩梦,今早护国将军就急忙忙到她的云梦斋看望她。   蒋云婷看到父亲,并不惊讶,她无奈的说道:“爹,又是周嬷嬷给你嚼舌头吧,我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刻钟不到就能传到您的耳朵里!”   蒋正德皱眉道:“周嬷嬷还不是为你好嘛,告诉爹爹又有甚不可?听说你昨晚靥住了,怎么回事?”   “哎呀~没什么,我就是白天胡思乱想太多,才做了梦的。”蒋云婷低声嘟囔着说道。   “什么梦啊,这么吓人?!”蒋将军追问不舍。   “爹~~你也太八婆了,怎么什么都问!”   “我还不是为了你嘛!臭丫头,可怜你爹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这么大,现在问你做了什么梦,你都不告诉我,唉~~夫人啊,我的命怎么这么的苦啊~~~”   “停!!”蒋云婷皱眉大喊,“别说了,从小到大就只会这一招!哼,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你说你说~~”蒋将军的哀怨脸立马甩掉,变得兴趣盎然。   “我...我梦见了阿寒...他对我很凶很冷漠,也不理我,我就吓醒了。”蒋云婷脸蛋红红,带着些小羞涩的说道。   “啥!就因为梦见那臭小子对你凶,你就吓醒了!”蒋将军痛心疾首的说道,“蒋云婷,你敢不敢拿出一点将门虎女的风范,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哼,那有什么!”蒋云婷反驳道,“为了阿寒,我甘愿!就...不当凶巴巴的将门虎女了”说到最后,她的脸颊更是绯红一片。   蒋将军“呸”了一声,深觉萧寒讨厌透顶,处心积虑的拐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蒋将军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婷儿,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么?萧寒这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呀,冷心冷情的,单说——”   “好了,爹”蒋云婷打断他,“我知道他表面上看着对人很冷漠,但他对我终究是不同的,我...不怕您笑话,我喜欢了他三年,现在好不容易我们终成眷属,我...心里很欢喜,爹,我最想得到就是您的祝福!”   蒋正德愣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婷儿,你好自为之,人这一生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爹爹不拦你,只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着爹爹在你背后呢,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爹,爹帮你揍他!”   蒋云婷笑靥如花,拉着她爹的胳膊道:“我知道,爹爹永远都是我的绝世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     致最亲爱的读者的一封信   亲爱的读者小天使们,大家好久不见,首先感谢你们包容我这么大刀阔斧的修改这篇文,还有许多人表示相信我,还愿意等我,简直是神奇又幸运的一件事。我多么的开心可以有你们,也是多么的为自己感到幸运,【说的简直要热泪盈眶   其次就是文章的事情了,我自从发了那样的申明后,就仔细开始重新列大纲了,修修改改了好多次,终于确定下来。好的是,这个故事倾注了我更多的爱,细致的列了大纲什么的,不会写着写着没头绪,不好的就是......额...我好想改了太多(连男女主的名字都改了),所以这好像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但有些设定没有变吧...吧,咳咳,主要是以前的南音和明月的故事写的太拖沓,根本不像快穿,所以我把他们的故事放到新文《怪力娘子擒夫记》(名字土的让人吐血)将就着看吧,这个闲的时候,把后续好好写写,争取成为一个短篇萌爱故事.....   最后还是本文啦,我当时说我是逗比逆袭,现在果然是,那个因为替换章不太会弄,就全部锁定章节,改一章,解锁一章【为什么这个蛋疼】没错,这就是蠢作者的逗比思维,乃们包容一下下~~嘿嘿   嗯.....我不知道这个故事写的是否合乎你们的心意,但我真的修改了好久,一会儿自信,一会儿自卑,怕辜负你们的期望,你们就暂且看着吧,欢迎吐槽和吐槽,只要不人身攻击蠢作者,任何毒舌的话都能接受!!!真的,你们信我!还是希望亲爱的们不喜欢的话能先留个四五天,看一下剧情发展,再说什么弃文和删收藏的事~拜托啦,给蠢作者一点建议啦~~~再次跪谢~~   ☆、蒋家有女初长成(2)      蒋云婷是个跳脱爱热闹的性子,让她乖乖在家绣一个月的嫁衣,还不如杀了她。   在她绣了不到半只鸳鸯,手指头就被扎了十几个小洞后,她爹爹终于看不下去,大手一挥道:“别绣了,嫁衣就交给绣娘了,一定给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没了绣嫁衣的重任,蒋云婷瞬间轻松好多,但是沉香又说道:“小姐,嫁衣不绣了,但给姑爷的定情礼,您还的做啊!”   是这样的,这大启国有这么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新娘子新婚当天,要送给新郎一件小物件,或是一双鞋子,一个荷包要么衣服什么亲手做的女红都可以。   蒋云婷“呵呵”一笑,张开双手,问沉香道:“你觉得我这双‘玉手’是能做鞋子还是做衣服?”   沉香吞了一下口水,深刻觉得自家小姐这双能举起百斤流星锤的“玉手”应该是做不了什么鞋子,衣服之类的。   她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一番,分析道:“鞋子,衣服这个难度太大,荷包锦囊又太复杂,哎?!小姐不如您打个络子,络子多简单呀,最重要它最好学。”   蒋云婷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咱们就打络子!不过...打络子得先有个玉佩什么的去配吧,咱们今天先去街上好好挑一块好玉怎么样?!   沉香连连点头,她早就想出去逛了,自从小姐定亲后,就窝在家里,现在可有了好借口。   两人打定主意,便立马雷厉风行的出行了,蒋云婷的武功师承蒋大将军,也算是半个高手,沉香也跟着她从小习武,打败三四个男人不再话下。所以两人上街还从没有带过小厮家丁之流,至于丫鬟,有沉香一人也就够了。   这两个女中豪杰也不戴幕离,面纱之类的,因为她们着的是男装。蒋云婷长相英气,穿男装,长眉入鬓,眼睛深邃,谁看见都会赞一声“好一个玉面郎君”,反是穿了女装,倒看着有些别扭,总让人有种男扮女装的感觉。再加上她跟着蒋大将军长大,不自觉就学会军中豪气万千的习性,说话走路都十分有范儿,穿上男装毫无违和。   两个伪郎君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帝京中最有名的东口胡同,里面有家古董玉石店特别有名,蒋云婷手里拿着把泼墨山水的折扇,穿着双紫云纹福字云履,一摇一摆的走进这家珍宝阁,她这幅打扮一下子就唬住了里面的掌柜的。那掌柜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大胖子,穿着元宝纹的绸面褂子,一双小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看见蒋云婷,还以为是谁家的富贵小公子,顿时喜不自胜,这一看就是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头小肥羊。   蒋云婷开口就道:“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玉佩拿出来!”   掌柜的忙不迭的“唉”了一声,挥手让伙计去拿玉佩,满身的肥肉都激动的抖了起来,小伙计拿过来一溜儿的各色玉佩,“这里呢有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和墨玉,这玉佩的形状呢,有龙凤呈祥、流云百福、喜上眉梢、纳福迎祥、福寿如意...您看,您想要哪一种?”胖掌柜嘴皮子忒溜,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都不卡壳。   蒋云婷翻翻拣拣好一会儿,都不太满意。她自小也是见惯好东西的,这些货色还真看不上眼,她不满的“啧”了一声,道:“掌柜的,你这怎么就这点货色啊!”   胖掌柜小眼一眯,拍着巴掌道:“我就知道您识货,前两天咱们这里新进了一批行货,那成色简直好的不像话,里面清凌凌的,就像要滴出水来,要不,拿来您看看?”   蒋云婷不耐的说道:“废话什么,赶紧的!”     这次是掌柜的亲自去拿的货,一方石青色云纹锦盒里面放着一块拳头大的碧玉籽料,这碧玉成色极好,举在手里映着太阳就能看见里面隐约有光华流动,竟有春意潺潺的感觉。   蒋云婷一下子就喜欢上这块玉了,她想象着萧寒长身玉立的腰间配着这么块碧玉,一定好看极了。她二话不说,直接道:”就它了,我要了!”   胖掌柜一喜,眯着眼睛夸道:“您果然爽快,咱们这儿免费为您雕琢籽料,您选个形状花纹,咱们半旬就能赶出来!”   蒋云婷拿起笔画了一个图样,交给胖掌柜,又问道:“那剩下的籽料呢?”   胖掌柜堆笑道:“自然是留着等下家买啊!”   蒋云婷一听,不对啊,要是让别人再买了,雕琢个玉佩挂在身上,不是和阿寒的成一对啦!她坚决开口:“剩下的我全都要了,你把它再雕一支腊雪寒梅簪,剩下的边料就弄些小扇坠什么的就行了!”   胖掌柜奸计得逞,笑的就像偷了油的老鼠,一通狂赞:“公子大方啊,一看就是福泽深厚,福寿无边的贵人!这样,今天就权当和公子交个朋友,也不说什么万儿八千的,一口价五千两银子怎么样?!”   背后的沉香瞪大眼睛,一个惊叫:“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胖掌柜还是笑眯眯,道:“您这话就不对了,您看看这籽料的成色,这碧玉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石料啊,我原本还想把这雕琢成五蝠拱寿玉牌作为镇店之宝呢,可巧今儿公子眼力好,看上它了,也是它的缘分不是?想必公子也不会缺这么千二八百的银子吧!”说完还拱拱手,一副敬仰佩服的样子。   蒋云婷虽不通庶务,却也知道这么块玉石籽料就卖五千两银子着实有些过了,要知道五千两银子可是能在帝京买一间铺子还绰绰有余呢。   她乜了胖掌柜一眼道:“掌柜的,说个实心价,咱们以后还能买卖不成仁义在,若你一味的捧高弄虚,这买卖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胖掌柜觑着她脸色强硬,正想说些软话,稍稍压低一下价钱,就听一声清亮嗓音道:“掌柜的,她买不起,我要了!”   没见过这么半地里截胡的!蒋云婷怒目回视那人,却看见一个穿着紫金丝如意纹袍子的贵公子哥儿迈着方阔步进来了。   蒋云婷一看见他就满心的火气,道:“萧昇,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这是我先看中的,已经在谈价钱了,你别来掺和!”   萧昇骄矜一笑道:“是谈价钱,那还不是没谈成吗?她出不起银子,小爷我出的起,掌柜的,把这块碧玉装起来,我要了!”   蒋云婷怒目而视:“萧昇,你别欺人太甚!”   萧昇也不看他,径自对胖掌柜说:“赶紧装起来吧,差人送到明安王府,自然有人给你结账!”   胖掌柜一听,“嗬,眼前这位主儿竟然是当今七皇子——明安王!”他赶忙哈着腰,忙不迭点头应是。   蒋云婷气的肺都要炸了,她和这位七皇子从小就不对付,以前两人在岐山太学时就是死对头。现如今都学成好长时间了,犹还是每次见面就跟点了辣椒水的斗鸡似的,非要弄得你死我活不可。   眼见着胖掌柜就要将碧玉籽料装给萧昇,蒋云婷折扇一合,用玉扇柄抵住锦盒,道:“慢着,掌柜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说不要了,这价钱咱们谈的好好地,怎么说变就变,好歹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胖掌柜冷汗津津,低声告饶道:“您看啊,这位可是当今七皇子,天潢贵胄的,咱们小老百姓惹不起啊,不如您看看别的玉饰?”   蒋云婷冷笑一声道:“怎么?掌柜的也想狗眼看人低,七皇子怎么了,天潢贵胄就能不讲理啦,要不咱们就到皇帝陛下那里说道说道,看是不是皇子就能强抢东西啦!”   胖掌柜更害怕了,原来这一位也不是什么善茬,皇子都敢叫板,必定也是来头不小。他二人在此打擂台,我还是离得远远的,看热闹便是。胖掌柜打定主意要远离是非,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萧昇听罢她的威胁冷言,也是嘲讽一笑道:“母大虫这么紧张这玉料,不会是要送给情郎当定情信物吧!”   说完他眼风扫向蒋云婷,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却也没有开口否认,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里愈发恶心,嘴上更是不留情,“送给那个窝囊废的东西,用得着这么好的吗,卑贱之人,用了好东西也唯恐折寿!”   “你闭嘴!”蒋云婷这下是彻底发了怒,深邃的眼眸中像是有刀子射出,她对着萧昇一字一句的道:“萧寒不是窝囊废,他比你这个整日不事生产,不敬兄长,只知道以权压人的混蛋强一万倍!你也不过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势,要不是这样,你算什么东西?!”   萧昇脸色铁青,他是当今崇明帝的幺子,生母只是个时运不显的美人,生了皇子之后就薨了。正好中宫无子,就抱养了他,从小当嫡子一般养大。萧昇最恨人提起这茬,他生母不显,养母尊贵,说起来好像他数典忘祖一样。   他心里怒极,面上却沉静下来,道:“萧寒好本事,娶了护国将军家的母大虫,以后就能躲在女人背后好乘凉了!”   蒋云婷哼道:“谁是躲在女人背后的,现在还说不清楚呢!哼,手下败将!”   萧昇听见“手下败将”这四个字,立马脸色涨的通红,说起来这还是小时候在岐山学院的往事。岐山学院里一年一度的文试武试,骄傲自大的萧昇三次败在女扮男装的蒋云婷手中,他自以为这是位翩翩公子,年少俊杰,还想和她称兄道弟,切磋武功。不曾想被身边的人点出,这是竟是护国将军的唯一爱女扮的男装。堂堂七皇子被一介女流打败,说出去当真丢人之极,从此以后,萧昇就和蒋云婷杠上了,两人一对上,便是天雷勾地火的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啊,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改的这么不好吗?乃们有什么意见和不满可以简略写一下嘛~~~   唉,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男主的性格的,这个故事会进展快一点      ☆、蒋家有女初长成(3)   他两人在这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谁都不肯退后一步,胖掌柜左右为难,最后只得窝在一旁装死。   蒋云婷的爹爹护国将军权倾朝野,连皇帝陛下都对他礼让三分,都知道护国将军不爱财宝,不爱美人,唯独爱女如命。他的爱女即使皇子也得避其锋芒。   萧昇从小也是小霸王似的性子,皇宫里外也是横着走的,他打不过蒋云婷,又不能以势压人,只恨的牙痒痒的。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六皇子萧寒就是蒋云婷的死穴和弱点。   说起这个六皇子,萧昇也不稀的跟他叫六哥,萧寒是前朝亡国公主生下的卑贱种,那亡国公主原来前头是有驸马和孩子的,当时皇帝领着铁骑踏平帝京时,看公主长得美艳,就杀了人家的驸马孩子,强抢到宫里春风一度,就又撂开了手,谁知十个月以后,公主竟悄没声的在冷宫诞下一个孩子,生完孩子后就一根白绫上了吊,追随亡国先人去了。   皇帝那时正在焦头烂额的整顿前朝留下的烂摊子,哪里还在意这个便宜儿子,只随意说一句“配个奶嬷嬷便是,此等小事就不要来烦朕了。”泱泱宫廷,谁能看得起有着前朝血脉的孽种,况且连皇帝都一点不在意的人,还不得被那群捧高踩低的奴才踩到地底下吗?   萧寒一直长到十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皇,皇帝在陪他的妃子们御花园的时候,被旁边窜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乞丐惊了驾,虎狼般的侍卫把他的头压倒泥地里,皇帝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第六子在宫里活的那样辛苦,也许是心底遗留的那点舐犊之情,他大手一挥,给他赐了名,赏了宫殿,还让他也进了岐山学院。   岐山学院是专供天潢贵胄及权贵子弟们求学的场所,萧寒初入此地,就被霸道骄横的二皇子萧承盯上了,二皇子不忿有这么个丢人的兄弟,在学院里处处为难欺负他,当初蒋云婷就是在竹林里看见一群人殴打萧寒一个人,仗义心肠发作,救了他一次,才结的这缘分。   萧昇虽不屑这所谓的六皇兄,但也远没有像他二皇兄那样故意找他的茬。只是见蒋云婷那样护着他,他又捉不到蒋云婷的其他弱点,才会每次故意辱骂萧寒激起蒋云婷的斗志,这次的事件不过也是如此。   什么碧玉籽料,他压根就不稀罕,只是见不得蒋云婷那个一心为了萧寒的样儿,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寒颤蒋云婷两句,却突然见她双眼放空,呆愣的那里一动不动,他讽刺的话,她置若罔闻。他察觉不对,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胡同那头那个临街而立的青衫男人,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萧寒吗?!   萧昇脸色越加黑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嘲讽道:“蒋云婷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还是大姑娘呢,看见个男人就走不动道了!”   哪知人家蒋云婷根本就不睬他,一溜烟儿的就往萧寒那里跑去,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像小鸟儿一样的扑到萧寒跟前,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萧昇“呸”了一声,见鬼!他怎么会认为蒋云婷那个母老虎会笑靥如“花”!是也是朵霸王花!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这对娘炮和女猩猩的组合,再看一眼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于是他冷哼一声,就立马转身而去。   这厢蒋云婷意外看见萧寒竟也在东口胡同,她立马向他奔去,跑到跟前却又有几分不自在,还有一月就要大婚的未婚夫妻这时候见面总有几分不尊重吧,正踌躇间,萧寒已经微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他妖冶精致的脸上挂的却是恁般温文尔雅的笑容,稍一侧脸就露出浅浅的梨涡,蒋云婷毫不犹豫的就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的问道:“阿寒,你也来逛街啊?”   萧寒淡笑:“我来这儿的静思斋挑几本书,你呢?怎么又淘气,穿成男装来这儿干嘛?”   蒋云婷没心没肺的道:“还不是——”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忙噤了口,生涩的转移话题,“你的临安王府布置的怎么样了?咱们可是还有一个月就大婚了!”    说完蒋云婷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什么叫布置好没有?!什么叫还有一个月大婚!简直猪脑子,怎么能这样不矜持?!   看她扭曲的表情,萧寒的脸上不自觉的显出宠溺的笑来,他摸了摸蒋云婷的头发道:“别淘气了,我刚才看见你和老七好像在争执,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个霸道性子,却没什么坏心眼!”   蒋云婷听他说这样说,瞬间义愤填膺起来,“你还为他说话!他却整天...哼,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是他不讲理!”   萧寒听她的半截话,就知道刚才萧昇准是又说了他什么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有些心疼的捏了捏蒋云婷的脸,故意笑着说:“以后他们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不用和他们争执,打小儿我什么话没听过,被说两句也掉不了肉,我不在意!”   蒋云婷赌气的说道:“你不在意,我在意!他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说你,我就是不想听见他们——”她还未说完,就被萧寒一把抱住,萧寒用手紧紧扣住她的背,让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我晓得...我都晓得,可你知道吗,云婷,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因为我而让你收到非议,脏水不该撒到你身上...”   蒋云婷心里酸涩难当,他们都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个出身不光彩的落魄皇子,他不得皇上宠爱,又不会专营,脸上总是一片云淡风轻,对什么事都是默然静寂的冷心冷情样儿。可是她自己知道啊,她知道萧寒的冷漠背后,只是自己铸成的厚厚的保护壳儿,他讨厌争斗,厌恶排挤,他恨他们诋毁他的母亲,欺辱他的身份,他做梦都想逃离那个冰冷的皇宫牢笼。   他面上冷漠,却对走到他心里的人爱若珍宝,舍不得让其受一点委屈。外人只以为是凶巴巴的蒋云婷保护了他,却不知萧寒却是云婷内心强大的支柱。   她犹记得初见时,萧寒那死寂木然的脸庞和眼神,她救了他,却没有得到他的一点感激,就连他的名字都问不出来。蒋云婷气他的不识好歹,却更好奇他的来历和性情,哪有人是这样的啊,整天躲在岐山学院的后山刻一个木头雕儿,被书院其他人的冷嘲热讽从来也不曾回击,明明也是天家贵胄,却总被二皇子带着爪牙胖揍;被揍了也不挣扎,只等他们走了,就拍拍衣裳,又自己回去。偌大的书院里,就只有他踽踽独行,形影单只。   她跟踪了他大半个月,她以为她只是好奇,却不知好奇往往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她开始慢慢欣赏起他一个人独坐吹箫的风姿,雕刻时认真的眉眼,一个人行走在学院里被风吹起的飒飒袍服...     小时候的蒋云婷,一直以为自己会找一个像爹爹那样的盖世英雄,力拔山兮气盖世,长刀立马便是英勇无敌,她绝没想到长大后的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样沉默,甚至看上去有些懦弱的人,她一万次的想过如果她是萧寒,她一定会用尽全力跟欺负她的人拼个你死我话,鱼死网破。可只有真正了解了萧寒,她才知道,反抗并不是只有喊打喊杀的暴力拼杀,还有一种是静默无言的宁死不变,他一次次的被人打倒、折辱、非议,却从没有求饶过、妥协过、认输过,他的身体里灵魂里,好像装着不灭的韧劲儿,看见这样的他,她的心里竟浮现出“英雄”。   喜欢这个词,说起来那么容易,可一旦动了心,便是天崩地裂的欢喜。他不经意露出的一点笑意,能让她回味良久,他眉头微蹙片刻,就能被她猜测一百八十种的理由...将门虎女又怎样,遇见爱情也会变成了傻子。   她偷偷去警告了那些时常对他冷嘲热讽的书院学生,又和二皇子们打了一架,约好谁赢就答应谁一个要求,二皇子骄傲,答应了她的挑战,但是偷偷去宫里请了一位高手,比武时她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挂彩,却总是又重新站起,那个侍卫也怵了她的身份,最后只能认输了事。   二皇子气急败坏,她却青肿着脸笑的开心,一纸约定,上面写着白纸黑字的铮铮承诺,“萧承再不得无故命人殴打萧寒”,多么可笑的约定,萧承冷笑着签下名字,心底却更厌恶萧寒,他鄙夷对她说道:“蒋云婷,你一个将门虎女就迷上那下贱孽种啦,真恶心!”   蒋云婷只笑着跟他说:“管你什么事?不过你说他是下贱孽种,你又是什么?皇上又是什么?二皇子以后说话还请慎重。”   二皇子停下来狠狠的瞪着她,眼底是淬了毒的狠厉剑光,蒋云婷却一点都不怵,她仰着头,脸上的伤扯得有点痛,可她的心里却又一点窃喜,总能为他做一点事吧。   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受了伤,就不好去跟踪他了,她沉寂了数日,终于在脸上的伤好了一点后,又“重出江湖”,她鬼鬼祟祟跟他到后山竹林,按照他以前的习惯,现在该是雕那个丑兮兮的木头啦,她心里微微嫉妒那个瘦长白皙手指拿着的木头。没想到她刚一闪神,原本在眼前的身影竟然不见,她焦急跳出来查看,却突然被眼前冒出来的人逼到角落。   她惊慌失措,眼里窘迫闪过,却命令自己强行镇定,直视他漆黑的双眼,要命!那双眼睛里流光溢彩,绝艳至美,仿佛要吸了她的魂魄,小心脏扑通扑通简直像脱了缰的野马在里面欢腾。下一刻,却是他冷到极致的诘问,“为什么要跟踪我?!”漂亮的眼睛里是冷漠是怀疑还是厌恶,但就是没有她想要的喜欢和惊喜。   火热的心脏倏然就要停止,冷彻心扉的苦闷将眼泪逼到了实处,她低下头,只会滴着泪小声嗫嚅“对不起”。这一刻她不是不恨自己的懦弱,她是勇敢刚强,骄傲无比的蒋云婷啊,这时候不该是提着他的领子,睥睨着他的眼睛,傲娇的宣称:“小子,本女王看上你了!”的吗?但是爱情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它将骄傲的人变得自卑,将懦弱的人变得神勇无敌,将现在的你变得不再是原来的你,将未来的你变成了你从未敢想象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   ☆、时光故里我爱你(1)      头顶是长久时间的静默...静默,她好歹收拾了心绪,准备一鼓作气的向他坦白,猛地抬起头,却看见那双眸子里残留未褪的好奇,好奇?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情绪,她再仔细看,却只望见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滩。   她暗自揣测,难道他还是对我有点兴趣?好奇我是什么人?她鼓起勇气,磕磕绊绊的道:“我...我叫蒋云婷,你...你...你不就是那天被打的那个...”我的老天,我到底在说些什么!蒋云婷心中呐喊,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真是自己的强项!看着对面的他脸色越来越黑,她终于识趣的慢慢闭上自己的嘴。   “那又怎样,你要来炫耀你武功高强吗?”萧寒冷冽的话直刺到她心上。   “不...不是啊,我是想来问问你...问问你...你...”看见他的神色越发冰冷,她眼睛一闭,脱口而出:“问问你想不想学武功!对!就是想问你学不学武功!这样别人就揍不到你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灵机一动的法子果然妙不可言,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教他武功,既能和他相处,又能教他反抗那些打他的人!   但是,某人的脸色好像...不那么的欢欣鼓舞,他脸上满是无语表情,径自就要转身而去。蒋云婷慌得急忙拉住他的衣摆,用尽全身力气,大声的保证:“你来跟我学武功吧!我...我将《蒋家拳谱》传给你!”(蒋老爹:蒋玉婷你这个兔崽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萧寒:“.......多谢,我没兴趣!”   蒋云婷急切的挽留,“拳谱没兴趣,那枪法呢??我爹书房里还有一本《蒋家枪法》!”(蒋老爹:心好塞,蠢作者滚过去,什么都别问我!)   萧寒:“.......不用了!”   “那————”   “都不用了!不管是拳谱剑谱枪谱,我都不感兴趣!蒋小姐听明白没有?!”萧寒暴躁的打断她的话。   “额...好吧”蒋云婷咽了一下口水,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其实...我刚才只是想跟你说,不喜欢那就算了,还有,我家只有拳谱和枪谱,没有剑谱...”   萧寒:......【泥垢了   他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的拂袖而去。   “哎!阿寒,你那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啊?”蒋云婷忆起往事,笑着好奇询问道。   萧寒微挑的潋滟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呀,那时候想着这是什么女孩啊?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   “骗人!!”蒋云婷迅速反驳,“你那时候的表情分明就是羞怒交加!肯定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毕竟我家真的没有剑谱!”   萧寒揉了一下蒋云婷的头发,罕见的开怀大笑,确实,他那时的确是羞怒交加,可羞怒的却是另有原因。他从小见惯世情冷暖旦夕祸福,心性早就冷的透顶。羞恼、愤怒、狂喜、甚至是惊奇这些情绪都离他甚远,可就在今天,他的心情变换的仿佛格外丰富,他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好奇,会因为她脸上未褪的青紫,而心里微微烦躁,会为她的歪缠和执着而羞恼生气......   往日淡定自持的自己都到哪里去了,心里的不甘和恐慌让自己越发失了冷静,最后只得用平日里惯用的冰冷面具去应对她,拂袖而去的背后,心中竟然升腾起丝丝窃喜。只是年少不识情滋味,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悸动,只把她远远的拒之千里。   两人在胡同口也不好再歪缠下去,萧寒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道:“你回家去,乖乖的,好好的绣嫁衣,等我一个月后来娶你~”他最后三个字说的极小声,温热的气息细细的喷在蒋云婷的脖颈上,蒋云婷微颤了一下,脸上也慢慢爬上些许红霞,她低声嘤咛了一下,算是答应了他的话,然后一甩手就又低下了头。   萧寒本来也不觉得什么,结果说完便看见她这副小女儿的扭捏情态,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他突然也感觉有些不自在,胸口像酝酿着一团三味真火,灼热的火舌舔舐着他的心房,眼前的她低头折下的一段优美白皙的脖颈弧度更加深了他心中的某种隐秘渴望,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干涸的嗓子里好像塞了团异物似的,想说让她赶紧回家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他又拉起她的手,紧了紧,终于开口道:“前面有家茶楼,你...你要不要去坐坐...”   两人交缠着双手相携而去,徒留还在原地咬牙切齿的沉香,在内心狂吼“重色轻友!!!”一百遍啊一百遍,小姐,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   蒋云婷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出了茶楼厢房包间的门,她脸蛋红红,娇喘吁吁,樱唇红艳,柯南香摸着下巴道:“真相只有一个,小姐必有奸/情!!!”   奸情满满的蒋小姐回到家后,捧着红彤彤的脸颊在窗户边发了一下午的呆,摸着红肿的嘴唇傻笑呵呵,唉!果然恋爱中的的女人智商倒退三千里~~~   大婚需要的东西有很多,不过幸好蒋大将军从她很小时就已开始准备她的嫁妆,蒋家也就她一个孩子,是以库房里珠宝布匹,古董首饰满满都是蒋云婷的嫁妆。   咱们大齐朝是马背上的得来的天下,天下百姓满朝文武俱都尚武崇勇,铁骨铮铮的英雄最是受欢迎,是以护国将军的才会闻名天下,声名不凡。而崇明帝的几个皇子里,大皇子从小夭折,二皇子乃陈贵妃所出,名曰萧承,性子霸道狠辣,据说很有乃父之风,深得皇帝喜爱;三皇子萧章,是安嫔所出,自小就是跟在萧承屁股后头的狗腿子;四皇子萧烨是死去的淑妃的孩子,性情温文尔雅,颇具雅士之风,他的外祖安大学士还是朝中文人清流的中流砥柱;后来的五皇子也是年幼夭折,再然后就是身份尴尬的六皇子萧寒;排行最小的皇子还是萧昇,生母早逝,被中宫抱养,自小也是金娇玉贵的长大,皇帝曾赞他,坦率至诚,勇猛过人,看来也是颇得圣心。   几个皇子或是母妃给力或是外家显赫,又或是靠山强硬,相比而言,倒是萧寒一无所有,且本身就极不得圣意,连宫里的太监嬷嬷都知道六皇子最好欺负,谁都敢上前踩上一脚,且他被冷待和不公时,也屁都不会放一个,懦弱好欺的很。   然而最近六皇子萧寒和护国将军的爱女喜得良缘的消息震惊了一大波人,果真是个看脸的时代啊,六皇子就凭着人家那一张脸这么悄没声的勾引到了护国将军的心肝宝贝。谁不知道护国将军最是护短,以后看谁还敢对六皇子不敬!   就当众宫人默默对六皇子竖起了大拇指时,众皇子们却没那么高兴,本来嘛,崇明帝统共五个皇子,无嫡无长的,分明就是大家都可以来公平竞争的节奏啊!二皇子母妃陈贵妃数十年来宠冠后宫,他自己又是皇父的长子,他对储君之位本就是虎视眈眈;三皇子的母妃安嫔本来就是陈贵妃的贴身丫鬟,还是在陈贵妃怀孕时才偶然承幸,即使生了个皇子,也是胆战心惊的,她母子二人对陈贵妃从来就是言听计从;四皇子萧烨外祖家世显赫,在朝中又是自成一派的蔚然势力;至于七皇子萧昇背后的皇后和承恩伯一家也不是吃素的!本来这三位争那个位置已是争的如火如荼,现在又加了个萧寒,还是他们最看不起的萧寒,自然都是肚里窝了一股子的火气!   崇明帝是马背上的皇帝,好不容易推翻了前朝,扫清了余孽,建立了自己的大齐王朝,自己却是落下一身的病痛,晚年也不过五十岁知天命的年纪,便已是旧疾缠身,整日里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让别人分他的权,朝中那群聒噪的臣子们整天嚷着“立太子啊立太子,皇上哟,这可是国祚之本啊!”把皇帝恶心的险些吃不下饭,这些蛀虫就打量着朕身体不行了,要改抱新主的大腿么!他们越是喊着立太子,皇帝就越是梗着不立,是以现在朝中的势力果真是四分五裂,混乱之极。然而这混乱之中,却又有皇帝维持着的隐隐平衡,朝中表面上看来倒是风平浪静。   而萧寒和蒋云婷的婚事却像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事虽小,却也惊起点点涟漪,扰乱了崇明帝极力维持的虚假的太平盛世。众臣纷纷猜测六皇子是否要随着岳家的势力慢慢崛起?皇子们忌惮蒋家军的神勇兵力,皇上猜忌蒋正德是否要借着萧寒而心存不轨,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们俩的婚事,所有人都将他们的爱情阴谋论,实在是没有比这更令人窝心的事了。   但所幸,她还是决定一往无前,毫无保留的爱他,他还是学会了勇敢面对,为着她也抗争一回。他们逆着所谓大局的考虑,违背了所有人的愿望,坚定着力量,望时光终不负他们的倾国之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起名废,等我思考两天再换章节名吧.....   求留言啊~~~      ☆、时光故里我爱你(2)      对于蒋云婷来说,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既快又慢,转眼间便是六月初五,正是她与萧寒大婚的日子。   这日里晴空万里,天空蓝的不见一点白云,仿佛自始至终就是这样蔚蓝的颜色,蒋云婷一大早就被丫鬟叫起来,沐浴过后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喜娘过来绞脸,化妆。本来这些都是要娘亲和女性长辈在一旁看着和祝福的,但蒋云婷自小就没了娘,蒋大将军唯恐委屈了她,特地去请了宫里的尤嬷嬷亲自为她梳妆。   尤嬷嬷不愧是伺候过皇后娘娘的老人儿,她一手绞脸的手艺十分的娴熟,最妙的是,并不十分疼痛。绞过脸后,蒋云婷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尤嬷嬷仔细观察了她的五官后,恭敬的开口道:“蒋小姐,老奴看您的天庭饱满,眼睛有神,双眉却略有些杂乱,今儿是您的喜日子,不如修一下眉形吧!”   蒋云婷对女人这些梳妆打扮简直是一窍不通,尤嬷嬷说什么她自然是点头称是,完全凭她全权做主。大抵所有给人化妆和打扮的人都不爱别人干涉自己的想法,尤嬷嬷也是这样,看见蒋云婷这么“听话”,她完全喜笑颜开,撩开袖子就开始大展身手,自我发挥!   一个时辰过后,正在昏昏欲睡的蒋云婷终于被尤嬷嬷推醒,尤嬷嬷强自压抑着心里的得意道:“不知蒋小姐可满意这样的妆容?”   蒋云婷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愣住...再仔细看一眼...她揉揉眼睛,昨天才打磨的铜镜光可照人,镜子里映出的人也是清晰之极,可这个...这个分明不是自己啊!弯弯柳眉下的澄澈大眼睛,雾蒙蒙的迷糊眼神,白皙的肌肤上,红唇潋滟,一颔首一抬头,便是丝丝的风情,深邃的轮廓不知怎么被修饰成秀美精致的样子,十分的细致耐看。这何止是个美人,简直就是个美人啊!   蒋云婷不可置信的对着镜中呲牙咧嘴,镜子中的美人果然也跟着她的表情歪眼斜嘴的,抓耳挠腮的样子像只猴子!嗯,果然才顺眼一些...看来再漂亮的外表配上逗比的里子都会由女神变成女神经。   尤嬷嬷看着面前的人就这样糟蹋着自己的杰作,扶住额头也是醉了呢,她颤抖着声音道:“蒋小姐...您...马上就要上花轿了,小心点,别把妆弄花了...”   蒋云婷听了这话才停住动作,装成一副娴静的样子,微微撩起眼皮含羞带怯的看了尤嬷嬷一眼,然后捏着嗓子柔声道:“嬷嬷看,这样可好?”   尤嬷嬷还未赞许点头,一旁的沉香已经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她指着蒋云婷的样子大笑道:“小姐,哈哈哈,你这个样子好假哦,哈哈哈!”   她此笑一出,满室寂静,尤嬷嬷面无表情的一脸严肃看着她,沉香的笑声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尴尬的笑了几声,摸摸头说了句“小姐,我去给您倒茶去...嘿嘿”就赶紧退下了。尤嬷嬷严厉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才转过身严正的说道:“蒋小姐,不是老奴托大说您,您的治下也太不严谨了,这样丫鬟就该拿出去打几板子,说话如此放肆!以后您也是要嫁给六皇子了,作为一名皇子妃,宫中的礼仪和治家的手段还是要学上一二!”   这些话从来没人跟她说过,她心里虽想辩解两句“沉香是我的好姐妹呀”,但看尤嬷嬷虽一脸正经严肃,却也是一番苦口婆心的样子,她的这些话在嘴里滚了几滚,还是咽了下去,只糯糯的应了声是。   画好了妆,穿上了美美的嫁衣,以往的假小子也变成了娇媚雍容的新娘子,门外已隐隐传出鞭炮声,她提起裙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正堂拜别父母。   正堂中蒋大将军一身锦袍器宇轩昂的笔挺站立,他背对着门口站立,明明伟岸高大的背影,今日却显得有些孤寂和零落,蒋云婷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蒋大将军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头来,脸上怅然的表情瞬间撤下,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眯着慈爱的眼睛笑着道:“好,好...真好,我家小云儿果然是最漂亮的,你看看,一打扮就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你娘要是还在世,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伸着手想摸摸云婷的头,却在看见她头上挽的繁复发髻,而倏然停住,手掌捏成拳,轻轻放下。   蒋云婷看见爹爹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眼中瞬间集聚一汪泪水,像连线的珠子一样纷纷落下,伸手攥住蒋将军的外裳边儿,抽泣着道:“爹——都是云儿不孝,我...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哭得不可自已。   蒋正德笨拙的用大手给她擦着眼泪,嘴里宠溺的念叨着:“都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啊?爹爹要笑话你了啊!”   蒋云婷抽噎着道:“爹,我不想离开你,我舍不得咱们的家,我...呜呜呜...”   蒋正德明显也红了眼圈,铁汉柔情,他暗自压抑着自己的伤心,劝道:“云儿,你乖呀,咱们今天一定要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你看你的妆也哭花了...”   蒋云婷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妆不妆了,她和爹爹相依为命十几年,以往只想着与萧寒双宿双息,并未对成亲有什么恐惧,可临到当下,看见爹爹这个样子,心里才滋生万千不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着取消婚礼,再陪伴父亲几年。她这样想着,嘴里竟也这样说出来了,蒋正德也被宝贝女儿哭得心都要碎了,听她这样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直接大手一挥道:“这亲咱们不成了!”   喜娘:........   尤嬷嬷:.......   蒋云婷:.......   蒋云婷也就是这么一说,她的良人还是外面骑着高头大马殷殷等待着呢,更别说他们两个历经千难万难,好不容易才终成眷属,谁知爹爹这么抽冷子的对上这么一句,她一时半刻竟无言以对...   就当蒋云婷的正愣怔的时候,蒋大将军突然哈哈一笑,点着蒋云婷的额头道:“傻丫头,看你被吓成什么样了,你爹我还不了解你心思吗?唉,果然是儿大不由爹,胳膊肘往外拐呀~~”   蒋云婷这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蹭蹭脚尖,扭捏的撒娇道:“爹———”   站在旁边的喜娘挣扎了好久,终于怯怯的犹豫着上前提醒道:“蒋大人,蒋小姐,这吉时...好像到了...”   蒋将军深深看了蒋云婷一眼,对她说道:“云儿,你去吧,以后既为人妇,就当贞静守礼,你也要收收自己的冲动性子,做事一定要认真考虑一番,有什么不懂得就问萧寒”他顿了顿又道,“但是受了委屈一定要给爹爹说,爹爹永远都会相信你,支持你,记住了吗?”   蒋云婷点点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谆谆叮嘱的父亲,依依不舍的扯住他的衣角,蒋大将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别磨蹭了,你赶紧去吧,当心误了吉时,三天后你不就又要回来了吗,爹在家等你!”   蒋云婷这才慢慢松手,在丫鬟和喜娘的簇拥下朝门外走去,蒋正德看着女儿的背影,忍不住低头擦了一下不经意掉下的眼泪,正伤怀间,却突然看见已走向门外的女儿又疾跑折返回来,一下子扑过来,跪在他的身前,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说道:“爹,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时时刻刻侍奉在您身旁,只愿您以后身体安康,喜乐平安。”   蒋大将军嘴唇颤动良久,还未说出一句话,蒋云婷就已站起身来,决绝回头而去,她盖上鸳鸯盖头,穿上艳美嫁衣,耳边是钟鸣鼓乐,鞭炮声声,前方是她心悦甚久的良人在翘首以待,她含泪痛别相依为命的父亲,这一刻,她心里有不舍和眷恋,可最多的竟也是欢喜,她和萧寒走的并不容易,那些他们两个携手反抗世俗的日日夜夜,互相做出的点点努力,都想烙铁一样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里,“爹,对不起,就让云儿自私一次,勇敢一次,我一定会幸福的是吧!”蒋云婷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道。   她怀揣着无限的希望和爱意嫁给了萧寒,她甚至忽略了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爹爹,“萧寒,你一定不能辜负我,我为你放弃那么多,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新婚当夜,蒋云婷认真严肃的对萧寒说道。   萧寒愣了一下,随即又开怀大笑起来,他揉揉蒋云婷丝缎般的长发,宠溺的道:“好,我发誓,如果有一天萧寒辜负了蒋云婷,老天就让他生不如死...”他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新娘子,开怀道,“这个誓言可以吗?夫人~”   蒋云婷看着他微微斜挑的嘴角,以及满眼未曾褪下的宠溺之色,终于忍不住的扑倒他怀里,大笑道:“相公,可以~~”   一夜春宵苦短...   好似男女情事上,天生就是不公平的,男人明明是出力的那一个,可被累的半死的却并不是他们,就像这对小夫妻,萧寒平素文弱温雅,不过是个小白脸一样的书生儒士,可饶是这样,武功高强的蒋小姐也还是被折腾的浑身乏力的那一个,反而文弱的六皇子则是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终不负你我,祝看文愉快   ☆、时光故里我爱你(3)   新婚第二日,新出炉的六皇子妃,扶着酸痛的小腰,一脸倦意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她的良人却是精神抖擞的的站在床边,精致眉眼里满是温柔笑意,他站在从窗口漏下的一方阳光处,含情脉脉的对她伸出手道:“夫人,该起床了。”   蒋云婷:.......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要搂住自己温柔的说上一句“小心肝儿,昨晚累坏你了”,再不济也或是个狂拽霸气的斜睨着她道,“小妖精,还满意昨晚你所看到的吗?”好吧,她承认是自己脑洞开的太大了...萧寒永远都是都是这样,要么高冷,要么漠然,如今能这样温柔相待,已是她求之不得的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蒋云婷露出甜蜜的笑容,紧紧握住他伸出的手,撒娇般的抱怨道:“我的腰好酸呐~相公你果然是不知节制!”   萧寒万年泰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玉白的耳垂上红了尖尖一角,对于昨晚激狂不已的行径,他自己也颇感尴尬,但心底最深处却也由衷的涌动出丝丝缕缕的柔情,从此之后啊,这个坐在床头对他软软撒娇的女孩子,将与他携手并进,共度余生,此生漫漫,能和一人白首到老,何其幸运!   皇子大婚的第一日,夫妻两个依律是要一起进宫谢恩的,是以萧寒与蒋云婷匆匆用过早膳,便坐上马车朝皇宫驶去。   因为萧寒的不受宠,他的临安王府自然只能被内务府安排到最城郊的西地了,西地靠近平民区,一向是出了名的脏乱差,整日里府里周围都是乱糟糟的一片,且原来这个府邸还是一个富商的宅子,后来富商犯了事儿,被抄了家,这宅子才充了宫,是以这宅子里面虽然不算寒酸,但让一介天潢贵胄住进最为下贱的商人宅子里,还是获了罪的商贾,说出去也果真是寒碜人。   但幸好萧寒不在意这个,而蒋云婷也傻乎乎的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和萧寒在一起,哪怕是敝绨恶粟,也是甘之如醴。   且不说他们在意与否,这宅子的弊端果然还是十分明显的。因为距离皇宫距离遥远,且一路上多是百姓们摆的早市摊位,马车在狭窄的道路上简直是寸步难行,以往萧寒一个人还好,骑着马总归还是能利利索索的过的。可现在不行啊,虽然蒋云婷的马术好的没话说,可是作为皇家的一位新鲜出炉的儿媳妇,她怎么能,且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别她还没到皇宫,她的丈夫和父亲都要被那一群御史给喷死了。   规规矩矩的马车已经在这西市磨磨蹭蹭了快一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升了老高,吉时马上就要过去,可他们连皇城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蒋云婷急性子,坐在马车上急的抓耳挠腮的,不停的把马车帘子掀开一个小缝,查看外面的情景。萧寒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安然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蒋云婷看他这样安之若素就起了坏心,凭什么啊,我这么急,你还是这幅没事人的样子?她屏息慢慢靠近萧寒,伸出邪恶的双手,然后...迅速的揉搓起萧寒的俊脸,精致的脸颊被恶作剧式的蹂/躏弄得滑稽之极,然而萧寒只悠悠的睁开双眼,不言不语不咸不淡的就这样瞅着她,即使两颊被揉搓成极其可笑的模样,但其身姿气韵,却照样卓尔不凡,尽显朗朗风华,这样看来,到显得恶作剧的人低级可笑了。   蒋云婷有些讪讪的慢慢放开双手,深深觉得自己可真够无聊的,她别过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就要默默移走,然而在一瞬间,形势却突然急转,她的身形一动就被扯到了男人的怀里,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素和香已把她淹没,她的脸颊被他捧起,她以为他要报仇,就害怕的闭上眼睛,紧紧蹙起眉头,等着承受那恶作剧的揉搓。   然而等待良久,却没有想象中的揉捏脸颊,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准备偷偷观察眼前人的表情,然而她刚一睁开,就只看见那俊脸猛地放大出现在她眼前,接下来是唇上的一片湿热,再接下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外面的大白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儿,喧闹吵杂的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热闹着,可是在这一方小小的用布帘子隔开的天地,却成为两人刹那就永恒的福天洞地,有情人做快乐的事,便是天王老子也得等着。   当临安王和他新娶的王妃到达皇宫时,已过了吉时有一个时辰有余,肃穆的大殿上,老皇帝脸色沉沉的看着携手进来的两人,目光里满满都是厌烦。蒋云婷自知理亏,端正的和萧寒一起跪下,然后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头,两人一同道:“儿臣(臣媳)恭请圣安!”   上首的皇帝冷哼了一声道:“朕还担不起二位的跪拜,阖宫的嫔妃皇子可都在乖乖等着二位呢!”   蒋云婷面上闪过一丝焦急,她有心开口解释路上拥堵到简直反常的状况,却在刚刚直起腰的时候被身旁的萧寒紧紧抓住了手,想要抬起的头复又低了下去,头顶是皇帝愤怒厌弃的责问,旁侧的太监宫女一溜儿的站立,蒋云婷的脸上火辣辣的,她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明目张胆,毫无婉转的责骂和冷嘲热讽,但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她能做的不过是,和旁侧的丈夫一同面对。   到底皇帝还是顾忌着护国将军的脸面的,这顿问责并没有持续过长的时间,正好四皇子萧烨温厚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小黄门颠颠的跑进来,一扫袖子跪下来小心翼翼的禀报,这正是顺着下台阶的好时机,皇帝沉沉的道:“你二人先起来吧,以后万不能如此不知孝悌,不尊长辈!”   蒋云婷的心底沉了几沉,就因为晚了时辰,就说上“不孝不悌,不尊长辈”,在大齐朝,背上这样不堪名声,还能做些什么!她眼底有微光闪烁,终于憋不住的想抬头,却见上首的那位真龙天子一双锐利的双眼如鹰般紧紧盯着她,蒋云婷虽心惊却无惧意,她终是毅然的迎上那目光,清澈眼眸中决然之色毕现。   好在皇帝并未多看一会儿,就移开了眼睛,大手一挥,宣四皇子进殿,而后又吩咐蒋云婷自行去皇后宫里请安,蒋云婷端庄行了一礼,微微侧首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寒,终于还是挺直了脊背,朝殿外走去。   背上出了一层密密汗珠的蒋云婷,在走出庄严大殿后,终于支撑不住的垮下肩膀。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皇帝为什么对于萧寒这个亲生的孩子如此的苛刻和厌憎,亲生父子两个,父亲连一句解释都不容许出现,儿子却压根不想解释,估计以往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吧,他已懒得解释,想到萧寒紧紧攥着的手指,蒋云婷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线狠狠勒住,疼的很。   都说是天家无父子,可四皇子进来时,皇帝阴沉沉的脸却一下子变得和煦温暖,满眼都要溢出来的慈爱,深深的刺痛了云婷的眼,同是儿子,为何相差这样大,这世间何时才能对她的良人公平一点...   不知不觉间,蒋云婷已经走到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当今的皇后姓时,是洪国公家的嫡长女,洪国公是谁?洪国公可是皇帝微末之时,就倾力相助的肱骨之臣,还把自己的长女也就是时皇后毅然嫁给了皇帝,而时皇后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早年也是陪着皇帝征战天下,与当时的皇帝也是夫唱妇随,鹣鲽情深,艳煞旁人。   而时皇后更是在一次敌军偷袭时,替皇帝挡了一剑,因这一剑竟自此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皇帝感动之极,站在时皇后的病床前发誓,此生只有一个妻子,永不再娶...是以时皇后能以无子之身屹立后宫数十年,哪怕一代新颜换旧颜的嫔妃们再怎么得宠嚣张,也挑不动时皇后的半点地位。   坤宁宫一向不乏众多嫔妃过来献媚巴结,蒋云婷刚走至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娇语轻笑,她心里先肃杀起来,这里的女人可不好惹,蒋云婷的神经绷得紧紧地,拿出尤嬷嬷教导的规矩,一板一眼的走了进去。   坤宁宫不愧是皇后的寝殿,里面种种大气而不豪奢,庄璞而不艳媚,处处显示着母仪天下的气度,云婷踩着脚下的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整个人竟然万分紧张起来。这是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娇呼:“哟,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六皇子妃怎么还不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若是能留下只言片语,那是再好不过了~~   ☆、世间艰险幸得你(1)      听到这看似娇嗔实却暗含冷讽的一句话,蒋云婷的心里蓦然一顿,抓住袖口繁复的花纹,努力挺直腰板走进去。坤宁宫的正殿更是比之侧殿还要庄严大气,上首是穿着明黄色的织金龙凤纹绣衣,大红褙子的皇后,她头上的九尾凤簪垂至肩头,尾部的流苏闪闪发亮,却不及她眼眸中的点点寒光。   蒋云婷被皇后的眼神惊得心中一凛,越发谨慎小心起来,她迈着小步子走到殿前,敛衽垂首恭谨的行了一礼,口里说道:“臣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嗓音清亮,在这寂静空旷的大殿里就显得尤为振聋发聩,上首的皇后并没有出声,只静静的看了半晌,才慢悠悠的道:“起身吧!”   这声音不咸不淡,冷冰冰的,一听就知道她对台下跪的人殊无好感。哪怕蒋云婷再迟钝,她也察觉到皇后对自己的敌意,但这敌意她并不疑惑,只是有些黯然罢了。毕竟小时她来到宫里,皇后娘娘对她还是很喜爱的,她总说自己颇有将门风范,英姿飒爽果真是女中豪杰,看着自己,她总会想起当年那个执意跟着丈夫征战天下的少女,她也曾在御花园里看自己舞剑,她也曾亲昵的戏称自己为“小知己”...不过是短短数日,以往的欢笑喜乐变成了如今的冷漠厌憎,所因缘由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   护国将军的三十万大军,是人人都垂涎的大肥肉,得之便是天大之幸。奈何举国皆知,护国大将军不爱权色美人,不爱金银富贵,唯独对掌上明珠疼爱之极。谁都想要这天下至尊的宝位,是以娶一个长相英武性情凶悍的妻子也并非那么的难以接受,既如此,往日里众皇子对于蒋云婷这个“异类闺秀”都还是颇为客气守礼的,当然只除了每日里和她针尖对麦芒的萧昇和那个阳春白雪,不染一丝尘埃的萧寒...   时皇后以前自是真心有几分喜爱蒋云婷的爽落大气,但与她亲近,最多的也不过是为了撮合她和萧昇。犹记得当日时皇后对她说,要为她与萧昇赐婚时她的震惊,就算当时她还未遇见想共度一生的良人,她也决计不会考虑整日跟她掐架的萧昇啊,她摇头坚定拒绝,皇后还当她是年少脸薄,不过是欲拒还迎,说完后还故作了然说了“你回去好好考虑一番”的话,然而蒋云婷后面所做的一连串的激烈反应,真是彻彻底底的让皇后的心冷硬起来...   其实这样想起来,确是蒋云婷自己的错处太多。那时皇后逼婚在前,众皇子虎视眈眈在后,而她的心上人萧寒还是一副淡漠模样,完全是心境未明,蒋云婷内忧外患之下,便一不做二不休的使了那极端的“激将法”,逼的萧寒表明了心意,逼的众皇子弃了娶她的想法,也逼的...皇后,自此对她厌恶狠了...   不过蒋云婷倒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她自己还是有勇气承担的,眼前坐着的一排花枝招展的嫔妃,眼里莫不是显露着幸灾乐祸,怨恨快意的光芒,是了,自己这一嫁,果真是折了不少人的面子,毁了好多人的计划。   左上方坐着的陈贵妃,穿着银红的织金五爪菊锦缎宫装,戴着五凤朝阳金簪,华丽雍容的装扮也也压不住她一身的凌厉气势,她上挑的凤眼睥睨着还跪在地上的蒋云婷,讽刺的笑了一声,侃侃道着:“哟,这蒋小姐,啊不对,是六皇子妃啊,您果真是娇贵,请个安也敢足足迟来一个时辰,怎么?咱们宫里这群老人儿,是不值得你们二位早起一次了!”   她的话语讽刺又轻蔑,然句句都是诛心之语,蒋云婷早就憋不住心里的话,她抬起头,愤慨的道:“望娘娘恕罪,非是云婷和殿下不经心,只是所住府邸太远,一路多是百姓所摆的早市,实在不忍硬闯,坏了民息大事!”   她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有理有据,简直是掷地有声!蒋云婷以为至少这样总是解释了一二缘由,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此话一出,竟惹得殿上一众嫔妃更为猛烈的炮轰。   常跟在陈贵妃后面的安嫔,吊梢着眉毛,斜着眼睛,拿出一方锦帕捂住嘴,像老母鸡一样咯咯咯的笑起来,边笑边甩出刀子一样的话:“是哟,原来说来说去,六皇子妃竟是对陛下亲赐的府邸不满,怪不得两人这么晚呢,竟是和皇上赌气呢,这可实在是‘孝顺’之极呢!”   更有陈贵妃冷哼一声,不大不小的说了声:“下贱,什么也争!”   其他坐着的诸位,皆掩唇而笑,可那目光里除了鄙夷,也就只剩下不屑了,蒋云婷一张脸涨的通红,她何曾被这样挤兑过,又怎么会想到明明是真相的话语,竟然也能被她们曲解歪解成这个样子,安嫔所言,句句直指他们夫妻二人对皇帝不满,这可是亵渎皇恩的大罪!   蒋云婷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再做解释。不为别的,只为上首端坐的皇后娘娘一双明眸的冷眼旁观,旁边嫔妃们鲜红豆蔻闪耀的冷冽光芒,这偌大皇宫如一片浩瀚的大海,他们夫妻二人相依为命,周围是她的心一寸寸的冷了下来,这个宫廷里,哪里有真心为他俩着想的人呐,怪不得萧寒从来从不解释,不赘言,不告饶,因这偌大皇宫里,从未都不曾有人为他说一句相信,道一句理解...   将心里无边的苦涩咽下,蒋云婷终是顺从跪下,低头谦恭道:“都是臣媳的错,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这次就算了吧,以后望你要谨言慎行,时刻注意皇家风范。”   蒋云婷低低应了声“是”,纵使现在心里无限委屈,蒋云婷也只能放下傲气,软语认错。皇后可能是看她也算谦恭,便未曾再难为与她,与她淡淡说了几句闲话,便推说自己累了。蒋云婷趁势告退,连带着众嫔妃也纷纷起身告辞。   蒋云婷拜别皇后之后,便快步向门外走去,这些个娘娘嫔妃她可真是见识到了,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知有些人你还真是躲不起的,她方走到御花园北侧的池塘边,就听得背后一道女声悠悠传来,“六皇子妃且留步啊!”   蒋云婷一顿,终还是回了头,端然答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何指教?”   这头的陈贵妃被身侧的宫女扶着,拖着繁复的裙摆逶迤而来,她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一抬眉眼梢便是满满风情,而此时她那双潋滟凤眸里却装满了厌憎,额间鬓角精心妆扮的花黄,精致婉转,可此时衬着她讥诮的嘴角眉梢却显得尤为可怖凌厉。   蒋云婷是不怕她的,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耐和厌恶,端着皇子妃的良好教养,耐心的等着陈贵妃作出什么幺蛾子。   却见陈贵妃缓步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挂着甜腻的微笑,红艳如血的嘴唇里吐出的话却像毒蛇的芯子一样恶毒,“蒋云婷,萧寒那个贱种活不长的,你注定要做小寡妇的,你听着,他...”   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蒋云婷已经一巴掌挥了过去,这力道用了十成十,简直有雷霆万钧之势,然而挥出去的手却没有如期打在那个贱妇的脸上,而是被一个更加强有力的手臂拦下,二皇子萧承愤怒的将云婷的手甩过去,怒吼一声:“放肆,贱婢!”   蒋云婷抬眼一看,几步开外,是皇帝的御撵,几个成年的皇子都侍立在旁,云婷眼睛微眯,仔细又看了看,果真没有萧寒的身影,她吁了一口气,庆幸他没有在此看见这幅情景,如果他在这里,那么这所有的屈辱和肮脏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传圣上口谕,蒋氏云婷,临安王妃,不孝不悌,藐视皇威,以下犯上,不堪饶恕,实令朕心痛,但念其初犯,尚有悔改之意,且罚跪三日,面壁思过,望其改过自新,以儆德礼,钦此。”   掌礼太监的声音尖细刻薄,听在耳朵里甚是别扭难受,蒋云婷跪在宫里的一个不知名小佛堂里,觉得耳朵被这传口谕的太监聒噪的声音磨得生疼。她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陈贵妃那个老妖婆实在是恶毒,不仅使了毒计“激将法”,成功将自己关在这个破地方,还吝啬到连蒲团都不舍得弄上一块,就这样冷冰冰的青石地,跪了不到一刻,便已经是膝盖生疼。   昨夜的混乱让她的腰眼还酸疼着,现在的境况果真更是雪上加霜,幸亏她从小习武,这底子还不算太差,这一时半刻还能撑得住。唉,只希望沉香机灵一点,早早出去报信,赶紧让爹爹来救命,至于萧寒,只希望他不要被自己连累,千万不要出现。   然而蒋云婷等了又等,等到面前的那柱香已经熄灭良久,小暗窗里透出的阳光都慢慢隐了身形,身子已经被佛堂阴冷的寒气侵袭入骨,她还没有听见一丝的动静,蒋云婷心中热切的希望渐渐磨灭,跟随着僵硬的身体慢慢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小可爱。哼╭(╯^╰)╮      ☆、世间艰险幸得你(2)      当萧寒得知蒋云婷在戒堂罚跪的消息时,已经是亥时一刻了。白天父皇在云婷走后,就温声勉励了他一番,还直言“望汝一生平顺,夫妻安闲富贵”,他还在为得到父皇千年不遇的祝福而心生激动,转而父皇突然安排他到翰林院去修复一本格外“珍贵”的古书时,也更是没有丝毫多想,转头便去了,连吩咐下人去告知云婷的功夫都没有。而当他忙到双眼发黑才回家的时候,却听到府中下人道,王妃自早上之后,就根本没有回府...   萧寒这才察觉到今天在宫中的蹊跷之处,他心里涌动着不详的预感,连官帽都没有摘下,就立马发足狂奔,骑上快马朝宫里跑出。   夜晚的西市早就空无一人,家家都在宵禁后和乐团圆,进入甜蜜梦乡。而只有他,一个大齐朝的六皇子,在新婚的第二天,却在本应该是自己的家的地方丢了新娘子。马儿跑的飞快,凛冽的风刮在脸上是刺骨的疼,萧寒的眼睛干涩的几乎像是进了沙子,怎么眨都是疼,他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压抑着唇角就要溢出来的悲鸣,咬着牙往前冲。   好歹他也是皇子,虽然极不得宠,但宫门还是进的去的。只是马儿是绝对不能骑的,不骑就不骑吧,萧寒下了马,随即就跑着往皇帝的寝宫去了,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侍卫,纷纷侧目而看,今早六皇子妃以下犯上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现在看见六皇子这般惊慌失措,心善的宫人们,皆唏嘘不已,而更多的人却是幸灾乐祸,这个世界是不会同情弱者的。   萧寒冲到了皇帝寝宫,却被宫人远远拦在了外面,这个伺候皇帝多年的老太监腆着肚子,一脸倨傲的道:“六皇子且留步,皇上正在休憩,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萧寒半晌静默,乾清宫里的灯火通明,里面宫女穿梭不断,似天上仙境。他站在门外,终于弯下膝盖,跪在了石头铺成的小路。   什么叫以下犯上,什么叫不孝不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警告罢了,他犹记得,他与云婷成婚前夕,父皇将他叫到了御书房,他以为会是慈父殷殷嘱托,却没想到竟是声色俱厉的辱骂,“蠢货,你以为自己娶了护国将军的女儿就能步入青云了吗?不过还是蝼蚁!也罢,你既然娶了蒋正德的女儿就好好哄住他们父女俩,若有异动,便即刻大义灭亲...”   恶毒之言犹声声入耳,他不忍再想...这就是父皇给的所谓的警告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将自己当做“蝼蚁”“蠢货”“贱种”,认为自己一定会像傀儡一样的任由他们利用呢,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欺辱自己,甚至于设计自己的妻子?!他想到云婷,她还尚在戒堂,那个地狱一样的佛堂,他眼角渗出了泪,低下了头,一下一下的重重的磕在地上,很快,石块上染上了点点血迹...   ##   蒋云婷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抽离,眼前慢慢开始模糊起来,墙上的观音像开始旋转起来,然后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温暖阳光,目光所及处是一方不太宽厚的肩膀,被融融阳光包裹着,暖的不像样子,她百无聊赖,遂起身悄悄伸出食指欲要戳戳面前人的后背,手还未靠近,却被那人一下子捉住了指头,她惊呼:“你后背长了眼睛吗?”   那人回过头,眼睛含笑反问道:“你才知道?小妖,哪里逃?!”   她微微嘟起嘴,抱怨似得撒娇:“那个人偶儿做好没有啊?有没有把蒋小姐天下无双,英姿飒爽,美轮美奂的气质雕刻出来啊!”   那人浅笑,道:“不好意思,本人刻得人偶无一不是傻乎乎,笨兮兮的,小姐所说的那种气质还真的没有!”   她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准备抢了他手里的木偶,却被他左闪右闪的躲开,两人滚做一团,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传遍山野,云婷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此时面前人的面容,眼前却总是模糊一片,但唯一的感觉就是暖洋洋,这可真舒服啊,她蹭蹭青草的叶子,鼻尖被勾的痒痒的,全身都像躺在棉花堆里一样,她惬意的翻翻身,耳边是温柔的男声“云婷...云婷...云婷快醒来啊......”   云婷被这声声殷切的喊声扰得耳朵痒痒的,她挥挥手,想要将那声音阻断,却被紧紧攥住了手,偏偏那手有很用力,一时间抓的云婷手疼的紧,她再也忍不住了,低呼一声“痛”,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见眼前一阵发黑,她稳稳神,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还是这阴冷的佛堂,但是她却靠着一具温热身体,那身体的主人不正是萧寒吗?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全黑,佛堂里不过是燃了一只蜡烛,烛光飘摇,将小佛堂照的昏暗晕黄,蒋云婷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不太能看清萧寒的脸,她抓住萧寒的手道:“怎么回事?你的手好凉,是生病了吗?”   萧寒的声音有些奇怪,鼻音很重,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摸了摸云婷的额头道:“傻丫头,不是我手凉,是你的手太热了,你好似是发热了,来,咱们回家吧!”   蒋云婷呼呼的喘着气,感觉自己的气息灼热的好似是烧着的火,她低低的“嗯”了一声,任由萧寒将她抱了起来。等到萧寒真的走了两步,她突然如梦初醒,揪住萧寒的衣襟道:“阿寒,我还在罚跪!你来这里,皇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寒打断,“云儿,放心!都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咱们回家!”   蒋云婷得到他笃定的回答,方放心的闭上了眼,终于又沉沉睡去...   萧寒看着她烧的红彤彤的脸颊,手上的青筋慢慢暴起,眼底的眸色越来越黑,似有黑云翻滚漩涡迭起,最后却又慢慢归于平静,一片暗沉。   宫门外是护国将军蒋府的马车,蒋大将军一身官袍在旁凛然站立,看见萧寒抱着云婷走出,他脚步微动,上前两步,欲要接住昏睡的云婷,却被萧寒不动声色的躲开,上前一步就跨上了马车。   蒋大将军虎目一瞪,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见萧寒额头上那一块暗红新疤时顿住了,他轻哼一声,嘟囔道:“臭小子!”   但是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只随即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快马扬鞭,赶紧回府。蒋府的马都是退休的战马,脚力极好,马车平稳又快速,蒋正德看着面前小心翼翼将女儿护在怀里的男人,只觉得碍眼之余,又有些隐隐放心,总算是女儿拼了性命要嫁的男人目前看着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些懦弱了些。   他叹了一口气,道:“萧寒...你是一个男人,现在也是有室有家之人,若是还是这幅温吞不争的性格,还怎样保护你的妻儿...”看着萧寒越来越青白的脸色,蒋大将军还是讲话说完,“作为男人,不争就意味着失败,避世?归隐?藏拙?那都是屁,都是懦弱者的借口,你好自为之吧,总不能让云婷每次都挡在你面前!”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中了萧寒的软肋,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颗心就像被铁钳紧紧夹住,一动就是拧着的疼。怀里的人昏睡着也不轻松,似是全身都不舒服,眉头蹙的紧紧,嘴角溢出痛苦的哼哼声,他心疼的碰碰她滚烫的额头,心里的苦涩渐渐弥漫开来,眼角的泪水沁下,此情此景,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的竟是三年前他与云婷第二次见面的情景......   自从那次竹林事件后,萧寒已经好几天都没看见那个英气勃发的小姑娘,他的心里竟然有几分空荡荡的,他甩甩头,轻嘲自己果真是习惯成自然吗?猛然看不见那个小姑娘在身后伸出的毛茸茸的头,在背后发出的自以为别人都听不见的啧啧称叹,像小尾巴那样怯怯的可爱...咳咳,自己果然是病了...竟然会隐隐牵挂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可是她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难道又跟人打架啦,她的武力值虽然堪称爆表,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别不是自大的挑衅到高手了,对了,她就是这样,上次还说要教自己武功,难道自己上次说话太难听了,把她吓退了?还是...   萧寒还在胡思乱想,没发现手上的木雕已经逐渐成型,等到他回过神来,木雕的小人儿已经隐隐显现出轮廓来,他仔细一看,怎么越看越像那个一身红衣,头发高高束起的利落小女孩,他正举起木雕发愣,不防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野蛮的一把抢走了木雕!   萧寒怒目而视,眼前的这位不就是那个木雕上的人儿吗,萧寒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就想抢回木雕,奈何蒋云婷个子虽小,但胜在身形极其灵活,她左闪右闪,萧寒也是半点奈何不了她,萧寒的脸涨得通红,一把扑了上去准备仗着身高优势硬抢,谁知蒋云婷却突然将手背到了身后,这下好了,萧寒完全是用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的动作扑倒了面前的云婷妹妹...   这画面太美,作者不敢看。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能弱弱求一点留言什么的吗?   好期待~~   ☆、迎头一击凌云志(1)      萧寒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满头满脸全世界都是身下那个软软身体上散发的淡淡女儿香,那香软滑嫩的手感,嘤嘤咛咛的呼痛声,瞬间就让他僵直了身体,他强自压抑着要颤抖的手,佯作镇定的爬了起来,却是看也不看蒋云婷,扭头就要落荒而逃。   蒋云婷却哪里是吃亏的人,她被萧寒这无缘无故的“压”倒了,心头也憋着气呢,看见萧寒一声不吭就要走,倒是把那股气性给激了出来,她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指着萧寒的背影喊道:“站住!!!”   萧寒慌乱地脚步终于顿了一下,而后以光速逃跑。   蒋云婷:.......   我是鬼么= =,萧寒我记住你了...蒋云婷在心底揪住萧寒骂了一万遍,那时的她尚只是个傻乎乎的只知朦胧暗恋的小姑娘,对于萧寒的复杂感情和反常举动完全是丝毫不知且不能理解,她只以为萧寒是个撞了人却连一句道歉都不会说一句的大笨蛋而已。   也幸得蒋云婷是那种不记仇的女孩子,不过是三两天的时间,她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转眼又欢欢喜喜的缠着萧寒去玩儿。   但萧寒却远没有这样自在,回到寝房后的他明显有些神思不属,坐卧难安,竟连以往喜欢的书都看不下去了,无奈他逼着自己去写了三百个大字才慢慢平静下来。但可怕的是,蒋云婷竟然连他的梦都不放过,竟敢堂而皇之的在梦里大声逼问:“萧寒,你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啊!快说喜欢!”   “我不会喜欢你的,我怎么会喜欢你呢!”萧寒低声喃喃,然后一头冷汗的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却突然发现身下冰凉一片,萧寒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尴尬,羞恼还有愤怒。   彼时的自己心中明明对云婷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理智却告诉自己,这个鲁莽冲动却勇敢无敌的女孩应该嚣张肆意的像太阳那样活着,而不应该和自已这样一个蜷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在一起,自己只会拖累她,将她从光鲜美丽的天上带落到深不见底的泥沼...   “可是你终究还是娶了她!”马车一旁的护国将军猛地睁开眼,厉声打破他的自怨自艾,“萧寒,你既娶了我的女儿,就该好好保护她,别再拿那套什么带累她的狗屁理论,是男人,就该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萧寒眉目间露出几分仓皇,精致的脸上再不复以往云淡风轻的仙人气韵,蒋大将军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几分不忍,毕竟当时他决意把女儿嫁给他,就是拿他当半子看待,只是这萧寒也忒不争气了,一个正正经经的皇子整日里这么唯唯诺诺的,看着着实让人憋屈!他打定主意这次要点醒萧寒这个自欺欺人的“缩头乌龟”!   蒋大将军看他脸色,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了,便一改刚才厉声愤慨的责骂,反而语重心长的道:“阿寒啊,你可知道这世间权势的妙处?以往史书上的失败懦夫总鼓吹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唯有韬光养晦,急流勇退才是智者之举,但他们哪里知道,若是那良弓成了绝世神弓,拥有了让上位者永远无法驾驭和控制的神力,那么神弓就将是永远的不世神弓,谁也不能磨灭它!”   蒋大将军这一番话如横空霹雳一下子就劈开了萧寒心中日积月累的沉沉心事。是啊,他不就是害怕上位者的忌惮和迫害才这么的委曲求全,他碍于自己的尴尬身世,一直隐隐自卑自弃,着意避开诸兄弟的锋芒,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一方安静平和的天空。可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紧逼,是他们猖狂至极的迫害,就因为自己娶了云婷这个将军之女,就引来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警告和欺凌!   这是云婷啊,自己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和珍爱的女孩,短短一天就被折磨成这个模样,萧寒紧握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咽下嘴里的一片咸腥,垂下布满苦涩与痛苦神色的眼眸,暗暗发誓,此生必要做到权倾天下,让云婷再不受人白眼,遭人欺凌!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岳父大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依旧是勇武不凡,高大健硕的身躯,宽厚挺直的脊背,以及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都散发着淡淡威仪,而那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利眼,更是酝酿着无边的气势,这明显是久居上位者的气质。可这位岳父明明是起于微末出自草根敝履之家的庶民,可他却能以十年时间成为大齐上下人人皆知的“战神”,连自己那个父皇都极其忌惮,而诸位皇兄皇弟更是极尽拉拢之能事...   岳父这算是功高震主吧,但这些上位者却明显不敢过河拆桥,究其原因,究其缘由不过是岳父掌握着大齐的大部分兵力,权势太大,连这些皇帝都奈何不了,不敢动他!看来要想得到平静和幸福,永远都离不开绝对的权势!萧寒一生中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对权势有这么强烈的渴望,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烧起来了,后退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自己只有不断前进...前进...   看见萧寒的神色逐渐坚定,蒋大将军的脸色也开始慢慢缓和,他摸着自己的胡子道:“只要殿下下定决心,蒋某一定鼎力相助。”   萧寒感激的看着蒋大将军道:“护国将军的大恩,我无以为报...”   “不必了!”蒋大将军接过他的话道,“殿下应该知道,我这一席话不过是为了云婷,因我手上的兵权,上面那几位,是不会让你们夫妻俩安闲半刻的,殿下此时再不争不动的话,百年之后,蒋某去了,还有谁为你们出头?!”   萧寒知道这是蒋大将军的实话,他真诚的看着护国将军的眼睛道:“萧寒知道,萧某发誓此生必不辜负云婷,一定待她如珠似宝!”   蒋正德哈哈一笑道:“殿下客气,现在还叫护国将军呢,若不嫌我托大,你就和云婷一样喊我一声‘爹’吧,都说女婿是半个儿,老夫这一生也活够了,以后就为你们两个小的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萧寒激动的改口,喊了一声“爹”,蒋正德看他一脸孺慕,心里也微微发酸,这孩子也可怜,从小有娘生没爹养的,崇明帝拿他当玩物看待,其他皇子妃嫔视他为蝼蚁一般,但他总还算有几分良心,对云婷也是真的好...这就够了,多余的事情,自己可以帮他们小两口办了,只要云婷能够幸福快乐就好,蒋正德微阖双目,心里盘算着以后如何为萧寒铺路,而萧寒则温柔的抚摸着膝头云婷的头发,将她掉落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别在耳后。   蒋正德看他们夫妻俩这样的缠绵恋绻,心头也是无限唏嘘,转而看见云婷烧的红彤彤的脸,他心里又酝酿着惊天骇浪的愤怒,陈贵妃那个贱人,还有那道貌岸然的皇帝,当真是欺人太甚!他眯起眼睛,心头涌出千百条整治他们的计策。   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到了将军府,萧寒一把抱住蒋云婷往里面冲,将军府的大夫早就等在里面了,一番紧急的诊治后,蒋云婷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了下来,蒋大将军随着大夫出去,询问蒋云婷的病情,而萧寒则留在屋内,亲自照顾云婷。   退去高热的云婷终于不再蹙着眉头,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明显安然的睡着了,萧寒看着平日里张牙舞爪,活力四射的云婷这样苍白无力,纤弱楚楚的躺在那里,心里一阵痉挛,他埋首在云婷细弱的肩窝处,温热的眼泪渐渐氢氲到她的乌发间。   大家都以为无法无天的蒋云婷永远都是坚强无敌的将门虎女,打得过男人,做的了巾帼,连他这个枕边人都是这样想,可大家都忽略了云婷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啊,即使她女生男相,即使她武功高强,即使她笑颜长开,但她也是个女子啊,一个需要别人保护和珍爱的女子...   “云儿,以后就由我挡在你面前,好吗?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凄风冷雨,都由我替你挡...”   床上苍白着脸的少女眼角慢慢渗出一地眼泪,一路划过脸颊进到鬓发,终究不见其身影。   ##   俗话说的好,平日不生病,一病就三年,似蒋云婷这般越是平日身体健壮的,一生起病来,就格外缠缠绵绵没完没了,是以蒋云婷这一病,还真是持续了好多天。   这已是他们俩新婚的第六天了,云婷才将将能从床上爬起来,这几天药吃的,连她脸上的肉都瘦了下来,这下子越发衬得她眼大鼻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倒是颇有几分盈盈之态。   这日用过膳,萧寒就扶着云婷到花园里坐坐,云婷的膝盖因为那日跪了一天青石砖的缘故,青肿的吓人,走起路来也不太便利。所以萧寒就毅然当了云婷的拐杖,走哪儿跟哪儿,俨然一副忠犬夫君形象,倒引得将军府的下人们啧啧称叹。   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后花园里其乐融融的观花,萧寒还兴致勃勃的要为云婷作画,云婷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应答,却突听一个下人进来禀报道:“姑爷,小姐,陛下赐下圣旨,命您二位去接旨呢!”   听得此言,萧寒和蒋云婷都是脸色猛然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么么哒~~   ☆、迎头一击凌云志(2)   忡然变色的夫妻俩赶到了前厅,看见的就是皇帝身边内监太监手捧圣旨,一脸倨傲的看着他们。   萧寒和云婷刚刚站定,那太监就斜睨着眼睛,讽刺道:“六皇子和皇子妃好大的脸面,咱家这里等的时间也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宫里事务繁杂,若是耽误了皇上安排的差事,您担待的起吗?”   那太监尖细的声音刮着人的耳朵生疼,萧寒扶着云婷的手慢慢攥紧,云婷抬眼看了萧寒一眼,轻轻拍拍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萧寒这才垂下了头,缓缓收敛了眼中的憎恶和恼怒。   那内侍看他们夫妻二人都沉默不语,以为自已的威势吓到了他们,便愈发自得,他一展手上的明黄圣旨,响亮大喊一声:“六皇子萧寒接旨——”   蒋云婷夫妇跪下接旨,那尖细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王妃蒋云婷以下犯上,不孝不悌,临安王萧寒包庇王妃,实属不孝,朕心甚痛,特褫夺皇子封号,收其府邸,到城郊别庄静心思过,钦此。”   那太监念完后,一扬眉毛,斜着眼睛道:“六皇子接旨吧。”   萧寒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见他双手向上恭敬的接住了圣旨,他的神态动作无不虔诚又恭谨,连一向刻薄的内侍都找不到错处。但那内侍却不甘心,他是亲眼见过宫里的其他主子怎样作践这位主儿的,这位什么六皇子一向懦弱,宫里的嬷嬷太监们从来都不怕他,对他不敬的人也比比皆是。今儿“有幸”他过来宣旨,恰好也是褫夺六皇子的亲王封号,这位黄公公越发志得意满,打定主意要好好逞一次威风,说出去,这辈子咱家也是连皇子都不怕的人呢。   黄公公心里这样想,脸上的嘲讽和鄙夷就更加明显了,看萧寒接了圣旨,他故意咳了一声,竖起兰花指尖细着嗓子道:“六皇子啊,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去庄子上吧,想来一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了,咱家就在这儿等着了!”   萧寒却压根不理会他聒噪的说话声,只专注的扶着云婷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半倚半抱的往内室走去。黄公公看这将军府的人都对他视若无睹,这夫妻俩更是连眼风都不给他一个,更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和尊严受到了挑战,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往前跨上一步拦住这夫妻俩,怒道:“咱家的话,六皇子是没听到吗?!”   他以为以萧寒以往的性子,必定又会是默不作声的垂头,又或者是忍气吞声的无视,所以他才敢这么猖狂的拦人胡沁,但是他忘了一件事,这里是将军府啊,想那护国将军纵横沙场数十年,手上宝刀饮血无数,哪里将他一个阉人放在眼里,是以他刚走到蒋云婷面前胡说了几句,还未看见萧寒夫妇的回应,就被随后而来的蒋大将军一记窝心脚踢到了远处。   护国将军的力道岂是常人能比?更何况将军还是用了十分的力气,黄公公摔到地上就已是口吐鲜血,四肢抽搐,眼看着就不行了。和黄公公一块来的侍卫宫女皆面面相觑,却无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那神色分明肃然许多,态度更是恭谨。   蒋云婷看着这一幕,眼风都未多给一个,而旁边的萧寒更是一反平日沉默不语的样子,竟开口道:“爹,为这个狗奴才脏了你的脚不划算,还是丢到夜池里吧。”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一干奴仆却听得心惊胆战,这夜池可是大齐皇宫里所有奴才们和犯错嫔妃的噩梦,它是皇宫深处专门惩治宫人的地方,相传这方小小池塘里面的鱼虾被恶魔诅咒,任何活物投放进去,顷刻之间便成一堆白骨...大齐朝自古便有一传言,若死者肉体被毁,将永生不入轮回之中,是以这些宫人皆是无比恐惧这地方,而平日里被投入夜池的罪奴也都是犯了不可饶恕大罪之人,今日这黄公公......   还在地上抽搐的黄公公虽是躺地不起,却还有些许神智,他听得萧寒这样说话,一时间猛然在地上扑腾开来,口中溢出的鲜血瞬间浸染了土地,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萧寒,里面刻骨的仇恨看着让人胆寒。可萧寒却愣是一派云淡风轻的谪仙模样,看也不看地上正在垂死挣扎的人,只右手轻扶云婷,转而继续向内院走去。   和黄公公一起来宣旨的御林军分队长陈大勇却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他本是陈贵妃娘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幸得陈贵妃赏识,才谋得这个分队长的差事,今日陛下这道褫夺六殿下封号的圣旨,也是陈贵妃逼着他跟着黄公公来的,说是要回去好好给她描述一番萧寒和蒋云婷这对贱人落魄的情景,必要时还要推黄公公一把,好好羞辱他们一番。   陈大勇以为六皇子是妥妥的软柿子,这趟差事简直是不能再轻松了,既能讨好主子,又能欣赏拔毛凤凰不如鸡的好戏,谁知这六皇子竟是个闷不吭声的狠角色,黄公公出身未捷身先死,而自己这个名为护送圣旨的分队长可该如何回宫述职?   陈大勇心里暗骂千百遍萧寒作死的不识时务,但他面上却是焦急的很,旁边还站着护国将军这个杀神,陈大勇一点都不敢造次,他头上冒汗,手脚发软的踱步到萧寒面前道:“六...六殿下,这黄公公可是皇上钦赐的传旨太监啊...您...”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蒋大将军虎目一瞪道:“这种无法无天、以下犯上的奴才留着何用?!一个阉狗竟敢对皇子无礼,谁给他的胆子!是你吗!”   这话一说,陈大勇“扑通”一声,立马跪在地上,颤声道:“卑职不敢——”   这时萧寒又来补刀,淡然道:“看来这位陈队长也是想和黄公公作伴去,既然如此...”   “卑职不敢——”程大勇快要痛哭流涕了,他五体投地,磕头磕得梆梆响,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这件事本来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陈大勇算是看明白了,这六皇子再不受宠也是主子,怎么也由不得一群下人来作践,这黄公公实在是死的不冤,有旁边这位“战神”岳父,以后其他主子想要作践六皇子也要掂量掂量了...   陈大勇想的不错,皇帝是不喜欢萧寒,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阉人去欺辱他,再则那蒋正德也不是吃素的,这次的罚跪事件本来就是为了敲打蒋正德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且那蒋正德也十分识相的上交虎符,为女请罪,主动上表求得褫夺萧寒的封号,让他们夫妻两人离开帝京,到城郊思过...   皇帝想要的都已得到,连人家封号和食邑都褫夺了,这死几个太监的事情怎么也是不值一提,是以黄公公的事,很快就平息了过去。   暂且不提陈贵妃一干人还在忌恨不平护国将军的嚣张,单说这日将军府内,蒋大将军将萧寒夫妇叫到了书房说话...   蒋云婷身体一休养好,这生龙活虎的精神就又回来了,她一进去书房就奔到了蒋大将军身旁,亲热的挽着他的胳膊,道:“爹爹,找我们来干什么呀?”   蒋正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额头道:“自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边说他一边抬眼看萧寒,见萧寒仍是脸色淡然的站在一旁,他才继续说道:“前几日陛下命人来宣的旨,给你们分的那个庄子就在城郊的风乐里,那里民风淳朴,环境优美,倒是不可多得的休养之地。正好云婷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两日便启程吧!”   “爹爹,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蒋云婷蹙着眉头,忧心忡忡的问道。   蒋正德哈哈一笑,豪情万丈的说道:“傻孩子,你爹我能有什么事?在帝京不还是吃香喝辣,横行霸道!哈哈哈!”   蒋云婷听罢嘿嘿一笑,摸摸头道:“也是也是~~”   萧寒:.......   横行霸道也可以这样用么,果然是我读书太少的缘故...   不管是为了消除皇帝的戒心也好,还是暂时示弱为图大事,这夫妻俩还是领着三五老仆,往那名叫风乐里的庄子里去了。   马车里。蒋云婷靠在萧寒身上,看着站在门口的爹爹身影渐渐远去,她的心里突然涌出强烈的不舍之情,从小到大,她从没离开爹爹超过半旬,如今相去两茫茫,皇帝一日不下召,他们夫妻俩就一日不能回京,何时才是相见之日?云婷想到这里,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喷涌而出,泪水沾湿衣襟,萧寒心疼的将她搂到怀里,嘴唇凑到她的耳朵旁,低声喃喃道:“云儿...吾此生定不负你,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的回来,与爹爹欢聚...”   蒋云婷呜咽一声,咽下将要溢出的悲鸣,紧紧回抱萧寒,他两人十指交缠,两额相抵。外面的世间繁花似锦,喧闹华盛,可马车里紧紧相拥的夫妻俩,却如同行走于亘古荒原的寂寞,千上万水,百世长青,他们拥有的不过只是彼此的真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到一位天使的留评,好开森啊~~~呵呵呵呵呵呵呵   ☆、鱼龙潜底风乐里(1)      所谓风乐里,指的就是帝京西郊的一个庄子,这个庄子说起来还是安平候陈盛的产业,安平候和蒋大将军是至交好友,蒋云婷夫妻俩能被发落在这里又何尝不是蒋大将军的一片慈父之心?   马车渐渐远去,车里的云婷也慢慢从离愁别绪里走了出来,她望着眼前的良人柔肠百结,郎君啊,云婷只求你这一世真心,你可千瓦不能负我啊...萧寒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只是看云婷怔怔的坐在那里,眼神放空,神色迷离,以为她还在感伤刚才的离别情景,遂搂过她的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温情抚慰着。   马车里的夫妻俩四目相对,柔情四溢着,丈夫怜惜的握着妻子的小手儿,妻子含情脉脉的望着丈夫,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渐入佳境,却不防拉车的白马一声长嘶,整个车厢突然一顿,顷刻间马车里的两人往前倒去,还是云婷的反应快,一把揪住萧寒的衣襟,才没让他一头扎到车厢外。   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什么缠绵甜蜜的气氛都被破坏掉了。萧寒掀起车帘,探出头想询问那车夫到底出了何事,谁知他刚伸出头,一条闪电般的长鞭就趴的一声甩在了车辕上,那鞭子离萧寒的脸不过一尺,萧寒甚至能感觉到鞭子带起的烈烈风声和那劲风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他不用抬眼也知道,这条暗黑色的犀牛皮鞭子可是他七皇弟的爱物,这是周边的扶苏小国进献的宝物,据说水火不侵,鞭可入骨,这么个宝物,皇上见萧昇喜欢就二话不说的赐给了他,萧昇平日里也是爱极这鞭子,平日从不离身的。   萧寒压抑住心头翻腾的怒气,平静的抬眼问道:“七皇弟,你这是干什么!”   萧昇却理也不理他的问话,只神色睥睨的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紧紧盯着马车里面,倨傲的喊道:“蒋云婷,你怎么越发像个缩头乌龟了!到了现在还不出来么?”   车厢里的云婷自听到鞭声就想冲出来了,奈何萧昇探头前,曾叮嘱过她,有他就好,她最好先不要露面。但是现在这般情况,不露面定是不可能的,蒋云婷一把掀开车帘,对旁边的萧寒安抚一笑,转而潇洒的跳下车,信步走到萧昇的马前,神色平静的仰头看着萧昇道:“不知七皇子临街拦车所为何事?”   萧昇神色复杂的看着蒋云婷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他坐在马上,自然是居高临下,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然而此刻的萧昇却远不是这样的心境,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云婷道:“蒋云婷,值得吗?你甘心吗?”他用马鞭指着坐在车头的萧寒道:“就跟着他,去那鸟不拉屎的破庄子么!”   蒋云婷皱紧眉头道:“萧昇你发什么疯,别用你的臭鞭子指着阿寒!”   萧昇嗤笑一声道:“就这么个窝囊废,连嫡妻都护不住,让你在皇宫中跪到晕死过去,就这样你也要跟着他吗?呵——蒋云婷,别让我看不起你!”   蒋云婷气的脸色发青,她口不择言道:“够了,萧昇!这关你屁事!我愿意!”   就这么简单一句,却让萧昇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尽,脸上残留的高傲深情在此刻却显得越发讽刺,他的下巴依旧高高抬起,但那双眼睛里的厌恶和愤怒却怎么也藏不住。   马车正停在出了城门不到一里地的望乡亭,不过幸得此时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少许蒋大将军给他们准备的家奴,这些家奴不无垂首缩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是以蒋云婷此话一出,霎时间这方圆几里,竟成了鸦雀无声的场景。半晌,萧昇终于冷哼一声,调转马头飞驰而去,只是那背影却略显萧索悲伤。   蒋云婷甩甩头,暗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小霸王终于走了,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转头才往马车走去。   掀开马车帘,云婷轻轻松松的就跳上了马车,她甫一坐定,就往静默无语的萧寒上凑,可这次她却没得到萧寒的半点回应。蒋云婷情知刚才是萧昇刚才胡沁的话,惹恼他了。   她故作调皮的摇摇萧寒的手,捏着嗓子道:“寒哥哥,我是小云儿,你怎么不理人家啦!”   蒋云婷平日太过像男儿了,因此她这幅娇娇女儿作态,看上去颇为可笑,以往这招可是百试百灵啊,总能把萧寒逗笑的。但这次却明显不灵验了,萧寒的脸色并无半点融化,云婷叹了一口气,正视萧寒的眼睛道:“阿寒,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那件事不怪你啊,你不要听萧昇那个坏蛋胡咧咧,这次本是皇帝为了打压爹爹而设下的局,不管你的事啊!”   萧寒转过头,他勾魂的眼眸里却满是疼惜,他伸出手,轻轻抚着云婷的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蒋云婷却被他隐忍的目光看的心底发疼,谁都知道这件事是她蒋云婷受尽委屈,都说萧寒是窝囊废,但他们谁知道萧寒夜夜喊着她的名字,从噩梦中被叫醒;谁知道如今的萧寒连离开她几个时辰都会惊慌失措......   结发为夫妻,当是恩爱两不疑,既然此生有缘能成为夫妻,他们两个定会相携走下去。   ##   不过一两个时辰的样子,风乐里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隔着老远他们已经闻到了空气里散发的丝丝槐花甜香味儿,还有那乡下独有的泥土味道混着阳光的舒适和懒散,数里之外,已经有些许的鸡犬之声,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的祥和美好,蒋云婷抬头看了一眼萧寒,他二人相视一笑,还未开始住,他们就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   其实他们这次来风乐里是被贬在这里“思过”的,自然不能带来许多的下人和衣服首饰什么的,不过云婷和萧寒一向也不喜用那么多的下人,所以蒋大将军也不过为他们准备了一个老仆谢头儿,家将蒋大佑,蒋大勇,还有丫鬟沉香和青儿。这些个人都是蒋家的忠仆,自都是蒋大将军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们夫妻两个和他们相处起来,也极为舒心。   安平候一早就命庄头陈管事为他们收拾了一间院子,这院子原本就是供京城来得大管事居住歇脚的,自是比着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好上许多,竟还是青瓦房子。可饶是这样,当萧寒和蒋云婷猛一进去,还是被惊得够呛,这...这房子也太那个了吧......   发黑的墙壁上是斑驳的印记,窗户上糊的纸早就褪了颜色,那可以被称之为见客的正厅,也只是放置着一张红木桌子,两个凳子,上面是粗瓷茶壶,茶壶有些发黄,但那四个茶杯却新的很,明显不配套;再往里看去,是却被一块白底青花的帘子隔断了视线,他们掀开帘子,却惊诧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套间,套间里面放置些杂物,有些是侍弄庄稼的家伙什,有些是纺纱的工具,蒋云婷看的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她简直是闻所未闻,更别说见过了。   最后是他们住的屋子,有了前面的铺垫,卧房里的摆设和布局就没那么的难以接受了,这里的床不是床,是土炕,上面是光溜溜的芦苇席子,被褥和枕头之类的却被放置在床头的柜子上,土炕的前方是一张小桌子,周围放置着几个条凳,房间东侧开了一扇窗子,只不过窗户上糊的纸破破烂烂的,还隐约透着风...   看见这些种种,云婷和萧寒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两个一个是护国将军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就算是萧寒极不受宠,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粗陋的地方啊!   随侍一旁的陈庄头也是乖觉的,他一看这两位主儿的脸色都隐隐发青,赶紧开口解释道:“少爷,少夫人,不是咱们不尽心,实在是这地方的条件有限,这也算是咱们风乐里数一数二的好房子啦,您看还满意不?”   看着陈庄头纯洁?朴实?真诚?的眼神,云婷夫妇纵使有满腹疑问和不满也不忍再为难他了,遂摆摆手让他下去了。陈庄头见差事已完,也很高兴,站在一旁搓搓手,只嘿嘿发笑。   蒋云婷诧异的看他一眼,正想问他可还有什么事儿?却见一旁萧寒已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陈庄头。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陈庄头自是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告退的话都说得格外真诚,他道:“少爷,少夫人如若不喜欢这屋子,只需要花上几两银子,小人就能给您招来村里的闲汉重新盖一间,很是方便!”   萧寒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未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那陈庄头也不在意,揣着银子弯着腰就后退下去了。   出了门的陈庄头,第一时间拿出那块碎银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方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感叹一句:“娘的,这个劳什子少爷长得可真勾魂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回头看第一个故事,我特么到底写的啥!写的啥!哼!   ——渣匪(2015/5/19留)   ☆、鱼龙潜底风乐里(2)      话说蒋云婷和萧寒听了那陈庄头的话也当真很有几分意动,这个风乐里的状况着实超出他们的意料,不说别的,就那个土炕也是睡不习惯的呀。   幸亏带来的谢老头儿对这农庄里的事务还算有几分熟悉,他们才没走那么多的弯路。这房子虽破,却也十分的大,一间正房带着东西几间厢房,前院里有一棵两人才勉强能合抱住的大槐树,那槐树郁郁葱葱的,枝桠横生,那股绿意倒也喜人,槐树几步之外是一口水井,里面的水清凌凌的,若是院子里葡萄架上成熟的葡萄放在里面冰上一会儿,定会十分舒爽宜人。   后院是一大片的荒地,据谢叔说,这地方种些小菜是再好不过了。沉香素来喜欢种地这些事,所以蒋云婷大大方方的将这块地交予了沉香,沉香欢天喜地的准备去村里借了些菜种子,预备立马就开始动手务农了。   这另一个丫鬟青儿是蒋大将军精心为云婷准备的女管事,说是出自农门,自小也熟知这些庄家之事。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青儿一到了这里,在别人都尚在感叹房子破旧的时候,她已经挽起袖子,进到那矮小的厨房里开始寻摸物什开始做饭。家里满打满算一共七口人,那米缸里却不过是浅浅的半缸底米,那炉灶边放置些许的青菜和几枚鸡蛋,应该是那个庄头为图面子上的好看,勉强拿出的东西,青儿摇摇头,出了厨房的门,对院里站着的蒋大勇喊道:“大勇哥,你过来些!”   高大憨厚的蒋大勇被这突然娇嫩的“大勇哥”喊得黑脸赤红,他有些不自在的走近了青儿。青儿抬头道:“大勇哥,你能拿些银子去村里买些猪肉和菜品吗?我看着厨房里的东西不太够!”   蒋大勇听后连忙答应几声,扭头就往村里走去,十分之果决利落。青儿看后哭笑不得,急忙叫住他:“大勇哥,你不拿银子去买什么啊?”   前行的蒋大勇僵住了身子,有些尴尬的扭头解释道:“我有银子的...”   青儿噗嗤一笑,道:“我知道大勇哥你有银子,可这些是家用银子怎么能让你出呢,来,你拿着这些!”说着就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荷包里好似装着些碎银子。   蒋大勇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里真的有...你这银子留着...留着...”   青儿知道他的意思,她抿嘴一笑道:“叫你拿就拿着吧,来时老爷已经将家用的银子尽数交予了我,用不着你的银子。”   蒋大勇这才讪讪的伸手接住了荷包,扭头往村里去了。   青儿看着他憨厚的背影,嘴角慢慢露出一点笑容,过了一会儿,青儿又回到了厨房,开始撸起袖子开始洗洗刷刷起来。蒋云婷夫妇俩从后院走了过来,赞许的看着勤劳的青儿点点头,遂又相携而去,据说要去村头看风景。   努力做饭的青儿:......   整理房间的谢叔:......   翻地种菜的沉香:......   买肉买菜的大勇:......   贴身护卫蒋大佑:“殿下,小姐,去村头这条路比较近!”   众人:狗腿子蒋大佑请保持队形!   夫妻俩优哉游哉的看着风景谈着爱,平坦的原野上是一陇陇青翠喜人的庄稼,微风轻轻吹拂,送来一阵阵麦田的清香。蒋云婷紧紧抓住萧寒的胳膊,满心欢喜的仰头看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萧寒低头温柔注视,那甜腻的目光简直要将人溺毙。   站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们猛一看见这样气度出华的一对璧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伸着脖子开始张望。几个大姑娘小妇人们一看见萧寒那精致的面容和出众的气韵,都纷纷悄悄红了脸,再一看这个谪仙似的郎君身旁倚靠着的夫人,嗬,这夫人长相这么英武,眉目这般粗豪,一看就是凶恶之极不好相予的,可怜这位郎君了...这般想着,这些女子都用那又怜又爱的目光看着萧寒,竟丝毫不顾身旁各自正牌父兄了。可怜那些正牌父兄们,抬头就看见自家妻子姐妹的爱慕眼神,瞬间都恨得要咬碎牙齿,一时间都是拿眼刀射向萧寒。   萧寒正听云婷说的高兴,却突然莫名觉得身上聚集了许多视线,他皱着眉头向前看去,却见这田垄里的村民们都齐刷刷的专注看着他,他心里不喜,拉起蒋云婷的手就往回走。   蒋云婷知道他有这个不喜见人的毛病,今日为了和她一起看风景,萧寒竟然被这么多的无知村人围观了一次,定是十分的羞恼生气。她心里顿觉愧疚,于是紧赶一步,上前挎住萧寒的胳膊,嘿嘿一笑,道:“阿寒,别走那么快,好歹等等我呀!”   萧寒闻言倒是步子慢了不少,蒋云婷立马打蛇随棍上,赶上去狗腿的说道:“这里的村民们一定是被阿寒的风姿倾倒了,嘿嘿,要知道阿寒可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咳咳,这里的风景不错啊,呵呵——”   蒋云婷看萧寒的脸色突然转青,颇为机(dou)智(bi)的立即转移了话题,只是萧寒的脸色明显没有恢复,直到了他们的新宅子处,萧寒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看着谢叔疑惑的眼神,蒋云婷也实在没有勇气将那缘由再解释一次,智商是硬伤啊...   好歹青儿的厨艺实在不错,就这么些简单的东西,她竟实实在在的做了五菜一汤,味道还颇为鲜美,这样一顿饭下来,萧寒再大的气性也消得差不多了。   而此时这所宅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一间正房自是萧寒夫妇居住,东侧的上厢房暖和一些,留给了年纪大些的谢叔,靠近正房的西侧厢房是青儿和沉香住的,为的是值夜方便;至于蒋氏兄弟,就让他们俩住在了院子旁边的小房子里,据说是为了看门户...门户...户。   被当成两只汪的蒋氏兄弟,内心很怨念,急着去养一只真正的狗看门户,所以这两人一吃过饭,就熟门熟路的往村里去了,说是要看看哪一家有刚下崽的狗。   至于蒋云婷夫妇则窝在屋子里,做夫君的人呢,正在应娇妻要求,为她雕刻木偶,做妻子的呢,正在托着腮,一脸花痴像的看着自家相公,这两人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最是如胶似漆的时刻,整天腻歪的让人受不了,是以也没有人去打扰他们。   萧寒专心致志拿着刻刀勾勒着手中的木偶,他偶一抬头,就看见云婷充满的爱意的眼神,此刻岁月静好,他们暂时忘掉了朝中的是是非非,宫里的勾心斗角,忽略了门外的风霜雪雨,仿若回到了青葱那年初次心悦的砰然心动...   话说当日萧寒无意间“非礼”了蒋云婷后,几日之间都躲着她,连后山的竹林都不大去了。蒋云婷性子粗,不过一天就忘了两人之间的过节,转过身就又欢欢喜喜的去找萧寒,谁知这一找,便是好几天的时光。   好不容易,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堵住了迷迷糊糊去上茅厕的萧寒!只见她猛地从树后跳出,身手极其灵活的扯着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扯到了旁侧的树林里...   萧寒被吓了一跳,挥拳便直捣蒋云婷的面门,可惜他日常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如何打得过怪力女蒋云婷,云婷不过略一使力,就将他的胳膊折到了背后,然后霸道的将他推到了一棵古树上,那姿势不要太美啊...   萧寒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他又急又气,这种被一个女人,哦不,应该是女孩禁锢的姿势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好吧!昏暗的夜色里,萧寒的眼睛里燃起朵朵愤怒的小火苗,一时间竟是熠熠生辉的样子。蒋云婷不由得看花了眼,微微愣了一下神,谁知就趁这个空档,萧寒立马奋起抵抗,竟侥幸推开了她的铁臂,从里面挣脱开来!   看萧寒转身又要“逃跑”,蒋云婷急的大喊一声“呔,别跑!”,立马出手就又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然后夜色中一声清脆好听的“刺啦——”成功的将努力反抗的萧寒美男子震到了原地!他僵直着身子,缓缓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那个手里还拿着他一大块破烂衣裳布料的蒋云婷。   显然蒋云婷也是呆若木鸡的状态,不为别的,就为萧寒背后露出的一大块莹润肌肤...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萧寒出来就只穿了一件这么不结实的外衫和且里面只有一层薄薄的中衣。   萧寒再也忍受不了,他气的颤抖着手指着蒋云婷道:“你...你...简直是不知所谓!毫无廉耻之心!”   蒋云婷还是呆呆的样子,木瞪瞪的指着萧寒,轻声喃喃:“你身上好白啊......”   静谧的夜里,轻声喃喃也听得无比清晰,这话砸的萧寒险些背过气来,他脸上忽青忽紫忽黑忽红,简直像开了颜料铺一样。然而面前之人脸皮如此之厚,噎的平日里淡漠如仙的萧郎风度尽失,他只得拂袖而去,含恨而归!没走几步,突然感到后背破洞处的飒飒凉风,猛然想起那色女的低语,萧寒一僵,缓缓把手伸到背后,盖住破洞毅然而去!不过那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还站在原地的蒋云婷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确实很白啊,我又没说假话!莫名其妙...”   背后的大树:......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黄金周我进小黑屋,天天更新可好?求祖国生日这天好运来~~我是个坏人,我请求组织给我个机会,      ☆、鱼龙潜底风乐里(3)   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蒋云婷一行人终于算是在风乐里安定下来了。这里离集市也有十几里的路程,日常都是蒋大勇并着青儿去集市采购些家用的物事,谢叔就在家里写写画画的,据说是要亲自画新房子的图纸,沉香还在鼓捣菜园子,萧寒夫妇忙着谈恋爱,至于蒋大佑么...嗯...还是贴身护卫的职责...职责最为重大!   蒋大佑含泪控诉,自己作为一个贴身侍卫,却总被两个主子支开,他们赏花他去施肥,他们登山他去修路,他们恩爱他去喂猪...等等,喂猪是什么鬼!主子你们想支走我可以做的更明显么++   不论如何,这样有趣的“一家子”还是过得蛮自在快活的,且逐渐的与风乐里的其他村民也渐渐熟悉起来。陈庄头当时和村子里说的他们这一家子原本是帝京里的贵人亲眷,因有事需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他这样语焉不详的说一通,直接就让想象力极为丰富的村民们华丽丽的想歪了,这个长相昳丽的小郎君好像是帝京有名的清倌人啊,据说被这个家世显赫五大三粗的小娘子看上了,就强取豪夺过来,后来这件事被一个大官知晓了,大官感叹世风日下,遂上书奏折,皇帝听闻后大怒:朕的清平安世怎么还能有这种“强抢妇男”的做法!于是皇帝一怒之下,就将这小娘子和郎君赐婚了,这个小娘子也被家族厌弃,被发落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这个版本到底是到底是怎样流传出去的,反正当蒋云婷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满村皆知了。蒋云婷气的额头上青筋乱跳,这么个弱智到如此直白的故事,竟然还有人坚信不疑,果真都是无知草民!   最可恨的是这些草民村妇们,每次还故意跑到他们的家门口,不仅指桑骂槐还一脸同情和怜爱的看着萧寒,一副“你娘子不心疼我心疼的做派”只把蒋云婷恶心的早饭都要吐出来,然而流言这回事,自古以来就是堵不如疏,与其自己生闷气,倒不如不管不问,任由其自由发展...   发展你妹啊!蒋云婷脸色铁青的指着蒋大佑,命他速速去把陈庄头给“请”过来。不过一炷香的时刻,一副老实憨厚样的陈庄头就到了。   陈庄头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微微弯着腰,赔笑问道:“不知夫人找奴才有何事?”   蒋云婷冷哼一声道:“果真是好奴才,什么时候主子的是非也敢搬弄了!我再不找你,你可是要把那些腌臜话传到帝京了吧!”   陈庄头脸色涨得通红,嘴上义愤填膺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奴才一向本份,哪里传过什么话,您不要冤枉好人!”   还不待蒋云婷冷笑,就听一个淡漠之极的嗓音说道:“不知陈庄头给王寡妇的一两碎银子是什么说法?”   萧寒还是面无表情,细长的眼眸里冷光点点,把陈庄头看的心头发凉,他确实是给过一两银子给村里舌头最长的王寡妇,传的谣言也确实那个污蔑这对夫妻的话,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自己在风乐里经营这么多年的成果也被这对来路不明的夫妻占有!想起主人家当日嘱咐他的话,说什么这是他的一位朋友,要好好招待,奉为上宾,还要把今年的收成一并交给他们就成...   陈庄头嫉恨的双眼通红,有这个劳什子的“朋友”一家,自己往日所做的手脚还怎么施展,今年的得利都被他们吃了,自己的赌债该怎么办,他想来想去,想到这个点子,他本来以为这样恶毒的传言一定能逼退这些个“贵人”,没想到...   纵使知道阴谋败露,陈庄头还想着死鸭子嘴硬,绝不认账,他眼珠一转,正准备张嘴辩解,却猛地被身后一人捂住嘴巴,一个手刀打在脖颈上,瞬间便翻着白眼的昏厥了。   蒋云婷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大佑,你这一下干的漂亮,果真是高手,高手啊!”   蒋大佑憨厚的摸着脑勺,嘿嘿傻笑几声,感觉自己的价值果真是得到了完美实现。他再接再厉问道:“小姐,这个人该怎么发落?”   蒋云婷闻言看向萧寒,一副听他示下的模样,萧寒沉吟片刻道:“灌了哑药,拉去给人牙子,卖了吧!”   蒋大佑沉声应是,拖起陈庄头就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蒋云婷和萧寒两人,蒋云婷拍拍萧寒的肩膀道:“阿寒,还是你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你怎么知道那话是陈庄头传出去的?”   萧寒若有若无的扯了一下嘴角,道:“自古以来,有利益便有争斗,咱们这一来,这陈庄头便一副不自在的模样,他装得再好,眼睛里那股恨意怎么也藏不住,还有除了他这个年节进京的庄头,谁还能相出那些什么清倌人,御史,皇帝这些不伦不类的故事。”   蒋云婷佩服的点点头,正想再夸赞他两句,却见萧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不解询问:“这件事还有什么疑点吗?”   萧寒冷凝着脸道:“这件事没什么疑点了,我就是在想,安平候府哪位主子看咱们不顺眼,非得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恶心人!”   蒋云婷睁大眼睛:“这件事不是陈庄头自作主张吗,怎么又牵涉到安平候府啦!”   萧寒看她睁大的眼睛,轻轻拍拍她的头道:“傻瓜,没有主子授意,他敢这么猖狂吗?不过这个主子倒不会是安平候本人,应该是他府里的某位主子,呵——这么下作的手段,应该是哪位夫人或小姐吧!也不知咱们夫妻俩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住个庄子也有仇家。”   蒋云婷看着萧寒侃侃而谈的分析,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她认识的萧寒一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对!就是孤傲,即使所有人说他懦弱,但蒋云婷却感受到他无声的骄傲,明明挨着打,明明没有还手,可那眼神里却是不屈服的傲气。他不屑于他们,他仿佛游离与这世间...   这样说好像真的有些扯淡,但蒋云婷自己明白,正是萧寒的这份特别,她才会义无反顾的扎进去,你看吧,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扯淡!但是现在的萧寒却好像是从天上掉下了人间,他开始注意周围的人与事,开始思考那些阴谋诡计,开始分析权贵官员间的弯弯道道,这样的萧寒是陌生的,也更加有了人情味儿。蒋云婷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喜欢这样的改变还是讨厌。   她的思想一向简单又直接,这样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萧寒听得一愣,良久他微微一笑道:“傻瓜!”   蒋云婷不满他这样回答,扭着他的胳膊继续追问,萧寒皆都含混过去了,没过多久,蒋云婷自己也忘了这件事。   只是深夜寂寂,萧寒望着枕边云婷熟睡的脸庞,心里一片柔软。十几岁的女孩子,即使再怎么女生男相,脸庞也依旧柔软动人,她长长的睫毛垂下,粉嘟嘟的嘴巴呼呼的喘着气,那样的可爱。可是这样好的女孩子却屡次因为自己而受伤受苦,他握紧拳头,克制住心里不断翻腾的戾气,暗暗念道: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保护你,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再逃避下去...   除了风乐里的一大害虫,蒋云婷感到他们的生活越来越棒哒哒了,这里的村民其实本质上还是淳朴的,有了青儿温婉大方的示好,有了沉香跑到人家菜地里的不耻下问,还有蒋大勇每每热心的帮助人,村们们对于他们这一家的印象倒是慢慢好了起来。不过可能还有陈庄头一家被卖走之后,萧寒一家成了新任的“庄头”的原因。   无论怎样,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了下去,不知不觉,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这一日,蒋云婷早上去打了一套拳之后,突然发狂的想吃羊蝎子,竟是一刻都等不了的样子。萧寒向来对她是百依百顺的,难得她想吃些什么,萧寒自然是欣然应允了。不过这可苦了大勇,蒋大勇作为家里的王牌采购员,一向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买不到的”,可是今天这情况却是有些棘手啊,不为别的,就为这么大的风乐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养羊啊!羊这种东西,一般家庭都没有啊!从这里到集市最快来回也要四个时辰,蒋大勇愁翻了天,这不是要坏他“金牌采购员”的名声嘛!   就在抓耳挠腮的时候,那祖宗又变了,她突然不想吃羊肉了,又想吃兔子肉!好嘛!这个简单,蒋大勇拿出弓箭,就上了后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拎着几只兔子回来了。青儿一脸赞赏,“大勇哥好功夫,这样的天气还能逮到兔子!”   蒋大勇害羞的挠挠头,直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嘿嘿。”   在巧手青儿的烹饪下,不过是半个时辰,一道色泽酱红、味香肉烂、鲜香味浓的红烧兔肉就热气腾腾的出锅了。蒋云婷远远闻着味道,口水就要留下来了,菜一上来,她就忙不迭的送去嘴去,萧寒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方手帕,等着给她擦嘴,正是温馨满满的时刻。忽然蒋云婷眉头紧皱,面容扭曲,一把捂住嘴,朝门外跑去,然后就是她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啊,好想吃兔肉.....晚上奉上萌萌哒小剧场赎罪可好?   ☆、风云突变诡谲起(1)      蒋云婷怀孕的消息确认的很快,毕竟万能的青儿,其中一项技能就是诊脉。得知这个消息,蒋云婷以为自己会不知所措或是茫然害怕。毕竟她自己从来就还没想过怀孕生子这些事,一直以来,她被爹爹保护的太好,好到还恍然觉得自己是那个羽翼下的小女孩儿。然而当青儿说出她是有喜了的时候,蒋云婷竟然首先感到是温柔和怜惜。   奇怪!这么诡异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在和煦的阳光下,你微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着暖暖日光,这时候有一双温软慈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你的头发,一下...两下...舒服的让你想打着小呼噜睡着,那时候你胸腔里弥漫的那种酥麻感觉。   她一想到软软糯糯的小宝宝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挠着,又痒又舒服,这样温柔的情感也会发生在平日大大咧咧,勇武过人的蒋云婷身上,果真是为人母的天性。   而一旁的萧寒却还一直处于呆愣的状态,难得一向淡然的他有这么傻傻的样子,在他的心里,蒋云婷还一直是他的小姑娘,他不过刚刚打算改变自己,为他们的未来挣一个前程,瞬间怎么就当爹了呢?还在云里雾里的他,还真的没有那种狂喜的心情。   蒋云婷觑着他的脸色不似欢喜,她蹙着眉头,艰难询问:“阿寒——你,不喜欢吗?”   萧寒霎时清醒,他看着眼前小姑娘忐忑忧愁的模样,轻轻安抚一笑,摸着她的额头道:“傻姑娘,我怎么会不欢喜,刚才是被这好消息惊呆了!我们有孩子了,我怎么会不欢喜...”   蒋云婷这才如释重负,重新大大绽放了笑颜。她轻柔的抚摸着还十分平坦的肚子,脸上的笑容都仿佛带上了层金色的光辉。   这添丁加口的大好事,一时间让整个宅子都沸腾起来,谢叔老泪纵横,用袖子抹着眼泪,嘴里说着要去给老爷送信,蒋家算是终于有后了;青儿拉着大勇盘算着要去买些养胎的好东西给小姐补身子,而沉香则兴奋的围着蒋云婷转圈圈,说要看看怀孕妇人与平常人的区别;蒋大佑么......去喂猪了   (蒋大佑:.......喂猪是什么鬼!!作者你可以再坑爹一点吗!!认真写文好不好啊!!好不好啊!)   升级为母亲的蒋云婷果然在家里享受到了最为尊贵的待遇,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全家男女老少都围着她的肚子转,偏偏她这未出生的孩子口味极为刁钻,基本上蒋云婷吃什么就吐什么,并且她的口味随时随地都在变化!   譬如这天一大早,蒋云婷突然从床上做起来,摇着身边的萧寒道:“阿寒,阿寒,我想吃柑橘!”   萧寒睁开迷蒙的双眼,微皱眉头道:“想吃柑橘?现在可是十一月份,哪来的柑橘?”   蒋云婷可怜巴巴道:“就是想吃柑橘...”一想到清香扑鼻,又酸酸甜甜的柑橘,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萧寒对她这种眼神最无抵抗力,并且这几日云婷着实是吃什么吐什么,今天好不容易有点想吃的东西了,他也不忍拒绝。萧寒利索的穿衣下床,洗漱完毕后就出了门。   蒋云婷也不知他去哪里找柑橘了,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恨不得睡上十个时辰,剩下的两个时辰基本上都在吐。是以萧寒一走,她就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饱饱睡醒一觉的蒋云婷好歹吃了几口白米粥,她站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转头才想起萧寒。她叫住蒋大佑,问他萧寒去了哪里,谁知大佑也摇摇头,表明自己也只是早上看见他出门罢了。   这下蒋云婷才开始着急起来,这时候距离他出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萧寒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孕妇本来就爱胡思乱想,难道他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遇见什么危险?她越想越害怕,竟急的快哭了出来。   她一急,满宅子的人都跟着她急,唯恐她出了差错,正当大家乱为一团的时候,却见萧寒手里当真拿着几个黄橙橙圆溜溜的柑橘进了家门。   蒋云婷瞪大眼睛,看着萧寒的柑橘惊诧问道:“阿寒,这个——”   萧寒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扬眉道:“诺,快吃吧,小馋猫。”   蒋云婷已然闻到柑橘独有的那份清香,她咽下快要流出的口水,急忙剥开厚厚的橘皮,拿起一瓣儿放进嘴里,嗯~~就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云婷惬意的眯起眼,享受这难得的吃东西不想吐的感觉,很快,一个柑橘就这样被消灭了。   享受完柑橘带来的完美味觉体验,云婷觉得口中的唾液在不断分泌,她现在竟感觉无比的饥饿。那种掏心掏肺的饥饿感让她苦着脸看向青青,青青意会,给她端来一碗白粥。谁知云婷竟摇摇头,她急切的说道:“我想吃红烧肉!很多很多的红烧肉!”   万能青青只好又返回去给她做肉,但她心里却认定小姐肯定会像以前的九十九次那样,吃上一口就马上吐出来。不大一会儿,一盘热气腾腾,鲜香四溢,色泽鲜艳的红烧肉摆在了蒋云婷面前。   蒋云婷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这盘肉,像极了一个小馋猫。萧寒好笑的看了她一会儿,拿起筷子挟了一块肉,送到她嘴边道:“吃吧,小馋猫!”   蒋云婷闭闭眼,一口吞掉肉,嘴里含混的说道:“吐就吐吧,做也做个饱死鬼!”   屋里的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云婷一张一合的嘴,沉香更是早早捧着痰盂,等着蒋云婷一吐就冲上去接住。   然而......   蒋云婷同学胃口极好的吃了一块,两块,三块......好吧,她把一盘都吃完了...   以往闻到粥里有一点点油星子味道,都会吐得昏天黑地的孕妇,竟然独自吃下了整整一盘油腻腻的红烧肉!女人果然是善变的,还是说那爱的柑橘的力量实在强大?   总之自从蒋云婷吃了那柑橘之后,这孕吐的毛病竟然不药而愈,众人都啧啧称奇,看来这孩子还是比较亲他爹啊!   恢复了好食欲的蒋云婷吃吃睡睡,美的不亦乐乎。她也曾好奇这几个柑橘的去处,可每当她问的时候,萧寒总会不露声色的将话题岔开,时间长了,她也迷迷糊糊的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转而一心一意的完成吃肉大计。然而年老成精的谢叔却一早就发现萧寒腰间的那块羊脂玉突然不见了...   这头一家子都围着蒋云婷肚子里的孩子团团转,生活简单而快活,而那头繁荣富贵,纸醉金迷的帝京却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老皇帝的身子骨早在往年的南征北伐就坏了根底,年轻时还不觉的什么,一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的各种毛病都接踵而至。越老越怕死,尤其是做了皇帝,享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万紫千红的美人,再让他乖乖知天命正常的生老病死,他怎会接受?   是以越往后来,老皇帝越看中自己手里的权利。一方面他追寻天下的得道高人,寻求长生之法;一方面又迟迟不立下储君之位。众臣民都以为他实在仔细考校众皇子的能力,然而陈贵妃这个老皇帝身边得宠数十年的宠妃却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老不死不过是怕太子分了他的权力!   陈贵妃指尖的朱红蔻丹一下下的点着细白的瓷杯,她妩媚细长的眼睛里慢慢都是憎恶的光芒,一回忆起老皇帝那发福松弛的肚子,脸上遍布的皱纹,还有口中常年不散的类似腐朽的臭味,她就由衷的感到恶心,简直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可是她不能吐,她还得巴结着他,伺候着他,每天躺在床上,等着他那滑腻腻如毒蛇的手抚摸她的身子...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只要她的儿子当了太子,只要那个老不死的赶紧归天,她就是太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想到这里,陈贵妃的眼中闪过狂热而决绝的光芒,她的柔荑握紧瓷杯,开口吩咐道:“传二皇子觐见!”   宫人领命而去,陈贵妃坐在上位,脑子里的某种隐秘的渴望终于成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二皇子萧承就迈着大步,出现在陈贵妃居住的凌霄殿里。程贵妃看着龙行虎步,器宇轩昂的儿子,内心油然而生一股骄傲,看啊!这就是她的儿子,只有这样霸气的皇子才有资格成为新一代大齐的王!   不知他母子二人到底商议了什么,等到远在庄子的蒋云婷们知道消息时,已经是震惊朝野的轰轰烈烈的成王谋反案落下帷幕的时候了。   据说护国将军与四皇子萧烨通力合作,内外夹攻,将大逆不道,企图逼宫自立的叛贼尽数绞杀,护国将军更是老当益壮,横刀立马,一力将叛贼萧承斩于马下!而宫里的安嫔,更是不畏强权,尽数揭发了陈贵妃的罪恶,及时保护了圣驾。至此,冲冠后宫的陈贵妃三尺白绫被赐死在她往日最爱的凌霄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啊,亲们,逗比作者来报道   ☆、风云突变诡谲起(2)   一朝浮华就这样纷纷落下,想那萧承和陈贵妃半生荣光,就这样堙没在滚滚而去的历史中,红颜枯骨,英雄末年,到头来不都是一杯黄土,凄惨零落?   护国将军又立大功,加封护国公的好消息几经周转传到风乐里时,已是萧萧瑟瑟的十一月底了,这时候蒋云婷的肚子已经有小四月了,仔细看去,也能发现其微微凸起。   蒋云婷乍闻二皇子与陈贵妃犯下谋逆大罪,且其已被尽数被诛杀的消息,倒是没多少幸灾乐祸的心思,她虽然也深恨他们二人,但如今其人也死,那些往事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蒋云婷倒是少了许多戾气和争强好胜的心思,现在的她满心都是柔软爱意,实在对这些打打杀杀的血腥事情不欢喜。   即使得知父亲加封了护国公的称号,云婷也远不像谢叔他们那样对其欢欣鼓舞,激动莫名。她了解爹爹,爹爹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护国公的身份对于他不过是浮云玩物一般,再则,蒋府里就她一个孩子,爹爹也没有子嗣继承爵位,所以这个仅仅只有一世承袭的护国公对他们家可当真是可有可无的。   蒋云婷对于成王谋逆案,是惊诧,是唏嘘感叹;而萧寒则完全是漠然以对,好不关心。蒋云婷还唯恐萧寒忆起幼年萧承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欺辱而心中不忿,谁知萧寒听了毫无感觉,白天依旧吃饭香,晚上依旧睡得好。云婷有些微微疑惑他这样的表现也太淡定冷静了吧,简直就像早早知道了一样!然而转头她就又否定了自己,萧寒的个性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对别人的事都是漠不关心,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过是抬抬眉毛罢了!   孕妇蒋云婷快乐的安慰了自己一通后,就又睡死了过去,一点儿也没发现身侧的丈夫重新睁开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   大齐皇宫   垂垂老矣的崇明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看着低下众多说唱俱佳的臣子们,逐个粉墨登场,哭诉着他们的一片赤城忠心,说什么“储君乃国之根本,早早立下太子,便是朝纲社稷稳定的关键”之类的屁话!崇明帝掩饰着他的不屑和蔑视,这群蝼蚁,果真是不自量力,这片大好江山是朕打下了,朕想给谁就给谁,朕不想给,谁也别想拿走!   他的双眼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他一个个的扫视下面那群蠢货的脸,哼——这些蛀虫也不怕吃相太难看,一个个利欲熏心,想染指他的权势,还做出那副忠君爱国的模样恶心人。他再往下看,却看见一个挺拔身影毅然站立,那个身姿就像一个钉子,刺得他眼睛生疼。   想到自己与他不过只错了三四岁的年纪,而如今那人却还拿得起百斤重的大刀,还能将自己的儿子斩杀与马下,而自己...早已成了这副风烛残年,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的嫉妒和猜疑像有无数只的蚂蚁在噬咬,崇明帝无端觉得脑子里仿佛燃起一把火,直把他的眼睛烧的通红,偏偏低下的一个小御史还在唧唧歪歪个不停,那声音像苍蝇一样恼人至极!心里怒火到了极点——   “放肆!”本来安坐在御座上的崇明帝突然发难,他怒吼一声,指着正在说话的黄御史道:“禁军何在?将这蛀虫拉下去,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旁侧的禁卫军铁甲铮铮,拿着戗戟悍然出列,架起吓得缩成一团的黄御史就往外拉,可怜黄御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照常发了个言,怎么会遭此横祸,他张嘴呜咽,欲喊冤枉,却听上首皇帝道:“胆敢出声,朕便诛尔九族!”   黄御史当下再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他面色灰白,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满大殿都是黄御史便溺失禁后留下的骚臭味儿,然则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出声动作。   此事一出,满殿噤若寒蝉,那几个一直高喊着“立太子,定储君”的臣子都低低的缩着脑袋,紧紧夹住尾巴,不敢再说半句话。   崇明帝再往下看,低下的一干臣子都低下头,莫敢与其对视,他瞬间便觉志得意满,豪气万千,为皇者的无上荣耀和权威好似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脸上露出笑容,眼中得意之色闪过,然而当他再次看向那个挺拔身影时,目光瞬间凝滞,那个人...那个人还是那样,脊背挺直,双眼清明,脸上一片坦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害怕我!为什么他不臣服于我的权势!!   漫天的愤怒和嫉恨燃烧了崇明帝的理智,他的眼里一片通红,那片红却直直全部化作恨意,全部射向了低下的护国公蒋正德...   但最为可笑的是,当事人却恍若未觉,犹自老神在在的站立在那里,依旧是卓然风姿,不胜清举。   成王之变后,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四皇子萧烨勇武过人,忠心耿耿,且大义灭亲,此次更是立下汗马功劳,被皇帝加封为忠勇大将军。世人一唱曰:世有承安王,一诺重千斤,勇武无人敌,忠诚世代佳。更有人称之为“儒王”,形容其温雅从容,雅量海涵。   这首民谣看似是在为四皇子扬名立万,但实用却也没那么好。无论怎样,他这是靠诛杀自己的亲生兄弟而得来的好名声,虽说他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可在皇帝心里却很有几分膈应,自从二皇子谋反以来,他变得越发疑神疑鬼,尤其是几个成年的儿子,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昭然若揭的野心,他们肯定都盼着他赶紧死吧,他们都想着分他的权力,要他的皇位!老四也不是好的,整天和裴阁老嘀嘀咕咕的不知在算计什么...   皇帝这样想着,虽然明着是加封了四皇子,但实际却是对他生了芥蒂。萧烨何等聪明,他一早就知道当中的门道,可他这件事也是不得已为之。二皇子和陈贵妃母子在皇宫横行霸道数年,将其他的皇子嫔妃压制的厉害,他要出头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如今大局已定了大半,他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在民间的名气,虽有父皇忌惮,但他只要手里握了兵权,谁还能奈何的了他呢?他抬头看看自己的外祖裴阁老,冲他摇摇头,示意现在还不要轻举妄动。   崇明帝也管不了下面的眉眼官司,现在他只觉眼前一黑,头也晕晕沉沉的想要倒下,身边的小黄门太监眼尖,看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立马拿着拂尘上前扶住了皇帝,同时尖利的嗓音响彻大殿:“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快传御医——”   一时间底下的臣子如一窝蜂一样,惊慌失措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喊着:“皇上——”   蒋正德皱眉看着面前的这出闹剧,他微微后退一步,远离了那个纷乱的圈子。萧烨也是精明,他余光瞥见护国公后退,他自己也跟着后退一步,这个时候正是意外频出的时候,凑上前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萧烨想到这里,敬佩的看了护国公一眼,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护国公还得费尽心思的笼络过来才是......   倒是七皇子萧昇一副暴脾气,他看见一群臣子团团上前围住晕倒的父皇,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像死了他们的亲爹似得,偏偏还堵着路,打扰着御医都不能好好诊治,他浓眉一皱,大吼道:“都给我后退三尺!闭嘴!”   一声狮吼,满座皆静,七皇子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谁也不敢惹他,是以都乖乖的低着头,不敢出半点声音。御医感激的看了七皇子一眼,然后得以低下头好好诊脉看病,未几,便听那御医跪下道:“陛下...陛下这是,血虚阴盛,阴阳失调、气机紊乱加上痰瘀阻滞...”   萧昇不耐的说道:“说重点!”   御医:“这...就是俗称的...中风!”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大齐人都晓得,这中风说严重点了,几乎像活死人一样,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着实残忍啊!看见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陛下瞬间就成了这幅模样,一些胆小的臣子就又开始拿起袖子擦着眼泪哭出声来。萧昇心里也极是难受,他在皇子中的年龄最小,崇明帝平时也颇为宠爱他,现在看父皇变了这幅模样,他心里也难受的火烧火燎。   但是这群臣下也着实太没有眼色,萧昇剑眉横对,厉声道:“都闭嘴,现下父皇病情未定,诸臣下不思良方,却在大殿哭哭啼啼,怎堪为臣!”说完不待别人反应,就指挥着御医们小心将皇帝搬到内室。   余下大殿的臣子们被训斥的有些讪讪,脸上一片尴尬之色。萧烨看到这幅情景,就上前一步温声道:“诸位臣工,刚才七皇弟也不过是为了父皇的病而太过着急才略有......若有得罪之处,本王在此代小七给大家赔罪,望大家看在他年轻气盛的份上原谅则个。”   众臣这才顺着梯子下来了,纷纷拱手说道,“四皇子言重了”“岂敢岂敢”“臣下知晓”......   寒暄完毕,诸臣都慢慢散去,三五一块出去,都啧啧称叹道:“这承安王不愧是‘儒王’,果真是好涵养,好雅量.....”   大殿上萧烨微微勾起嘴角,他背过手看向皇帝被移去的内殿,心里顿觉豪情满志,一下都涌在胸口。   而行走在众臣后面的护国公蒋正德,听着他们的讨论,眼里却只有满满的讽刺和讥诮...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我天天求评,却从来没有,求不霸王我~~呜呜呜呜~~~~~~~~~~~~~给人家一个惊喜啦   ☆、风云突变诡谲起(3)   萧烨满满野心,怎么会放过护国公这条大鱼?!是以老皇帝尚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知死活,他就已经等不及的夜探国公府了。   蒋正德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是历经朝中风雨的老人,怎么会被他的三两句套牢了,他步步紧逼,蒋正德顾左言他,两人打了几个时辰的太极也未果。任凭萧烨平日里多能言善辩,这一次却怎么也说服不了护国公。但到了后来,他倒还是风度翩翩的告辞而去,并未露出一丝不耐和愤怒。   凭他这份忍性,蒋正德也未摆什么脸色,反而言笑晏晏的送他出门,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不搀和这些皇子夺嫡的龌蹉事了,然而四皇子的能耐他还是颇为欣赏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内心赞赏的皇子会干出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   帝京的风起云涌着实距离风乐里这个淳朴落后的庄子甚远。蒋云婷一行人每日里还是悠闲自在的家里长短。自从怀孕满了三个月后,云婷的肚子就像吹了气似的大的极快,那次神奇的柑橘止吐以后,她的胃口越发好了,每日里无肉不欢。不过几天,她就被养的肥嘟嘟,圆滚滚的。   现在全家人都围着蒋云婷的肚子转,每日里以云婷的口味为标准,成地毯式搜索美食进献给小少爷。蒋云婷幸福的摸着肚子道:“真是个小吃货!”   众人侧目:你确定不是当娘的嘴馋吗?   再说萧寒的心情,说实话,刚得知云婷怀孕时,他的心情并没有一般初为人父的那种强烈的激动喜悦,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他刚刚只是想要改变负担起云婷的未来,转瞬就有一个更大更脆弱的未来需要他担负。他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让他们母子二人平安喜乐的生活,在这个风云迭起,诡谲不断的世间,他们又是这样敏感尴尬的身份,他能不能用自己的肩膀为他们遮风挡雨?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区别,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当她知道一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发芽成长的那一刻,当她感受了那份血脉相连带来的悸动,她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孤勇,那种为人母的天性能战胜一切恐惧、茫然、怀疑、以及各种的不确定。而对于男人来说,从一开始“孩子”只是一个概念,是他血脉的延续,家族的传承,他对他/她更多是责任而不是那种入骨的爱意。   起码对于萧寒是这样的,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当他亲眼看着云婷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看见她脸上绽放出的恬静美好的笑容,偶然抚摸到的孩子轻微的胎动,在那一刻,他竟突然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夜晚时刻,他温柔注视旁边的妻子,看着妻子睡得粉嘟嘟的脸颊,他的心里一片柔软,再看及那纤细腰身的微微隆起,他心里突然涌动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这是他和云婷的孩子啊,他/她可能长有云婷那样的英气的眉,挺直的鼻,生气勃勃的笑容,他/她会软软糯糯的喊他爹爹,全心全意的依赖他,孺慕他,而他和云婷也会将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倾注在他/她的身上。他们的孩子们会活的很灿烂很美好,会像他们的娘一样光芒四射,卓尔不群......   这样想着,他顿觉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以往只有他和云婷,即使所谋之事失败了,他夫妻二人也能坦荡荡共赴黄泉,至死不渝。然而现在有了孩子,他所为的一切都必当更加谨慎,这变成了一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斗,而他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十一月初九,天大寒。   勤劳的青儿和以往的无数个早晨一样,一大早就起了床,先去打水洗漱干净,在一头扎到厨房里开始鼓捣早饭,谢叔年纪大了,睡眠浅,很早就起来打扫打扫院子什么的,蒋氏兄弟住在大门口,又是身具武功之人,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也就起身了;紧接着是沉香起身去专门看着熬制给蒋云婷的补汤,他们这些下人都各司其职,正房里却还是静谧一片。   萧寒醒得早,却躺在床上不敢起身,这乡下的庄子,一到冬天冷的吓人,北风呼呼的刮着,那凛冽的势头,蹭到脸上便像是要刮出一条血凛子似的。晚上盖再厚的被子也感觉身上是轻飘飘的冷,偏偏云婷怀着孕,既不能用火炕,又不能用炭盆。要知道乡下的那种黑炭,一烧起来味道极大,蒋云婷一闻那味儿就头晕,是以他们屋里也只远远放了一个小炭盆而已。   蒋云婷尤为嗜睡,每日里早早就睡了,却得等到巳时才醒来,所以萧寒就得跟着她的作息,也是早早睡下为她暖被窝,第二日早晨也是暂且不起,怕她冷着冻着。   今日也是这样,萧寒躺在床上瞪大眼睛,心里思索着那件大事,他脑子转的飞快,盘算着各路势力的利弊得失,正思索间,突然余光看见蒋云婷躺在旁侧,瞪着黑乎乎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他,他心里一跳,转头过去,果然,蒋云婷不知何时早已醒来,正兴致勃勃的看他呢。   萧寒无奈一笑道:“怎么了?今天怎醒的这般早?”   蒋云婷可怜兮兮的说道:“饿醒了......”   萧寒拍拍她的头说:“既然饿醒了,那就起身吃饭吧!”说着细心的帮她掖好被角,然而自己翻身下床,拿起衣物就利索的穿上了,蒋云婷还紧紧的裹在被子里,全身上下如蝉蛹一般,就小小的露出一颗头,她眨巴着眼睛贤惠的说道:“阿寒,你再加件袍子吧,这天越发冷了。”   萧寒回之一笑道:“放心,我不冷,倒是你别乱动,当心寒风进到被子里,我去端水给你洗漱。”   蒋云婷捂在被子里,恹恹的“嗯”了一声,萧寒遂转身而去。   独自窝在被子的蒋云婷扳着手指头算着,咦?按照日子,今天不该是爹爹派人来的时间吗?一想到这里,她心里立刻雀跃起来,满腔的愉悦迫使她再也不想赖在床上,随即自己坐起来穿衣挽发。   原来自从得知蒋云婷有孕后,蒋大将军每隔个几天就会派人来探望她,他自己虽不能亲至,但每次都会让人捎来满满一车的吃住用物,还有一封厚厚的信,上面总会啰啰嗦嗦的询问“小婷儿今天吃饭香不香啊?有没有好好睡觉啊?小金孙乖不乖啊?有没有闹你啊?爹爹好想你啊!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蒋云婷也不含糊,每次回信也俱是厚厚一叠信纸,什么“我的胃口很好啊!我今天吃了两碗红烧肉啊!小宝宝很乖呐!爹爹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腰啊......”   两父女这样你来我往的,丝毫不嫌腻的慌,他们两个就是凭这些“鸿雁传书,鱼传尺素”借以慰藉对彼此的思念之情。蒋云婷长这么还是头一次这么思念父亲,小时候父亲可是出外剿匪都会带着她呢,没想到长大了,嫁人了,却与最亲爱的人这样子咫尺天涯。一想到偌大的蒋府,只有父亲这一个主子,每日下朝后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书房,一遍遍的摩挲着娘亲的画像,她就心疼的不能自已。   孕妇的感情十分充沛,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萧寒打水回来,就看见蒋云婷已经趴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萧寒吓了一跳,抛下水盆就飞奔到蒋云婷身旁,焦急的问道:“云婷,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蒋云婷哭着摇摇头,揪着胸口的衣襟道:“不是...不是...是爹爹...爹爹...”   萧寒更急了,紧张的问道:“爹怎么了?是出了何事?”   好半晌,蒋云婷才平息情绪抽噎道:“爹爹没事,就是我想爹爹了...阿寒,你说为什么爹爹从来都不来看我们,我们也不能去看他!我好想他啊!”   萧寒好不容易听清她的话,一下子也愣在那里,他隐约明白为何岳父从不亲自来这里看云婷,即使云婷怀孕了,岳父这只是叫人送过来一大车的补品,每次就叫一位老嬷嬷随车,跟过来给他们说了诸多孕妇的禁忌和有益的食谱之类的。   然而他虽明白,却无法对云婷诉之于口,他要怎么说呢,说“因为你嫁给了我,便是进入了皇权争夺的风暴中心,我的皇帝爹十分忌惮我们,岳父不来看你,反而是为我们俩个着想,否则我那几个皇兄皇弟,宫里的嫔妃母后们还不定使出什么幺蛾子呢”这些话吗?他说不出口,云婷嫁给他已是受了这么多的苦,再说出这样的实情,简直恍若给自己打脸。   萧寒半晌无言,他脸上依旧是温和淡定的波澜不动,心底却早就如泡了黄连一般苦涩不堪,他只有一遍遍的抚摸着云婷的头发,紧紧的拥着她的身子,给予无声的安慰。云婷的泪水透过衣裳,渗到了他的肩膀上,泪水瞬间变的冰凉,只把那颗心也冻的生疼。   而通往风乐里的村口,几匹高头大马呼啸而来,踏在零落在地的枯枝败叶上,发出霹雳巴拉的清脆声响。   懒在朝阳角落里三三两两晒太阳的村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凶狠的大马径自向那庄子里刚来的那户人家驶去。待到马过烟尘纷纷起,他们才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的说起了八卦。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不霸王俺~~~~~~~~~~~~~~~~~~   ☆、踌躇满志归帝京(1)      高头大马飞奔而去溅起的灰尘还未散尽,路的尽头就已经传来了被勒停的马叫长嘶声。这行明显来自帝京的黑衣人,矫健下马,领头的那人径自走到宅子门口,斗大的拳头将门捶的砰砰响。   沉香不耐烦的出来开门,她边开边抱怨:“是谁啊,别敲了!别敲了!门都要被捶下来了!”   然而开启的大门却显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沉香一愣,再探头往外看,却见外面还整整齐齐的站着四五个这么黑乎乎的人,她心里一惊,手上动作迅速的就要把门合上,然而一只大手牢牢的抵住门,轻轻松松的就将门打开了。   沉香被他推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人却是看也不看,竟这样径自就往屋里去。沉香大惊,大声喊道:“放肆,蠢贼止步!”   黑衣人听到这声“蟊贼”脸上几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但那双腿却未慢下半点,依旧大步如风的前进,不仅如此,他身后的那几个黑乎乎也跟着就要进去,沉香一急,大声召唤道:“大勇!大佑!快出来!!”   话音刚落,沉香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蒋大勇和蒋大佑手持长剑已经守在了正屋门口,他二人脸色肃然,眼神如刀,气势如虹的拿剑指着这群黑衣人道:“请止步!”   这黑衣人眉头微皱,停下一瞬道:请六皇子与六皇子妃前来接旨吧!”   这话说的蒋氏兄弟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而那黑衣人也真的只是停下一瞬,趁他们楞神间,眼看着就已经闪身进到了屋子里,而后面四五个黑衣人也见缝插针的挤了进去。   眼看着前方已失守,蒋氏兄弟傻了眼,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真的要提着剑去砍人吗?他们现在已经进去了,我该怎么补救??但幸好,在他们还在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萧寒已经长身玉立的站在了屋里。   看见一下子涌进来的黑衣人,萧寒脸上并无任何多余表情,他冷冰冰的声音在这数九寒冬的天气里格外肃杀,“有什么旨意?宣吧!”   领头的黑衣人倒是被萧寒的干脆直接震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世传的极其懦弱胆怯的六皇子竟会是这般风姿,临危而不惧,途穷而志存,这样凛冽不惧的人怎么可能懦弱好欺?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收敛了气焰,恭敬的说道:“黑骑卫陈威拜见六殿下。”后面一群黑衣卫看见领头这样,也都纷纷弯腰行了礼。   萧寒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道:“免礼吧,你们还是先宣旨吧!”   陈威站直了身体,从袖中拿出一快乌金令牌,肃然道:“传陛下口谕,今朕躬疾累,颇感无力,特此召不孝子萧寒回京觐见。”   萧寒听了这话脸上还是无半点表情,半晌,他才微微屈膝,单脚跪地,拱手道一句:“臣遵旨——”   陈威顿了顿才说道:“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让六皇子妃也移驾回京。”   萧寒一凛,眼睛微闪道:“是皇后娘娘所说?”   陈威肯定的点点头道:“卑职不敢妄言。”   萧寒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恰逢今日蒋氏身体略有不适,暂且先不回帝京吧,等我到京后,再命人来接,可行?”   陈威面上显露几分挣扎,他觑看一眼萧寒的脸色,犹豫几番终于要开口,突然屋子那头传来簌簌声响,紧接着屋门口传出一个高亢女声:“阿寒!是爹爹派的人来了么,我的信呢??!”   陈威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他抬眼看向萧寒,目光里满满都是“您确定这就是您所说的身体不适的夫人么!”   萧寒也有些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云婷会突然从里面冲出来。偏偏蒋云婷看见陈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径直走到陈威面前伸出手道“快把信拿出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今天爹爹派来的人怎么都是黑乎乎的,一群乌鸦似的!”   陈威:......   萧寒上前一步拉住蒋云婷,说道:“云婷,别闹了,这不是爹爹派来的人,是来传达父皇口谕的陈大人。”   蒋云婷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却不以为杵的扭身看向陈威道:“陈大人既然从帝京而来,不知现如今帝京局势如何?父皇身体可算大安?还有我父亲护国公可还安好?”   她一连串的问题争相甩出,陈威却并不慌乱,他一字一句道:“卑职不知,还请六皇子殿下与皇子妃尽早启程。”   陈威这样油盐不进倒是不妙,蒋云婷见问不出答案就颇感无趣的扭身走了,萧寒看她进了内室,也跟着进去不提。不知他夫妻二人商量了什么,反正一个时辰后,风乐里的小道上一辆小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帝京驶去,那几匹油光水滑的大马则委委屈屈的跟在后面,马上的黑衣人依旧肃杀又阴狠的样子,但这场景还是说不出的滑稽又违和。   马车里的蒋云婷被这慢步前行的马车晃的几乎睡着,萧寒看她这幅样子,轻轻将她揽到臂弯,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舒舒服服的睡觉。   他右手轻轻摩挲着云婷的头发,云婷这头乌发是他最喜欢的,青丝如瀑,绿云绕绕,他一下一下抚的轻柔,蒋云婷只觉心都被挠的痒痒儿的,她眯起眼睛,惬意的享受着这一刻。   萧寒注视着膝头的云婷,依旧是那深邃的轮廓,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这本就是雌雄不辨的美,但此刻那眼睫上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起来,生生给她显出几分脆弱,再往下看,她的纤细腰身上的肥大袍服也遮不住微微隆起的肚子,她一只手还习惯性的护住腹部,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萧寒眼睛又柔和了几分,他紧了紧臂弯,轻轻的将大氅盖在了云婷身上,他想,此刻臂弯里的这些重量就是他一生全部的在意吧,这么重,又这么轻......   时隔半年再回到帝京,一切这么熟悉又陌生。东坊大道上仿佛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据说,成王谋反案的主战场就在这里,那一夜这里伏尸千百,流血蜿蜒,但一夜之后,黎明到来,这些血迹和尸体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股子戾气和残忍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自古皇权之争,便是这样的残酷可怖,成了,便是巅峰,败了,便是地狱。萧寒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一场可笑的戏剧.....   一入帝京,马车就被挟裹着朝东坊那头的帽子胡同驶去。萧寒倒是镇定,他并未面露任何疑问,只淡淡要求让蒋氏兄弟先护送着蒋云婷到国公府去。   陈威想了想,点头同意这样要求。小马车依旧晃晃荡荡的前行,车轱辘的声音规律又难听,萧寒目送着云婷慢慢朝另一条街口离去,直到路的尽头看不见马车影子,他才回头冷静说道:“咱们走吧!”   看见眼前匾额上金光闪闪的“义安王府”,萧寒的脸上只浮现出“果不其然”四个大字。他想过四皇兄可能会按捺不住,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假传圣上令牌,妄言皇后口谕,甚至还勾结了皇上近身的黑衣卫...这样疯狂的劲头,可是一点都不输与二皇兄啊,萧寒的眼睛微眯,如墨玉般流光溢彩的黑色瞳仁里闪过一丝光芒。   这头蒋云婷却是坐在马车上兴奋的数着街口,计算着到蒋府的距离。一个、二个、三个.....终于看见门口那两座威武霸气的石狮子,朱红的大门,还有熠熠生辉的黑金匾额。   一切都是这么熟悉的感觉,蒋云婷迫不及待的掀开马车帘子,不等马车停稳就想蹦下去,然而下一刻,就听见一个洪亮浑厚的嗓音炸雷般喊道:“蒋云婷你这个兔崽子,你敢跳一个试试?!”   蒋云婷被吓的一顿,抬头就看见自家爹爹那刚毅果敢的脸庞,此刻他浓眉紧皱,虎目怒瞪,脸色铁青的如她年少时每一次犯错时的情形。蒋云婷不知怎么的,心里明明是久别重逢的喜悦,然而看到爹爹的那一刻,比之涌上心头的激动和喜悦更早的却是满满涌在眼眶的泪水。她“哇”的一声,看着父亲哭成了小孩子模样,泪眼朦胧中看见一向持重的护国大将军爹爹被吓的手足无措的踉跄跑过来。   护国公着实被蒋云婷吓的不行,他急急忙忙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边看边问:“怎么了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蒋大!快去请大夫!”   蒋云婷抽抽噎噎的说道:“爹...爹...我没...事...我就是...嗝...我太高兴了...呜呜呜”   护国公:“.......”   他本想像以往那样敲敲这个傻闺女的头,然而瞥见女儿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又不自在的将手都收了回去,最后只轻轻点点她的头,无奈又柔软的说道:“真是个傻子,赶紧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呵呵呵,多谢大家不霸王我呵呵呵呵呵呵,作者已疯.......   ☆、踌躇满志归帝京(2)      夜色沉沉,连天上的星子都被藏匿到了云间,整个帝京看起来就像是沉默又压抑的困兽,一朝雌伏,只为最后之战。   子时的梆子声已然敲过三遍,大街上早就是一片漆黑,冷清又静谧。他一个人缓缓走在街道上,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便是剥皮刻骨的疼。他紧紧衣襟,微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前方的路,街角只剩下一两盏破旧的灯笼隐约能照明,但所幸,他对着路还算熟悉,即使黑成这个样子,也能勉强识得旧路。   白天来这义安王府来得匆忙,随身的大氅也忘在了马车上,现在这彻头彻骨的寒意,还真的有些难以忍受。萧寒跺跺脚,期以能驱散些寒冷,然而那寒冷还未驱散,倒是天上竟开始零零散散飘起了碎雪星子。萧寒蓦然苦笑,倒没想到自己还真是这种“电视剧”体质,锦上添花没有,这冬夜送雪的把戏倒是做的顺当。只是...这“电视剧”体质是什么东西??他脑子里某些东西快闪而过,却终究还是湮灭在酷寒的夜晚里。   萧寒此刻只感觉自己像个笑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堂堂大齐朝的六皇子在这样的寒冬深夜里,无一奴仆掌灯,无车马同行,甚至在他的四皇兄府上都未喝上一口热汤。他那个举朝赞誉贤德勇毅的四皇兄,只知道在书房里滔滔不绝说着他的野心勃勃,话里话外都是他御极之后定会怎样怎样,说是笼络,却显得格外没有诚意。怎么?是对于笼络自己自己这个懦弱之极的六皇弟很不屑吗?但可笑的是,他一方面很不屑,一方面却极力想要把这个护国公唯一的嫡女婿收归囊中,这种既想当XX,又想立牌坊的做法还真是适合“贤德”的义安王呢。   果然吐槽完四皇兄,心里舒服多了,但是那雪花片子却越下越大,就在萧寒以为自己会成为大齐朝第一个被冻死的皇子时,他的正前方却传来隐隐的呼喊声,萧寒还疑心自己被冻得出现了幻觉,下一刻的星星点点的火光瞬间把他拉到了现实。   来得是蒋府的大管家蒋大,他手里拿着大氅和手炉,一看见在雪夜里踽踽独行的姑爷,瞬间泪都想掉下来了。这是龙子凤孙啊,他还记得这个少年迎娶他家小姐时那般风朗秀姿,谪仙风范,而现在这个本该高高在上,矗立云端的人却被嘴唇青紫,瑟瑟发抖,袍服的底端已被溅湿的不成样子。   面对此情此景,蒋大急忙上前一步,嘴上喊着“姑爷”,手里立马将大氅塞给萧寒。蒋大是护国公府的老人了,从小和护国公蒋正德一起长大,说是管事,但其实也算半个长辈,连蒋云婷每次见他都会亲亲热热喊一声“蒋叔”,因此他叫“姑爷”,萧寒丝毫不觉有何冒犯。相反此刻的蒋叔就像从天而降的慈祥长者,他的关心和慈爱让萧寒倍感温暖窝心。   直到握住了暖烘烘的手炉,萧寒才觉得自己僵硬的四肢终于有了知觉,他感激的冲蒋大笑笑,还说了声“有劳”。这句“有劳”就又差点把蒋叔的眼泪激下来,可怜的孩子哟!   好不容易回到国公府,蒋大找到护国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描述遇见萧寒时的看见的惨状,“老爷啊,您是不知道,那四皇子也太欺负人了,好歹也是骨肉兄弟,他怎么就不能派个车马将姑爷送回来,连个下人都没有,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我看姑爷那脸冻的呦,这实在太欺负人了!”   护国公听完半晌无话,蒋大觑着他的脸色,知道他越是这样不说话,越是动了真怒,遂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找个缘由先告退了。   蒋正德这次着实是气的狠了,四皇子萧烨吃相也太难看了,他既想着收拢这蒋家军,又这样对待蒋家的女婿,说他有心也罢,说他无意也可,但这个劲头,明显是没将他们蒋家放在眼里。他这样居功自大,两面三刀,当别人都是傻子呢,皇帝还没死,尚有三皇子,七皇子虎视眈眈,他就敢这样假传圣上口谕,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蒋正德面色如霜,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时日还长的很呢,以后尚走着瞧!哼——   四皇子萧烨既然敢假传圣上口谕,将萧寒和蒋云婷两夫妇召回来,自然便是有了万全之策。去的那几个黑衣卫都是对他死心塌地的暗线,他们拿的乌金令牌也是圣上的东西,只是暂且“借用”一日,今晚便连夜还了。而此刻萧寒夫妇回京也是住在了护国公府,说起来别人也会当是因为蒋云婷怀了孕,护国公心疼女儿,才违令将他们接回了帝京。他们夫妇要告状,呵呵,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三么,你看说出去大家会相信有名贤德有礼的“儒王”还是恶名远扬、不孝不悌的六皇子夫妇?萧烨就是打着凭这件事拉护国公蒋正德下水的主意呢,现在已经事成了大半,他越发得意起来...   再说萧寒自那日雪夜独行后,就缠缠绵绵的生起病来,身上不仅高热不退,还又犯上了咳疾,请了好些大夫都不管用,大夫们都是统一的说辞,什么“内里郁结,心力交瘁,再加上外感风寒,邪气如体”之类的套话,然而药吃了一罐又一罐,他的病还是没有起色。这把蒋云婷急的嘴上出了一串燎泡,她心里深恨自己当日没有及早去寻萧寒,让他一个人在那冰天雪地里停留太久而生病,她怀着孕,却是一口东西都吃不下,看萧寒脸色通红,呼哧呼哧的躺在床上喘粗气,而她却因为是双身子而被大夫勒令决不能靠近他,她就心痛如绞,好几次差点崩溃大哭。   就这么几天,蒋云婷这些天养下的肉都迅速掉了下去,满身只剩下嶙峋清瘦的骨架,远远看去,一阵风就好像能把她吹走。偏偏这两日孩子也开始闹腾,她好不容易勉强自己吃上几口饭,扭头就被吐的精光。是以短短几天,萧寒身体还未好,蒋云婷就已经被熬的憔悴不堪。她这样看在护国公眼里,自是心肝肉的疼,女儿还停着大肚子呢,自己女婿就快被人整死,现在一家三口都是病怏怏的,蒋正德这么护短的人启能不恼?他心里恨四皇子萧烨恨得要死,简直是剥皮抽筋的痛恨非常,但他面上却不显,每日里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心里装的大计划却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老皇帝的病情还是一团麻,自从当朝中过风后,醒是醒了,但人却是不行了,每日里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多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人亲自上前伺候,说话也是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人还未凑到他跟前,听他说什么呢,转眼间他流下的涎水就没到了脖子根。   云坤宫的宫女们伺候的多了,也有些厌恶,她们听太医说过这中风了多是恢复不了了,且大多数都是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因此越往后面就越开始偷懒耍滑,伺候皇帝也慢慢不经心起来。明知皇上便溺,却故意不去收拾,喂药时弄撒半碗也当没有看见,听见皇上呜呜呜的乱扭乱叫,都一个个的假装不知。而皇帝平时随扈的贵公公更是心大的四处跑,忙着与皇子们相交,投资下一任的储君;后宫的妃子们更是情薄,初初几次还来得殷勤,后来得知皇帝再难痊愈,又再也没有人来了,主子们都不来,这云坤宫的奴才们都更加放肆起来。   这一日大中午的,七皇子萧昇在宫外找了个治中风的野方子,就兴冲冲的去找父皇试试,谁知到了云坤宫,却见殿内一片静谧,他往内室走去,却见父皇一个人在床上呜呜乱叫,口水流了一脖子,床上更是恶臭一片,而那满宫的奴才们却俱还在歪歪斜斜的打盹,却是理也不理床上的病人。   萧昇哪有不明白的,感情这一窝子奴才狗胆包天竟敢如此弄鬼,他脾气暴,一把揪起倚在小几旁的小太监,一拳砸上去,几乎将他的脑袋砸扁。那小太监乍受剧痛,厉声哀嚎起来,一下子就惊醒了满宫的奴才,那奴才们看见这情景哪还不明白,一个个伏跪在地上,抖的跟筛糠似的。萧寒打了小太监还没消气,他一想到自己顶天立地的父皇竟被这些下贱之人磋磨这么多天,就恨的几欲咬出血,他一人一个窝心脚踢过去,将他们踢得半死,末了,还一声令下,满宫奴才全都杖毙。   面如死灰的奴才们一个个被拖了下去,萧昇方稍微咽下心头怒火,他走到床榻旁边,看到皇上眼中泪光闪闪,激动的看着他。想到昔日英武睿智的父皇竟变成这个样子,萧昇也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他握住皇上的手,轻声说道:“父皇,儿臣在民间一个神医那里讨来一份治疗这病的良方,您可敢试试?”   老皇帝嘴里还是说不出清楚的话,依旧呜呜的叫着,但那头却不住的点着,眼里满满都是肯定。萧昇看到这里,也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他坚定的说道:“父皇,儿臣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吧,您一定会痊愈的!”   不管怎样,萧昇这一闹云坤宫,当真是震惊后宫,一向清心寡欲的皇后娘娘这次也不得不亲自出山,住在云坤宫里每日亲自伺候皇上。   宫里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像萧寒和将云婷私自会帝京这种小事自然没有人挂念了,只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我很不喜欢啊,现在急求有才的朋友帮我想想这章节名啊,这两章都好别扭啊,如果有小可爱起的被征用了,还有大红包相送哟~~   帮帮偶吧~~么么哒~   ☆、雕栏玉砌情犹在(1)   所有的人都为了皇帝的病情要么幸灾乐祸要么焦头烂额,倒是有一对母子着实奇葩。他们不想着如何争一争那顶头宝座,不想着如何在病重的皇帝身边刷好感度,倒是倾尽全力将矛头和枪口都对准了蒋云婷夫妻。   你好奇问一句原因,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就是柿子捡软的捏罢了,世界上总是存在这样一种人,他们最喜欢恃强凌弱,或者可是说是性好仗势欺人。你看那安嫔原本不过是陈贵妃身边的一条狗,每天靠着奉承巴结陈贵妃才分得从其手心里漏出的一点点荣宠,而三皇子萧章从小就谨遵母命,安安分分的做了萧承身边的狗腿子,甚至于他能青出于蓝的胜任他母亲在陈贵妃的那里伏低做小的角色,他每日里将二皇兄萧承捧得高高的,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萧承一呲牙,他就攥着拳头冲了上去,萧承皱皱眉,他就上赶着去清除那些碍眼的东西。   长久的奴性让他的心理扭曲又病态,一方面他痛恨萧承对他的颐指气使,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对他奴颜卑膝。而萧承事败后,初初他心里是窃喜的,但那窃喜还未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竟是惶惶然的仓怆,他仿佛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方向,他发现自己除了跟在萧承后面横行霸道之外,别的什么都干不了,从小时母妃就告诉过他,一定要让他的二皇兄开心,只有把他二皇兄伺候开心了,他的日子才能好过,他们母子才能在这重重禁宫安然生存。   他们本是兄弟,可相处下来却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萧章内心是恨萧承的,凭什么同为父皇的儿子,你能如一轮昭昭明日,活的恁般逍遥自在,而我却只能如暗夜硕鼠,永生笼罩在黑暗之中,所以他爆发了,他在萧承起事最关键的时刻反水,狠狠的反咬了他一口,最后他更是亲眼看着护国公将萧承的头颅砍下,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却没想到这一切反而是更黑暗的开端。   萧承是他二十多年的主心骨,是仰望,是太阳,然而现在这太阳陨落了,他无所适从,他茫然失措,然后他就将这一切都算到了萧寒的头上!为什么算到萧寒头上呢?因为萧寒是二皇兄最讨厌的人,因为萧寒比萧章还不堪,起码萧章是这样认为的,他可以肆意欺负这个所谓的七弟,他在他身上找了一丝微妙的优越感。他仿佛是想证明,你看,我这样巴结二皇兄,起码我还能在这皇宫里有一席之地,而你呢,你每日里作出一副超然众人的嘴脸,你有自尊,你跟大家不一样,可你不还是要臣服于我们的脚下,被打倒,被践踏!现在萧承死了,他就要继承他的遗志,继续折磨他!   什么见鬼的遗志,谁知道呢,这也不过是一个扭曲又病态的可怜人罢了。   然而就是这点病态的思想,一旦付诸于行动,那效果却是出人意料的狠毒。   萧寒的病就这样缠绵了十数天,好歹护国公找寻到一名民间游医,说是较为擅长这种病症,果然,萧寒吃了他几服药,起码咳疾是好转了,高热慢慢退下,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其他一切都逐渐痊愈。   看见这幅情形,蒋云婷方才略放下心中重担,每天也勉强有些食欲。护国公为了她的身体,可谓操碎了心,天天寻摸着怎么为她补身子,然而云婷这一瘦,也着实吓人。脸颊上的肉都迅速掉落,高高的颧骨越发明显,本来就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修长挺拔的身体瘦成竹竿,远远看去,就像宽大袍服里空荡荡的罩着一个凸起的肚子,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可怜。   自此蒋云婷有孕已是四月有余了,小孩子在肚子里已经能够摆手摆脚的扑腾了,她一手轻轻扶着腰,一手温柔的感知着孩子的轻微动静,生命的惊喜与感动就这样传递蔓延。   萧寒卧病在床,每日里都是在床上躺着,蒋云婷怕他无聊,每每都会冒着风雪走到他的住处去看望他,陪他聊天。看女儿每日挺着大肚子颤颤巍巍的踩着冰雪穿越几个庭院,护国公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不要太快,他想过阻止,然而当他看过他们两人的相处场景,不过是一个倚在床头细致看书,一个拿着兵器册勾勾画画,然而一垂首,一回眸,他二人相视一笑,连空气里都是情浓恣意的味道。   这一刻他突然释然,也罢,就同意他们两个住在一个院子里吧,反正萧寒的病情已经好了大半,应该不会有什么传染之类的吧。他是个疼爱女儿的慈父,然而他们这个样子,却总让他想起自己心头的那朵白莲。   萧寒其实不是不心疼云婷,当他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云婷消瘦到吓人的脸,她脸色黄黄,双颊凹陷,但那双眼睛却美的惊人,美得让他心笙动摇,神魂颠倒。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着迷,这个人皮肤不够白嫩细腻,身姿不够柔软纤美,面容不够娇艳精致,甚至于有人说她长相刚硬的不像一个女人,可是这又怎么样,他爱她,爱她的勃勃生机,爱她的不离不弃,爱她的坚韧勇敢,爱她的一切所有,她清澈黑亮的眼眸中都是爱意,她消瘦的身躯里装的都是对他的沉沉关心,她隆起的小腹里孕育着他的血脉,他知道自己是她的全部,她也是他的全部。   从来没有一个人把萧寒当做所有,从来没有一个人对萧寒如此在意,萧寒想,我要用我的余生给她幸福,让她长乐未央,免受世间诸苦!然而世事无常,若干年后,萧寒再次想到当年的誓言,他的心里却只剩下怆然孤苦...   十一月二十,天大雪,极寒。   安安静静的护国公府又一次的迎来了宫里的黄门使者,这一次来得是一位瘦小阴柔的太监,他尖细的嗓音刺耳的就像长指甲刮在瓷片的噪音,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想皱眉塞耳。   这次接旨的蒋云婷,萧寒还是下不了床的虚弱模样,蒋云婷就主动去了前厅。她怀孕四月,但由于平日里身体健壮,现在虽说不是身轻如燕,但身姿是绝不笨重的。   她到了前厅,就雷厉风行的开口道:“公公来此是有何事?”   那太监姓刘,是皇后殿前的奴才,蒋云婷是见过他的,因此便直接问道。刘公公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细着嗓子道:“皇后娘娘惊闻六皇子与六皇子妃擅自归京,特此召见二位,欲询问一下缘由!”   这话说的客气,但蒋云婷也心领神会,现在这个时刻,国无恒主,人人自危,他们这个擅自归京的消息实在是微不足道,然而现在竟捅到了皇后娘娘这里,惹得皇后亲自召见,定是有人在背后上蹿下跳,逼着皇后做主呢!   蒋云婷是一点都不担心,皇后的性子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冷淡,只要你不触犯她的逆鳞,她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似的漠然又矜持,是决计不会无故找事的。上次她拒婚,是折了娘娘的面子,但娘娘远没有这样斤斤计较,这次她派人问询,传召入宫,也不过是等他们两个呈上一个过得去的面上的理由罢了。   至于那个在背后上蹿下跳的人,除了那个伪君子萧烨,蒋云婷想不出第二个人。萧烨也不过是为了逼爹爹和阿寒就范,雕虫小技耳!想到这里,蒋云婷心里压力骤减,她穿上皇子妃的翟衣,按品级上妆,然后带上沉香和蒋氏兄弟就跟着刘公公进宫了。家里留有下人给出门的爹爹和沉睡着的萧寒口信。   马车行的很快,一会儿工夫巍峨庄严的宫殿就出现在蒋云婷的眼前。漫天的雪花将大地装扮的银装素裹,别样美丽。沉香扶着蒋云婷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这皇宫林道上,蒋云婷身上的黑狐皮大氅格外暖和,因此她没走几步,就已是满头大汗。然而她品级不够,在这皇宫大院里是远远没有做轿子的权力的。蒋云婷叹了一口气,拿出手帕擦擦汗,又继续朝皇后宫里走去。   谁知没走几步,前方便传来铁甲铮铮的声音,蒋云婷极是熟悉这将士身上铠甲碰撞而发出的声音。她抬眼远眺,果然,西华路的左侧走过来一队御林黑甲军,“这应该是宫中巡逻的将士”沉香低声的说道。   蒋云婷点点头,道:“正是,如今陛下身体......宫里自然要加强守卫...”她声音压得低,旁边领路的小太监也听不清后面的话,就只当没有听见,依旧一声不吭的领着她向前走。   越往前走,黑甲军的铠甲和枪戟的“砰砰砰”声就越响亮,蒋云婷实在克制不住对这种声音的喜爱,当与这队将士擦肩而过时,她终于忍不住的抬起头。然而,下一刻,她便一下子落进了那双灼然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急求章节名......   ☆、雕栏玉砌情犹在(2)   一直以来,萧昇对于蒋云婷不过是对手兼玩伴的存在。他们一块习武,每天斗嘴,下了死力相互切磋。萧昇一句话能引爆蒋云婷这个炮弹脾气,而蒋云婷一句戏言也能让萧昇额上青筋暴起。他们打打闹闹这么多年,蒋云婷觉得萧昇除了自大了一点,骄纵了一点,有时候嘴巴坏了一点,其余也没什么大毛病。   她知道萧昇看不上萧寒,得知她要嫁给萧寒,萧昇还专门去骂了她一场,说了那些侮辱萧寒的话语,引得蒋云婷大发雷霆,那次之后,便是蒋云婷的大婚,正好萧昇有公务要办出了帝京,然后是她打了陈贵妃,跪了小佛堂,再接着是她到了庄子上去...   这前前后后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然而再次相见,却仿若隔世。此刻的萧昇再不是以往那个浪荡冲动的小霸王,他一身黑金铠甲,刚硬俊朗的脸上胡子拉碴的,狭长的眼睛沉静的就像上好的黑曜石,透出不同寻常的果敢坚毅。   他果真是变了,仿佛一瞬间从一个小屁孩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然而成长带来的后遗症就是疏离,看见这样的萧昇,蒋云婷一瞬间愣住了,她有心夸几句他变的如此英勇不凡,实乃可喜可贺,然而嘴巴微微张了张,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此去经年,再遇故人,说不出的别扭晦涩。   正僵持间,萧昇突然大笑道:“蒋云婷,你现在怎么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小幺鸡似的,我一只手就能打得你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他爽朗的笑声驱散了久别重逢的尴尬,蒋云婷想:我暂且放你一马,看在你这副铠甲很赞的份上!然而萧昇却听不见她内心的声音,他继续嚣张的道:“蒋云婷,你看我这副黑金铠甲怎么样,是易老亲自锻造的,全天下只此一副哦!”   蒋云婷脸色瞬间黑了大半,她当然知道这是黑金铠甲,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易老的封山之作。易老是当世锻造兵器的能匠,他锻造的铠甲几乎是千金难求,蒋云婷从十三岁起,就满心盼望着拥有一副这样的铠甲,然而现在却被萧昇捷足先登!她气急大喊:“萧昇你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好要公平竞争的吗?你怎么抢先去了!!”   萧昇眼波流转,意态闲闲的说道:“说好?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我只记得某人只知风花雪月的,忘记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蒋云婷一愣,心里似溅了水珠的热油一样,炸裂声翻腾声不绝于耳。她知道萧昇所说的雄心壮志是什么,铁马金戈战场杀敌,山河万里单骑畅游,她从来都不甘心做一个闺阁中的美娇娘,她要的是海阔天空,翱翔云间的大自在。可是现在的自己多久没有摸过刀剑棍棒,多久没有想起铁马冰河,她的雄心壮志被磨得一干二净,当年誓言声犹在耳边,而她的想自由的心思却淡了很多。   蒋云婷问自己后悔吗?想了许久答案还是坚定的“不”!总有一个人让你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你愿意为他脱下戎装铁甲,放下百尺干将,抛却山河万里,只在栖身他的旁侧为他生儿育女,白首终老。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心头千万种情绪慢慢沉淀下去,最后只轻轻说出一句:“萧昇,我现在很幸福...没了雄心,我好像也很快乐......”   再多的言语都抵不过她这句“我现在很幸福”,萧昇还能说什么呢?他妈的蒋云婷自己一脸恬静捧着她的大肚子在他的眼前笑的如此刺眼,她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放弃了他们少年时共同的梦想后获得的快乐,他还能说出什么呢!萧昇眼里的笑意瞬间退散,肆虐狂乱的风暴在眼里盘旋凝结却最终归于寂静,萧昇面无表情的转头离去,那份决然劲头让蒋云婷愕然之极,她疑惑与自己可否说错了什么话,怎么惹得萧昇这个神经病又开始抽风,不过萧昇的脾气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也习惯了。看来脾气这东西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啊,蒋云婷兀自摇头感叹一番,才回首朝皇后寝宫而去。   坤宁宫的依旧是大气庄严的样子,只是上一次来时的那种万紫千红,莺啼呖呖的场面却是没有了。死了陈贵妃,病了老皇帝,嫔妃都人心惶惶的,谁还有心思来坤宁宫里卖嘴?   蒋云婷一步步慢慢走入,心里是无比的宁静和踏实。上一次的她还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看谁不顺眼都想挠一爪子,然而这一次她却沉静起来。人都是会成长的,会选择用更圆滑更通融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   时皇后还是老样子,端庄大气的尊贵国母,她高高端坐在凤座上,完美的像一尊雕像。看见蒋云婷进来,时皇后的眼睛动了动,蒋云婷立身行礼,态度恭谨姿势标准,完美的几乎挑不出错来。   时皇后倒是稍微有些惊讶她的改变,毕竟现在的蒋云婷再不是那副猴子样,看起来与帝京的其他贵妇也差不到那里去。她例行公事的开口问道:“老六媳妇儿,你和老六是怎么回事?怎么能罔顾圣旨,擅自归京?”   蒋云婷立直身子,坦荡的抬头道:“启禀母妃,非是云婷大胆抗旨,而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夫妻二人。”   时皇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微动眉眼,淡淡说道:“到底是何情况,你且说清楚。”   蒋云婷遂将那日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末了,她说道:“母后,那黑衣卫的队长陈威拿着皇上的乌金令牌,假传圣上口谕与娘娘懿旨,我与相公又极为忧心父皇的病情,才会被骗入京,且说那陈威实在胆大包天,还有幕后之人也着实狼子野心,望母后明察秋毫,将违法之人绳之于法。”   时皇后眉头微皱,她抬眼:“你可有证据?”   蒋云婷摇摇头,“没有——”   时皇后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没证据,你哪来的自信让我相信你的说辞?在你眼里,本宫就这么轻信于人吗?”   蒋云婷微微一笑道:“母后当然是睿智过人的,所以云婷才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相信母后能判断是非。”   听她这样说话,皇后突然爆发一阵爽朗大笑,她指着蒋云婷说道:“好!好!好!小云婷竟然也会溜须拍马,说些场面话了,果真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儿,就精明许多!”   蒋云婷矜持一笑,她淡淡回应道:“母后过誉了,云婷不过是说了大实话而已。”   时皇后近些天日夜看顾皇上,负累颇重,眼底眉梢都透出疲惫,蒋云婷见她此时精神尚好,就觑空开口道:“母后,您平日也要多注意一下身体,万万不能如此的熬心熬力。”   时皇后看她眼神诚挚,目光殷切,也知道这就是她的心底话。这是照顾皇上的大事,怎么能如此说呢?什么叫不要劳心劳力!不过真是如此,却更加显现出她的直率和纯真。皇后叹了一口气,蒋云婷实在太像年轻时的自己了,就这么的一根筋,但是却勇敢坚毅的可爱。   目光所及,时皇后看见她微微隆的肚子,她的眼里突然很快闪过一丝痛意。蒋云婷看皇后的脸色瞬间变的极为难看,嘴角更是紧抿,深深的法令纹让她的面容便的严厉又刻薄。   蒋云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瞬间就变脸呢?果真和萧昇是母子,脾气是一样怪的吓人,她肚里腹诽不断,看皇后露出深深疲态,她就找了托词告退而去。   出了坤宁宫,蒋云婷重重吁了一口气,和睿智的皇后娘娘说话,可真是累啊,不过事情总归是完美解决了吧!想到自己为爹爹和萧寒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她飞扬起眉毛,满心的笑意盈盈溢出。   沉香还在殿门口候着,看见她出来,急忙迎上去,左左右右查探一番,看她并无大碍,才重重垮下肩膀,吁了一口郁气。蒋云婷好笑的看着她道:“沉香姐姐,您也太多虑了,这能有什么事!”   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沉香翻了一个白眼,并不理她。蒋云婷嘻嘻一笑,又开始搞怪逗沉香说话,沉香看她多日来好不容易这么开心,也不想多打击她,遂装傻陪着她玩起来。   她们两个正嘻嘻哈哈的往宫门口走去,却突然听闻那廊间楼阁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哭号,紧接着一个人形的东西急速的从一侧的廊洞滚过来,且他滚得方向只指蒋云婷!电光火石之间,蒋云婷一把推过沉香,脚侧一点,扭身闪过,那团东西没了遮挡和拦截,一瞬间撞到红色漆柱,砰地一声闷响,那人的头上霎时晕染一滩甜腥鲜血。   看见眼前的惨状,蒋云婷只觉一股咸辣疼痛只冲脑门,她眼前一黑,就要往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大波心灵鸡汤,我真的是醉了醉了醉了~~~~~~~~~~~~~~   大家请叫我鸡汤匪︿( ̄︶ ̄)︿   ☆、情难自已是非生(1)   却说蒋云婷仰头就要往后倒去,千钧一发时刻,沉香一个箭步冲将上去,用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到了怀里,幸未摔倒在地。   一站稳,沉香就迅速察看怀里的蒋云婷,却见蒋云婷紧闭双眼,苍白着脸蛋,面上一片痛楚之色。沉香吓得大声喊着“小姐”,然而周围的宫人却都像是没听见的样子,低着头匆匆跑过。沉香又惊又气,却无可奈何,她只得紧紧拥住自家小姐,右手掐上她的人中,未几,蒋云婷终于神色楚楚的悠悠转醒。   沉香惊喜喊道:“小姐,你怎么样了?可还头晕?”   蒋云婷眉尖微蹙,哑着嗓子道:“我没事…就是猛的被吓到了…”话未说完,她眼一撇就又看见那滩血肉模糊的景象,瞬间一股恶心冲到喉咙,她猛的推开沉香,捂住嘴跑到廊柱旁,扶住栏杆吐个不停。   沉香担心的看着蒋云婷的背影,她转身瞥见这团血肉也是生气的不行,这分明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瘦骨伶仃的,身上遍是被抽打的鞭痕和脚印,头上被撞的碗大的伤口,还汩汩的流着鲜血。   这样残忍的情景,沉香看的也是心底一颤,她扭过去有些不忍直视,不妨这时那团血肉竟又突然发出两声呻吟,沉香以为自己听错,毕竟这幅样子一看就是必死无疑,然而,那呻吟声又响起两声,沉香方知这小太监竟是还生还着,她一时也顾不得了,赶紧上前察看,果然,那小太监还有一口温热的气息。沉香急喊蒋云婷:“小姐,他还活着!”   蒋云婷吐完后,毫不缓过来,听她这样说又扭了过去,奈何一看见那红红白白的,她就又吐了个昏天黑地,两人正无措间,一个阴冷声音突然响起——   “蒋云婷,现在的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一个奴才就把你吓成这样!”   云婷回头,却看见一个穿着紫金福字纹袍子的男人踏雪而来,他面容和萧寒很有几分相似,都是精致的很,但那双眼却阴鹜之极,他勾着头,眼睛里满是嘲讽和蔑视。这不是三皇子萧章是谁?!但蒋云婷却是一点都不想理他,立马将头扭了过去,看也不看他。   萧章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微眯的眼睛里都是羞恼,瞪着蒋云婷的眼神也越发阴毒。不过蒋云婷一下都没有注意他,只忙着忍着呕意香救助那个小太监,小太监伤的很重,头上的鲜血还是流个不停,沉香拿帕也按不住那伤口,蒋云婷喊:“这人都死光了吗?怎么一个宫人都没有!”   这时候那个来时领着她去拜见皇后的黄门小侍才从角门窜出来,呼天喊地的叫着人去抬这个小太监,还装模作样的对着蒋云婷道:“六皇子妃恕罪,都是这些奴才惫懒,一时不察竟叫这狗崽子冲撞了您!”   蒋云婷皱着眉道:“冲撞我的不是他,倒是那个踢打他的人,这么抽冷子的将人从高处踢下来,差点将我撞倒!公公若是有空还是查一下那个人吧!”   那公公听了这话,反而吾吾半天不敢应声,蒋云婷疑惑朝他看去,却见他不住的偷偷朝旁边的萧章脸上瞅,而萧章也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地上的小太监。这时候蒋云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火腾地一下烧的四起,她怒视萧章道:“你有病啊萧章,你差点把人害死!”   萧章不屑的勾了一下唇角,道:“害不害死,管你何事?我高兴!”   蒋云婷一把揪住萧章的衣领说道:“你!再!说!一!句!”   一旁的沉香以为萧章会拍案而起和蒋云婷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萧章却突然变得怂的   不能再怂,他在蒋云婷怒火熊熊的眸子里瑟缩了一下,然后缩着脑袋一副鹌鹑样,和刚才阴暗狠毒的模样大相径庭!   沉香吃惊的看着眼前萧章的变脸绝技,而蒋云婷却是对他这幅变态贱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萧章从小就是这样,这样的欺软怕硬,贱格无敌。在岐山学院时,每当二皇子萧承流露出一点不满萧寒的意思,就有萧章去煽风点火,助纣为虐。而在虐打萧寒的人中,也就他出手最狠,打法刁钻。蒋云婷最恨的就是他,然而当蒋云婷找到他单挑时,萧章却吓得像一个奴才似的懦弱跪地求饶,口口声声说着他做的事都是二皇兄吩咐的,这样的人,连打他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所以蒋云婷从来不屑去理会他。   然而现在的萧章实在是触了她的逆鳞,孩子是她最珍爱的礼物,谁也不能伤害他!蒋云婷一把松开萧章,厌恶的开口说道:“你的主子已经死了,你这条狗还在汪汪叫什么,当心惹人厌烦,一锅将你炖了!”说完看他的猥琐样子,不屑的扭过头,然后吩咐那个公公将小太监挪了下去医治,自己带着沉香走了。   独自留在原地的萧章被那不屑的一眼气的只抖,他的胸腔里充满了戾气,满耳朵都回响着蒋云婷那句“你主子死了,你这条狗还在汪汪叫什么”,他怒到极致,无处发泄,瞥见一侧有个随身小太监缩在一旁,他一个窝心脚踢到小太监身上,看到小太监被踢的口吐鲜血,浑身抽搐,萧章方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离了回廊,萧章迈步朝他母妃的玉浮宫走去,安嫔自陈贵妃逝后就有些精神不正常了,先是她晚上噩梦不断,总说陈贵妃来找她报仇,她没日没夜的跪在陈贵妃的牌位前,低伏着身子痛哭求饶,要么又神经兮兮的说着她立了大功,皇上要封她做贵妃娘娘,从此之后,她就要称霸后宫了……这样疯子事干的还挺多,萧章也有些意兴阑珊,他对这个娘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来看她,也不过是因为无聊。   谁知今天刚进到玉浮宫,萧章就被他母妃拉到了内室,然后神秘兮兮的对他说道:“章儿,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制住小姐了!”   萧章知道她所说的小姐是陈贵妃,因为安嫔就是陈贵妃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不过母妃可是一向说的是“求小姐放过”,今天怎么变成了“制住小姐”,他有些好奇,仔细的往下听。   却见安嫔癫狂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现着狂热的光芒,神秘的说道:“神婆告诉我,只要做法就能将小姐的魂魄封印,让她再也不能出来吓人,还能让她魂飞魄散! 永生永世不堕   于轮回之中!!   说完就尖利的笑了两声,眼睛里满满都是恶毒阴狠的疯狂,哪怕萧章再变态,也被安嫔的疯狂吓得不轻,在他的记忆里,安嫔一向是谨小慎微的懦弱存在,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伺候好主子”“让主子开心”她的一生都是围着主子的的嬉笑怒骂转圈,然而这一刻,她竟敢这样狠毒的将事情做绝,也着实出乎萧章的意料。   安嫔又接着说道:“章儿,咱们把小姐的遗体偷出来,投到夜池里,再做法三天三夜,还有二皇子不是还遗留一个小儿子吗,在用他的鲜血封咒,他们陈氏一脉就永世别想出头了,即使小姐变成厉鬼,她也奈何不了我,她的贵妃之位是我的,皇上也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哈哈哈”安嫔尖利的笑声阴森森的在玉浮宫里响起,萧章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扭头而走,真是个变态!   不过母妃的话去让萧章意外有了好主意,蒋云婷和萧寒这对贱人,屡次折辱于他,这次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想到他们的惨状,萧章就兴奋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他桀桀一笑,自是回去部署了。   这头蒋云婷一回到家就像是全身虚脱一样,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头上开始冒冷汗,沉香吓了一大跳,准备喊人进来,却被蒋云婷制止,她强撑着身子道:“别声张,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今天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爹爹和阿寒知道。”   沉香急的眉毛皱成一团,她道:“小姐,你怎么那么糊涂,现在你还怀着小少爷呢,怎么能任性,被姑爷和老爷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的身子要紧,我去叫大夫了,您先好好休息!“   说着就跑出去了,蒋云婷哀叹一声,用被子捂住头,以期望能挡住一会儿的电闪雷鸣。谁知不到一会儿,她竟感觉到肚子突然开始隐隐作痛,再接着一股热流流出,蒋云婷身子一僵,脸色惨白的奔到恭房,她一查看,果然亵裤上一片鲜血…   蒋云婷被吓的一颤,浑身发软的就快要倒下,却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扶住,她回头一看,正是萧寒。蒋云婷一下子哭了起来,她抱住萧寒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道:“阿寒,都是我的错,孩子…孩子…呜呜呜…孩子怎么办啊!”   萧寒皱眉,扶住她的身子,将她挪到床上,摸着她的脑袋细声询问缘由,蒋云婷抽泣着颠三倒四的事情的大概说了,萧寒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心情,只低声安慰她。大夫很快就到了,把过脉,又询问了病情后,狠狠地训了蒋云婷一顿。虽则这次幸运未出什么大错,但胎气已动,着实危险。   得知消息的护国公也连夜赶了回来,狠狠地将云婷臭骂了一顿,蒋云婷低着脑袋领骂,一句话都不敢说。末了晚上就寝时,蒋云婷趴在萧寒怀里低声抽泣。她以为萧寒会柔声安慰她,没想到,好大一会儿,萧寒都无动于衷,蒋云婷泪眼朦胧抬起头,却见萧寒面色如霜的盯着某处失神。   她哽咽着询问,萧寒不答话,半晌,萧寒突然说道:“云婷,我就这么让你没安全感吗?”   蒋云婷疑惑抬头“啊”了一声,萧寒继续说道:“你怀着身孕在数九寒天的时候进宫,宫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敢?我就在家里,你却从来没想过跟我说接旨这件事,是不是在你心中,我连这件事都办不好,还要让我怀孕的妻子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孩子出了事,我该怎么办?!上次的事情还要重演吗!!”   萧寒越说越激动,他的脸色涨的通红,眼里是蒋云婷看不懂的复杂和痛苦。蒋云婷有些愣神,这是萧寒第一次吼她,也是她第一见萧寒这样失态,她不知该作何表现,只是这样愣愣的看着他,萧寒的痛苦她体会不到,他的话她听不懂,什么叫“没安全感”,什么叫“在她心中,他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她只不过是想帮帮爹爹和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所以的缘由都不用再追究,蒋云婷的脑子也装不了那么多复杂的事情,现在她满心都只回荡着一句话“萧寒他竟然敢吼我!他竟然这么大声的凶我!!”   这下子是真的眼泪夺眶而出,蒋云婷一下子张开嘴大哭起来,还哭的天崩地裂,星月无光。萧寒被她尖声嚎叫的耳朵刺痛,不过他显然也被蒋云婷的表现惊呆了,这样的山野泼妇行径还是那个英武爽直的蒋云婷吗?!   两人各自想着彼此的伤心事,压根没发现满院子的人都被他们惊动了,哦不,是满府!不大一会儿,护国公就拎着袍子跑过来了,他顺手还抄了把刀,一脚将小院的门踹开,虎目一瞪,吼道:“萧寒你这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榜单字数够了.....回家了更新很不方便,见谅~~~   ☆、情难自己是非生(2)   岳父有令,女婿怎敢不从?萧寒出了房门,施施然清朗风举的走到岳父面前。然而还未站稳,铁斗般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刚好,正中萧寒的俊脸!霎时间,那精致如仙人的脸上立马五彩缤纷,惨不忍睹起来。   拳头打到血肉上嘭嘭嘭的闷响,起先蒋云婷听着还很解气,可渐渐的,她开始坐不住了,就爹爹那个力气,徒手能打死一头老虎,怎敢让他打这么长时间,可别把萧寒给打坏了。她急急忙忙提拉着鞋子出外阻止,谁知出了门,眼前却只有北风夹杂着雪花空自缭乱…..   她盼头四顾,院内却着实是空无一人,旁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老爷将姑爷提到了练武场…说是要…好好练一把…”小丫鬟说完还咽了一口唾沫,显然很明白所谓练一把的酷爽。   蒋云婷“呵呵”干笑两声,默默在心底为萧寒点了一根蜡后,悠然的回屋休息了,“萧寒,这可不是我不仗义,练武场上的爹爹可是谁都拦不住的,谁要你丫的凶我,就该让爹好好练练你!”蒋云婷心想道。   谁也不知道当晚的练武场上发生了什么,蒋云婷也是第二天早上才见到了回来的萧寒,恩…除了脸上有点青紫,别的也看不出什么伤啊,既没缺胳膊又没少腿的,看来爹爹很仁慈嘛!   她故意挺着肚子围着萧寒转了一圈,从鼻子里哼哧两声,阴阳怪气嘲讽道:“想不到某人很耐打啊,被打了一夜都没坏!”   萧寒淡定一笑,好脾气的看着她道:“婷儿,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大人大量就原谅为夫吧!”   蒋云婷被他猛然温柔的语调惊得心口一跳,这厮昨夜还狂风暴雨对她怒吼,今天怎么这么和善又讲理,难道爹爹的一拳真的就能打出一个忠犬夫君?!蒋云婷怀疑的看着萧寒,一副打死不相信的模样。   萧寒苦笑两声,无奈开口道:“婷儿,为夫真的知道错了,昨天是因为太担心你和宝宝了,所以说话才有点急,爹昨天也说我了,我知道错了!”   “哼——您不是说我自作主张,我不信任您啊,您不是会大声吼叫吗?!”蒋云婷斜睨着他开口说道。   萧寒:…….   现在的萧寒才明白,无论多大大咧咧,多英姿飒爽的女人一翻起旧账都是顶尖的高手,他半晌沉默无言,蒋云婷以为他又生气了,也气闷的跺跺脚欲要拂袖而去。   谁知她刚扭头,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角被轻轻扯住,她有力拽,那头紧紧不松,她怒目而视,那头的人却微微侧过头,另一只手徐徐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上分明是一个小木偶,那木偶雕的是一个红衣女将军,眉目生动,英气逼人,手里拿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   看到这个眉眼之间无比肖似自己的小木偶,蒋云婷那板着的脸哪里还能维持下去,她强忍住勾起的嘴角,故作高冷的拿过木偶,然后扭头而走。当然,回过头就笑的像一个傻子似的表现已经被萧寒看的分明。   就这样,萧氏夫妇的第一场夫妻内战被一个木偶终结,他们又和和美美的过起了小夫妻的甜蜜日子。而这个时候,圣上身体将要大愈的好消息终于冲刷了大齐朝连日大雪带来的阴霾,朝堂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国不可一日无主,崇明帝突然昏倒在朝堂之上,已经引起舆论哗然,上下之中皆是人心惶惶,多亏内有四皇子与他外祖裴阁老在朝堂上把持大事,外有护国公虎威犹振,还有七皇子萧昇日夜在宫中巡逻,这朝内宫中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这皇帝醒了,百姓高兴,群臣高兴,嫔妃高兴,萧昇也高兴,因为治好皇帝的大夫就是他找的,这样算下来就只有四皇子萧烨和裴系一脉不高兴了。本以为皇上已是油尽灯枯之势,再不能恢复如初了,萧烨和裴阁老才这样上蹿下跳,收买人心划分势力忙得不亦乐乎,这时候朝里的大臣也已经被“指点”的差不多,只等着老皇帝咽了气,四皇子在众臣拥护,重兵在手的傲然条件下顺利荣登大宝,却不想萧昇竟找到神医,让皇帝康复了…   萧烨眯着眼睛盘算道:“还真是小看皇后和承恩伯了,他们竟能找来神医,看来我们的情形有些不好了…”   一旁的裴阁老摸着胡子,老狐狸似得笑的阴险:“四皇子不必忧心,现在还早着呢,皇上的病情还犹未可知,只听七皇子说一声将要大愈实在不够取信,殿下这时候还要稳住才好,多去皇上那里尽尽孝心才是正理。”   萧烨点点头,颇为赞同这席话,随后他告辞而去,说是要去宫中看望皇上。裴阁老看着萧烨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皇宫里   大病初愈的崇明帝艰难的抬起一只手去触碰桌子上的茶盏,他急的满脸通红,额头冒汗,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正努力间一只玉白纤长的手越过他拿过茶盏放到了他的手上。   崇明帝抬头一看,正是时皇后。时皇后今年也已经四十几岁的年纪了,但是皮肤光滑,青丝乌黑,看起来端庄严肃,却丝毫不显老态,不像自己,不过比她大不了几岁,已经是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他们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些时日都是时皇后亲自照料他,什么吃喝拉撒都是亲自上阵,生生熬瘦了几斤。崇明帝心里很有几分感动。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一下重病可让他看清不少人的真面目,以前的诸多父慈子孝,夫妻情深就像一个笑话,提醒着他这个皇帝做的有多么的失败,若不是小七孝顺,来这里瞧瞧,他说不定早被那群贱奴给磋磨死了!   一想到那群贱奴,崇明帝就怒上心头,他费力的对时皇后说道:“将…将云坤宫….奴才…抄家…灭…灭族!”   自吃了那神医的药后,崇明帝是清醒过来了,半边身子也能费力移动,不过这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不清楚,但好歹时皇后和他这么多年的夫妻,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了解,他这断断续续的话别人可能不清楚,但皇后却是十分明白,崇明帝为人瑕疵必报,这些奴才胆敢这样欺辱他,定是要付出滔天代价的!   崇明帝下完命令后,转而扭头看着时皇后,挣扎着说道:“惠…君…你歇着…别…累着…”就这一句话他说的艰难无比,他的左手还是不自主的颤抖着,但他的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柔和的爱意。   时皇后看着面前的这个老人,乌糟糟的头发,浑浊的眼睛,枯瘦的身材,腐朽的气息,这样的男人就是自己年轻时要死要活爱着的人啊。不过还好,总算在他的一次次伤害下看清了他的面目,看透了所谓的爱情,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心头无恨也无爱,只是有些为年轻的自己和…孩子不值罢了。   她微微一笑,淡声道:“皇上过虑了,臣妾不累。”脸上带笑但神态清冷,毫无亲昵之感,崇明帝希冀的眼神渐渐黯淡,他强装欢笑,对着皇后欲要开口说话,却见皇后早就扭过身子,若无其事的和宫女寒暄起来。崇明帝眼里划过一丝伤痛,奈何皇后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九了。鹅毛般的大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但街上到处都挂着的红灯笼将年味儿还是衬得足足的。   护国公府里到处都是红红火火的灯笼福字,下人们也都热热闹闹的准备着新年的用品。蒋云婷今日兴致颇好的要去梅林看花,忠犬相公萧寒自是贴身相随。   蒋府的梅林一向被打理的极好,据说这是蒋云婷逝去的娘最爱的地方。这里面零零落落的种着几十棵梅树,白雪飞扬,落梅清香,蒋云婷与萧寒缓步其中,嗅着清冽的梅花香,看着粉雕玉砌的世界,蒋云婷难得柔肠百结,心里满满都是对美景的感慨和爱意。   但一旁的萧寒却远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一整天他的眉毛就没舒展开来,一直都是紧紧皱着眉头,时不时的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蒋云婷性子粗豪,但心却不粗,对着萧寒她更是格外敏感,她用手肘杵杵萧寒,问道:“阿寒你怎么了,这一整天就这么不对劲儿?”   萧寒强自笑笑,淡淡道:“没什么,你别多想。”   蒋云婷不满的瞪大眼睛:“有什么赶紧说出来,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萧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实在是蒋云婷这样大着肚子叉着腰的样子太过可爱,他哈哈大笑,将张牙舞爪的云亭带到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没事——我就是想着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像他娘这么笨,所以日夜忧心,哎——”   蒋云婷:……..   她大喊一声,举起粉拳就往萧寒身上砸,萧寒也不挣扎就这样任她打,嘴里还不住的逗她,两夫妻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玩了一身汗,而蒋云婷也随着那笑声,将萧寒的异常抛到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下章剧情大进展!!   ☆、情难自已是非生(3)   除夕夜   皇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威严,不过看在是新年的份上,宫殿廊间还是点缀了不少红灯笼之类的,看着倒是颇有些喜庆的新春气氛。   崇明帝大病初愈,他龙心大悦,特地下令今年的除夕一定要大办,还要办的热热闹闹的。一定要冲刷掉成王之乱的耻辱,还有他大病这一个月来的阴霾。是以全宫上下,皆是卯了大力气去办这除夕夜会。   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崇明帝现在的身体渐渐能动了,说话虽有些僵硬,但也是勉强能成句。经此生死一线,他也看淡了许多,都说是高处不胜寒,坐在这琼楼玉宇的巅峰,他得到了无上的权利和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也因此失去了骨肉亲情,生平挚爱。他眼神划过旁侧的时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再看看下首的萧昇,面上更是带着慈爱的笑容。   今日的除夕宴上座的都是天潢贵胄,至于萧寒夫妻,也许是皇后给崇明帝说了什么,崇明帝并未追究他们私自回京之事。面上看来,崇明帝自这次病好之后,就格外注重儿女亲情之事,对于诸皇子都和善不少。甚至知道蒋云婷有了身孕后,还额外赏赐了一些东西,而萧寒的爵位和府邸也被再次赐下归还,萧寒还被召到宫中得到几句皇帝的勉励之词,父子之间的关系改善不少。   不论如何,今日的宴会萧寒和蒋云婷也有幸能位列其中。宴席上座自是皇帝和皇后威严列坐,左侧下首紧挨着便是安嫔和几位位份高些的嫔妃,右侧是三皇子萧章和他的正妃李氏,李氏是安嫔娘家嘉应伯府的嫡长女,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着暗紫色条锦五福锻的宫装,头戴赤金花冠,端着也是富贵逼人的气派,只是她那黛色柳眉间却很有几分戾气,嘴角略斜,透出几分不屑和轻蔑。而一旁的萧章却还是副阴沉沉的样子,狠狠的瞪着对面的萧寒夫妇。   而萧寒却完全不在意对面的目光,他还是旁若无人的对着身边的云婷嘘寒问暖,不停的为她舀汤夹菜忙的不亦乐乎。这一对夫妻打的火热,倒是吸引了无数目光。李氏也随着身侧丈夫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蒋云婷,她今天穿的是洋红色什锦褙子,下身是一条松江绿的撒花裙子,再加上她最近怀孕日长,吃的白白胖胖的,岁月无忧,脸上神情也是温和柔顺许多,今日看起来颇有几分明艳之感,倒是与以前只知打打杀杀的悍妇形象大相径庭。李氏眼神寒光闪现,她目光森冷的看过蒋云婷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最后目光阴狠的定格在云婷微隆起的肚子上。   蒋云婷正吃饭间,感到一股视线盯着自己,莫名有些阴森的感觉,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李氏的目光,蒋云婷眉头一皱,心头有些厌恶。这萧章夫妇一个比一个变态,每天看人都是这种可怖的神色,着实有些膈应人。蒋云婷微微垂下头,扯了扯萧寒,借着他的身形遮挡住李氏的视线。萧寒被扯的一愣,随即也发现了李氏的异常,他会意对着云婷点点头,然后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色。   这时突然一个男声讽刺的说道:“六哥可真贴心,不过是...”他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不过是六嫂被三嫂看了一眼,你就迫不及待的挡着,呵——”说完他嗤笑一声,口气里极尽轻蔑。   萧昇的出声显然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蒋云婷被他说得一愣,转而抬起头看向萧昇。萧昇着一身墨绿袍服,眸色深沉,唇角也蓄了些淡淡胡须,看着很有些沧桑落拓的意味。蒋云婷对上他沉沉的眼眸,不过一瞬便又离开,继续垂下头去不发一言。   萧昇看到她低头,眼睛里划过一丝不甘和疼痛,他再往蒋云婷那里看去,却被萧寒挡住了视线,对上萧寒的凌厉的眼神,萧昇一下子变得懒散不屑起来,他挑衅的看着萧寒,眼神里满满都是嘲讽和蔑视。萧寒继续安然不动,他紧紧盯着萧昇的眼睛道:“七弟这话说的不对,你六嫂怀了身孕,好使小性子,吃饭不喜人看,我也得惯着她不是。”   他那句“你六嫂”咬的极重,听在萧昇耳中自是无比的刺耳,萧昇正要开口,一旁的李氏又尖着嗓子道:“六皇弟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弟妹怀了身子就尊贵成这样,连看一眼都不成了?哼!”她的声音尖酸刻薄的很,一开口就透出浓浓的火药味儿,偏偏一旁的萧章也对李氏的举动无动于衷,还拿着酒盅儿揶揄的看着面前的唇枪舌战,果真是看热闹也不嫌累。   李氏的问话萧寒并未理会,阖宫里人都知道三皇子妃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虫,说话不经脑子,又最是泼皮难缠,等闲人都不愿意和她歪缠。见无人理会,李氏一翻白眼就又想说话,那边的四皇子妃苏氏却突然清清淡淡的说道:“三嫂,六皇弟定不是那个意思,大过年的,咱们还是说些高兴的事情吧!”   苏氏是帝师苏老的孙女,有名的贤良人儿,在皇子妃的一干妯娌圈里,还是极有威望的。她这么温文尔雅的说上一句,李氏虽心有不甘,却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只哼了两声就沉默了,到底是给了苏氏面子。   看到众人都消停下来了,一直关注着下面的皇帝方才缓慢的开口道:“好...了,你们兄弟...要齐心协力...不要...吵架...咳咳”话还没说完,崇明帝就咳嗽的满脸通红。时皇后立马上前,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背,一边拿起一杯茶水递到他的嘴边。   四皇子萧烨见状立马跪伏下去,悲声说道:“还请父皇保重身体,儿臣谨遵教诲!”他身旁的苏氏见状也立马跪下,神色恳切的附和道。他们夫妻玩这么一出,其他人也看不过去了,都纷纷跪下高呼“还请皇上保重身体”,言语无不担忧诚恳。   崇明帝看着这幅情形,心里到底舒服不少,咳嗽声也渐渐止住了,费力的挥手叫一干人都免礼。   蒋云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演戏般的父慈子孝?她心里吐槽良多,嘴上却要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好不容易被萧寒掺了起来坐在凳子上,一旁的安嫔又阴阳怪气的开口道:“皇上,你看这六皇子妃就是不一样,刚成亲几个月就有了身孕,可真是有福气啊,听说啊,还是皇上您给他们赐下的庄子风水好,看看,皇上您就是偏心,罚他们也要罚一个风水宝地!”   说完还自以为好笑的“咯咯”笑了两声,像个老母鸡似得抖得花枝乱颤,这下可没人接她的话茬,皇帝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满脸都是不高兴。偏偏安嫔还不自知,只顾着上眼药,继续聒噪道:“看看,看看,这有个护国公的爹也就是不一样,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一点都不顾及圣旨什么的,还有那——”   “你闭嘴!”崇明帝操起茶盏一下子摔到安嫔的脸上怒吼道。   冰冷的茶水撒到脸上,安嫔才如梦初醒,台上的皇上已是怒容满面,眼神如刀,安嫔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倒地上,瑟瑟发抖的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今天一脑门的邪火发不出去,一看见萧寒挤兑李氏就怒上心头,口不择言起来。   皇帝厌恶的看了地上的安嫔一眼,开口宣道:“安嫔言语...无状...殿前...失仪...不堪为嫔...自此削除嫔位...贬为美人...闭门思过!带下去吧!”   旁侧的太监听到命令,一把提起软倒的安嫔就往回拖。一旁的萧章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他虽然也不喜安嫔,但那好歹是他的生母,他们两个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现在安嫔被贬,他自然也没有好果子吃。   萧章和李氏两个人急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告饶求情,奈何安嫔的那一席话着实戳到崇明帝的痛处,他面色冷硬,丝毫不为求情所动。安嫔见大势已去,心底更是绝望,她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戾气,双目被恨意烧的通红,看着旁边施施然坐着的萧寒夫妇,她心里一个声音大声喊叫着:“都怪他们!全都怪他们!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太监押着安嫔往回走,本来安嫔还是恹恹的样子,垂首被拖离宴会,谁知在背离萧寒夫妇不过一射之地时,安嫔却突然发狂,挣脱了身边两个太监的束缚,拿着一个匕首就径直冲向萧寒。   此时的萧寒却丝毫未觉,他正低着头给身旁的蒋云婷摆弄折起的衣角,匕首被风声带的铮铮作响,以拉枯吹朽之势袭向萧寒的后背,萧寒只觉背后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祝亲们看文愉快....   ☆、惊涛骇浪世无双(1)   后来的后来,萧寒无数次回想起那天的情形,然而无数次都是痛彻心扉的悔恨曾经。他多么想那天的刀是扎在了自己身上,哪怕流尽鲜血也好过...好过...   安嫔已是半魔怔的样子了,她出手很快,快到身边的太监都还未来得及阻拦,旁侧的宫女刚刚出声尖叫,萧寒还来不及扭过头,只耳边划过呼呼风声,背部被锋利的刀尖挑的一凉,他以为这次他必是在劫难逃,殊不知,身侧的蒋云婷却比他早一点察觉,她一把推过萧寒,拿起桌上的汤碗扔向安嫔,然而滚烫的汤汁也阻挡不了安嫔的疯狂,她怒吼着继续上前,没了萧寒,她径直将刀尖对准了蒋云婷,蒋云婷一侧身子就要避过那锋芒,扭转身子间,右脚却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她还未反应过来,凛冽的刀风倏然而至,云婷挣扎着要躲开,却终究慢了一瞬。   冰冷的匕首没入腰侧,像石沉大海,又像悚头一惊,蒋云婷感到一股辛辣之气涌在喉头,眼前有血雾弥漫,耳边更是有数不清的惊吼悲鸣,但她就是一点也听不清,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停住了脚步,唯独那血液慢慢流出体内的感受真真切切,她的身子又重又轻又痛。她明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但心地一个声音却叫嚣的十分大声:“孩子!孩子!孩子!”   蒋云婷猛地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嘶哑着嗓子喊叫:“阿寒!救救我们的孩子...孩子..”   萧寒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蒋云婷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她口鼻不断涌出鲜血,身下更是血海横生,她一手紧紧捂住伤口,一手揪住他的袖口,竭力的念叨着那几句“阿寒...救救孩子...孩子...”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她的喉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慢慢黯淡,连那揪住他衣服的那只手都渐渐无力垂下...   那时的他在干什么呢?时至今日萧寒也不知道,那时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眼前却只有一片浓烈残酷的猩红,就像突然被巨石砸中了脑袋,脑浆崩裂,血肉横飞,尚还来不及作何反应,便已经是身处地狱,心如死灰。   旁边是飞奔而来的萧昇,他一脚踢开了愣怔的萧寒,高声呼喊着叫太医,周遭是蜂拥而上的侍卫将行凶的安嫔按在了地上,还有上首皇后的惊叫,崇明帝呼呼哧哧的大喘息,李氏尖着嗓子的喊叫和着萧章桀桀的怪笑当真难听......无数噪杂乱声渐渐远去,蒋云婷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眼前的世界是无尽的混沌,云婷极力的睁开眼睛超前看去,却这么也看不清,她摸索着朝前走去,却屡屡碰壁,她苦恼之极时,一声清脆童声突然响起“娘亲!娘亲!妈妈!妈妈!”   蒋云婷蓦然回首,果真是一个眉目俊秀的小男孩嘻嘻哈哈的朝她跑过来,不知为何,蒋云婷一看见这个孩子就很开心,她咧开嘴巴,张开双臂,迎接着那孩子扑过来的热情。然而不过一瞬,那孩子却被一团黑雾笼罩住,他痛苦嚎叫一声“妈妈救我!”,童声凄厉,听在蒋云婷耳朵里是针扎般的疼。   蒋云婷急忙跑过去救人,那黑雾却扭曲撕裂几下,咚的一声爆炸即刻消弭于无形。   “不——”蒋云婷如失去幼崽的母兽一般悲鸣不已,她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跪在地上绝望的放声大哭。   “江夏——江夏——江夏——”   一声声呼唤似穿过原野亘古而来,蒋云婷迷蒙着泪眼朝前看去,远处却依然空无一物,那声音却依旧叫嚣的厉害,“江夏——莫要失去本心,忘掉任务,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快啊...快啊...啊...”   久久的回声依旧飘荡在这混沌的世界,蒋云婷跪倒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果真已是平坦一片,她紧紧闭着眼睛,泉涌般的眼泪透过眼睫掉落下来,她捂住肚子嚎啕大哭,那哭声如此凄惨,然而在这个孤寂的世界,无人听闻,无人在意,无论如何,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大地无动于衷。   ##   已经昏迷了数日的蒋云婷依旧惨白着脸,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毫无意识,外面的呼喊她声声不理,送入嘴里的食物不知吞咽。太医说她是自己不愿意醒,她想要逃避,她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六识,不愿意面对失去孩子的事实。   听到这里,床边跪坐在一旁的萧寒动了动眼珠,死水般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绝望,他紧紧攥着蒋云婷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自己的脸颊上,胡子拉碴的脸有些扎人,他嘴角扯着诡异的笑容,缓缓凑近蒋云婷的耳朵,嗫嚅道:“云婷,没关系,不愿醒来也好,我去陪你......”   旁侧的丫鬟太医被他这一出吓得脸色发白,萧寒却仍然恍若未闻,轻柔的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她的手。   #   辽阔的草地上是弥漫的浓雾,浓雾缓缓散尽,便显出此地鸟语花香,绿水潺潺的美丽。静谧安然的世界着实迷人,光在这里站一站都有岁月静好的恬淡心境。   恬淡个毛啊!静好你大爷!!!暴躁的杀马特少年揪着头发狂躁的在河边走来走去,一看到河里映出的两人执手泪眼的坚贞画面,他就脑门疼的厉害。   妈蛋啊,不是说好要相爱相杀!要离心离德!要怨偶的吗!!你们这两个魂淡硬是把一出夫妻家庭伦理剧演成了偶像剧啊!还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绝你妹!第一世的期限都要到了,你们还在缠缠绵绵,生死相随?!卧槽!为什么让你们穿成怨偶怎么就这么难呢!!劳资快被急死了!!   还有麻痹啊,说好的相爱相杀呢!江夏你这个女的,cosplay成植物人是几个意思?你再不醒整个系统就要超时崩溃了啊!!姑奶奶啊,你快点啊!!还有顾之延你这个孙子,你不会快点吗!按照设定,你不应该是赶紧夺了皇位,娶了宠妃,辜负了媳妇,然后你们两个开始相爱相杀嘛!!现在你在干什么啊!赶紧按照设定走下去啊啊啊!!!!   (‵□′)╯︵┻━┻你们快点啊!!!杀马特系统君萌哒哒绝望的趴在地上,恶狠狠的“恳求”道。   ......当然...这个世界...还是...寂静无声...   良久,他浓眉一皱,噌的一下站直了身体,单膝跪地,右手掣肘,以拳支头,垂首低眸,做出一副深(dou)沉(bi)的姿态,暗哑着嗓子道:“既然你们这两个试验品不乖,那就别怪我插手了...”   ##   等到蒋云婷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大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安嫔被护国公一箭穿心,当场毙命,护国公以下犯上,被收押大牢;紧接着就是三皇子萧章一家被萧烨以成王旧党的名义抄家圈禁;而后是大齐临邦胡戎侵犯边境,七皇子萧昇领兵十万,业已出战。   然而不过月余,就传出时皇后误国,挟持皇帝把持朝政的消息。贤王四皇子自是义不容辞的举兵“清君侧”,奈何还有时皇后娘家承恩伯一干人的负隅顽抗,妄想着以卵击石,反败为胜。最后两班人马在皇宫前对上,打的你死我话,两败俱伤。   而在这时候,突然一股势力进入京城,声称是前朝势力,定要颠覆大齐,复兴凌越,他们坐收渔翁之利,趁着混乱间杀到皇宫,取了崇明帝的首级,夺了玉玺,以势如破竹之势入住皇城,建立新王朝。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股前朝余孽竟是护国公领的兵,背后的主子是举国皆知的懦弱六皇子萧寒。濒死的萧烨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他嘴里不断的涌出血沫子,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但那眼神里却透出刻骨的恨意。   护国将军本是他最后的王牌,是他主动投诚,说要为女儿报仇,他才铤而走险的支走萧昇,实施逼宫大计,然而最后的最后,竟然是他们翁婿反咬了一口。   “为...为什么...”萧烨死死盯着眼前之人,费力的问道。   护国公蒋正德恨意满腔的将银枪扎到了他的胸腹间,嗤笑间低声道:“这不是为我女儿报仇吗!你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能够逃掉......”   可叹萧烨一生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把别人都当傻子,给安嫔下药,挑唆萧章一家跟蒋云婷夫妇的矛盾,利用蒋云婷受伤之事激起护国公的报仇心切,迫使他归属于他,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计划他的筹谋早在蒋云婷受伤之初就被护国公们探知的一清二楚。他们将计就计,为的就是今日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要说:  太虐了,不想写了QAQ   ☆、小小小小小剧场   萌萌小剧场:   【1】我的眼里只有你   记得当年初遇时,蒋云婷不过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孩子,她幼年丧母,父亲总带她去军营,是以便养成她豪爽直接的性格,她不知温婉为何物,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天入地,闯荡天地,好吧,说实话,就是因为有一个战神爹在背后撑腰啦!   但是蒋云婷性子却被养的极好,热情开朗,见义勇为,讲义气,有礼貌(额...这个不太重要啦),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遇见萧寒被人殴打时,就选择了挺身而出。她本来以为这只是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一万次中最平凡的一次,却没想到那日的自己会抽风的扒拉开地上躺的那人的头发,看见那双即使木然如死水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眼眸,从此一眼万年,情根深种......   #爱情总是始于好奇#   救了萧寒的蒋云婷,刚开始的时候仅仅只是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然而也不懦弱求饶,就这么不吭不响的忍耐着。她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会每天跟踪他,观察他,以至于最后喜欢上他。他们的爱情进行的并不容易。萧寒的心结,萧寒的疏离,还有萧寒的冷漠...她一点点的打开了他的心防,撬开他坚若磐石的防护层,她以为他们定会两情相悦,一世安稳。   【2】我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你   萧昇是大齐朝备受宠爱的皇子,他是幺子,理所应当的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他是宫里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七皇子,谁都是捧着他,惯着他,还有害怕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蒋云婷这个泼妇。   她那么不温柔,整天比男子还粗鲁,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她打的抱头乱窜,他以为她是男人,是不打不相识的知己。他跟着她屁颠颠的跑来跑去,却在某一天发现她竟是女人。   他觉得自己受了骗,他愤怒又生气,但那怒火中却又夹杂了一丝别的什么东西。他每天去找她的茬,跟她抬扛,两人见面就打,却意外发展成亦敌亦友的关系。会一块儿去茶楼听书,会相约去找寻神兵利器,会偷偷乔装进到军营看演习,当然更多的更会使计陷害对方......时间过得这样快,萧昇告诉自己蒋云婷这个人很讨厌,但他怎么也否定不了自己渐渐把她当成了好兄弟。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种马花心男和温顺圣母女的故事能作为第二世么????   ☆、惊涛骇浪世无双(2)   一梦便千年,昏昏沉沉间仿似行走了数年亘古岁月,又好像历遍了世事的沧桑,蒋云婷悠悠睁开了双眼,终于彻底清醒。    然则醒来的她却对这个世界感到无比的陌生和疏离。爹爹不是那个爹爹了,他成了权倾朝野的蒋太师;萧寒不是那个心爱的萧郎了,他成了四海皆服的君王;而就连她自己,也不是蒋云婷了,她成了大允国最尊贵的皇后,成了母仪天下的表率,天下女子皆向往的一国之母。   然而这真的好吗?蒋云婷抬头看那红墙玉瓦雕栏处,看那吊梢青瓦宫墙外,那里有万里广阔蓝天,有她和萧寒的恩爱时光,有和爹爹的父女天伦快乐,还有...还有孩子...   他们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可能是个小男孩儿,又调皮又可爱,他会忽闪着眼睛喊娘亲,还会古灵精怪的撒娇卖痴...他们一家人明明可以这样的幸福快乐,为什么要这样毁掉它?   蒋云婷不知道整件事情爹爹和萧寒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推波助澜?还是当真不知?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这样的世界,女人纵使再洒脱不羁,也逃脱不了世俗的藩篱。   崇明帝的尸首被草草掩埋,大齐朝如昙花一现,不过经历一世就消亡了,然则萧寒的御极之后,竟不再是大齐的国号,当然更不是前朝的,而是又重新设立的“大允”,这样的情况自古以来也是前所未闻,萧寒身兼两朝血脉,却并未承继任何一方。满朝的文武大臣不是没有反对的,   但当一位御史身死,一位满门遭到屠戮后,就无人再出言反对了。   不过也可能是大齐本来忠心耿耿的臣子不多的缘故,崇明帝的身后事也仅仅是引来几位朝臣不咸不淡的劝谏罢了。而对于萧章、萧烨之流,全部都是满门处死的结果。   萧昇被骗到塞外,倒是有了一条活路,据说他领兵突破袭击,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好在萧寒也并未多派人去追杀他,这也稍稍让蒋云婷有些安慰。自此萧氏几兄弟彻底零落,阴阳相隔。   自醒过来以后,蒋云婷就变化极大,她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整天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前看天。偏偏新朝初始,诸多事务很是繁杂,萧寒能抽出陪她的时间极少,往往都是他忙完回到寝殿时,蒋云婷就已经睡下了,而早上蒋云婷起床时,也只能看见自己枕边的淡淡印记。   不过蒋云婷好似也并不在意这件事,她淡漠的看着这变得焕然一新的寝宫,冷眼旁观周围对她谄媚献好的人,还有那些整日想着入宫拜见的世家夫人们。重重富贵荣华不过过眼云烟,云婷从来都不在乎,也不稀罕,但显然萧寒不是这样想的。   那些时日的昏迷着实让萧寒慌了手脚,他不吃不喝守在她的病床前,时刻做好了与卿同生共死的准备。幸得云婷安然醒来,虽然孩子意外夭折,也让萧寒痛彻心扉,然而紧接着的朝野动荡,让他无暇去哀悼爱儿,伤感痛苦。   知道了云婷无姓名之忧后,萧寒就马不停蹄的投入到宫变的大事里,前朝的那些势力虽认他为主,却极为桀骜不驯,萧寒费了大力气才将他们完全收拢过来。   但这股旧朝势力更是与护国公旗下的蒋家军也尤为不和,要知道,当年就是蒋大将军统领的蒋家军横扫旧朝兵力,打下这天下。萧寒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日夜难安,然他也别无他法,只能尽力调和。   等到萧寒处理好江南雪灾,边境胡戎,平息了内朝争斗,安抚好上下大臣,终于能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承宣年的二月了。   祥云宫里   萧寒登基后,就将皇宫里皇帝的寝殿乾坤宫改成了祥云宫,而蒋云婷也并未搬进皇后的寝殿,而还是和萧寒住在一起。帝后同寝,本不合规矩,但这是皇上赞成,且太师一力主张的事务,谁敢有半点异议。   这日元宸帝萧寒下了朝便直奔御花园而去,他知道蒋云婷每每用了早膳都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儿。果然,刚走到梅林附近,便看见了倚靠在石桌发呆的蒋云婷。,   萧寒偷偷从后面靠近蒋云婷,一边比着手势让周围的宫女太监下去,不多时,这些奴才都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偌大的梅园只剩下他夫妻二人。   蒋云婷还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株绿萼梅,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向警醒的她直到萧寒握住了她的手,才僵了一下身子反应过来。   萧寒很快就察觉到她的隐隐抗拒和僵硬,他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但很快又被坚定代替。他紧紧捏了一下蒋云婷的手,然后把那手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的哈着气为其取暖。   他抬眼觑着蒋云婷的神色,见她的脸上慢慢融冰消解,才暗暗吐了一口气。他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柔情四溢的道:“云婷,等到天暖和些,咱们就到野外踏青去吧,你不是最喜欢打猎了嘛,咱们就好好的去南山狩猎一次,好不好?”   蒋云婷闻言神色略动了动,她抬眼看向眼前的人,金冠绶带,云头皂靴,端的是风姿无匹,即使穿着寻常的衣物,也渐渐遮挡不住身上那股王者之气。云婷一直都知道萧寒是朗朗清姿不输于任何人的优秀,只是以往他的沉默被别人误解为懦弱,他的冷淡被看成了孤僻,从前的萧寒是一块蒙尘珍珠,掩瑕璞玉,世人都只观表面,而忽略了他的珍贵,只有蒋云婷懂他爱他敬他;而如今的萧寒譬如朝阳,又似烈焰,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皇,他的惊世之才,他的灼灼光芒,已经被世人广为所知,他再也不是蒋云婷一个人的萧寒了。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萧寒,仿佛要透过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看到以前自己深爱的那个阿寒。萧寒被她的眼神看的发慌,她的眼睛里有怀疑有失落,还有许多他看不懂读不出的伤感,萧寒看她还是不说话,又急忙接着开口道:“你不喜欢去南山也没关系,不如等过段时间咱们去校场阅兵,云婷你知道吗,现在的蒋家军改编了阵法,威力极大......”   他还喋喋不休的介绍着各式各样蒋云婷可能感兴趣的东西,眸色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慌乱和焦急。蒋云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眉宇间的仓皇,突然从心底麻酥酥的升腾起一股痛意,她的眼角很快湿润起来,连线般的眼泪突然坠落,一颗颗像锤子般砸向萧寒的心。   萧寒手忙脚乱的上前给她擦泪,嘴里不住焦急的询问缘由,那谪仙般的风范,王者的威严之气在这一刻突然消弭与无形。蒋云婷还是什么都没说,但去猛地扑到萧寒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滚烫的泪水灼伤了萧寒的肩膀,萧寒的眼睛也微微湿润开来,他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蒋云婷的脊背,静静的等着她哭完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压抑。   蒋云婷哭着哭着突然爆发,她攥起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捶着萧寒的肩膀,嘴里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的宝宝承受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间,怎么就没了呢!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绝望的哭声刺痛了萧寒的心,被强行压抑的丧子之痛又重新席卷了这位帝皇,他眼眶微红,哽咽回道:“你放心——咱们的孩子不会白死......”   ##   果然发泄过后,心情轻松不少。那次梅园里帝后都红着眼眶相互扶持着出来之后,帝后的感情明显升温不少。蒋皇后再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歹日常脸上带着不少的笑容,而皇帝更是在每日下朝后,就腻在皇后的身边眉目传情。   日前这后宫之中,不过只有皇后一人,元宸帝无任何姬妾,而前头皇帝留的嫔妃早就出家的出家,殉葬的殉葬,是以这后宫空的不成样子。后宫一空,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们怎会看着风姿延胜,又专情自爱的皇帝不动心?而朝中那些刚刚归顺的世家重臣更是装了一肚子的心思,打定主意要往年轻的皇帝身边塞人。   那些心思活络的宫女们,不用蒋云婷对付,就凭萧寒的洁身自好和他亲口所说的“凡是玩忽职守,勾引主子者,皆投入夜池”的金口玉言,就震慑了一大批的人。而对于前朝的一干众臣的小心思,就有些棘手了。   现在元宸帝萧寒羽翼未丰,尚还要依靠那些老牌世家的力量,还有那凌越国的残余势力,处于墙头草的大齐旧臣,无不想着往皇帝身边塞人,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幸亏前朝有蒋大将军领着蒋家军坐镇,十几万的兵力可不是谁想惹就能惹的,所以皇帝的屡次推脱,竟也顺利成功了好几次。但是终究是隐患犹在,萧寒一想到这件事,就心塞的不行。   而蒋云婷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他还当真不知。“云婷的心思可是越来越难猜了.....”萧寒摸着下巴思忖道。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讲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喝中药,在药包里发现了一只苍蝇......妈蛋(;′⌒`)好恶心.....不说了....我先去吐一吐......   ☆、一元复始人心变(1)   此去经年,云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满心坚定,怀揣一腔热血的小姑娘了。岁月是残忍的,它将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波澜不惊而又端庄十足,像极了当年的时皇后。   如今已经是元贞三年的暮春了。   不过是短短三年,萧寒这个皇帝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新王朝“大允”也在他的带领下越发繁荣昌盛,而这三年间,胡戎敌退,萧氏一族余孽被消灭殆尽,江南一带次年更是迎来了大丰收,一时间百姓和乐,生活富足,倒是颇有四海升平的感觉。   做了三年的皇帝的萧寒早就不是当初受尽屈辱仍然咬着牙硬撑的六皇子了。他既得大权在握,久居上位,身上自然带着些威严尊贵的气质,那一张极为精致的脸庞都好似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这一次上过早朝,萧寒按照惯例还是来到了祥云宫。蒋云婷正坐在窗前看书,看到他进来,也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了起来。萧寒被忽视了也不生气,兀自老神在在的踱步到她的身旁,挨蹭着云婷,希求得到她的主意。   然而云婷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他的行为果真是习以为常,只淡淡撇过头,连眼风都没舍出一个。一个人的独角戏,萧寒自己也有些讪讪的,心底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干咳了几声,见坐着的那人还是毫无反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最终默不作声的低头离去了。   候在一旁的大宫女兰芝全程都是紧紧的低着头,垂着眼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见元宸帝拂袖而去,她才怯怯的抬起头,忧虑的看着案几旁端坐的皇后。   蒋云婷却恍然未觉,依旧看的认真。兰芝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好几次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她还在犹豫,那头的蒋云婷确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兰芝,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吞吞吐吐是干什么!难道说出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兰芝被调侃的脸蛋一红,却忍着羞意抬起头坚定的道:“主子...您别怪兰芝多嘴...您与皇上更是帝后相合的典范,且皇上对您也甚是有情,但您怎么总对皇上......兰芝见识短浅,但在这宫里十几年了,也见惯这后宫的是是非非,皇上对您的这份宠爱,可是以往那些宫妃们求之不得的东西啊!”   蒋云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是吗?那依你之见,我是不是该把这份宠爱分给别人才好呀!”   兰芝一听这话,立马被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蒋云婷倒是被她这反应惊吓一跳,半晌说不出话来,然而就这么会儿功夫,兰芝的额头已经被磕的渗出血来,她叹了一口气道:“快点起来!不许再磕头,也不许下跪!”   兰芝这才瑟瑟发抖的站了起来,蒋云婷看她青白的额头上灰尘和血迹混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又狼狈,不由得心里一软,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你别害怕,我晓得你这份心,你......”   兰芝忍着泪,连忙点头道:“兰芝知道主子心善,是兰芝没用,多想了,误会了主子的意思......”   蒋云婷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小白莲,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好了,你下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兰芝得到吩咐,这才破涕而笑,急忙下去了。   蒋云婷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自从沉香和青儿几个月前先后出宫嫁人之后,她身边就只剩下这个兰芝还得力些。这兰芝是前朝遗留下的宫女,跟在她身边也有三年了,十分的老实忠心,就是人有些胆小怕事,一惊一乍的。唉,自从沉香走后,就很难遇见知她心意的人啦!   想完兰芝的事情,蒋云婷垂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是著名的《韩公传》,讲的是几百年前的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将军的故事,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倍受百姓们的吹捧,这些故事本是她最喜欢的,然而现在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究其原因,还不就是兰芝的话进到了心里...   蒋云婷仰头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泪水湿润眼角的涩然。她怎么会不知道萧寒对她的感情,又怎么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冷处理有多么的伤情伤心?!可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求不得......   如今的天下百姓谁人不知皇帝独宠蒋皇后,帝后虽结缡三载扔无所出,皇上却硬是未纳一妃一嫔,且皇帝极为爱重蒋皇后,连带着爱屋及乌,对于蒋皇后的爹爹蒋太师敬重之极,这三年来蒋氏一族如烈火烹油,越发繁花似锦,绵延披泽,蒋太师更是权势滔天,隐隐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   好一个“烈火烹油,权势滔天”蒋云婷呵呵苦笑两声,悲凉的笑声在书房里久久回荡。   ##   帝京最为繁闹的东街上   嘈杂的茶楼上,一名黑瘦的说书人正唾沫四溅的说的欢快,“话说前几百年前,出了一个陈皇后,据说长的那是千娇百媚,姿容无双,深得当时皇帝的喜爱,那皇帝为了她,还椒房专宠,致使六宫粉黛无颜色,连带着这位皇后的一家子都鸡犬升天,富贵滔天。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那皇后的爹爹掌管着兵马,又见女儿这般得宠,那心思越发的大了,竟敢趁着皇帝不备,率领兵马逼宫造反......”   他说得兴高采烈,周围的百姓也听的津津有味,众人只顾听故事,丝毫不觉有何不妥。茶楼的雅致厢房中一娇□□声徐徐道:“哥哥这法子果真是好,这些愚昧百姓听这个竟也这样得趣,不过他们这样蠢,能...能理解那意思吗?还有我们那件事.....”她最后几句话说的含糊不清又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未几,就有一清朗男声回道:“妹妹多虑了,这故事本就不是讲给这些蠢货听的,上面那位听见了才算是......”   那娇嫩嗓音瞬间明白了男人的话中意蕴,不由得“咯咯咯”的甜笑起来,紧接着便听那男子宠溺的说道:“傻丫头,你想要的哥哥怎么也会帮你的...”   ##   御书房里   萧寒焦头烂额的处理这各地递上来的折子,身为一国之君,本来就该是忧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自小性子淡漠,却是在真正当了这皇帝,心底才真正装下了这锦绣山河,万千子民。   批注了一个折子,他好不太容易停下手,右手习惯性的揉捏着眼睛,左手却已经把玩住了腰间的玉佩。玉佩上凹凸崎岖的熟悉花纹很快就让他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绿意溶溶的碧玉安静的躺在腰间,一看过去,便是心旷神怡的清爽。他又摩挲了两下,心里却闪过刚才书房里蒋云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还有那双死水般的眼眸......   奇怪!萧寒心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用死水来形容云婷的眼睛,蒋云婷是谁啊,她不美丽,不娇柔,不温顺,却只凭那一双生机勃勃的眼睛就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和向往!可如今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云婷开始沉寂下来?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婷的眼中渐渐没有了自己?萧寒紧蹙着眉头,一想到云婷可能以后再也不在乎自己了,他就觉得连呼吸都难受起来了!   萧寒摇摇头,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让平时出尘如仙,气度高华的皇帝都变的可笑起来,他心里想,云婷怎么可能不爱他了呢?世界上只有云婷会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云婷最近...最近只是太累了,她才会这样对自己,一定是这样!萧寒坚定的想着。   只是......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萧寒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自从那个孩子去了之后,云婷就渐渐不开心起来,起初还好一点,她还趴在他的胸口哭着说,“那个孩子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的,他们将来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那个孩子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罢了!”   后来,越来越长的时间过去了,蒋云婷的肚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萧寒不急,蒋云婷却是变的更加烦躁和焦急,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嘴里念叨着“是孩子不愿意原谅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对不起他......”   每每她从睡梦中哭着醒来,萧寒就止不住的心疼,他以为这件事会慢慢过去,却没想到蒋云婷却更严重了,她逐渐变的孤僻,并且开始躲着他,最近几个月来,萧寒更是碰都没碰过她一下。而如今对他视而不见,冷淡之极的事情更是屡屡皆是......   也许,我该做些什么了,萧寒沉思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一元复始人心变(2)   曾经最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我以为可以等等,只要再等等,等到我拥有那滔天权势,无上地位时,就能护你一生无忧,岁月安稳,我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及,不算晚,腥风血雨后,我们终能笑看天下,将那些个欺吾辱吾轻贱与吾的人都踩在脚底!我以为这一切都不晚,我以为你永远都站在我的背后,我以后迟些珍惜也没什么大碍......   可当你烈烈红裙,一脸决绝的站在我面前,我才恍若感觉自己真的失去了什么......   ##   皇帝不纳妾,急的不是太监,倒是朝中的那一溜大臣们,他们全都滴溜溜着眼睛,对着空悬的妃位垂涎不已。以往还碍于蒋太师手里的铮铮兵权,现在么,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又开始重新上奏折了。原因无他,现在整个帝京谁人不知,蒋氏一族日渐式微,蒋太师的权利渐渐被架空,而蒋氏族人的嚣张跋扈也让陛下厌恶不已,而蒋氏一族的最大筹码——蒋皇后,在一个月前被太医诊出终生不能再孕......   传言是三年前的宫变前夕,蒋皇后为皇上挡的那一下子,伤及了根本,此生再难有子嗣。而皇上和蒋太师也早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为了蒋皇后,才苦苦隐瞒,这件事被爆出后,蒋皇后因为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晕倒在宫门前,皇上听闻此事,惊怒交加,将那说漏嘴的太医当场格杀。   可是纵然皇帝表示的这般看重皇后,那一群臣子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朝内局势的变化,皇后注定无子,皇上不可能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这时候,正是另一个世家崛起的大好时机。有的世家看中皇后这个位置,一心将自己的娇娇塞进皇帝后宫取而代之;一些敏锐的大臣依旧看好蒋氏一族势力,想着依附于蒋氏,在自己族内找一清白的良家子入宫“协助”蒋皇后,待生下皇子抱养到皇后那里,岂不正好?一干人各自心怀鬼胎,却都心照不宣的顶着后宫的位置。   而元宸帝聪明绝顶,岂会不知那些臣下的心思?但他此时却无暇顾及他们,他的全部心神都寄到了皇后的身上.....   蒋云婷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不!应该说她没想到噩梦般的轮回竟然会如此残忍的落在自己身上。当听到那太医脱口而出那句“娘娘,您三年前被刺中的那一刀,伤及了根本...恐怕...恐怕以后难以有子嗣了......”   蒋云婷只觉耳朵呼啸而过的凛冽风声刀子似的割着她的心肺,她眼前迷迷糊糊的白光一片,转瞬又变成一团浓黑的暗霾,那太医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在空中回响“伤及了根本...再难有子嗣...”她心里提着一口气,想咽又咽不下去,要呼又呼不出来,胸腔被憋的生疼,而脑子却清晰的闪着一个念头:“这是报应!都是报应!”   她果真是结结实实的步了时皇后的后尘,曾几何时,她还一脸天真的问时皇后可曾后悔,为了一个男人可能承受住一生无子的痛楚。她已经想不起当初时皇后的回答了,但印象里时皇后那艳丽红唇轻轻勾起时展开的那个虚无缥缈到极致的笑容却永远都刻在了蒋云婷的心里,那时她不懂时皇后为何发笑,而现在的自己却不由自主的也勾起了唇...何为值得?何为后悔?她不是一早就决定了要萧寒吗,哪怕牺牲了自由,放弃了万里河山,忘却了金戈铁马,明明知道自己怀着孩子也敢义无反顾的扑上去挡住那一刀,她明明早就选择好了,现在不过是报应而已,是上天知道她没能对这个孩子不好,所以就收回了他。哦,不仅是收回了他,还惩罚她此生都不能做一个母亲。   蒋云婷仰起头,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顶的琉璃玉瓦朱红雕梁,她突然平静开口道:“也好,反正我也做不了一个好母亲。”话音刚落,就猛然倒下,咚的一声额头磕在光滑坚硬的大理石地上,鲜血浸染一地。   周围的宫女太监这才反应过来,都呼啦啦的拥上前去,大惊失色的呼喊起来,所幸那太医就在声旁,急忙诊治起来。那时候的萧寒在哪里呢,元宸帝萧寒正端坐在巍巍朝堂,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下面朝臣的禀告,他对着眼前密密麻麻或委婉或直白劝谏他广纳后宫的上书头疼不已又厌恶至极。但他是皇帝啊,再不是以前的六皇子,现在的他虽厌恶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看下去,纵使心里不愿,也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最高的位子,坐在上面虽最是尊贵,却更是束缚。   旁边的小福子听了下面的禀报,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萧寒,萧寒眼睛微瞥,小福子立马走上前如此这般耳语几句,萧寒立马变了脸色,眼里寒光一闪,迅速站起身来向后宫跑去,离去时撞倒御案发出的刺耳声音将低下的臣工注意力都吸引上来,然而还未等他们看清,皇帝早就离了大殿,剩下一群大臣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剩下的事情就和传言差不离了,皇帝跑到了皇后殿里,看到那躺在床上头裹白布奄奄一息的皇后,当即又惊又怒,他赐死太医,怒斥宫人,好一通雷霆震怒。等他发完火,来得及坐到云婷床前的时候,才发现蒋云婷那苍白的脸上赫然已满是泪水。可无论他怎么疼惜的喊她叫她,蒋云婷却自始至终没有醒来。   皇帝慌乱的召来所有的太医,却始终无果。全天下都知道皇后又得了和三年前一样的病,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萧寒颓然的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偌大的宫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萧寒拾起云婷的双手,紧紧攥住,他脸色惨白的看着床上眉间蹙蹙的人低语道:“你还是知道了,果真还是不想面对...云婷,你又要和上次一样抛下我吗?咱们没有孩子,可还是有彼此......你那么勇敢,一定能战胜心魔对吗?”   泪水滴落,与床上人的泪水溶在一起,滑落下去,可那人却始终无知无觉,无言无声。   三年前的蒋云婷从那次事后,足足昏迷了半个月。当时的萧寒先是慌乱无措,然后便是心如死灰,他当时甚至想好了若是云婷熬不过来,他大不了陪她们母子去了就好,许是上天眷顾,云婷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这次的云婷还是如此的症状,萧寒心里依旧焦急慌乱,他一面命人去民间找寻名医,一方面衣不解带在宫里寸步不离的的照顾蒋云婷,病床上的蒋云婷瘦的极快,没几天已经是双颊凹陷,面色枯黄,看起来了无生机的样子。萧寒这才真正的急了起来,蒋云婷这次的昏迷虽然看着凶险,但因为又上一次的经验,萧寒内心里倒真的没有那么绝望和焦急,他总觉得这一次云婷肯定也能挺过来的。云婷是谁啊,她那么的勇敢刚强,又灿若春光,她一定会像上一次那样转危为安,战胜心魔的。   可是情况似乎有些脱离他的想象,云婷日日消瘦下去,勃勃的生机也逐渐湮灭,而上次请来的神医只会摸着胡子摇摇头,说什么“娘娘一心求死,谁也奈何不了她”,这话把萧寒气的踢翻了好几张椅子,什么叫做娘娘一心求死?!云婷岂会是如此狭隘颓然的性子,她如昭昭明日,万丈光芒,最是明朗的性子,纵使是...是丧子之痛...也能...也应该能听过来的吧...   萧寒心有疑虑,又有不安,他已经很久未和云婷谈过心了,他早就不知道云婷每日里做些什么,想些什么,甚至是看些什么书,吃些什么东西。他太忙了,每日的政事早就耗尽了他的心力,而云婷那些缠绵忧思,他们的丧子之痛,他知道,他了解,他却没有精力去感伤,一个摇摇欲坠的新国家,太多的突如其来和淬不及防,他是皇帝,是所有人的王,他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所以云婷一定能理解吧,一定能的!   萧寒想,云婷,你等着,等再过几年,等到我们的王朝屹然而立,等我们的百姓安居乐业,我一定带你畅游这万里河山......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单身狗来更文,祝大家节日快乐......   ☆、系统君与幻境(1)   再次进到这幻境里,蒋云婷显然淡定不少,看着眼前的迷雾幻境,她安静的站在一旁,凝视着浓白的雾气出神。   现在的所谓心境,蒋云婷也不知这是什么?是悲伤么,好像不是;是绝望么,也不是,就不过是累了罢了。孩子的事情她谁也不怨,谁也不恨,她只怪自己太过福薄,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爹爹和萧寒的良苦用心她知晓,但她却打心眼里不愿意再面对那些乌糟事,管萧寒纳不纳妾,管宫里的事务是否处理得体,管那些勾心斗角的贵妇们藏着什么心思...她太累了,她只是想静静的呆着,再也不要有人打扰......   旁侧的浓雾里一双眼睛闪了又闪,盯着前面的蒋云婷神色莫辨,看见蒋云婷一副老僧入定,世事莫扰的模样,他烦躁的狠狠揪了两下头发。这人不是别人,当然是这幻境的主人系统君。   系统君萌哒哒怎么也想不到蒋玉婷竟然第二次又回到这幻境里,他满心想着自己出手那几下,满能够改变他们夫妻二人半死不活的现状,然后循规蹈矩的相爱相杀......但是卧槽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什么情况遇见这夫妻俩都会变的奇怪起来?本来说好的萧寒一朝为帝,然后蒋正德功高震主,蒋云婷又不会生孩子,然后萧寒迫不得已纳妃生子,蒋云婷伤心离京,却意外听闻父亲被害,而凶手正是萧寒。蒋云婷痛苦难当之余决定找萧寒报仇,再后来就是两个人精彩万分的夫妻撕逼大戏喽,多么好的剧本啊!多么精彩的故事啊!这样精致完美的细节,荡气回肠的剧情,谁人看了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好”!   但是!!!为毛你们夫妻俩不按剧情走啊!劳资呕心沥血写的剧情怎么都不遵守啊!!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不该是伤心遁走他乡,皇帝碍于自己的使命而勉强娶了他人的剧情吗?蒋云婷你干脆昏迷不醒是几个意思?还有啊!你现在一副生无可恋脸站在劳资旁边是闹哪样!你死了,这一世要怎么进行下去?   萌哒哒愤慨的在心里吐槽了蒋云婷一百遍啊一百遍!可无论怎样吐槽,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作为一位英俊帅气睿智博学.......(余下省略一万字)系统君,他的守护系统“治疗怨偶”为的就是治疗天下间数以万计的怨偶们,而怨偶们作死的方法总是多种多样的,所谓治疗怨偶,作为系统,他能做的不过是引导他们发现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爱。   然而什么是怨偶?单方面的渣,或者双方面的不在意称不上怨偶,只能叫孽缘。而怨偶说的是那些个相爱后终是陌路的伴侣,或是七年之痒,或是误会埋怨,两人本来最亲密的人渐行渐远,甚至于反目成仇...最后都变成了相爱相杀的完美套路。至于有些人唧唧歪歪的表示抗议说什么“怨偶啊,你的概念也太狭隘了!我觉得##¥%%¥#%……%¥也是怨偶的一种啊”的话,对此萌哒哒只有一句“呵呵——大爷我就是这么任性!”   “.......”   言归正传,对于江夏和顾之延这一对极其不配合的怨偶,系统君萌哒哒只有一句话“滚滚滚!!!”   但是......一想到系统总神大人每次会议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以及对于自己屡次不交“怨偶夫妻第一世行动报告书”的强烈不满,萌哒哒还得让这对夫妻滚回来继续相爱相杀......   萌哒哒一副吞了苍蝇似的便秘状现了身形,徐徐走到发呆的蒋云婷身旁。对于身边猛地出现一个形状不明、身份不明的物体,蒋云婷未曾给予半点眼风,倒是萌哒哒先受不了她那张无欲无求生无可恋脸,直接拍了下她的肩膀道:“你又来啦!”   半晌蒋云婷才回过头,淡漠的扫了萌哒哒一眼,开口道:“你就是这里面的神仙?我已经死了是么?”   “欸??......咳咳...嗯!对...我就是神仙...”萌哒哒清清嗓子立马挺直了背,一副正正经经的神色。   “上次是怎么回事?”蒋云婷盯着萌哒哒的眼睛问道。   “什么上次??你说的是哪个上次??”萌哒哒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答道。   蒋云婷微蹙眉头,怀疑的看了对面奇怪的少年一眼,心里想着,难不成现在的神仙都这么...这么奇怪么...   看见蒋云婷不信任的眼神,萌哒哒瞬间反应过来,他收敛神色,做出一副严肃睿智的样子,斜睨着蒋云婷道:“鱼唇的人类,本仙只是考验一下你的智商而已,呵呵,你说的上次我当然知道,那次是你阳寿未尽,所以才破例放你走的...这次么...呵呵呵呵...”   蒋云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萌哒哒方收敛了笑容,扯着嘴角僵硬的说道:“这次你阳寿还是未尽,赶紧回去!!”   “我不想回去了,就这样吧......”蒋云婷一句话没说完,一旁的萌哒哒脸上早已风云变色,黑云压城,他咆哮道:“这样你妹啊!赶紧给我滚回去!!你再说一句不想回去试试!!!”   “呵——”蒋云婷的犟脾气瞬间也被激了起来,她挑挑眉毛冷然开口:“我不走又如何,我就是不想回去又如何?”   “......”   萌哒哒颤抖的手指几乎戳到蒋云婷的脸上,他气的脸色发青,头顶冒烟,他果然是和这夫妻俩八字不合,命数相冲!都怪系统总神大人非要让出什么系统推广策划,他才不得己搞了这个劳什子一万名抽奖计划,可好,抽中俩刺儿头,妈蛋这样一个完美的穿越三生计划被搞成这样子!   而对于蒋云婷这样的臭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现在她又是个无所求无所惧的,自己免不了要哄住她才好,一想到这个,萌哒哒就立马觉得自己周身充满了忍辱负重的坚韧气质。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温柔慈和,语重心长的对着蒋云婷道:“美女啊,你想啊这世间这么美好,万物这么奇妙,你舍得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吗?你还有辣么有钱有势的皇帝老公,自己还是个牛逼哄哄的皇后!你怎么能辜负这样好的条件?!嗯?是吧!”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我擦!你个孙子.....【哔——】”萌哒哒费力咽下心中一万句的草泥马,努力绽放出一个扭曲的慈祥微笑道:“美女啊,你想想哦,如果自己放弃生命,你的家人和爱人会很伤心哦!”   蒋云婷楞了一瞬,眼底划过一丝伤感,却很快消失,最终还是坚定的开口道:“没关系......他们不需要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萧寒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正努力努力的实现着自己的抱负;爹爹还有蒋家军,还有那么多的好友,还有凌云志......他们不需要我...都不需要我.....”   说着蒋云婷就呓语起来,神色恍惚,眼神迷离,脸上满是颓然之色。   萌哒哒看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这种状况怎么那么像现代人说的什么抑郁症啊......难不成,蒋云婷那次失去了孩子就留下了心理创伤.....天呐!!她要是精神出了问题,还怎么和她家那口子相爱相杀!擦!滚到精神病院里相爱相杀么= =   萌哒哒简直要愁白了头发,他咬着手指甲头脑飞快运转思考着解决办法。看蒋云婷这样子,若是不把心理病治好,她是难以回去完成她的使命了,而为今之计,好像也只有把蒋云婷治好这条路可以走了吧......   萌哒哒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手心里一道流光闪过,饶了一圈最后没入到蒋云婷的额头上。   蒋云婷只觉得头上一点冰凉直击眉心,然后脑子里轰的一下便涌入了纷杂记忆.......   “江夏,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值得,你应该找到更好的......”   “其实...我不喜欢这家的包子,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都很讨厌灌汤包这种有汤汤水水的东西吗?”   “江夏,我们结婚吧!也许两个人相互凑合凑合也不错呢......”   “江夏!你怎么跟泼妇似得!我和清婉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不要人云亦云!”   .......   数不清的记忆涌到了蒋云婷的脑海里,属于现代失婚女人江夏的所有都清晰的呈现在了她的眼前。蒋云婷看着这个名叫江夏的女人与她丈夫的数年纠葛,爱恨缠绵,心底既然有些战栗的熟悉感,她惊讶的发现,她几乎对江夏这个女子的一切情绪感同身受,她了解她每一次的喜怒哀乐,哭笑哀愁,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个江夏深爱的丈夫——顾之延,竟然让她有着惊人的熟悉感......   他.....像极了自己的良人.....萧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更!!!!   ☆、系统君与幻境(2)   蒋云婷怎么也想不到她和萧寒的缘分原是这么深这么长,夙世因缘么,不,应该是叫夙世孽缘吧。那个奇怪的少年说他们是天生怨偶,要历劫三世才行。而这三世两人还要分出个上下才好......   分出上下么...蒋云婷玩味的琢磨着这几个字,这是个奇怪的地方,蒋云婷得出了结论,奇怪的地方和奇怪的少年,和这些奇怪的记忆画面。可虽然奇怪,可蒋云婷却隐约知道这都是真的。那些记忆总让她感到熟悉,也许就是自己的前世吧...   可是另一方面,蒋云婷却始终没真的把自己和那个叫江夏的女子混在一起,她对她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却怎样也无法将江夏的感情强加在自己身上。   蒋云婷喜欢的是萧寒,蒋云婷敢轰轰烈烈的爱一场,蒋云婷虽爱萧寒,但是她的生命里许多人和事却是重于萧寒的,比如爹爹,比如孩子......她凭着一股意气挡了那把匕首,当时是不假思索的孤勇,但到后来却是悔不当初的遗恨。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顾一切。可惜她明白的太晚,悔过的太迟......   而那名叫江夏的女子却比她还要疯狂,江夏是爱自己的丈夫爱到不自知的地步,她暗恋是爱,守护是爱,结婚是爱,连离婚也是爱到极致容不下一点沙子,就连生命最后一刻,江夏也习惯性的用手掌挡着了顾之延的头......   蒋云婷想,自己好歹比前世那个江夏好的多吧,起码理智的多......   “你理智个屁!”萌哒哒一脸屎状的反驳道。   蒋云婷被他突然的发声吓了一大跳,转头吃惊的看着他。   萌哒哒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贱兮兮的开口道:“整个系统都是我的底盘,这里面所有活物私物的任何想法我都能知道,呵——”   最后一个“呵”字语调上扬,傲娇之极。但蒋云婷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她抬了抬眼睛,最终还是问出了声:“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萌哒哒扬起杀马特头发,威风凛凛权威十足(自以为)开口道:“江夏哟,你果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当日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你们两个最后只能活一个,你这样主动放弃真的好吗?不战而败啊!”   蒋云婷这才想起,当日江夏这个笨姑娘和顾之延的约定。魂飞魄散,听起来蛮可怕的,但是江夏这个傻丫头,早就没准备活下去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蒋云婷还是蒋云婷,她完全对那个和萧寒很像的顾之延无感,她对他们的竞争不感兴趣,可是真的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吗?蒋云婷想,现在的自己何其怯懦,竟然有了生无可恋的想法。   自己是骄傲的蒋云婷啊,如今却躲在一个蛇精病的窝里逃避现实,简直是不能忍!!!她一面唾弃着自己,一面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萌哒哒。萌哒哒终于触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按捺住自己狂热的欣喜,尽可能用一种平和的声音道:“你想通了没有?通往世界的大门马上要关闭了。”   蒋云婷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送我回去吧......”   萌哒哒压抑着唇角藏不住的笑意,故意粗着嗓子沉声道:“好——”   内心戏:卧槽卧槽!好棒啊!劳资做到了!赶紧滚回去吧,记得要相爱相杀哟!!!! 作者有话要说:  更   ☆、一元复始人心变(3)   皇后再次转危为安,自是举国欢庆的大好事,只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实在是戳人心肝脾肺的恶心消息。这什么人呢!作死做活的也太有精力了吧。   当然更有许多妙龄贵女翻着白眼骂她怎么还不死,实在TDM没有一个炮灰皇后的自觉。   这些蒋云婷都不知觉,估计知晓了也不会在意,顶多会拿着鞭子把那些唧唧歪歪心肠恶毒的贵女们抽的哭爹喊娘。   不过现在的蒋云婷完全没空想这些,自她醒过来,脑子里就不断的浮现在幻境里发生的对话。   她没忘记自己的前生叫江夏,这一世是和萧寒来历劫的。   奇怪,她和萧寒又不是神仙,怎么还有历劫这一说。那少年只说要他们在这一世他们要分出个上下,什么是上,什么是下,在船上她倒总是上面的一个。至于生活里,她从来都是唯萧寒马首是瞻的,似乎自己的是“下”喽,但是,为什么要分出上下?为什么只把这次人生当做一次历劫?!这一世的她是完完全全的蒋云婷,有着蒋云婷的想法和情感,她与萧寒......似乎也没那个叫江夏的女子和她的爱人之间的裂痕吧...   “娘娘,您该喝药了...”谨小慎微的甜糯声音拉回了蒋云婷的神思。   她抬眼看了一下面前恭谨端着药碗的兰芝,兰芝不过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明媚鲜妍的时刻,即使穿着宫中特制的老气鸦青面料,也生生穿出鲜嫩的感觉。视线往上移,这是一副好相貌,柳眉蹙蹙,双眸盈盈,樱唇红润,略一抬眼,便满是楚楚可人的韵致。   蒋云婷想,自己当时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尤物放在了身旁呢?那时沉香和青儿陆续嫁人,一时间她身边的大宫女空缺出来,好在青儿早就训练了几个好苗子让她选,而她最后竟选中了兰芝...   为什么选了兰芝了,不就是因为她的相貌么,兰芝的相貌力压一干小宫女,她又格外的柔弱令人怜惜,蒋云婷当时就拍板要了她。呵——自己当日竟是个色中君子么,许是因为自己的相貌不好,蒋云婷一向对长得好的情有独钟。萧寒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么...   “娘娘...娘娘...”兰芝迟疑微弱的声音把蒋云婷的神智拉了回来,她点了一下头,抬手取下了药碗,乌黑的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蒋云婷皱了一下眉,正准备一饮而尽,而底下的兰芝更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突然!蒋云婷的左眉毛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她脸色扭曲不过半瞬,然后就放下了药碗。   底下的兰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又很快消弭于无形,她咬咬唇,细声细气的开口道:“娘娘...可是...可是药有些凉了......”   蒋云婷饶有兴味的盯着兰芝楚楚可怜的脸庞,唇边勾起一缕笑,半晌才盯着兰芝说道:“你先出去吧。”   兰芝瞬间愣在当场,不过也就一瞬,她的脸色就恢复了恭谨,低头应是,然后缓缓退出。   蒋云婷盯着她退出时的袅袅身姿,在心里感叹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风姿。紧接着她猛地皱了一下眉头,启唇道:“滚出来吧!”   一道白光闪过,萌哒哒帅(dou)气(bi)登场,他顺了顺自己的杀马特发型,然后傲娇的开口道:“蠢女人,你真是蠢到没边了!”   蒋云婷皱眉,“你懂个屁!”   萌哒哒吃惊的看着蒋云婷:“女人,你可真够粗俗的!”   蒋云婷正想说一句“干你屁事”,却听见耳朵萌哒哒又说道:“不过还真TM对我胃口!!!呵呵呵!!!你不造那个系统总神有多装逼,整天说什么要斯文,不要说脏话,说每次都狠批劳资,劳资这么玉树临风,每次都把我批成狗!还有啊.......”   “停!停!停!每次说起你的总神大人你就没完没了的...”蒋云婷不耐的打断他,“赶紧说正经事,你怎么私自下来了?!”   萌哒哒哼了一声,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指着蒋云婷的脑门道:“你是有多傻啊!这药明晃晃的有问题啊,你吃了就会越变越傻,我说你怎么老不想活了,妈蛋竟然是因为你乱吃药!!!NND,哪个孙子敢坏了爷的计划!劳资费了多长的时间才把你劝回来,这一碗药喝下去......”   他后面嘟嘟囔囔说的话,蒋云婷一句都没有听清,满脑里都在消化这个消息,原来,这三年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呵——不用说,是兰芝吧,每次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把药喝完,每次送药的时辰都不会晚上半分,她以为她是忠心,却没想到人家只是在监督自己的下毒成果,呵呵呵呵,可以再讽刺一点吗!   兰芝到底是谁的人,蒋云婷根本想不出,她这三年过得昏昏僵僵,不知世事,一直沉溺于丧子的忧伤中,她以为是自己长情,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个笑话。兰芝最近也忒急了些吧,行迹见全是破绽,自己有过疑惑,却没多想,实在糊涂的厉害......   “哎哎哎,女人,你不会受不住打击真的傻了吧!”萌哒哒手舞足蹈的在发愣的蒋云婷眼前寻求存在感。   蒋云婷挥掉他的手,皱眉道:“谁是幕后黑手?你知道么?”   “那还用问?大爷什么不知道的,嘎嘎嘎,不过我不能告诉你,这就要靠你的脑子啦,哈哈哈不过你有脑子吗23333333333”   “你滚——”   .......   送走了逗比萌哒哒,蒋云婷看着眼前的一碗药,(冷)笑出了声,黑乎乎的药倒入了高大的盆栽里,气味当真难闻,一向聪明又细心的兰芝一定能发现吧,接下来她会怎样呢,是狗急跳墙,还是淡定如昔呢?总不能让她们太悠闲才是。   ##   大殿里端坐龙椅的萧寒此刻也是这样想的:总不能这些闲到发慌的臣子们太闲才是,一个个一天到晚就只会盯着他的后宫看,实在讽刺的很。   皇后重病初逾,没人想着问候,一个个只会说皇嗣皇嗣,又不是你没儿子,你们急些什么!萧寒不耐的皱皱眉,转头想起刚刚醒来的云婷,他唇角的笑容又忍不住溢满出来,云婷总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她总能熬过来不是吗,他就知道,这世间唯一不会放弃自己的就是云婷。   而想起醒来后更加消瘦的云婷,萧寒的浓眉又忍不住蹙起来,似乎这次醒来后,云婷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萧寒想起自己这三年的忙碌和对云婷的忽视,不禁有些内疚,孩子的事在云婷心里留下了病根,而自己却没能尽到丈夫的责任,如今想来,还是自己的错误更大些,至于云婷此生都不会有孩子,萧寒心底虽然黯然,却不似蒋云婷那样绝望痛苦。他的父母缘浅得很,对于那没见过的母妃,对他从不关心的父皇,他一直都是无甚感觉,是以对于孩子,他远没有其他父亲那样期待和喜爱。   云婷没有孩子,就没有吧,他们有彼此就好了,不是吗?困扰痛苦蒋云婷三年的事情在萧寒这里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可叹他从来没时间和云婷说过.......   也许我该带云婷出去走走,她一定会心情好许多吧。想到三年一度的热闹春猎,萧寒露出一个勾魂夺魄的笑容......   ##   这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蒋云婷从醒来时看见萧寒的脸后,又陆续见了他两次,每次两人不过寒暄几句,还未说些什么,萧寒就被大臣的折子叫了回去。   对于这种情形,蒋云婷倒是不置可否,毕竟三年来已经习惯了不是,不!应该说她喝的药让她对一切失去了兴趣,对萧寒的感觉也堪为玩味。如今自己睁开了眼,这一切都应重新想一想了。   关于萧寒,关于父亲,关于蒋家,以及...关于她和他的未来......   ##   杨明敏,安乐侯府嫡长女,年十六,容貌艳美,性情淑婉,有帝京姝女之称;程梦君,程国公嫡次女,年十五,肤如凝脂,身材丰腴,性情活泼;苏荷......   一本厚厚的秀女册写满了整个帝京最优秀的贵女资料,蒋云婷面带笑容的一张张翻阅着,端的是一国之母的风范。为自己丈夫选小老婆呢,这么伟大而光荣的事业,实在是极好极好的。   而旁侧的小太监简直要被她唇角的笑快吓尿了,怎么这么恐怖!那几位大人真的是不怕死啊不怕死,敢直接把秀女册献给皇后,要知道,这件事皇上还是严厉吩咐一定要瞒住皇后娘娘啊!他默默在心中给皇帝和那几位大臣点了几根蜡。   蒋云婷淡定的翻阅着图册,心里一片平和,看吧,这就是上天对你的警示。你以为自己和丈夫情比金坚,你以为你们之间只不过隔着三年,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用“自己被下毒”这件事来情有可原,可是这世间所有的巴掌都来的又快又准,一下子打掉你的幻想,让你重新清醒面对这个真实到残忍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解释一下今天我疯狂更文的原因,因为前两天出去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1)   说实话,选秀女这件事还真是冤枉萧寒了,萧寒本人是从没想过选秀女这件事,如今的他八分心神放在了朝政上,剩下两分则全都奉献给了郁郁寡欢的蒋云婷。   但显然蒋云婷自己也进入了死胡同,这些年来,她与萧寒实在沟通的太少太少。以前的他们似乎只有彼此,两个人几乎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夫妻间无论谁有了心事,对方很快就能察觉出来,而今么,云婷看着眼前的华贵却冷寂非常的宫殿,内心一片荒芜。   多久没好好和他吃过一顿饭了,多久没和他看过花,饮过酒,赏过明月。云婷明明还清晰的记得他们刚成亲的那几年,她与萧寒逍遥似神仙的日子。冬天的风乐里,在皑皑的白雪装点下格外的漂亮,萧寒最喜欢勾着眼睛斜睨着她,调笑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蒋云婷闭上双眼,眼前还仿若还浮现出那时无忧无虑快活调笑的情景。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已经站在了这世间的顶峰,尽览天下美景,可也尝尽这高处不胜寒的凄楚。   蒋云婷慢慢抚摸着这本厚厚的秀女图册,心里倒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只是那图册最上面的那个巧笑倩兮的美人儿,却很是有些刺目。   这女子,名叫杨明敏,是安乐侯府的嫡长女,还是名震京城的帝京姝女,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故人啊......   当年岐山学院女学里最优秀的杨明敏,帝都里多少少年俊才的梦中仙子,谁知兜兜转转,竟要花落帝王家。不过对此蒋云婷却无半点惊讶,只有种世事荒芜,命运弄人的感慨。   当年的杨明敏,艳冠帝京,多少王公贵族都趋之若鹜,可叹只有儒王萧烨才得了这位小姐的青眼。可谁能知道,这位儒王的未婚王妃暗地里却与当时怯懦的六皇子还有一段孽缘。   蒋云婷到现在都还能记起这位清雅绝伦的贵女是如何指着自己的鼻尖,说出那些话的。   “蒋云婷,就凭你这母大虫的模样,还妄想配的上他,他要的是什么,你懂吗?山野莽夫似的女人,没的辱没了他。”   她嫩如葱根的玉指上涂的鲜红蔻丹,衬托着白嫩的手,美的像幅画。樱桃般的檀口,勾起最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张一合间,雪白整齐的贝齿闪着珍珠般的色泽。   美人如诗又如画,蒋云婷再不能怒睁双目抡起拳头让她闭嘴。面对这样浑然天成的美人,她天然的有一种自卑感。她很想理直气壮地反驳她,“我们家萧寒才不在意呢,他就喜欢我这个样子!”   可是她怎么都张不开嘴,哪个男人不喜欢柔情似水,美貌温顺的女子呢?而谁又想娶一个比自己力气都打,比自己还能打的媳妇呢?   难得蒋云婷被说的哑口无言,郁郁而去。而这件事也如一根毒刺,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里,时不时的,就要来疼上一疼。   因着这件事,蒋云婷实在对这个杨明敏好感全无,就算要给萧寒选妃,她也不想选这个极其讨人嫌的女人。   她朱笔一勾,正准备将其从名册上划去,却听见身侧兰芝道:“娘娘不可!”   朱笔一顿,鲜红的朱砂落在纸上,晕染成一团,蒋云婷漆黑的眼眸中流淌着不知名的光芒,似暗夜光华,又似深渊黑洞。兰芝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惊,膝盖一软,已然跪在了地上。   她低垂着头,竭力做出一番温顺的样子,放慢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娘,这安乐府的嫡小姐,可是陛下亲自点的人啊,当年安乐侯为陛下大业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为了感念杨大人,特特钦定了杨小姐......”   眼看着蒋云婷的眸色越来越黑,兰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但想起那人的手段,兰芝还是咬着牙将话说完,“娘娘,若是您强行将杨小姐划去,说不得要惹恼陛下,倒不如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也好控制...”   兰芝弯下的脖颈纤长而细腻,像上好的白瓷,蒋云婷看着面前的她,心底竟无端生出几分好笑,而她也确确实实笑出了声来。多好笑的事情啊,他们是认为蒋云婷到底蠢到何种地步,就派出这么个货色,还一派就是三年,而自己也是当真的蠢啊,这三年来,就兰芝这种错漏百出的贱货,自己竟然也没察觉出来。   不对!是这群人给自己下了药,下了会变傻子的药,而兰芝最近异动如此频繁,也是他们等不及的缘故吧,哈哈哈哈,狗急了也要跳墙,不是吗?   蒋云婷扶着桌子笑出了眼泪,头上颤动的流苏缠连在一起,着实刺了兰芝的眼。兰芝心里惊疑不定,一时间怀疑自己被发现,一时又安慰自己可能是药下重了,将皇后药成了傻子。   “这是怎么回事?”下了朝的萧寒正好来到了此处。看见这主仆二人一笑一跪的情形,他眉间一皱,出声询问。   “皇上来的刚刚好!”扶着桌子的蒋云婷止住笑,饶有兴味的看着地上的兰芝道:“正好捉到一只细作,不如咱们夫妻二人一同审问。”   听见细作二字,萧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侧目看着嬉皮笑脸的蒋云婷,用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蒋云婷戏谑的将兰芝这三年的所作所为说的清清楚楚,末了,指着桌上的名册,将兰芝刚才说的一番话倒了出来。   听到兰芝给蒋云婷下了三年的药,萧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如冰霜,他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地下跪着的面如土色的兰芝,一挥手,两侧就飞出两个黑衣侍卫,将跪着的兰芝拉了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萧寒踱步到云婷身旁,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云婷的脸,眼眸中有心疼有怜惜还有愧疚。   蒋云婷一抬手,抚掉了萧寒的手,乜着眼看他道:“你这是干什么,怪恶心的这眼神。”   好几年萧寒没见过这般的蒋云婷了,这三年,他们俩说一句话都嫌多,就算在一起,也不过是两两沉默,对望无言。一想到,这些隔阂都是有心人的恶毒手段,萧寒恨的牙都痒了。   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婷儿,都是朕的错,这三年让你受委屈了。”   听得这话,蒋云婷脸上浮现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她眼神一闪,终是开口道:“臣妾不委屈。”   萧寒一愣,脸上尴尬之色顿现,他开口解释道:“朕...我...这几年说惯‘朕’了,这时候倒也一时有些改不过来。”   蒋云婷坦荡的笑了一下道:“皇上这是干什么,您本就是九五之尊,自然当得起这个‘朕’字,改什么啊。”   萧寒脸上的尴尬更甚,他俊脸憋的通红,道:“婷儿,你......”   蒋云婷看他这般形容,倒有些不忍,开口打断道:“阿寒,我信你。”   萧寒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他长舒一口气道:“你信我就好。”他上前一步,拥住蒋云婷道:“婷儿,我们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孩子...孩子没有了,我们可以再生,我们还年轻,孩子一定会有的...”   蒋云婷将头埋在萧寒的脖颈里,眼里浸润着泪水,她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拥着他。半晌,蒋云婷才止住眼泪,平复了情绪,指着桌子上杨大美人的画像道:“那这个美人,皇上怎么说?”   萧寒好笑的点着蒋云婷的鼻子道:“小醋坛子,她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那群朝臣整天没个消停的,就随便选两个充充数而已,你不用这么认真。”   蒋云婷脸色一变,认真的看着萧寒的眼睛道:“皇上,这选妃之事么,选谁都可以,但我就是不想选她。”   难得蒋云婷这般讨厌一个人,萧寒饶有兴趣的询问:“为何不能是她?”   这让蒋云婷如何回答?年少时深埋在心底的腐朽的自卑和怯懦,那些深入骨髓的害怕,如何能让骄傲的蒋云婷宣之于口。她愣了半晌,还是未将答案说出来。   这幅情形,萧寒也是始料未及,他觑着蒋云婷的脸色,将顽笑的话咽了下去,郑重的看着云婷的眼道:“好,既然你不喜欢,就把她划掉吧,这本图册上,你想选谁就选谁,好吗?”   蒋云婷闻言嗤笑一声道:“皇上,您还是操心一下这本图册里到底有多少是有心人献上的吧,单说这位帝京姝女,竟能引得兰芝冒死‘进谏’,便可知她们的关系定然匪浅。”   萧寒点点头,神色冷肃道:“这事朕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的,你放心。”   云婷这才抿嘴笑了一下道:“皇上有这心就行。”   不记得多长时间没看见过云婷这般纯粹的笑脸,萧寒心里一荡,一把捉住蒋云婷的柔荑,将她往内室里拉。蒋云婷脸一红,终是没有挣脱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情缘错付痴心断(1)   浑浑噩噩的三年时光,磨去了蒋云婷许多的东西,包括冲动、暴躁易怒还有直白到极点的单纯。现在的蒋云婷竟也学会了不动声色的深沉,明白了许多时候沉默比争辩更有力度。   比如她与萧寒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萧寒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他会很自然的自称朕,会不经意间露出王者之气。蒋云婷知道萧寒这三年过得也不容易,他将烂摊子一样的大齐朝治理的富庶安康,稳住了那一群各怀心事的朝臣的心,也获得了百姓们的民心。   从前的蒋云婷耽于男女之爱,她自认为十分了解萧寒,知道他爱吃什么菜,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哪种样式的香囊,知道他有些轻微的洁癖,喜欢甜而讨厌辣......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自己的爱人,但如今看来,怕是不尽然罢。   她从来不知道看似风淡云轻到冷漠的萧寒其实也是心系万民,更不知道萧寒心中的雄心壮志不比他那些兄弟少半分。   到此时才了解自己的丈夫,说起来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凉。这个世界越来越背离自己的初衷,蒋云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一直都在强调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万里疆场,是金戈铁马,是肆意的自由和行遍万水千山的辽阔。她以为萧寒的梦和她的是一样的,她行遍万水千山时,他是她身侧的那个人,她与他的世界始终都是一个。   现在想来,是自己自私了呢,蒋云婷侧过头,凝视身旁的男人,萧寒还睡的很熟,俊秀的眉毛此刻舒展,再不像白日里那般紧紧皱成一团,浓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两道剪影,挺直的鼻梁下的薄唇轻抿。这个男人还是这么的...诱人啊...   褪去白日里的威严形象,卸下沉重的朝政国事,此刻这个面容俊美的少年更加接近她一直以来倾心所爱的那个阿寒,往日的一幕幕一瞬间袭上心头,似甜蜜的负担,压在心口,那么重又那么甜。   云婷往萧寒那里凑了凑,轻轻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温软的嘴唇刚一触碰,她眼里的泪水便倏然掉落。要她如何舍得,这个男人纵使再不是当年的那个阿寒,他也一样是自己的心头宝啊,他是她的青春岁月,懵懂爱恋,想要共度一生的良人。   萧寒被冰冷的眼泪惊醒,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的竟是云婷如泣如诉的满脸痛色的表情。他心里一惊,欲开口询问,却被云婷按住嘴唇。   云婷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将绕在心里一晚上的话说出了口:“阿寒,我想去边疆。”   “你说什么?!”萧寒惊怒。   “你先别急,这件事我也是想了许久,你听我说完。”云婷直起身来,凝视着萧寒道:“这三年来,我们俩已错过太多,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到底是我们的幸还是不幸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这三年你我都过得不快乐。以前的云婷一直在想自己想做什么,想要金戈铁马,肆意山川,却忘了阿寒的想法。”   云婷的眼角有泪光闪动,她接着道:“然而近来我却开始醒悟,皇上这三年来每天呕心沥血处理政事,所求的是治下的江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看到人人安居乐业,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这是男人的恢弘大志,云婷钦佩也心向往之。但是,我却不愿只成为皇上后宫里的一个女子。我爹爹从小就教导我要活的畅快,活的自由。而现在的云婷却被声名所累,被一方皇宫困住,我不愿!”   萧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愤怒的吼道:“那你要什么!云婷你已经嫁给我妻!不再是你爹的女儿,身为一国之后,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云婷早就料到他会生气,然而亲耳听到他这样说,心还是会痛的要死。她极力克制着眼泪,坚定的回答,“皇上就当我任□□,一国之后我当不起也当不好,不仅不能为皇上排忧解难,还让皇上每日费心。我走之后,自然有温柔娴淑,高贵典雅的帝京贵女胜任这后位。”   听到这里,萧寒眉头才舒展一些,他转怒为笑,“原来云婷是吃醋了。”   他绽开笑脸,安抚的搂着蒋云婷的肩膀道:“你放心,选妃只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堵那些大臣的嘴,最后即便是选出几位,我不碰她们便是。”说罢低头轻啄云婷的嘴唇。   蒋云婷却一下子心凉到底,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心里的倔强还是说了出来:“请皇上成全,就让臣妾跟着爹爹去边疆吧。”   萧寒一怒,甩手就将瓷枕挥落在地,清脆的瓷裂声在空旷的宫殿格外刺耳。蒋云婷神色不变,看着他发火。   然天子之怒,并不容易平复,殿外的公公宫女早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蒋云婷却固执的坚守“放我走!”   萧寒这一怒,便是半个月,后宫之中,人人莫不战战兢兢,小心行事,唯恐触了两位主子的霉头。   萧寒原是想着暂且冷着云婷一段时间,让她好好反省。而云婷却越来越坚定了离去的念头。   转眼便是选秀之日,然三天前,边关却传来戎狄来犯的情报。蒋国公老当益壮,主动请缨,北去抗狄。萧寒几经思索,终是准了奏折。   于是蒋国公便率领十万大军北去,声势极其浩大,故选秀之事也暂缓了十日。这期间,蒋云婷一直很是平静,且落落大方的处置着宫中事务,引得朝中内外极力称赞,果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全然忘了前几个月,他们还是如何奏本她不堪为后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选秀的前一天,皇后娘娘会留书一封,悍然离宫。   萧寒震怒,清查后宫所有可疑之人,可疑之事,却皆无所获。他看着蒋云婷留下的手书:阿寒,我心意已决,此番离去,归期不定,望君保重身体。   萧寒一把将手书撕碎,犹不解恨的将其丢在火中,焚烧殆尽。   次日的选秀却并未因为皇后的缺席而取消,反而有皇帝亲自坐镇而愈加浩大。   安乐侯府嫡长女杨敏柔,因其端庄淑雅,慧敏贤德,而被封为昭仪,赐号为“敏”;端州刺史嫡女庄雅,赐为美人;都察院御史幼女程平乐,赐为婕妤......   大大小小足足封了十多位嫔妃,可是好好充盈了后宫,也彻底堵住了所有大臣的嘴。   而当朝皇后,却自此称病在床,再无出现在世人面前。   半年后,蒋国公大胜戎狄,班师回朝。皇帝龙颜大悦,大行赏赐。可蒋国公却在与皇帝在御书房密谈半个时辰后,便退还虎符,告老还乡。   据说皇帝屡次挽留,却最终无果。这下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称赞蒋公高风亮节,国之栋梁,退敌大英雄。连在深宫多年却一直都悄无声息的蒋皇后都得到赞誉。   但谁都不知道,那位和皇帝少年夫妻的皇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是手眼通天的萧寒,还是知交满天下的蒋国公,都始终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派出去的暗卫不知有几十波,但她始终袅无音讯。她消失的那样干脆和彻底,就好像这世间从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   此后,萧寒又整整找了三年,却还是毫无消息。昌平十年,萧寒终于松口,皇后薨逝。次年,一个宫女生下了皇长子。   去母留子后,他亲自教导太子,再不沾染后宫任何一嫔妃。他励精图治,雄才大略,用了十年的时间,清除吏弊,破腐除旧,大兴科举,将大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昌平盛世。   昌平二十年,萧寒驾崩,享年四十一岁。他的陵墓极其简朴,只是陵寝的侧边一直空着,里面只放了蒋皇后的衣物和首饰。   萧寒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蒋云婷,十五岁和她相爱,十九岁两人成婚,二十岁那年他们有了孩子,二十一岁孩子夭折,同年萧寒登基称帝;二十四岁的时候,蒋云婷赌气离开皇宫,说归期不定,四十一岁萧寒驾崩。   她走之后,他等了一辈子,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归期。萧寒到死都没原谅蒋云婷。他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微弱,目光开始涣散,他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红色的身影,那人眉目含笑,灼灼的看着他道:“阿寒...阿寒,我心悦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可你...到底去了...哪里...婷儿...婷...”萧寒喊着云婷的名字去世的,新皇不想父亲这样怀着遗憾离去,拿出萧寒给蒋云婷画的一副小像,再翻派人寻求,却只打听到只言片语。   有人说在边关曾看见画上女子,她孑然一身,手持竹剑,在此逗留过几天;也有人说见画上女子在东海之滨游荡过,总之众说纷纭,却始终找不到踪迹,后来此令被新皇撤回,这件事就这样销声匿迹。   历史的车轮向前转动,无数的人和事消失与此,那一年的少男少女,再缠绵悱恻的感情,忘不掉的深情记忆,最后都化作尘土,随风飘散,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填坑.....我是罪人....请大家抽打【扑通】已跪下   ☆、情缘错付痴心断(2)   “江夏!江夏!你跑到哪里去了?!”一跳到幻境里,顾之延就大喊大叫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原本高冷儒雅的样子。   浓稠的白雾渐渐散去,杀马特系统君和江夏的身形显露出来。顾之延一见两人就气的要死,待看清两人的动作,更是愤怒。   两个人优哉游哉的坐在秋千上吃葡萄,还特么亲密的互相投喂!   顾之延怒气冲冲的跑到两人跟前,一把夺下系统君手上的葡萄,将他推了过去,对江夏吼道:“你早就来这里了是不是?你和这个杀马特狼狈为奸是不是?!”   江夏一撩眼皮,慢悠悠的将手里的葡萄塞到嘴里,然后站起身来对一旁的系统君说道:“小萌,我想吃荔枝。”   萌哒哒立马狗腿的凑过来道:“好啊好啊,我马上就去种。”   被无视的顾之延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双眼直直的看着江夏,一字一句的道:“江夏,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再也没有回到皇宫,你知不知道萧寒等了蒋云婷二十年。”   江夏冷笑一声,回过身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他等的不是二十年,是十九年十个月零九天。哦不对,准确来说,他连一天都没等吧。蒋云婷刚离开,他就迫不及待的纳妃,六年不到,他的长子就出世了。这算他妈的哪门子等?!呵呵,可笑!”   顾之延的火也一下子燃烧起来,“说他没等,那蒋云婷又干了什么,一国之后,说出走就出走!还六年多都杳无音信,她就没想过萧寒这个皇帝要怎样跟天下人交代吗?!难道萧寒要一辈子不生儿子,让萧家绝后吗?!江夏,你不要太自私了!”   江夏仰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这个人渣,就是自己要倾心爱的人呐,如今看来恶心到如此地步。她转过身,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的说道:“六年后的萧寒也不过是三十岁的年纪,怎么就会绝后呢,呵呵——你说蒋云婷干了什么,蒋云婷求她年近不惑的爹爹帮萧寒打江山,让她爹爹舍弃掉军功权势,为他稳固江山,她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杨敏柔入宫,可萧寒又是怎么做呢?他说过的话好像放屁一样,承诺还没凉就立马喂了狗,这样的人......”   顾之延有些难堪,他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杨敏柔的事情是我一时冲动,当时你一意孤行离了宫,我心里气你,就......”他嗫嚅几句,又立马强势起来,“你亲口说过不在意选秀的,我才松口,怎么现在说来说去又怪我呢?”   “我亲口说过?我还亲口说过你去死呢,你怎么不去死?”江夏脸上布满讽刺之色,“萧寒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你不清楚,没有蒋云婷和蒋国公,他早就被皇子们欺负死了,你明明知道蒋云婷为了萧寒挡了一刀后,再不能生育了,你还在她面前说选秀,在枕边人心口上撒盐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爽?看着她为你委曲求全,全心全意,死心塌地的样子是不是很痛快?!”   江夏声音哽咽,巨大的悲伤蔓延全身,这是属于蒋云婷的情绪啊,她仿佛又感受到那时候的云婷的心情。   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再无当母亲的可能的噩耗,就被一群大臣们逼着选秀,更可怕的是,自己倾心爱恋的阿寒轻描淡写的道:“只是做做样子,情势所迫,我并不碰她们便是......”   他自始至终都不了解她的心情,他怨恨她,报复她,故意召她讨厌的人入宫,还赐封高位,他气势汹汹,信誓旦旦的说一切都是皇位,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他却全然忘了,他微末之时,一个小姑娘顶着所有的压力执意爱着他,护着他,倾尽所有去实现他的梦想。她为了他利用了自己的父亲,舍弃了自己的孩子,放下了梦想,却得到了什么?得到他一句“身为一国之后,如此任性妄为!”“我总不能让萧家绝后!”   爱有多么深,恨就有多么深。可就算这样,那个傻子蒋云婷却从没想过要放弃他,她不过是逃开压抑的皇宫到外面透透气,却在第二天就听到杨敏柔进宫的消息。   而六年后的某天,她听到皇长子降生,举国欢庆的消息时,自以为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的蒋云婷,竟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此后,她万念俱灰,病邪入体,很快就香消玉殒。   再次成为了江夏,摆脱了蒋云婷这个痴女,江夏却心酸不已。这个蒋云婷对萧寒的痴劲儿,和当初的江夏何其相似!   她质问系统君,却得到这样的答案,“身份设定就是如此,而身份持有者自身的情感却是你们自己所有的,抹去了你们的记忆,我们只提供一个空壳子,里面的芯是你和顾之延的。也就是说,这一世的所有选择和故事走向,都是你和顾之延走出来的。”   原来,所有再过一辈子,她江夏还是会栽倒顾之延的手里,无所谓什么身份地位,这辈子这么好的一手牌都走不好,自己果真是死的不亏!   江夏满脸灰败的认清了这样的事实,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看萧寒的事,她回到幻境,坦然接受第一世自己失败的事实。   蒋云婷是傻,江夏是蠢,重生的是身份,却不是智商,你爱着他,他便成了你的软肋,你再怎么好的牌也不可能取胜。   江夏不怪这世的失败,反而她很感激这一世,让她认清了自己的蠢,认清了顾之延这个人,断尽了痴心。从此之后,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世,她再也不要中顾之延的毒,她要活出她自己!   这般果决的江夏也是顾之延从未看到的。顾之延认识的江夏一直都是个小女生,傻傻的,执拗的,像柔软的菟丝花紧紧的攀附着乔木,为了所谓的爱情要死要活的,很作很闹。但她却是他最信任的人,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甘愿将后背露给她。虽然有时候会嫌她烦,但却从没想过割舍她,离开她。   初恋郑婉柔的出现,只是个偶然。郑婉柔才是个真正恶心的女人,她抛弃他,却又在他成功的时候回来攀附他。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哼,他打定主意要让她好好尝尝当年他的滋味。   谁知计划刚刚实施,就被爱吃醋的江夏发现,然而这次她却没有哭闹,直接玩了票大的,要和他闹离婚!他面子上受不住,一赌气答应了,他笃定江夏舍不得他,最后还得哭哭啼啼的回来。   谁知看似柔弱的江夏这次竟真的铁了心,非得离婚。话堵在嘴边,脸却下不去,他想着就算离婚了,江夏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然而最后却出了这样的诡异事件......   说实话,这一世的萧寒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他会做的,他再回头看一遍萧寒的人生,依旧觉得每一步都是他心中所想的。   毫无疑问,萧寒爱蒋云婷,还是深爱,但他却不可能放弃皇位,一辈子跟在蒋国公的屁股后当一个上门女婿。他的野心从来都不小,爱情只占他人生的一部分。   到现在为止,他不后悔这一世所做的事情,他对那个长相酷似郑婉柔的杨敏柔实在是生理性厌恶,没有一点兴趣。早知道江夏这么在乎她,他直接把她杀了,软禁了,或者是远嫁都而已啊。   但是蒋云婷竟敢一跑就是一辈子不回来这件事,实在不可原谅!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些岁月他苦苦等待一个人的感觉。处理完政事后,他回到空荡荡的寝殿,没有想象中的温声笑语,没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在意和爱慕,他看尽天下美女,享尽世间权势,可心脏却总在不经意间空出一个洞,怎么也填不满。   他怨恨着她,却更加想念她,到最后几年,他竟然时刻有生无可恋的感觉。一驾崩,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第一反应便是欣喜,蒋云婷(江夏)没有消失不见,她一定还会出现的,接着,苦等二十年的辛酸和愤怒就涌了上来。   然而如今面前的江夏不是他记忆中的江夏和蒋云婷,她目光冰冷又凛然,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一点温度,他极力辨认,里面却怎么也找不到爱慕和喜欢。   顾之延有些慌乱,他不知该拿面前的江夏怎么办?如果江夏再也不爱他了,他该怎么办?就像萧寒身后的几年,坐在高处不胜寒的御座,孤独又寂寞,像极了可怜虫。   顾之延的神色带了些仓皇的味道,他一把拉着江夏的手道:“夏夏,我原谅你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十年来,我好想你......”   他带着恳切的哀求,声声诉说着对她的想念,但江夏的心里却出奇的冷静,她心里疑惑又鄙夷自己,这样的人我怎么就看不穿参不透,怎么就两辈子都栽在上头,白白浪费一次竞争机会?   江夏不耐烦听他说话,她扭头对一旁的系统君说道:“既然他来了,就赶紧安排我们开始第二世吧,别浪费时间了。”   等萧寒死的这段时间,系统君和江夏已经混的很熟了,系统君不谙世事,是江夏一点一点交他,陪他玩,消磨时间,系统君现在很喜欢江夏。   他有些不舍的道:“小夏,你现在就要离开吗?”   江夏的神色柔和许多道:“放心吧,第二世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早点完成任务也好,省的还得看某些人的臭脸。”   差点就被指名道姓的某人脸黑的像块碳,他想要说些什么,背后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失去意识前,听见的是系统君那个傻逼的声音,“滚犊子吧,刚才你就是这样推劳资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刷 新副本2333   ☆、袁成夏逃婚事   五月十三,是夜,明月当空。   袁府里后花园里,一片静谧。矮小的石榴树上红花似火,好像要这样一朵一朵的灼伤人的眼睛。微风轻拂,矮丛里的蔷薇花送来了丝丝清香。   然而,如此静谧之夜很快被打破宁静。袁府的梨香院里灯火通明,慌乱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明明巳时的时候,奴婢看小姐还在卧房沉睡,奴婢就在外间候着,可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奴婢再去卧房送水,小姐人就不见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呜呜......”   “闭嘴!”坐在上首的贵夫人,柳眉倒竖,玉手拍在桌子上,严厉制止了丫鬟的哭诉。   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暗红色撒花褙子,香妃色的十六番裙子,头上梳着高髻,插着红宝石鎏金簪,簪上的流苏滴落在额间,衬着她长眉细目,格外的凌厉逼人。   这是袁府的当家主母,也是大齐朝的随云郡主李云溪。那丫鬟嘴里的小姐,是随云郡主的嫡出小女儿,年方十五的袁成夏。三日之后的五月十六,本是袁成夏和宣城刺史家的嫡长子顾沅的婚礼。谁知,一向懂事温顺的袁成夏会在今夜失踪。   随云郡主一向果决,女儿失踪的事情,她甫一听闻,便严令梨香院的下人闭紧嘴,随后就立马绑了女儿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开始一一询问严查。   菱白是今晚的守夜丫鬟,她的罪责最大,但这丫鬟胆子太小,随云郡主还未多问几句,她便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随云郡主被她哭得心烦,一挥手,让人将这丫头拉了下去关起来。   剩下的三个丫鬟嫣红,石绿,和重紫看到这情形都战战兢兢的垂下头,不敢哭出声来。   随云郡主眼神如刀,美目紧紧的盯着面前三人,嫣红率先顶不住这威压,扑通一声爬出来,哭诉道:“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你说——”随云郡主微点一下头,示意她继续说。   “奴婢...奴婢前两天听见小姐好像说起城外的白云观的景色不错。”   随云郡主柳眉一皱,立马挥手示意旁边的程嬷嬷,程嬷嬷意会,径自走到门外。   剩下的丫鬟们也开始纷纷回忆起袁成夏这几天的言行,零零碎碎的说了好些。此时随云郡主心中大致有些眉目了,她这个小女儿,从小乖巧懂事,惯会甜言蜜语的哄人,家里没有不爱她的,就因为这个也把她宠成了这个性子,也婚都敢逃了,实在是胆大妄为!   随云捏捏眉心,眉间的褶皱都能夹死虫子了。嫡长子袁承汐已经带人偷偷出城寻找妹子了,但袁府的男主人,现在还一无所知的在帝京袁成夏的外祖家给宝贝闺女拉嫁妆,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敢逃婚,一定会气的胡子都翘起来。   想到丈夫的会有的反应,随云郡主竟有点想笑出来。   果真,第二天便在白云观里搜出了袁家的宝贝疙瘩袁成夏。   袁承汐皱着浓眉,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妹妹,松松垮垮的套着件男装,梳着歪歪扭扭的男子圆髻,瓷白的小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个花猫。   他一把拎起袁成夏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塞到了马车上。   袁成夏尖叫一声,用手里的包袱打她哥,嘴里还喊着:“我死也不嫁给那个伪君子,救命啊!救命啊!哥,你就放了我吧!”   袁承汐理也不理她,径自拿了方手帕瞪着她。袁成夏知道一向严肃的兄长这是要塞她嘴巴的意思啊,她识情识趣的闭上了嘴。   马车刚行至袁府门口,袁成夏就看见程嬷嬷虎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她心肝一抖,可怜兮兮的看着兄长道:“哥,你救救我,娘这次肯定饶不了我,我是真的不想嫁给那个顾大头,求求你了。”   袁承汐不耐的瞪她一眼,“顾兄少年俊才,又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哪里配不上你?!身为女儿家,竟敢深夜逃家,我看你就是欠教训,就算娘这次不惩罚你,我也要罚你家法!”   听得袁成夏柳眉倒竖,清脆的嗓音里饱含怒气,“袁承汐你知道个屁,那个顾沅又虚伪又阴险,算个什么君子,你一心将自己亲妹妹往火坑里推,算什么哥哥?我讨厌你......”说道最后,已经是哽咽着哭了起来。   袁承汐一向疼这个幼妹,现在听她哭起来,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向乖巧可人的妹妹,怎么一碰到这门亲事就炸毛,数次激烈反抗不成后,竟胆敢做出逃家的胆大妄为之事。   起初他心里也寻摸着,难道这个顾沅实际上真的是个伪君子,但他查了又查,这顾沅还真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身为官宦子弟,一向洁身自好,且又勤奋好学,在书院里也广有好声名。连当世大儒,都称他有治世之才。说实话,要不是顾袁两家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自己妹妹说不定要定不了这样的好亲事。   一定是这丫头胡闹,袁承汐坚定的这样想到。   可怜的袁成夏被程嬷嬷押着到了芳华院,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娘亲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上方。   袁成夏心里一咯噔,就想挨挨蹭蹭的挪到随云郡主的身旁,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要是平时,随云郡主早就把她搂到怀里心肝肉的揉搓了,但今日,无论她怎样的撒娇卖痴,随云郡主还是一脸寒霜的不假辞色。   袁成夏自己也委屈啊,她就是讨厌那个伪君子顾沅,可偏偏万事都依她的家人们却怎么也不同意退婚,她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以此让母亲哥哥知道自己退婚的决心。   随云郡主凤眼一眯,厉声道:“不肖女,跪下!”   袁成夏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跪的甚为用力。   随云郡主眉毛跳了一下,顿了半晌,又开口:“你可知错?”   “女儿知道——”袁成夏语带哽咽,“女儿不该任性擅自离府,让娘亲和哥哥担心......”   随云郡主眉头紧皱,“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袁成夏泪眼汪汪的看着娘亲,委屈的说道:“女儿真的不喜欢那个顾家公子,可娘亲和哥哥从来也不听女儿的话,女儿没办法,只好......”   随云郡主气的用纤细的手指狠狠的戳了一下袁成夏的头,道:“你个臭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顾公子哪点不好,他可是全宣城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长得又俊,又会读书,品貌性情无一不好,又对你百依百顺的,你还有哪点不满意?”   袁成夏一扭头,不屑的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顶嘴:“反正我就不喜欢他,哪个觉得他好,自己嫁予他便是,何苦来为难我?”   “你——”随云郡主被她这番话气的倒仰,一巴掌打到她头上,怒道:“程嬷嬷,把这个不肖女关在祠堂,让她面壁思过!”   严肃脸的程嬷嬷可不会半点徇私,直接将袁成夏“请”到了祠堂里。   厚重的红漆木门徐徐合住,祠堂里陷入浓厚的黑暗里,袁成夏跪坐在蒲团上,心里犹是不服气。   谁都说顾沅那个王八蛋好,但她偏偏对他厌恶至极,好似两人上辈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她从来看他都不顺眼。再说那个顾沅绝对不是众人所说的谦谦君子,她明明记得八岁那年,顾沅就敢将她按在墙上强行亲她。   十岁的顾沅在人前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温润如玉。谁能知道在背地里,他经常拉着小成夏亲亲摸摸的,像头恶狼。小成夏性子软,被欺负了也不敢告诉爹爹娘亲,只会偷偷的哭泣。她隐隐约约知道顾沅对她做的不是好事,但也不敢声张。   后来渐渐大了,男女大防,顾沅和她再见面肯定会有丫鬟嬷嬷在场,他也就不敢再对她无礼了。而顾沅对她做的事,她也渐渐明白,她羞于对父母哥哥提及,那些事情也成为她心底深藏的秘密。   而顾沅在袁成夏的心里,永远都是个伪君子形象,世人越是夸赞他,袁成夏就越是厌恶他。   “管他呢,反正我是不会嫁给那个伪君子的。等爹爹回来,爹爹一定会帮我的”袁成夏默默的想到。   城西刺史府里,顾沅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真好呢,终于要娶到小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匪:顾沅你为啥要猥亵个八岁的姑娘?你484变态啊?   顾沅:你懂什么,我是先盖个章!   阿匪:嘿,你不知道人家姑娘已经把这个变态狂已经拉进黑名单了。   顾沅:胡说,夏夏明明很喜欢壁咚!   夏夏:我呸——   嘿嘿嘿,第二世的故事喜欢吗,让渣男变痴汉,夏夏想爬墙就爬墙,气死他23333,话说系统君是江夏的好基友,他是不会亏待江夏的,放心吧O(∩_∩)O哈哈~      ☆、忠犬阿久来救驾   袁成夏在祠堂关了两天,眼看着还有一天就是新婚日,她在里面是心急如焚。   本来想着爹爹回来还能帮她求求情,谁知道,她爹爹还没见到她的面,就被她的群主娘劫走了。难道真的要嫁给那个禽兽?袁成夏愁的秀眉扭成了疙瘩。   五月十五的晚上,皓月当空。   袁成夏终于被放了出来,因为明天便是婚礼,这天晚上,她被塞在浴桶里好好的被洗洗刷刷一通,洗完澡还不消停,娘亲又拿来好些瓶瓶罐罐,在她的身上涂涂抹抹的,折腾了好一番。   临睡前,群主娘还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本小册子,好好“教导”了她一番。说什么“虽然女子以娴静贞节为重,但夫妻之间,也须得放得开才是......”   袁成夏对此嗤之以鼻,她心里冒出句话“放得开便宜那个混蛋吗?”说完自己也是一惊,这么出格的荤话自己怎么会说出来?看来真的是被顾沅这个混蛋带坏了...哼   夜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前几日的事情,外间里几个大丫鬟都虎视眈眈的守着她,她连逃跑也无门。   月色如洗,透过窗棱洒在床头的方寸之地,平白添了几分静谧安然,可袁成夏的心,却远不如这景色静美,她心里咕咕咚咚的乱成一片,一会儿想着明天怎么找机会逃婚,一会儿想着明晚怎么和顾沅“决一死战”,成婚后怎么把他们刺史府搅得天翻地覆,一会儿又觉得顾沅他父母也没做错什么,自己做的太出格的话,会不会有点过分?   她就这样七想八想的乱想一通,不知不觉竟想的睡着了。   然而她这一睡,再醒来,面对的却是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境地。   袁成夏是在颠簸里醒来的,她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耳边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这不容忽视的颠簸,无一不提醒着她,这可不是个梦!   袁成夏心一慌,就挣扎起来,她正准备大声尖叫,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   耳边传来醇厚的男声:“小姐,别叫。”   是阿久的声音!袁成夏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她点点头,阿久就放下了捂住她嘴的手。   袁成夏低声道:“阿久你停一下,我不舒服。”   她是被阿九裹挟在披风里放在马上的,一路上的颠沛,她有点想吐。   阿久闻声立马勒停了马,袁成夏终于得见天日。此时的天还是蒙蒙亮,他们好像听在一个树林里,周围是高高的灌木丛。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袁成夏头有些晕,她抬眼看向阿九,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久?”   阿久俊朗的脸在晨光熹微的树林里有些模糊,但袁成夏还是看清他洁白整齐的一口牙齿,他笑道:“小姐你不是不想嫁给那个人嘛,我帮你逃出来,您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逼您。”   袁成夏有些感动,阿久是所有人中唯一尊重她所想的。但她更是疑惑,“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   阿久嘿嘿一笑道:“是我师傅交给我的法子,用根迷香就能把人都放倒了。”   袁成夏唬了一跳,“你哪来的师傅,教你这么下三滥的法子!”   不怪乎袁成夏吃惊,是阿久这迷香和师傅都来的太蹊跷。   阿久原来不叫阿久,他原本是宣城西的一个小乞儿,五年前的一个冬天,袁成夏的马车经过破旧的城隍庙,因缘际会救了他,将他带了回去,取名阿久。   阿久性情淳厚,为人单纯,袁府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而他也最为服气把他带回来的袁成夏,整天小姐小姐的在她屁股后面喊着。   后来,一次意外,袁成夏的哥哥袁承汐竟发现阿久是天生神力,就把他送到了宣城有名的武师那里学武,而袁成夏也逐渐到了及笄之年,两人见面就愈加少了。说起来,自上次阿久出去学艺之后,两人已有一年没见面了。   阿久的师傅不外乎是城里的武师傅,为人忠厚老实的,在宣城开了一家武馆,一向名声极好,怎么也不想会教给他迷香这样的下三滥啊?   阿久闻言愣了一下,扭头憨憨的看着袁成夏的眼睛道:“小姐,这是我山上的二师父教给我的,我没有用它害过人,不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袁成夏望着他漆黑真诚的眼眸,心里涌上一股愧疚。阿久还不是为了救自己,自己怎能说话如此刻薄。   她张嘴欲给阿久赔罪,阿久却先开口道:“小姐,咱们赶紧往行路吧,我送你到我的师傅们处,你见见他们,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啦!”   袁成夏看远方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朝霞在东方已然聚集起来,她点点头,道:“咱们赶紧出发,这时候,估计府里已经乱起来了。”   袁成夏估计不错,梨香院的几个大丫鬟被迷香迷倒,一个时辰后才陆陆续续的醒来,发现小姐竟然又失踪,她们赶紧去正院通知主母。   随云郡主明日嫁女儿,本来就睡得不熟,如今听到这噩耗,不禁又气又急,她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袁成夏这个孽女竟敢勾结江湖人士逃婚。   她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盏砰砰作响。旁侧的袁府老爷袁开济,赶紧安慰暴怒的妻子。还有三个时辰就是顾府来迎亲的时间了,新娘子却跑了,这在宣城里可是一大丑闻。   袁开济也生气,但他一向稳得住气,想的长远。他仔细查看下人们呈上来的一小节迷香,见那迷香香质细腻,气味清淡,一看便是高手所制,心里不禁有点忧虑。   若说自己女儿的性子,他还是十分了解的,成夏从小性子软糯善良,不善争辩,是家里的宁馨儿、小棉袄。这次她这么激烈的反对婚事,态度强硬的前所未见。起先他们也想着是顾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坏毛病,谁知查了又查,并无不妥。   询问袁成夏,她又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是以都认为是袁成夏在作妖,便不再理会她。谁知她竟敢铤而走险做出逃婚这种事,而现在还来,此次来的江湖人士并不简单,念及单纯的如一张白纸的小女儿,他心里担心忧虑远远大于生气。   然事已至此,袁开济只得一面派人搜寻女儿,一面派人将实情告知了顾府。袁顾两家多年的交情,他怎么也不能瞒着人家。   顾府里   大红的喜字和艳丽的红绸挂满了府里,整个府里都是一片热闹和匆忙。顾沅身上穿着大红色喜袍,越发衬得器宇轩昂,剑眉星眸。   他是宣城有名的温润公子,人前的谦谦君子,天生一张笑脸,对谁都是一副温柔谦和的样子。但今日的顾沅眉目间分明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他喜欢袁成夏,从见第一面就喜欢,每一次看见娇娇软软的袁成夏,他就有一种想把她揉到骨血里的冲动。   十二岁那一年,他做了个梦,梦见小成夏在亲他,她嫩嫩的唇舌像花瓣,又像羽毛,点在他的喉间,软的不像话。他们辗转一夜,直到醒来时他好像还能闻见她身上的清甜。从这个梦后,他就好像开窍了,看向小成夏的眼神里更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总是在没人的地方将成夏妹妹挤到角落,亲亲她花瓣般的嘴唇,摸摸她娇软的身体,一听见她低低的哭泣,他就兴奋的要命。   他渴望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把小姑娘娶回来了。一想到今晚就可以欺负她,他就兴奋的直发抖。   他是披着温雅公子的恶狼,但皮下的污秽和阴暗,只有成夏妹妹才配看。   然而顾沅没等到他的新娘,却等到了袁府的致歉。顾沅还是那副模样,他焦急却不失分寸的对着袁承汐道:“成夏妹妹的安危最重要,婚事不急,我立马对宾客宣布推延婚事,然后和袁兄一起找寻成夏妹妹!”   他越是这样大度又良善,袁承汐就越是愧疚,他一拱手道:“顾贤弟,对不住了,是我袁家教女无方,才......唉...”   顾沅体贴的回道:“无事,成夏妹妹还年幼,定是对这婚事还有不满之处,顾沅也要自省才是。”   袁承汐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终告辞而去。   顾沅一个人站在会客的鹤轩庭,半晌,突然暴起,一脚将堂前竖几踢碎,他眼中的狠戾和愤怒再也藏不住,光洁如玉的脸上满满都是扭曲的恨意。   袁成夏!我看你能跑到何处!   百里之外普陀山的袁成夏,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在她周围,她哆嗦了一下,然后大声喊:“阿久,给我拿件衣服~”   “遵命,小姐!”阿久洪亮又愉悦的声音在普陀山上久久回荡,惊起阵阵鸟声。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呢,男主第二世的设定就是个心理阴暗的变态加痴汉。爱死女主却总是求而不得,就算得了也是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系列23333   什么,说我恶趣味,no!no!no!分明是系统君的设定啊!   系统君:( ﹁ ﹁ ) ~→管我毛事?   小剧场:   阿匪:听说你媳妇儿被拐了2333   顾沅:滚【死人脸   阿匪:听说你媳妇儿说你是变态   顾沅:她就好我这一口   阿匪:听说你媳妇儿爬墙了      ☆、阿久的怪师傅们   到了普陀山,袁成夏才晓得阿久口中的师傅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师傅罗永山,是江湖上有名的罗大头,以金刚不坏的铁头功扬名;二师傅林元向,诨名花间子,是......咳咳,是闻名江湖的采花大盗。那些迷香就出自他手。还有个三师傅臧飞羽,人称玉笔公子,一枝笔文能写锦绣文章,武能百步杀一人,十分之厉害。   当然,这些都是阿久告诉她的。依袁成夏自己所见,他的这三位师傅,大师傅胖乎乎笑呵呵的很慈祥,完全不像传说中一头将石壁顶碎的恐怖样子;二师傅美髯飘飘一副仙风道骨,怎么看也不是偷香窃玉的无耻之徒;三师傅玉树临风,气质绝佳,倒是与“玉笔公子”这个称号很相衬。   可禁不住阿久一直在她耳边偷偷念叨,大师傅真的是个笑面虎阿喂,二师傅虽已退隐多年,但小姐你还是离他远点为妙,三师傅看着是翩翩佳公子,其实他最腹黑最残暴最没有人性最......   “久儿,你说为师最怎么了?再说一遍给为师听听...“三师傅臧飞羽笑眯眯的在阿久身后问道。   阿久僵着脖子一点一点的扭过去,面瘫脸对上三师傅藏着利剑的眼神,硬是挤出来一个谄媚的笑容。   “其实......三师傅,徒儿正在跟小姐称赞您的绝招‘妙笔生花’,嘿,那一招可真是漂亮......”   “既然如此......”臧飞羽打断他,“你现在去后山,去把这一招练上一千遍。”   “三师傅......”   “有疑问?那就两千遍吧。还有疑问吗?”   “......没了”   “还不快走!”   ......   阿久一走,空旷的树林里就只剩下袁成夏和臧师傅。袁成夏有点紧张和害怕,自从小时候那些事后,除了阿爹和哥哥,她和陌生的男子单独相处时,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臧师傅好像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轻轻的往后挪动了几步,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袁成夏感觉到了,她感激的看了臧师傅一眼。   臧师傅手背到身后,温和的说道:“袁姑娘,这次和阿久过来普陀山,父母亲人知晓吗?”   袁成夏羞愧的摇摇头道:“不知道,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臧师傅眉头也未皱一下,依旧四平八稳的问道:“这可不太好,我听阿久说过,是袁姑娘不满意家中的婚事,才执意出来的。可若是姑娘父母不知道,认为是阿久这个臭小子是恶意拐带良家妇女,那便糟了。”   袁成夏知道臧师傅的意思,她咬咬嘴唇,坚定的看着臧师傅道:“这次是我执意要阿久带我出来的,纵使我爹爹娘亲找到这里,我也会这样说,绝不会连累阿久。”   臧师傅脸色柔和许多,他唇边带笑,神色温和的道:“某不是这意思,阿久既然敢带姑娘来普陀山,我们几个便定会负责姑娘的安全,绝不会怕连累将姑娘交给你那未婚夫婿,只是怕姑娘禁不住未婚夫婿的哀哀请求,又改变主意,将阿久置于尴尬之地...”   袁成夏这才松了口气,“臧师傅您放心罢,我与那个人势不两立,我绝不会妥协嫁予他。”   臧师傅略带好奇的道:“某听阿久说过,袁姑娘的未婚夫婿乃是宣城有名的顾公子,其温润如玉,才高八斗,是有名的君子。怎么袁姑娘会如此......?”   听到臧师傅说顾沅君子,袁成夏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脸上是藏不知的嫌恶,她脱口而出:“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臧师傅觑她神色不似作伪,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赞同的道:“世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终生大事定要慎重才是。心思深沉之辈大多极擅伪装,倒不如心思坦荡,性子单纯的人来的放心,像阿久这样赤子之心的娃,交往起来最是轻松自在。”   袁成夏赞同点头:“确是如此。”   臧飞羽有心再说几句阿久的好话,但见袁成夏一派懵懂模样,又忖道,她既然已到了普陀山,就任其与阿久日久生情便是,说多了反而坏事。遂闭口不言,告辞而去。   袁成夏独自留在山林里,内心便一片迷茫。阿久的身世她很清楚,不过是城东的一个小乞儿,后来被她带到袁府,也只是一个小家丁,怎么去跟宣城的武师学了几天武,怎么就认识这几个师傅。   她以前听哥哥说过一点江湖之事,大师傅的铁头功是硬功夫,二师傅制药制香十分厉害,而三师傅文武双全,言谈之间颇为文雅,一看便是足智多谋之辈。   他们三位都非世俗之人,本领颇大,却都倾尽全力教养阿久。难道?阿久的身世竟还有秘密?   袁成夏虽单纯却不傻,傻阿久跟她说的,三位师傅是偶然见到他天生神力,才有意收他为徒,传他衣钵的话。她是不信的。   想到纯善朴实的阿久,袁成夏的心里涌出忧虑,可千万不能让他被人骗了才行啊。   她正思索间,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成夏扭头,却见阿久亮晶晶的双眸欣喜的看着她道:“小姐,你看。”   成夏往他手里看,原来是只小兔子,小兔子好像才出生不久,颤巍巍的在阿久的大手里抖耳朵,毛茸茸的可怜又可爱。   袁成夏的惊喜的“呀”了一声,轻轻的从阿久手里接过小兔子,用手抚摸着它的脊背。   她抬头看向阿久,“阿久从哪里捉的小兔子,好可爱啊。”   阿久嘿嘿一笑道:“我去后山练功时,在草丛里看见的。”   成夏怜爱的摸着小兔子的耳朵道:“好吧,这是我们的缘分,以后它就由我们照顾吧。”   阿久的个子高大魁梧,从他的角度看,正好看见袁成夏嫩白的小脸,绯红的双颊,浓密的小扇子般的睫毛忽闪到他的心里,他看着她花瓣般的小嘴絮絮叨叨的跟小兔子呓语,心里痒的厉害。   真想亲亲那樱花般的唇。   阿久的心里突然响起这句话,他心口一跳,黑脸瞬间变的通红。这是阿久十九年来,第一次有这样邪恶的想法。   他的心在胸腔里乱跳,声音大的像雷鸣,喉咙干涩的上下滚动。   “阿久,你怎么了?”   阿久被袁成夏突然的出声惊的一动,他抬眼便落到了那双黑亮澄澈的眼眸中,他的脸更红了。阿久克制着心口的那团火热和悸动,闷闷的回答:“没什么,就是天有些热。”   袁成夏笑眯眯的看着他脆生道:“你要小心暑气哦,咱们回去吧。”   阿久瓮声瓮气的拒绝:“小姐你先走,我去后山见师傅。”   说完足尖一点,瞬间不见身影。   袁成夏只顾着看小兔子,没发现他的反常,径自也离开了树林。   而离去的阿久却是撒了谎,他并没有去找师傅,而是一口气奔到后山的深潭处,一个猛子扎进去。   巨大的水花激起,平静的潭水泛起阵阵涟漪,身在其中的阿久,正如这潭水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他是个小乞儿,是个人人厌弃,差点在冬夜被冻死的乞儿。他其实并不像小姐想的那样淳厚善良。在破庙里,他偷过别的乞丐的食物,抢过比他更弱小的乞儿的馒头。在生存面前,他也丑恶的像个恶鬼。   可是老天垂怜,他遇见了善良美丽的小姐,他单纯的喜欢她,他敏感的知晓小姐喜欢怎样的人,他就努力的表现出小姐喜欢的样子。他做到了!小姐很信任他,也很喜欢他。她会在他面前露出真正的灿烂的笑容。   后来他出去学艺,认识了三个师傅,阿久很开心,他拼命的学武功学写字学谋略,他感觉自己在慢慢变强大,他心里窃喜,只要一步步强大,他对小姐来说,就更加有用。   听到小姐要嫁人的消息,他心里猛地拧痛了一下,他心神不宁的骑快马回到袁府,却意外听到厨房的宋妈妈说小姐不喜欢要嫁的那个人。他心里一下子轻了许多,他不顾后果的将小姐“偷”了出来,那一晚上,他快乐的像只小鸟。   他一直告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尊重小姐的意愿,可刚才汹涌而来的陌生情潮,却分明告诉他,他对小姐有了非分之想。他想抱抱她,亲亲她,永远和她在一起。不是下人,不是朋友,不是兄弟,是最亲密的爱人。   阿久将头埋到水里,冰冷的潭水淹没头顶,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我要娶小姐,我爱她,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再次走到岸上的阿久,全身湿透,浓密的黑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的小麦色上身结实而又充满力量,在阳光下折射出年轻的光泽。   他挺直的鼻梁下,微翘的嘴唇边是浅浅的笑涡,而剑眉下的黑眸却是泛着坚定而倔强的光彩。   小姐,不,夏儿,我一定要娶到你。   袁成夏进来感觉很异样,不为别的,只因为阿久近来怪怪的。   来普陀山几日,她已经彻底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偌大的山林人迹罕至,十分的清幽美丽。   阿久的几个师傅在山间搭建了几件木屋,还用篱笆围了巨大的院子,她每天都在阿久的呼呼喝喝的练武声里醒来。   自己洗漱完,用过早膳,阿久就会带她到山里玩,给她猎小狐狸,编草蜢,逮野鸡,烤鱼吃,他们在山间嬉戏一上午,下午阿久跟着几位师傅练武,她就在房间里跟小兔子完,顺便歇午觉。用过晚饭,有时阿久还会到草丛里看漫天遍野的萤火虫。   这样逍遥神仙的日子,让袁成夏忘记了世俗的烦恼和忧愁,她过得十分快活。可最近,她却发现阿久变的十分反常。   和阿久在一起的时候,她发现他总是直直的凝视着她,每当成夏不自觉抬起头,就会掉落在他黑黝黝的眸子里,那种眼光炽热又热烈,烧的成夏粉脸红彤彤的,心跳也开始加快。   每次袁成夏就要害羞的将他的脸转过去,但未几,他就又看了过来,暖融融的目光像飘在天空的云团,又像冬天照在身上的阳光,她的心被看的酥酥麻麻的,耳朵根子都要着火。   那一天的晚上,他们俩又到后山看萤火虫。这天的月色很美,练华般的洒在地上,漫天的萤火虫在眼前忽闪。   袁成夏激动的叫了起来,她兴奋的拍拍身旁的阿久的胳膊,示意他看手边的那个萤火虫。却突然被身侧的人攥住了手。   他的手心很烫,好像还有滑溜溜的汗水,袁成夏的心蓦然一动,羞涩的要抽出自己的手掌,谁知,刚一挣扎,他就拉的更紧。袁成夏扭头看他,发现他脸上更红,夜色如墨,但月光却亮的吓人,亮的她能看清他紧张的抖动的睫毛,额间低落的汗水,紧紧抿着的嘴唇。   看见他这样,袁成夏奇异的放松下来,心里的紧张和羞涩突然间消失了。她有些想笑,却更多是悸动。阿久的侧脸很漂亮,挺直高耸的鼻梁和浓睫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好想摸摸他唇边的酒窝,袁成夏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事实上她也真的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上去,当手指触上柔软的脸颊,她才意识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袁成夏脸蛋一下子涨的通红,她娇娇的“啊”了一声,就捂住脸夺路而逃。   可是她却忘了,她的另一只手还被身旁的人紧紧攥着,这猛的一跑,立马反作用到自己身上,她像一颗流星,重重的砸到了阿久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女主也有春天好伐,这么个忠犬小鲜肉,纯情又可爱,看的我都忍不住心动了呢,你们猜他们会吻上去呢,还是吻上去呢?   ☆、我与阿久谈恋爱   袁成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乌龙,娇小的她不过是轻轻一扑,竟把高大结实的阿久直接扑倒在地上。   幸亏是软软的草地,但阿久硬邦邦的肌肉硌的人发疼。她羞窘难当,手忙脚乱的欲爬起,柔荑却突然被阿久攥住,不得已,她再一次投入了阿久的怀抱。   袁成夏的脸已经快要燃烧起来,她捏紧拳头,不由自主的对着阿久乱打一通。嘴里慌乱的叫喊:“放开我!”   阿久还是纯良正直的模样,他伸出猿臂搂住袁成夏,脸上带着几分薄红,动情的说道:“小姐,夏儿,以后让阿久照顾你罢。”   袁成夏一愣,挣扎的动作听了下来。只听阿久继续道:“小姐是万金之躯,阿久自认配不上小姐,但我会倾尽一生之力,让小姐此生无忧无虑,永不受苦。”   他说的很真诚,真诚到袁成夏都有点当真。但她抬眼看此时两人男下女上的形势,又有些气闷。   她瓮声说道:“你说你听我的话,是吗?”   阿久赶忙连连点头。   “那还不赶紧起来,还有你的爪子放在哪里?”   阿久这次急急忙忙的起身,将她拉起来。袁成夏瞪着阿久,心中又恼又羞,看来男人都是一个臭样!   阿久立刻致歉:“小姐,今晚是阿久不好,一时鬼迷心窍......”   其实,他心里暗骂:二师傅忒不靠谱,什么馊主意都想的出来。   他心中这样想,但面上却不显,依旧老实忠厚的表白:“漫漫一世,阿久都会不离不弃对待小姐。我虽不才,却愿护的小姐一生安康,不隐瞒不撒谎不怨懑不放弃,一切以小姐意愿为准......”   后面他说了许多许多,将他二师傅教他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倾倒了出来,恨不得让袁成夏直接溺毙在里头。   但结果却并非如他所想,袁成夏听完他的一席话,半晌沉默无语,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竟是自行离开。   阿久心里慌慌的,小姐的反应既不是二师傅所说的娇羞不已,也不是怒目而视,这样意味不明的叹气是什么意思。他满腹心事的去到二师傅那里请教去了。   这头袁成夏也是正烦恼不已。   她这次逃婚到普陀山,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本来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顾沅伪君子斗智斗勇,却突然被阿久救到了这里。她心里欣喜之余,其实也满是惊惶。她既忧虑家中父母亲人的反应,怕因此袁府受制于顾府;又惶恐自己以后的亲事该如何是好。   阴差阳错她竟真的逃婚成功,还是闹大的这种,对于一向胆小沉静的袁成夏来说,这真的有些刺激和后怕。而普陀山的人和事,除了阿久她谁都不太信任,这里太多的秘密和疑问,她不想也不敢去探究,只有任由阿久带着她没心没肺的玩耍,才能解了一腔忧思。   现在却发现,纯良的阿久早已不在,今晚他的表现,哪里还是以前她认识的阿久,他说得话她很感动,却不敢想象端庄尊贵的母亲听说自己和一个野小子跑了会如何作态。至于自己喜欢阿久吗?她不知道。   和阿久在一起,她很快活和畅快,她能大声笑,能大声哭,不用顾礼仪规范;她也会脸红羞涩,会心跳加速,会不知所措,但她不知道这是喜欢是爱吗?她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该同意阿久,这样自己会快乐许多,但事实上,总有一股神思,又固执的拒绝。   如果此时是江夏在此而不是袁成夏,她一定会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不过是荷尔蒙的作用,遇见这么个优质又忠犬的帅哥,是所有女人都会心动的。   宣城,   距离袁成夏逃婚,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起初宣城里对这件事还颇为津津乐道,毕竟婚礼当天又取消的例子并不多见,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的八卦又变成了东家的媳妇儿上吊了,西家的少爷又纳妾等等。   顾府与袁府的亲事也就慢慢淡出别人的视线,但对于两府人来说,忧虑和焦急却开始慢慢发酵,膨胀,快要一触即发。   派出去的人始终找不到袁成夏的身影,随云郡主也变得一日比一日焦躁,起初对女儿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恐慌,她了解女儿的斤两,这样高超的武功和手段,岂是她随便能用银子收买的江湖人士?何况他们查了又差,并未找到袁成夏收买江湖人士的痕迹。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袁成夏竟是阴差阳错真的被人劫走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此刻的随云郡主哪里还想得起女儿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只盼她安然无恙就好。为此她不惜动用朝廷的力量,没日没夜的搜救女儿,可也没有结果。   而顾沅也是心焦,他既恨袁成夏胆大包天敢逃婚,又怕她是真的被贼人劫走。但他心思颇深,既然知道是江湖人士所做,他就找到江湖上颇有盛名的鸿雁阁,直接付了一千金去找寻未婚妻。   鸿雁阁有名的规矩,一千金换一个答案,时限便是七日。如今已过了六日,明日便是知晓答案之时,他面上不显,心里却跟猫抓一样,又痒又燥。   顾沅突然笑了一声,暗道:“袁成夏啊袁成夏,你竟有如此本事,可要保佑自己不被我抓到。”   身旁仆人看他脸上不阴不阳的挂着笑,心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悄悄往后挪了几步。   袁成夏此刻心里也燥的很,自那夜后,阿久竟像是换了个人,以前两人相处似朋友般自在,但如今他每天守在她房门口,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房门台阶上不是放了一束沾着露水的野花,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幼崽,要不就是个有趣儿的小玩意,总之,就没有空过。   她心里有些烦乱,但也很有些甜蜜,毕竟十五岁的女孩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猛烈的攻势。但她心里清楚,那些横亘在他们两人的事情,并没有解决,是以今天一吃过饭,她就将阿久叫到了屋里坦言。   阿久傻乎乎的坐在竹凳上冲她笑,一下子将袁成夏的满腔郁气笑没了,她娇嗔一声:“傻样!”   阿久摸摸脑袋,眼睛笑成了月牙,亮晶晶的晃人眼。   袁成夏深吸一口气,对他微微笑道:“阿久,我来此地也有半月之余,我爹爹娘亲肯定焦急万分,所以我想......”   阿久立马点点头打断她的话,道:“正是如此,我也是这般想的,小姐你此刻写一封家书,我帮你送到宣城。”   袁成夏其实是想归家,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阿久灿烂的一笑道:“小姐,此时退婚的事也不知到底如何,我送信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二,免得有什么意外。”   他说得诚恳又客观,袁成夏也怕诡计多端的顾沅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点头赞同了他的话。   阿久见状又小心建言,“小姐,不防你对夫人说,你此时是借住在一位相熟的友人家中,让她们勿要担心你的安全,只要与那厮退了婚,你自会平安归家的......”   袁成夏并未出声,她想了片刻,终是点头应下。阿久心中雀跃不已,但她接着又道:“阿久,我此刻还不能知晓自己的心意,你是个侠士,也是个有义气的好朋友,我却......”   阿久心里一凉,但脸上还是温柔坚定的色彩,“我不逼小姐,我阿久愿意等到小姐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只要每天看到你的欢颜,我便无憾。”   袁成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心里觉着此时的阿久也很有几分花间子的风采,油腔滑调的。   殊不知,阿久正是每日晚上到他二师傅那里,苦心学习每段花言巧语,然后第二天才全部倾倒给她。   不一会儿,背诵的甜言蜜语便全部说完,阿久开始坐立难安起来,那股淳朴的傻气又开始冒头,言语间开始显露。   袁成夏看他这样变化,心底也有模模糊糊的明白,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阿久,倘若有以后,你真的会对我好么?”袁成夏故意扑闪着眼睛,娇滴滴的拽这阿久的袖角问道。   阿久抬头就看见粉面桃腮,水汪汪的眼睛的佳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声音甜蜜清脆的像黄莺鸟,他一下子黑脸爆红,心跳加速,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的答道:“那...那是...自...自然,我...会...会的。”   说完就扭过头,哼哧哼哧的说不出话来,木讷又笨拙,哪里有半分先前舌灿莲花游刃有余的样子。   袁成夏又继续娇声问道:“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有人教你说的呀?还有花和小兔子?”   “是...是二师傅教我的...他说...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这下阿久连耳根子都红了,一颗心就要跳到喉咙口,口干舌燥的将老底兜了个底朝天。   袁成夏大笑出声,捂着肚子直打跌。她没想到阿久真的这么可爱。   阿久被她笑的面红耳赤,脑袋糊涂的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可怜巴巴的望着袁成夏,见她笑的面颊绯红,好似院子里最艳丽娇媚的海棠,又有些心动和甜蜜。   他心想,只要她每天都这么快活,我出些丑又算的了什么,她笑的可真好看呀。   袁成夏自己笑了一阵,最终扶着桌子没力气了,抬头却看见阿久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眼里是一些她看不懂又有些让她脸红的东西。   她直起了腰,不自然的用手抚了抚鬓发,耳朵尖泛红的扭头小声嗔怪道:“傻子,你那样看我干什么?”   阿久傻乎乎的回道:“我看你笑的好看。”   袁成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笑声里多了些甜蜜和羞涩,她看向阿久,见他笔直的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姿容伟岸,眼神澄澈,全心全意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她心里蓦然一动,心想:真要命,心跳的这般快,我竟然真的有些喜欢他。”   袁成夏开始思考自己与阿久的可能,母亲可能不同意,顾沅那里也不知到底如何,但这些都不是首要,最重要的是,“阿久,你的几个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成夏终于问出了口,以往是不想多管闲事惹麻烦,可现在她既然想与阿久在一起,便必须要将阿久的身世来路问个清楚了。   阿久被她问的一愣,但看到她坚定的询问眼神,他有些挣扎,却随即又下定决心。   他起身将木门关上,走到桌前做了下来,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姐,其实我不是阿久,我的真名是祁夜琛......” 作者有话要说:  好羞射的一章   ☆、被坏蛋抓住轻薄   阿久望着袁成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其实我的名字不是阿久,我本名祁夜琛,原是......”   话音还未落,便听见木门咚的一声巨响,从门外被踹开。袁成夏和阿久都被惊的一跳,往门口看去,却见二师傅林元向肃然而立,怒目而视两人,他眉头紧皱,目光森然,望着阿久怒道:“出来!”然后转身而去。   阿久身子一颤,灰溜溜的跟着二师傅就出了门,临走时,他扭头挤眉弄眼的给袁成夏使了个眼风,袁成夏会意对他笑笑,他才放松下来转身离去。   然独自一人留在屋子里的袁成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心里远没有看着那般轻松。   阿久说他本姓祁,祁这个姓在大燕可不是个普通的姓氏。还有二师傅那严肃的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阿久的身份非同一般。   袁成夏愁的秀丽的眉毛揪成一团,她好不容易春心初动,慢慢克服了顾沅带给她的对男人的恐惧,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想要考虑与阿久的未来,怎么就出幺蛾子?   可怜的阿久还不知道,袁成夏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少女慕艾就这么云消雾散了。   而跟着二师傅走出小屋的阿久此刻也顾不得别人了。   林元向虽说诨名花间子,是江湖有名的采花大盗,平日里也是戏谑风流的不正经样子,那些对成夏说的甜言蜜语也都出自他的教导。但是发起怒来,也是吓人。   笑眯眯的桃花眼此刻发出骇人的怒气,紧绷的面颊,抿直的嘴唇,还有那平日里千宝贝万爱护的飘飘美髯都气的炸起来。   阿久不知大难临头,还笑嘻嘻的对着他道:“二师傅,您觉得小子今天表现的怎么样?我看夏儿已经快要接受我了,嘿嘿嘿......”   他兀自摸着后脑勺笑的痴痴,却不防一个蒲扇般的大掌猛地甩在他脑袋上。   “你个臭小子!为了个女人色迷心窍,什么都敢胡咧咧!”   不用说,这拍在脑袋上的销魂感觉,除了大师傅的铁砂掌别无二人。   果然,阿久扭头就看见大师傅罗大头瞪着铜铃般的虎目,恶狠狠的看着他。   阿久被打的晕乎乎,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三师傅拿着黑森森的铁尺过来了。   臧师傅平日里最是“心狠手辣”,看见这把铁尺阿久心都碎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其他两位师傅,妄想他们帮他求求情,却只收到#恨铁不成钢#以及#不成器的蠢徒弟该打#两枚眼神。   “跪下!”阿久还没回头就听到三师傅严厉的怒喝。   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但脑袋还举的高高的,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   臧师傅声音很平静,他道:“你知道错吗?”   阿久不服气的开口道:“阿久不知道,小姐不是外人,她是阿久的救命恩人,是阿久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话说到最后,他还有些害羞,黑脸也添上几抹红晕。   谁料他刚说完,便听啪的一声脆响,臧师傅手中的铁尺竟应声而断。阿久一惊,抬首看向臧师傅,他的眼睛里好似蕴藏着无尽的恨意和怒火,就这样直直的盯着阿久,里面是阿久看不懂的狂暴愤怒。   阿久心一凉,脸上的红晕退却,面上换上严肃有礼的表情,端正的跪着,再不敢出声。   臧师傅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开口道:“少主,你不是普通人,你身上背负着是你们祁家几百口人的血海深仇,你的命是用你娘,你姐姐,你哥哥,你爹爹,还有大梁无数死士拼死换来的,你身上有复国兴梁的重担。当日你流落宣城,是属下护主不利,幸得袁家小姐救助,属下几人都不胜感激她的高义,也是因此,这次同意她入住普陀山,但是,你怎么能轻易将身世诉之于口,你知不知道咱们起事的消息但凡有一丁点泄露,便是几百几千忠义之人要用命也抵!”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跪着的阿久,阿久倔强的将头扭过一旁,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眼睛里渗着泪光,那模样像一只受伤挣扎的小兽。   二师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少主,我们都知晓袁小姐是个好姑娘,但她那个未婚夫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早鸿雁阁传出消息,有人重金找寻袁成夏,鸿雁阁不好破坏规矩,三日之后按规矩他们就要放出消息了。普陀山不能暴露,我们要先将袁小姐先送往别处,你去准备一下。”   阿久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开口吼道:“师傅,你们要将小姐送到那个禽兽手里!”   林元向脸色一变道:“住嘴!什么禽兽,那是她的未婚夫,她的父母家人都同意这婚事,你多管什么闲事!”   “可是,你们明明同意小姐她来普陀山,而且...而且二师傅你还教我怎么......”   阿久委屈又伤心,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夜,整个世界都变了天,明明他和小姐已经渐入佳境,怎料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阿久不甘心,他怎么也甘心不了,他从来没离她这么近,只要再向前一点点,她就会永远属于他,怎么能放弃,怎么舍得?!   几个师傅见阿久面色几变,青青白白又红红黑黑,好不热闹,也有些心软。大师傅最后开口道:“阿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家国大义岂是儿女私情所能比拟的?等匡扶了咱们大梁江山,要什么美女不能?就是袁家小姐,咱也能抢过来!”   二师傅拍拍他的肩道:“今夜就送袁小姐下山,你去跟她道个别罢,记住,你的身份决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袁小姐性命难保。”   阿久跪在冰冷的地上,抿紧了嘴唇,眸中尽是痛色,却始终没有再出声。   夜晚子时,袁成夏被送下了山,临行前也没有见到阿久的身影,送她下山的是臧师傅,他多余的话没有说,只是说了袁府和顾府的人不日就要来到,普陀山上的人不想被俗世所扰,望请见谅。   袁成夏点点头,她丝毫没有怨恨臧师傅们,帮助自己这种事,本来就是他们好心,不帮助自己,也是他们的本分,她很感激这些时日他们对她照顾,她郑重的敛衽行了一礼,扭头就走了。   臧师傅将她安置在离宣城不过百里路程的一个山村,这个山村名叫桃花村,不过百十口人家,几百亩天地,一汪湖水,一山桃林,很是封闭静谧。   她借住在一个老妇人家中,老妇人姓刘,是个寡妇独居,很是淳朴和善,知道袁成夏住进来,早早就将屋子打扫干净迎接她。   臧师傅早就告诉她,不过三日,她的父母家人就会来到此地将她接走,请她放心,只求她万万不要讲普陀山事宜告诉旁人。   袁成夏答应的很痛快,她敏感的知道普陀山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而阿久无疑是秘密的核心。不为别的,就为了阿久,她也一定会将普陀山秘密守口如瓶。   桃花村很漂亮,袁成夏来的第二天,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六月的天气本应该炎热起来,而桃花村因为满村皆是森森绿木,倒也凉爽宜人。   袁成夏漫步在村头的小小湖泊,清澈的湖水因微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调皮的风送来柳叶的清香。   成夏走在垂柳下,看着眼前秀丽的景色,眉间却染满了愁绪,她纤细柔软的手里攥着一根桃木簪,簪头是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含羞带怯迎风楚楚,很传神漂亮。   这是臧师傅临别前交给她的,她知道这是阿久为她雕刻的簪,阿久老早就嚷着给她做只簪,要刻她画的桃花,要用普陀山上的百年老桃木......   他笑着说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脸颊边的酒窝儿还依旧醉人,熟悉的傻乎乎的挠着头的动作还在心头,人怎么就见不着呢?   也许是分别将青涩的感情变得深沉,也许是失去将模糊的爱恋变得隽永,袁成夏摩挲着手里的桃簪,第一次尝到了相思的滋味。   然而忽然她感到了手里桃簪的不寻常,袁成夏睁大眼睛细致的搜寻着手里的簪子,果然看到簪头的一丝凸起,她伸出手指轻轻的一按,簪管跳出一个细卷。   成夏惊喜的将细卷打开,是一张留书,她三两行的看完,脸上便突然漾出似羞似喜的笑来。   上面不过几个字:初二,巳时,桃林见,等我。   昨天是六月初一,今天不就是初二么?就是今夜了,要去见她么,她的心狠狠跳动几下。   袁成夏将这纸揉在手里,想了一会儿还是撕碎扔到了湖里,但她脸上的暗沉愁绪也好似和那留书一块随水流走。   扔完纸她便开始仔细观察起手里的簪,原来桃簪里面是中空的,一按凸起,便能弹出,再轻推一下,便会缩回。好巧的心思!袁成夏不由赞叹道。   想到阿久的用心,她腮边带赤,心神荡漾,不觉十分羞涩欢喜。炎日当空,袁成夏看看天色,一拉裙摆准备回去。   回到刘大娘家中,她已经做好了饭食等着她。袁成夏感激的对刘大娘道声谢,心想父亲过来,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娘。   破旧的小木桌很干净,上面摆着几个菜,香椿炒鸡蛋,蒜炒白菘,桃花肉,蘑菇汤,还有煮的香喷喷的玉米粥,意外的好吃清香。尤其是桃花村的特色桃花肉,将晒干的桃花炖在肉里,融入桃花特有的清甜,十分可口。   许是心情好加上饭食新鲜,袁成夏还多用了一碗饭,她吃的肚儿圆滚滚的,笑靥如花的等着晚上的到来。   很快,落日西斜,暮色蔼蔼,夜晚就这样降临了。   刘大娘年纪大了,很早就吹灯入睡了,袁成夏焦急的数着时辰,看时间快到,就系紧披风,悄悄的往外走,软软的绣花鞋走在地上,恍若无声,袁成夏像一只猫,静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她推开木栅栏,向约定好的桃林走去,然而不过走了几步,就突然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唇,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也被一只铁臂紧紧搂住向后拖去!   袁成夏想大声呼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她又急又怕,眼泪打湿脸庞,那只大手却依旧寸步不让,残酷的将她往后拖。   成夏慌不择路,闪出贝齿,一口咬向那只手,后面那人吃痛,闷哼了一下,松开了她的唇,成夏心中一喜,张嘴就要呼救,然淬不及防,身子被翻转过来推到了一旁的老树上,一股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她张开的嘴未出声,就被恶狠狠的吻住了。   娇嫩的小嘴被狠狠吻住,袁成夏想挣扎,却被那双铁臂按的死死的,她睁大眼睛看向来人,其实不用看,在被吻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那铺天盖地的熟悉的气息和恐怖的味道,除了顾沅那个禽兽还会有谁?袁成夏又惊又气,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可那个混蛋却置若罔闻,依旧闭着眼睛亲的尽兴,还...还不要脸的将舌头伸到...她的嘴巴里。   袁成夏气的要命,又怕的要命,今夜的顾沅就像一个野兽,将她压在树上狠狠的蹂啊躏,樱花般的唇瓣早被轻薄的肿痛,他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却肆意的伸进她的前襟里,粗暴的揉捏着。   成夏哭着叫着,呜呜的推拒着,然男女之间实在相差太大,她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心一狠,张嘴就要咬他的舌头,却不幸的先一步被他发现她的意图。   顾沅戏谑一笑,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嘴巴,一下一下轻啄她哭得红肿水嫩的漂亮杏眼。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出来都是泪,早就写好的文,恰逢今天晋江大抽,死活发不出去,昨天四级公布成绩,第二次又木过,亲爱的你们说说,英语怎么就这么难,我感觉我要被整个社会抛弃了,我好恨啊,西湖的水啊,我的泪,%>_<%为什么受伤的总有我,果真是 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次更比一次强?   妈个鸡啊,顾沅这个混蛋都可以亲到媳妇儿了,为毛我还是单身狗【泪目】,单身狗不说了,英语还虐我,讨厌死了( ⊙ o ⊙ )!愿系统大神赐我学霸系统啊啊啊啊啊   讲真,还有两三天开学,洒泪,祝大家元宵节【袁小姐?】快乐!!!!       ☆、好羞涩的一章呢   顾沅那个混蛋捏着她的下巴,轻佻又无耻的冲着她的耳朵喘气,还放肆的问她:“心肝宝贝儿,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袁成夏羞愤难当,脸蛋憋的通红,水汪汪的杏眼也红肿不堪,她扭过头,奋力挣扎着,意图摆脱他的桎梏。   顾沅见她挣扎越发来了兴趣,径直向前凑去,就要吻上来。袁成夏吓的魂飞魄散,立马僵直不动,不敢半分动作。   她小脸煞白,眉间怯怯,偏偏刚被狠狠吻过的唇鲜艳欲滴,凭添几分妖冶之色,顾沅眼瞅着她颤动着的蝴蝶般的纤长羽睫,心立马又痒痒起来。   但时辰已经不早,唯恐事情生变,他压下那股子冲动,轻点了一下她的唇,接着宽大的披风一抖,紧紧裹挟着袁成夏,迅速离开桃花村。   袁成夏被他倒扣着扛在了肩上,脑袋朝下,腰臀被他有力的臂膀桎梏,十分的难受又难堪。   她下意识要挣扎呼喊,耳边却传来顾沅低沉的声音,“你敢动一下,喊一声,我就地办了你!”   袁成夏身子一僵,闭紧了嘴巴,半点不敢动。   顾沅扛着她急行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袁成夏只听见几个嘈杂的步子朝他们走来,一个压低的声音凑近顾沅道:“爷,已经办好,可以走了。”   顾沅“嗯”了一声,将她放了下来,接着又把她抱上马。她一直都被包裹在披风里,紧紧的按在顾沅的怀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马儿快速跑起,袁成夏才透过披风的缝隙偷偷的往外看。顾沅这次大概带了五六个人,都是穿着黑压压的衣服,蒙着黑面巾,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心里又急又恨,臧师傅明明说的是三日之后,爹爹和哥哥回来接她,今夜怎么是顾沅这厮,还是像土匪一般的将她劫掠。   静谧的夜里,只有偶尔的虫鸣鸟啼,奇怪的是,顾沅他们这几匹马的声音却十分沉闷又微小。然袁成夏来不及疑惑,她就闻到了一股腥涩又清甜的水汽味道。   这是村头的那片湖泊!袁成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里离桃花林十分近,若是现在大声呼喊,阿久一定能听到!   她张嘴欲喊,却突然像被扼住喉咙般发不出声音。她不能喊!且不说顾沅这里人多势众,臧师傅送她下山时的字字句句,还言犹在耳。   “普陀山不能现与世人面前,阿久的身份事关重大,望姑娘体谅一番......”   阿久姓祁,这个姓又岂是简单?她怎么能,怎么能喊?!   满眶的眼泪在眼前氢氲,成夏心里憋闷的疼。滚烫的泪很快透过披风泅湿了顾沅胸前的衣裳。   顾沅的身子一僵,左手环在了她的柔嫩的腰上。袁成夏隐约听见他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几下她的脊背。   袁成夏却顾不得他,她满心满肺都是阿久苦苦等候的身影,阿久可怜尴尬的处境,还有这只贼胆包天的禽兽的龌蹉。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在马上颠簸不堪的袁成夏竟然哭累的睡着了。终于到了地方,顾沅缓缓勒停了马,小心的让马慢了下来,唯恐惊醒怀里的佳人。   那几位属下极有眼色,一到了地方就向顾沅抱拳离去。一时间诺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两人一马。   顾沅小心的将袁成夏抱了下来,打横抱着向庄子里走去。走过了影壁长廊,穿过花木草疏,终于到了内院,他踢开一间屋子,将袁成夏放到了里面的床上。   他坐在床首看躺着的少女,泪痕未干的脸上,秀丽的眉微微蹙着,眉眼间是晕不开的愁,小巧挺直的鼻子下,红艳艳的唇嘟着,像是在赌气一般,可怜又可爱。   他俯下身子,轻轻的在她的额间一吻,疲惫的脸上漾出一抹笑容。脱下沉重的靴子,顾沅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袁成夏是被一只沉重如山的手臂压醒的,梦里她被顾沅这个混蛋压在身下肆意轻薄,她哭她喊她求饶,都无济于事。忽然阿久出现在她的身旁,她惊喜的喊着阿久,但阿久却仿若没看见她,淡漠的离去了。顾沅沉重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狞笑着扑了过来......   袁成夏被吓的一跳,咯噔一下就醒了过来,谁知睁开眼就看见顾沅放大的脸在她的眼前,他粗壮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胸口。   袁成夏愤恨的瞪了他一眼,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这是间女儿家的闺房,樱桃红的撒花帐子,帐角还挂着五福香囊,入眼便是紫檀木苏绣屏风,那侧是梳妆台,和玲珑有致的多宝阁,很是精致漂亮。   外面已是日光大亮,一缕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地上,朦朦胧胧的烟霞纱如雾般糊在窗上,凭添几分别致。   但她无心欣赏这些,昨夜的不堪回忆一下子涌上脑海,她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却看见他的手臂还在,她怒气冲冲的将他的手臂推了过去,检查自己的衣物。幸好,衣服还是完好如昨夜。   她摸了摸头发,顺滑的桃花簪还在,她的心安定不少。她再扭头,又看见了顾沅的脸。   他睡得很沉,浓眉下总是闪着恶意侵略光芒的眼睛此刻很安静的闭着,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他一贯的霸道,竟然让他显露出脆弱而静美的样子。俊俏挺直的鼻子下,薄唇微抿,唇边还有冒出的些许青色的胡渣,这是个英俊成熟的男人。   袁成夏有些发愣,她已经好久没仔细看过顾沅的脸,这两三年他们因为有了婚事,反而很少见面,即使见面她也像受惊的小兔子,只是轻轻一撇,就赶紧扭头而走。记忆中的顾沅还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前彬彬有礼,人后霸道又任性。   每每他把她逼到墙角,眼中泛着恶意的光泽,像一头恶狼要把她吞吃入腹。他的脸哪怕出现在梦里也是狰狞又恶心。那种带着稚气的恶毒,有一种天真的残忍。   原来不知何时,他也已然长大了。袁成夏有些发愣,但目光所及他略有些干裂的薄唇,她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   就这这个唇,昨夜在她的唇上辗转,在她的身上肆虐。他不是良人,他是伪善恶劣的魔鬼!   袁成夏伸出了手,想象着若是有一把尖刀该有多好,她就能割破他毛手毛脚的四肢,划花他伪善的笑脸,切掉他在她身上乱舔舐的湿乎乎的舌头!   她这样想着,手不自觉的在他身上比划起来,太专注的想象,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已经睁开了幽深的眼眸。   “心肝肉儿,你在非礼为夫?”   顾沅沙哑幽沉的嗓音突然在袁成夏的耳边响起。   成夏被惊的一乍,惶然的杏眼睁大了看着他。   顾沅被这双水汪汪的,楚楚可怜的眼睛直接看硬了,再则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刚才还在他身上毛手毛脚的,一会儿摸摸他的胳膊,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他又不是死人,所以他毫不含糊,毫不犹豫的直接扑了上去。   果然,软绵绵甜丝丝小姑娘亲着让人爽到天,他的手在柔软的女体上游弋,触手便是甜香,身下的小姑娘还像小动物般轻轻颤抖,让人怜爱不已。   他没有发现,也顾不得发现身下的人,其实是气的发抖!   袁成夏气的脸蛋发白,双手发抖,偏偏那人又是那样霸道的肆意施为,她怒到心头,凭添几分胆色,一只手抽出来推他坚硬的胸膛,一只手往头上摸索,将簪子攥到了手中。   顾沅还神魂颠倒的享受着美人脖间春\色,推在胸上的软嫩的小手只当是温柔情趣,不防大腿上突然传来一下钻心的疼。   他疼的猛地起身,低头便见腿上扎着一根黑乎乎的木簪子!   然最可恨的是,一只白嫩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那根木头簪子凶狠的拔了出来!拔了出来!   顾沅险些晕了过去,不是因为这两下钻心的疼!不是因为大腿上还汩汩流着鲜血!而是袁成夏这个小没良心缩在床那头,恶狠狠的对他说:“再亲我,还扎你!扎死你!”   她还拿着那根破簪子在他面前边挥舞着,边警惕的瞪着他。   顾沅现在不仅腿疼,心疼,脑袋疼,他简直全身都是又恨又疼!   他狠着一口气,不管腿上的伤口,上前一只手就拉着袁成夏的胳膊,将她强行抓到跟前,狠戾的道:“你扎我也要亲,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着破簪子把我扎死在床上!”   说完就不管不顾的对着她,满头满脸的亲了上去,袁成夏被他吓的忘了动弹,等到他刺啦啦的胡渣扎到脸上的时候,才想起来攥着簪子去扎他。   然而这次却没能故技重施,顾沅的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子,另一只捉住了那一边,将她按在了床上,她想起他的伤腿,两只脚扑棱棱的去踢他,却被他完好的那条腿死死地压制住。   这下子,她可就像被钉在案板上的小鸟,一下也动不了了,袁成夏满心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D   ☆、一根万能的桃花簪   “除了会强迫女人,你还会干什么,顾沅你个坏蛋!衣冠禽兽!我袁成夏这辈子绝不会嫁给你!”   袁成夏气怒交加,对着顾沅再不害怕,口无遮拦的叫骂开来。   顾沅本来是存着戏弄她的心思,压着她让她知道害怕,最好软语求饶几声才好。谁知,美人毒舌,一句正中他的痛脚。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腿上流血的伤口已无足轻重,心尖尖上却被她狠狠戳了一刀子。   “哼,不嫁给我,等你成了我的人,看你还能嫁给谁!”顾沅扭曲着面庞,冷嘲的瞪着她,语气恶意又轻佻。   袁成夏被他疯狂的面色吓的一缩,不敢再难听的话刺激他。她抱着膝盖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沅满腹的怒火被她小狗似的耍赖弄得无影无踪,他沉默了片刻,扭头不理她,径自抽出枕下的一条白帕子,将自己受伤的腿包裹起来。   袁成夏透过膝盖的缝隙,看见他不理会自己,大声哭变成了小声哭,小声哭变成了低声抽泣,最后抽泣变成了吸鼻子,最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   顾沅没理她,事实上他是拿她没辙罢了,但他面上还是严峻的很,透露出一股冷峻漠然的气息。   袁成夏看他没什么动作,一下子松了口气,她憋了良久,才支支吾吾的对他问道:“顾世兄,你可否令人通知下我的爹爹和兄长呢?”   她语气怯怯可怜,一副不敢打扰的娇女儿模样,与刚才手拿利簪□□男人大腿的女勇士面貌相距甚远,倒让一向机敏沉着的顾沅愣了几楞。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意味深长的乜了袁成夏一眼,唇边挑起一丝轻笑,没有回答。   袁成夏被他这意蕴深厚的一眼和那声不阴不阳的笑,弄的心里毛毛的。她心里急着等他的答案,只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紧盯着他的眼睛看。   顾沅草草包扎完伤口,就站起身来拖着伤腿,准备出门了,一眼也吝与给她。   袁成夏急了,她向前一扑,抓住他袍服的一角,急问:“你去哪里?这是哪里?你快给我爹爹娘亲送信啊?!”   顾沅转过身,低下头,一根一根耐心的掰掉了她拽着衣服的手指,然后伸出修长的手,轻点了点她细白娇嫩的额头,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成夏想再拦,可他几步间已经到了门口,她下了床去追,却被门口那个门神拦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软禁了!   怪不得他会在约定的三日之前去劫走她,怪不得他只敢趁着夜色前去,他带去的是蒙面的黑衣人,连座下的马蹄都用厚厚的布条裹着,不敢发出声音。   不知道他从何处提前得到的消息,竟赶在她的家人之前来劫走她,此处是个不知名的庄子,连来送茶水的丫鬟也是陌生的面孔,顾沅到底要干什么?   袁成夏想了又想,只能想到他是为了她逃婚的事情,把她抓来泄愤。想想顾沅的可怕手段,袁成夏打了一个寒颤,指不定这个伪君子要怎么折辱她。   不论袁成夏怎么想,走出门的顾沅却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随从林安看他受了伤,立马飞奔过来扶住他往书房里去,边小心翼翼的道:“爷,宣城那边传来信,说是袁府的人已经出发。”   顾沅“嗯”了一声,便不做他言。林安觑着他的脸色,谨慎含蓄的又道:“随云郡主调动了皇家密令,怕是...不好欺瞒...”   看顾沅并无异状,林安又大着胆子道:“爷若是还想娶袁小姐,不若卖个人情给袁府,也好......”   “好了,你下去吧!”顾沅淡淡的开口打断他的话。   林安闭紧了嘴,颔首弯腰,低低的应了声“是”,退着离开了。   顾沅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脑子里却浮现出前几天他爹对他说的话。   “谦之,既然袁家小姐无心,这件亲事就算了吧,结亲又不是结仇,她家无意,咱们家也没必要死乞白赖的缠着人家,宣城多的是娴静温柔的美貌小姐,就是京城里头,也有贵女愿意下嫁,何必缠着不情愿的人呢!”话说到最后,已隐隐有些冷讽和讥诮。   顾沅知道父亲这是对袁家不满,尤其是袁成夏胆敢逃婚这件事,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呆立片刻,将话引到了朝廷局势上,才好歹躲过了这件事。   想到这里,顾沅心里也有几分怨恨袁成夏的胆大包天,竟然如此肆意妄为,做出这般不顾后果的蠢事。   然不过一瞬,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昨夜的袁成夏怎会在那个农家门口出现,他回想她当时的打扮,披着厚厚的披风,带着兜帽,俨然出门的样子。   夜半三更,她一个娇弱女郎,竟敢独自出门,到底是为何?他想了又想,最终脑子里浮现出他最不能接受的一个理由:会情郎!   顾沅的脸瞬间黑了,想到袁成夏成亲前夕竟在戒备森严的袁府逃出,又想起她躲过了几路人马的搜寻,竟躲藏了数日不会发现,还有她睡醒后小心翼翼,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拿着用力捅了他的黑乎乎的桃木簪!   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肺气的要炸开,满腔的愤懑涌在喉头,一颗心被狠狠的拧了又拧,又疼又辣!   “林安,出来!”他大声喊道。   林安鬼魅般立刻进到书房,“去鸿雁阁,拿一千金换这个问题。”   他递给林安一张白纸,林安接过,迅速消失而去。   &&&&   普陀山上,   失魂落魄的阿久幽魂般往山上飘,他在桃林里等了整整一夜,却始终等不到佳人人影。   东方露出鱼肚白,万丈霞光从云层透出,太阳升起,大地一片光明灿烂,可他的心,却一寸寸的灰暗,破碎。   路上他想了很多,许是小姐没发现簪里的玄机?许是她夜晚不敢出门?许是她出门迷了路?   对!可能是桃林太大,她迷了路!   想到这个可能,阿久迅速几个起跳,往山上疾驰。不过两刻,他便又到了桃花村。   他在桃林里梭巡几遍,甚至去了村头的湖泊处,稻田边,山脚下,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却都没有看见。   突然,阿久眼前一亮,暗骂自己实在蠢货,他三两步跑到了刘大娘的家门口,藏在门口那颗百年老树后面偷窥。   不一会儿,竟看见刘大娘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了出来,神色焦急的在院口左顾右盼。   阿久一惊,立马跳了出来,跑到刘大娘跟前,惶急的问道:“可是小姐有事?”   刘大娘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打量着他,皱眉道:“阁下是何人?”   哪里有半分蠢笨农妇的样子,还是个练家子。   刘大娘根本不认识他,阿久这才想到,他慌忙道:“我是臧师傅的弟子,请问大娘,可是寄居在您老人家的那位小姐有事?”   臧师傅从始至终可只有一位弟子,刘大娘瞬间明了面前是何人。她神色立马恭敬起来,低头回道:“那位姑娘昨夜竟是失踪了,老身睡得早,竟没有听到一点响动。”   阿久一急,脱口而出:“那她去了哪儿!”喊完就迅疾回跑寻找。   刘大娘急忙道:“少主,不可!”   她足尖一点,飞跃到阿久面前,拦住他道:“少主,袁家的人马上就到,您不能在村里晃悠,袁姑娘的行踪,老身会极力寻找!请少主尽快回山!”   阿久一手按住额头,另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暴起,他低声嗫嚅:“都怪我!都怪我自作聪明给她传信,把她弄丢,都怪我!她会去哪儿!去哪儿!夏儿丢了!丢了!”   他一心想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袁成夏失踪,要不就是被歹人绑走,要不就是迷路遇到危险,而这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他心一横,咬牙心道,这时候还管什么大业不大业,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还是由于自己的过错,竟让她失踪,怎么能先行上山?!   他扭头就走,一心去寻找袁成夏,却刚走两步,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倒下了。   刘大娘叹了口气,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就把他甩在背上,背到了家中。   与此同时,风尘仆仆的袁府一干人等,也渐渐到了桃花村。   袁承汐领着一群密探和家丁,问了一路,好不容易寻摸到了刘大娘家门口。   袁承汐还想着,等抓到袁成夏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该怎么罚她,他气冲冲的推开木栅栏,看见了老实巴交的刘大娘,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和颜悦色的问道:“大娘,不知在您家中寄居的那位少女,现在何在?”   刘大娘颤巍巍的看着他,眼里惶恐又害怕,“大爷啊!昨天晚上她丢啦!”   “什么?!”袁承汐瞪大眼睛道。   刘大娘继续凄苦的诉说:“晚饭时还好好的,老妇人看着千金小姐进了房,一大清早咋就不见呢?唉......”   袁承汐:.......   #论妹妹老是跟我们捉迷藏怎么办#哥哥的烦恼XXD 作者有话要说:  嘿,大家好,我是那根桃花簪,我上能传情,下会送信,进可挽发,退可戳人,乃居家旅行必备之物,欢迎使用:-D   哦对了,我长的还很美   ☆、到底谁才是奸夫   别庄里,   不知不觉,袁成夏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日,这三日里,她尝试了各种方法逃跑,最后却连这里的位置都没有搞清楚。   袁成夏沮丧的坐在临窗的塌上,望着窗边那一丛开的热烈的嫩黄合欢花,咬着嘴唇慢慢思索。   顾沅的心思,她越发难以猜度。将她掳到此地,既不通知袁府来人接,起初她以为是为了逃婚之事的报复。然则这几天,顾沅除了禁止她踏出房门,旁的竟不曾苛待。   房间里堆放着源源不断的精美布料和珍贵的首饰,一日三餐也俱是合乎她口味的珍馐美食,屋里屋外有四个丫鬟手脚麻利的伺候着她,机灵慧黠到只要她一个眼风所及,都能立刻会意。   耳边传来细嫩的“啾啾啾”声,袁成夏举头看向廊间挂着的红漆木黄铜梁的鸟笼子。鸟笼子里是一只毛色鲜亮的画眉鸟,毛色光滑紧密,眼圈又白又大,眉长而清,正在笼间跳跃。   袁成夏的爹爹袁玉山尤其喜欢养鸟,以前她曾听爹爹说过,这种形状的画眉鸟最是极品,声音浑厚响亮,乃是画眉中的极品。   然而这只画眉鸟儿声声啼叫,袁成夏却并未在其声里听出喜悦欢快的意味。虽有华屋珍馐,却非我所愿。   袁成夏不是没揣测过顾沅的意图,最坏的不过是,他迫使她成为他的禁脔,但奇怪的是,这三天,顾沅并没有出现。   成夏不禁暗搓搓的想道,莫非那日我竟伤了他的...恩恩了?   但这话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只是无聊腹诽几句罢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心底暗自腹诽的两句,这么快就被打破谣言,证明了自己。   六月初九,炎日无风。   袁成夏自小尤为惧热,这样的天气,往年里她都几乎是抱着冰盆过的。幸好这不知名的别庄,林木森森,花木众多,倒是有几分凉爽之意。顾沅也不曾苛待她,屋子四处也都放置了几个冰盆子。   但美中不足的是,窗边多是花草,蚊虫甚多,袁成夏又是天生吸引蚊虫的体质,因此即使再三使用熏香丝帐之流,她仍是被咬了好几口,尤其是脖颈那里,白嫩的肌肤上一个刺目的红疙瘩,又被她抓了几下,变成红殷殷的一片,很是吓人。   这天午时,袁成夏照例用过午膳,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就躺在床上午休。恼人的蝉还在树上吱吱鸣叫,只叫的人心浮气躁。   顾沅派来的丫鬟很会看人眼色,见她烦躁,便偷偷出去命人用竹竿黏粘之。剩下的几个手持美人扇,正兢兢的给她打扇。袁成夏嫌她们烦,挥手就命她们退下了。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蝉声小了许多,袁成夏还心想,好俊的法子,竟这般快速?她躺在石青色的帐子里,帐角都挂着装有驱蚊香料的锦囊,冰凉的瓷枕此刻正舒服,她面朝帐里侧卧,手里拿着檀木小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眼前开始朦胧起来,渐渐有了睡意。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袁成夏好像又回到了□□岁的年纪,她自幼不喜说话,常静静的自己坐在角落里,看别人说话行事,自己也颇觉有趣。   那日家中来了相熟的世交,带来一位温雅俊俏的小哥哥,那位小哥哥对她笑的很灿烂和暖,她很喜欢他。母亲让她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这位世兄,她高兴的将他带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花园里,让他看自己养的兰草。   谁知转眼那位小哥哥就将她带到了外面,繁杂糜烂的小巷子,阴沉潮湿的晦暗屋子,他捂住自己的口鼻,抓住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从缝隙里偷窥里面绞缠在一起的身体。   她怕的要命,又恶心的想吐,她要哭出声来,却被他扭曲疯狂的眼神震慑,硬生生的憋着不敢出声。   那种狭小空间里黏腻的感觉,热乎乎的喷在脖颈上的气息,挣脱不开的桎梏,是袁成夏一生的噩梦。   而后,她大病一场,有意无意的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也许是忘记,也许是不想记起。但毫无疑问,这段不堪的记忆,她怎么都不想拾起。   现在她竟再一次忆起这件事,梦里清晰的触感让她不寒而栗,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岁的女童,怎么都挣脱不开后面的铁臂,不敢看不想看的恶心画面被逼着接受,她嘴里发出细碎的痛苦低泣,啜泣的声音在诺大安静的卧房里,格外的清晰。   阿久就是在这时候进到这里的。   他目光所及,便是这样的画面:身姿曼妙的少女侧卧在如烟般朦胧的纱帐,如山峦起伏的曲线,让人忍不住喉头一紧,鼻头充血。他缓缓撩开她的帐子,却看见她如云般蓬松青丝下玉白的小脸尽失血色,仓皇又无措。鬓角被汗水泅湿,几缕黑发粘在脸颊,紧蹙的眉头下,卷翘的睫毛渗出晶莹的眼泪,樱唇微张,发出声声低泣。   他心里一痛,低头想唤醒她,却一下子愣在半处,殷红的痕迹在雪白娇嫩的锁骨处格外的显眼灼目,佳人衣衫凌乱(纯粹自己睡相不好),粉拳紧握,香腮泣泪,颈上还有伤痕,难道不是被歹人欺辱后的惨象?!   他心里一股郁怒交加,想炸开了锅的恨,一瞬间充上头顶,只觉得天灵盖突突的跳动,他把拳头捏的咯吱吱的响,上面青筋暴起。   但纵使心中再愧再恨,此时也不是发愣的时候。阿久压住心头翻腾的情绪,点点袁成夏的双颊,轻声将她唤醒。   袁成夏泪眼朦胧竟模糊看见高大的男人,她以为是顾沅,惊的尖叫一声,慌忙往后躲。   阿久抓住她的手腕,慌乱的安慰:“别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袁成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到了思念的人,她眼睛一热,委屈的泪流了下来。   阿久心疼的将她拥到了怀里,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自责的开口道:“都是我不好...没能护好你...对不起...你受苦了...”   他声音里饱含痛苦,脸上更是布满自厌自弃的神色,袁成夏的情绪其实不过是噩梦的后遗症,待清醒过来就理智许多,看他这个样子,她有心想说:其实自己也并未吃多少苦,反是顾沅对她不轨,反被戳了一簪子。   但此刻明显有更紧急的事情,阿久分明就是私自潜进来的。此处戒备的森严程度,再没有比出逃多次皆被捉住的袁成夏感受更强烈的。   她急道:“你是如何潜进来的?”   阿久回道:“我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已在此处盘桓两日,前两日这里戒备森严,倒是不好进,正好今日我观有人躲懒,便趁机进来了。夏儿,跟我走!”   袁成夏含泪笑着点头,但她还有些理智:“大白天的,你带着我定不易逃出,不若你藏在这里,等到晚上咱们再......”   阿久想了片刻,也觉得这是好法子,遂点头赞同。   以往她歇午觉,怎么也要一个时辰,这些婢女也知道她的习惯,轻易不会进来打扰,因此袁成夏放心很多。   阿久脱了鞋进了纱帐,宽大的纱帐突然进了个男人,一时间气氛变得火热逼仄起来,袁成夏的脸也有些微微泛红。   此时阿久心里对她本是怜惜又愧疚,正垂首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转头却不经意瞥见她泛着桃粉色的可爱秀嫩的耳朵,他的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袁成夏满腹的话要与他说,桃花簪的秘密,夜半私会的缘由,还有这几天的经历,略去顾沅强行轻薄的那一段,她只说道:“.....他意图轻薄我,我用桃花簪伤了他......”   说着还拿出桃花簪含情脉脉的看着阿久,阿久怜爱又心疼,他将袁成夏揽到怀里安慰。   两个人首颈相交,喁喁私语,亲密和谐的犹如在普陀山上,也许是有对比才有存在。以前的袁成夏对于阿久只有好感和一点的喜欢,但经过顾沅这个混蛋的强取豪夺,肆意轻薄,阿久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良善,就显的格外珍贵和美好。   阿久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桃花簪包到帕子里,贴身藏好,心里一阵激荡。她这么珍惜我的心意,难道不是对我有意?   他用大手包裹着袁成夏的小手,摩挲着那根桃花簪道:“时间紧迫,这只簪做的有些难看粗糙,本就配不上夏儿,等出去了,我为夏儿做一只更好的。”   这只簪是袁成夏勇气的来源,她被顾沅欺压这么久,第一次反抗他,就是用这只簪,因此,这只簪对她的意义可谓深刻。   她微红着脸道:“这簪就是我最爱的簪,其他的,怎么也比不过它。”   阿久心里一荡,双颊也有些泛红,他身材高大,低头看成夏,却一眼看见她凌乱的衣衫里头露出了一抹嫩绿的抹胸,那抹绿意微微起伏,带着说不清的艳色。   他的脸一下子爆红,声音也有些结结巴巴的,额上渗出汗珠。袁成夏却没察觉到他异样,犹自抬头看着他。   佳人水汪汪的杏眼,眉目含情的看着他,挺翘的鼻尖和樱花般的唇,像是无声的诱惑。   阿久虽木讷却不憨傻,一低头便吻了上去。袁成夏被吓的一愣,但阿久的唇瓣已经贴合上来,她微微挣扎,却被阿久镇压。但阿久到底是温柔的,他没有像顾沅那样像疯子一般啃上来,而是轻柔的一点一点啄着,唇印在她光滑的额头,划过她的眼睛,点过她俏丽的鼻尖,最后又落在嫣红的唇上。   他的吻像四月的春水,像梁间幼燕的呢喃,又像抚过身体的阳光,十分的舒服自在。袁成夏一不小心就沉溺了进去,闭上眼睛,依附着他的臂膀,被他带着享受了这个吻。   水□□融的快乐让阿久丧失了以往的警惕,他甚至没有发现外面已经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开门吱呀的声音。   理所应当的,奔波三日,好不容易安排好宣城事务的顾沅,满心欢喜的来到了袁成夏的屋子里,想告诉她,他再一次说服了顽固的父亲,能将她明媒正娶,她不用再被困在小小的别庄里。   然而入目竟然是他一生都不能释怀的场景。   在他为她精心准备的房间里,那个烟青色的云雾纱是他费心搜罗来的,只为怕她易被蚊虫叮咬,才千金求来,这最细腻的纱帐。   可就在这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被另外一个男人搂住怀里,衣衫凌乱,面色潮红,脸上带着那恶心的表情,与那人唇舌相交,亲密的想让人一剑将他们杀死。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腰间还未来得及取下的匕首被他攥在手里,他一刀将如雾般的纱帐割破,惊醒了那一对该死的狗男女,也让这场景更加的清晰刺目。   清晰到他看见了袁成夏颈上的艳色红痕,她脸上残留的快乐和娇羞,她被吻的红肿的唇,还有那男人牢牢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   心里被火灼烧着的痛苦,被嫉恨蒙住双眼的顾沅,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向了阿久。   袁成夏一声尖叫还未出口,两个男人已经打的难解难分。阿久躲避匕首的时候将她推到了旁侧,接着就赤手空拳的与顾沅斗了起来。   阿久天生巨力,又德蒙三个师傅的教导,武功自然不俗。可顾沅明明是个文弱书生,怎么也有这么俊的身手?   袁成夏拢住衣服,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她也不知该怎么办,而最令她难堪的是,当顾沅冲进来的那一刻,她竟然感到了羞耻。看到顾沅目光呲裂,眼睛发红的看过来,一向镇定漠然的顾沅,一向对她肆意妄为的顾沅,此刻就像被夺了至宝的困兽,她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明明告诉自己,她不爱顾沅,是顾沅这个恶魔把她囚禁到这里,不顾意愿的将她劫到了此处,她与阿久是真心相爱,他们才是理所应当。   可是在触及顾沅捉奸的丈夫般痛苦又愤怒,恨意满满又厌恶不堪的眼神,她竟然心慌羞愧了。   但来不及多想,两人胜负已逐渐有了分明,顾沅渐渐有些不支,动作也开始缓慢起来,他的腹部被阿久打了一拳,嘴角渗出点点血迹,但他颇有一种悍不畏死的意味,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拼着被打了一拳,也还是要去拿匕首刺他。   袁成夏看的心惊胆战,她不知该盼谁赢,但显然顾沅的几个黑衣下属已经站在了门外,顾沅没开口让他们进来,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知道若是顾沅一开口,阿久是如何也跑不掉的。   袁成夏狠心开口道:“阿久别打了,你走吧!”   谁知她刚一开口,就见顾沅面目更加狰狞起来,出手也更不要命起来,偏偏阿久又回道:“夏儿,今天我一定要带你走!”   “进来!!”顾沅一声暴喝,几个黑衣人瞬间到了屋里,团团围住阿久加入战局。   顾沅得以退出战局,他满是杀气的径直走向角落的袁成夏,袁成夏被吓的缩起来,而战局的阿久满心焦急的看见这一幕,却被黑衣人缠斗,无暇顾及。   顾沅一把提起袁成夏,渗血的手狠狠的捏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唇瓣,用力的一下一下擦拭着。   娇嫩的唇瓣被粗鲁的动作弄的几欲充血,而玉白的小脸更是被吓的煞白。   可此刻的顾沅哪里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他也是强忍着嗜血的冲动。可偏偏袁成夏又开口了,她声音颤抖的道:“你放了阿久,我跟你走!”   顾沅被恶心的一顿,狭长的眼眸里泛出戾芒,他嘴角勾起冷笑,开口道:“死要见尸!” 作者有话要说:  袁成夏:被捉奸在床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顾沅:论砍死狗男女的一百零八式!   阿久:如何有力挑逗情敌的八个黑衣护卫   渣作者:看点炮小能手袁成夏花样作死的三百六十五招hhhhhhhh   ☆、未婚夫妻的“交流”   顾沅刚一开口就下了灭口的命令,几个黑衣侍卫出手明显狠辣起来,招招致命。   饶是袁成夏不懂武功,也能看出阿久已经逐渐不敌。她心里焦急无比,却再不敢出言哀求顾沅。   因为她也已经自顾不暇,顾沅的阴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正厮打着的争斗上,反是狠辣的盯着她的脸,表情阴鹜的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诺大的卧房因着这几个男人的短兵相接,变得格外狭小拥挤。袁成夏大气也不敢出的偷偷观望着战局。   她知道顾沅紧盯着自己,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往阿久身上看。顾沅的杀气越来越重,看着阿久的目光也如看死人一般。   终于,阿久一时不慎,左肋被那黑衣人刺中一剑,他踉跄一下,一个打滚又勉强躲过另一边的伏击,肋下的伤口有鲜血喷出,在地上染就点点红梅。   袁成夏的眼泪盈满眼眶,她哀求的看着顾沅,祈求他一时心软放过阿久。   但她果然太天真,顾沅此时没有呵呵三声,拍手称快,大喊一句“刺的好!”,已经是他最深沉的克制了。男人这种东西,最不能忍的就是头上那一片绿。   所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顾沅可不想头罩绿云笑哈哈。因此面对袁成夏的泪眼,他只冷酷的说了一句话:“杀无赦!”   袁成夏眼前一黑,双脚酥软,几欲站立不住。阿久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行动愈加迟缓。俗说双拳难敌四脚,何况顾沅所出的黑衣卫远远不止两人,眼见着他与前面的两人交手,后面却空门打开,另一黑衣卫手持利剑,就要给他戳个透心凉!   袁成夏瞳孔放大,嘴里的尖叫声还未出口就被顾沅大掌死死捂住,她崩溃的等着眼睁睁看阿久被刺穿的画面。   然而,突然之间,一声巨响,白雾瞬间弥漫屋内,袁成夏只来得及闻到一股异香,就晕死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已是夜色沉沉的暮间。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却抬眼便撞进一双阴鹜的眼里。顾沅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这样的姿势和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   袁成夏被他看得一悸,怯怯的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转眼她突然想起昏迷前的阿久,她下意识的抬头往之前打斗的方向一瞥,果然,空荡整齐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袁成夏呼出一口气,放心的扭过了头,应是阿久的师傅们来救他了,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的奸夫跑了,你很开心是不是?”耳边传来顾沅讥诮的声音。   袁成夏没有吭声,现在的顾沅脸色差的惊人,她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   但顾沅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你们这对狗男女,感情也不过如此,他跑了,却把你留在这里,呵——”他笑的阴阳怪气。   袁成夏依旧埋在被子里,沉默的像块石头。   可顾沅的心就像淋满了桐油的干柴,灼烧着熊熊烈火,一寸寸的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这么痛苦,自然也不愿她有一丝的舒服。   “你的奸夫跑了,你就哑巴了是不是,小嘴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甜言蜜语!是不是!”   他疯子般的突然爆发,提起躺在床上的袁成夏的衣襟,另只手粗暴的捏住她的腮帮,狠戾的对着她低声吼道。   袁成夏被他的突然爆发吓的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他却又突然松开了手,袁成夏被甩到床上,脑袋磕在瓷枕上,疼的从鼻子里涌上一股辛辣血气。   她疼的闷哼一声,被泪水糊住的眼睛看向顾沅,却发现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顾沅看都未看她一眼,自顾自的在床边宽衣解带,他毫无章法的撕扯着自己的衣物,眼看着外袍已被解开,雪白的中衣露了出来。   袁成夏顾不得脑袋上的疼,她惊恐的抱着被子往床里面蜷缩,嘴里语无伦次的道:“顾沅,你...你是...读书人...你不能,我娘不会...放过你的...不要...放过我...呜呜...不要...”   顾沅已经脱完了上半身,露出了白净精壮的上身,他眼神有些恍惚又变得坚定,“夏儿,和我在一起,你成了我的人,谁也夺不走你,今天我们先提前圆房,过几日我们就回家成亲好不好?”   他语气轻柔而甜蜜,看着袁成夏的眼神也是缠绵宠溺的像深情的恋人,可话里的意思却把袁成夏吓的魂飞魄散。   袁成夏瞪大惊恐的双眼,颤抖着声音道:“不要...不要,不要提前圆房...我...”   她话还未说完,顾沅已经上前捉住她的一只脚腕,袁成夏“啊——”的尖叫出声,剧烈的挣扎起来。   顾沅脸上气定神闲,手上猛地一拉,将挣扎不已的袁成夏扯到了怀里。她扑腾挣扎的四肢很快被固定的钉在床上,顾沅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着袁成夏温柔的道:“这可由不得你。”   袁成夏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哭着求道:“你别这样,等回去咱们就成亲,圆房...嗝...圆房等成亲才能......”   顾沅一边扯着她的襦裙,一边道:“咱们夫妻不拘这俗礼。”   袁成夏手忙脚乱的左挡右挡,却是护着胸口,被扯了裙子,保住里裤,丢了小衣。很快,她的衣服就被扯的七零八落,白嫩的肌肤已经隐约可见。   “顾沅...顾大哥...你别这样,现在圆了房,等洞房夜没有落红,婆母会生气的!”袁成夏哭着建言道。   “无妨,为夫可以割手指。”顾沅坚定的撕掉了她最后遮蔽的小衣。   袁成夏身上一凉,心底泛起绝望,而顾沅却是眼前一亮,心里燃起熊熊烈火。与刚才的妒火和恨意不同,这次的大火却是直接烧到了脑子,烧到了心底,更烧到了小腹下的某一处。   眼前是绝妙的风景,嫩绿色的玉兰抹胸和同色的绸裤覆盖在少女纤细滑嫩的胴体,露出大片的玉白肌肤晃得人口干舌燥,从胸口往下的美好曲线遮遮盖盖的蔓延到光裸的小足,每一寸都美得惊心动魄。   而她哭泣着的小脸上,鬓发微松,花颜泣露,春水般的杏仁儿眼里带着惊恐和委屈,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揉碎它,红艳艳的小嘴儿不住的张张合合说着什么,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也根本不想听清。   顾沅俯首就堵住那张小嘴儿,辗转掠夺,心里满足的喟然一叹。   而袁成夏却是又哭又急,气苦不已,顾沅嘴上轻薄还不够,他、他、他竟然将咸猪手伸到了她的胸脯扭捏着。隔着薄薄的一层抹胸,强烈的疼痛和刺激让袁成夏绷紧了身子,眼看着他的手一路向下,朝着羞人的地方去,袁成夏狠下心用手偷偷的往头上摸去。   可是!任她摸遍了头发,甚至将手指插到浓密的青丝里,也怎么找不到那根救人性命的桃花簪,她心里一凉,又不死心的大力摸索几下。   身上传来顾沅幽幽的声音,“你是在找这个么?”   她抬头一看,顾沅指着的那个深深插刻进床柱上的黑漆漆的簪,不正是阿久送给自己的桃花簪?!   顾不得探究一根木簪子怎么插刻进了坚硬的黄梨木床柱里,因为顾沅一抬手,就将那木簪拔了出来,他指尖一扭,簪子竟寸寸碎裂,顷刻手上已是空无一物,徒留床柱上细长的小洞。   顾沅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好看么——”   袁成夏心头大痛,眼睛一酸,泪水顷而涌没双眼。是哭自己求救无门的境遇,是痛碎掉的那个少年的爱恋,还是对即将失去的处子童贞的最后悲鸣,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委屈,委屈的大声哭号也诉说不了半分心里的苦。   袁成夏不顾脸面,哭得涕泗横流,地动山摇的模样,让顾沅有些愣怔,他不自觉的停下了动作。但是当下一刻他发应过来,她是为这桃花簪哭的这般伤心后,他的面色立马又黑的像泼了墨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再不犹豫的蛮力撕扯着她的衣服,而袁成夏也像认命般的不再挣扎,她摊着手脚,衣衫大敞,仰头哭得声嘶力竭,便还含糊的大喊:“你这个淫贼,你会有报应的!我恨你......呜呜呜......淫贼!”   她这个样子,顾沅反而不知该如何下手,心里升起的那点旖旎瞬间消失于无形,满腹的欲望重新变成了窝火和愤怒。   他从她的身上爬了起来,下了床,顺便从地上捞过一件衣服穿上,想扭头而走,却又突然转身,避过袁成夏哭的泥泞不堪的脸,俯首在她细白的脖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袁成夏疼的┗|`O′|┛嗷~~的叫了一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又转身离去。   半裸的少女躺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打着嗝儿,摸着脖颈上深深的牙印子,又嗷——的一声哭出了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渣匪:论这场QJ进行不下去的原因.....   顾沅:你特么看见一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尊荣还能硬?!   袁成夏: 嗷~~      ☆、把人家的女儿送回去   宣城袁府   这时日已是六月十八,距袁成夏逃婚时间已有两旬之多。   随云郡主这几日愈加焦躁,小女儿的下落竟是下了三道皇家密令都未曾探知。她从一开始的对女儿任性的愤怒,到现在无比的焦虑和担忧。   袁成夏是家中幺女,一向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因她从小乖巧懂事,更是对她十二分的疼爱。   她毫无预兆的对这桩婚事表露出前所未有的叛逆和不顾一切的决绝,是全家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顾沅的君子之名如雷贯耳,而袁承汐对顾沅的私德悉心查访,得到的结果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完美至极。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袁成夏邪性儿,发小姐脾气,都只当她是小打小闹的任性。谁也没想到她竟真的大胆如斯。   不知道当日的具体情形,也不晓得到底成夏是自己逃婚还是被人劫走。起初还以为袁成夏胆大包天,自己买通江湖人士协助自己,后来几经查寻,都寻找无果,他们才恍然想到是否是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挟持?还是被收买的江湖人士“黑吃黑”?   想到后几种可能,袁府的主子们简直不能再忧心,尤其是随云郡主更甚。这位一向强势骄傲的皇家郡主,好几次在人后暗暗垂泪。   袁玉山见爱妻忧心至此,幼女更是杳无影踪,他眉头紧锁了好几日,终于动用了袁家积攒的阴影人脉去寻找袁成夏。   说起袁家,也是大燕有名的底蕴大家。先祖袁正烈是燕高祖打天下时的聚宝盆,为高祖献上万贯家财以图大业。高祖登位后,特赐封子爵,以示恩宠。这袁玉山正是袁正烈的嫡亲孙儿辈,他这一代已经没有爵位,袁家又重操旧业,做了大燕的第一皇商。   虽说士农工商,贾为末流,但袁家的皇商地位却绝不低下,连圣上的姑姑大长公主的嫡长女随云郡主都下嫁袁家,可谓一门恩宠深重。   而袁家自袁正烈一代便是天下首富,其积攒下来的人脉财富更是不知凡几。但兔死狗烹的理是亘古不变的,袁家人为韬光养晦,将家族的资源一部分上交朝廷,另一部分偷偷保留下来,以图后用。   这些都是暗夜中不可显露的保命东西,今时要不是为了寻找幼女,袁玉山还真不会将之暴露出来。   但所有的人都未想到,袁玉山派出的暗卫们还未将消息传回,顾家公子顾沅竟在六月十七这日带着袁成夏回到了袁府。   顾沅还是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骑着枣红色的神骏,穿着藏青色的儒生袍,头戴纶巾,手持折扇,端的是意态风流。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顶青布小轿,这小轿跟着顾沅从袁府角门进入,一路穿花拂柳,走过影壁长廊,径自到了内院。   随云郡主所居的瑄晦苑雍容大气,仆人婢女也都井井有条,进退有度,诺大的苑里静悄悄的,未有一丝一毫的嘈杂之声。   顾沅的拜帖早就送到了随云郡主的跟前,她却不太想理会。对女儿的担忧已然耗尽她所有的精力和注意,此时她谁都不想见,尤其是这个女儿最讨厌的未婚夫婿。   其实后来的无数个夜晚,随云郡主也时刻在懊恨自己的武断和粗暴,不顾女儿意愿的婚事,一意孤行的忽略她的想法,造就这样的困局。   她有时想,世间哪有完美无缺的君子,太完美的人反而有不为人知的污点。这顾沅太干净了,干净的有些虚假......   存着这般想法,她对顾沅的求见就更为厌烦了。但世交之子不能怠慢,尤其是现在名义上是袁成夏悔婚,对不住顾家,因为随云郡主还是勉强接待了顾沅。   一贯美艳高贵的随云郡主还是高髻华服,端庄大气,但她脸上的疲惫和忧苦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顾沅垂下眼帘,身姿挺拔的对着随云郡主稽首行礼,像携刻在怪石嶙峋中的翠竹,气度朗朗,高洁清华。   随云郡主的脸色稍霁,对他轻轻颔首。顾沅站直身来,对着随云郡主道:“还请郡主屏退左右,小子有要事相商。”   随云郡主一抬眼,左右的婢女小人顷刻间退的一干二净。   她颔首示意顾沅,意思他可以说了。   顾沅拱了拱手,扭头往后走,径自走到蓝布小轿处,掀起轿帘道:“夏儿,出来吧。”   随云郡主瞪大眼睛,眼瞅着自己失踪近一月的女儿从那顶简陋粗鄙的轿子里走出。   她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往日里面对刀光剑影的皇室血腥时,都未让她眨一下眼睛。但此刻,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担忧幺女的慈母。   从轿中下来的袁成夏原本是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漠然,然而当她看见母亲的那一双泪眼时,瞬间哭出了声。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场面温馨感人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但旁侧的顾沅却一脸尴尬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着她们两个止住了泪,随云郡主也恢复了以往的高贵冷艳,咬着牙死拧了一下袁成夏的脸。   成夏白嫩的脸上瞬间被掐出红印子,衬着她红肿的水汪汪的眼,格外的可怜可爱。   随云郡主冷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她,反而对着顾沅客气的道:“有劳贤侄,小女顽劣任性,麻烦顾贤侄了。”她停了一瞬,又道:“今日先处理家事,劣女之事,不日袁府定会给顾府一个交代!”   她声音铿锵有力,神色坚毅无比,使旁人轻而易举便能相信她的话语。   但顾沅却摇了摇头,然后他跪下了身。   随云郡主长眉一挑,眼神里透出几分讶异,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顾沅,等着他解释缘由。   顾沅低着头,脸上一片诚恳和惭愧:“小子无状,寻得夏儿妹妹后,太过高兴,一时醉酒,污了夏儿妹妹的清白。”   他顿了顿,声音又坚定下来,抱拳道:”但某一定会负责到底,回去禀明父母,定会明媒正娶再娶夏儿妹妹......”   “住嘴!”随云郡主的铁青着脸打断他的话,“竖子!无耻至极!”   她眉头紧皱,眼中厉色毕现,她戴着红宝石戒子的手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更是紧绷的厉害。   顾沅却脸色不变,依旧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眼神平静淡然,恍如无物。   “小子对夏儿妹妹的一片痴心,日月可鉴,小子会用一世时光来证明,定会待夏儿妹妹如珠似宝,爱逾生命。”   他脸上一片坚定之色,眼神更是坚毅诚恳的让人感动。可随云郡主却仿似心里燃了一把火,愤怒之色完完全全映在脸上。   哪有这样求娶人家的女儿,这样暗里藏锋的威胁,当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还是有所依仗便肆无忌惮?!   随云郡主对顾沅的那点子好感和欣赏瞬间跌倒了谷底,对此人的厌恶之情高到了极点。   她想着袁成夏定是知晓这人卑劣不堪的品性才逃婚的(某个时刻,郡主妈妈真相了),女儿这婚逃得好!逃得妙!这样一想,对女儿任性的愤怒倒是消弭于无形。   人护短到极点,便是这个样子。顾沅的神来一笔,并非为他带来想要的支持,反而激起了随云郡主护犊的血性。   我女儿逃婚怎么了,逃婚也是因为你不好!你也的确是个卑鄙小人,竟敢污我娇女清白,还妄想以此逼她嫁你?!   做梦!我随云郡主的女儿,绝不会屈就个禽兽!失了清白又如何?就算是嫁过一次,她也能嫁给如意夫君!   随云郡主一番话义正言辞,振聋发聩到如此地步,怎不令一直木呆呆的袁成夏感动的涕泪交加。   顾沅机关算尽,用阿久的秘密威胁袁成夏,想出这个缺德的计策,想以此逼的袁家再次将袁成夏嫁给他。但他千算万算,却忘了继承大长公主彪悍血脉的随云郡主岂是常人所度?   本来对顾家还有些愧疚的随云郡主,此时对顾沅乃至顾府都从骨子里厌恶,一肚子坏水的君子,呵呵——让人作呕!   随云郡主痛骂完顾沅后,理也不理跪在地上的他,拉起一旁的袁成夏就进了正屋,边喊道:“嬷嬷送客!”   被晾在地上的顾沅还跪着,他神色错愕的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今天所下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走错了这一步吗?他开始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很快,顾沅就被扫地出门,被人赶出去的滋味儿,顾沅还是第一次尝。他苦笑,自己当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自己一向自诩聪明,善谋人心,却被人心所误,果真可笑!   不过,他神色并未颓唐,“我会得到你的,袁成夏。”他心里暗暗道,“你逃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肥︿( ̄︶ ̄)︿,勉强啃啃?   ☆、逃婚未遂被大骂   送走了无耻的顾沅,随云郡主垮下脸,扭头开始处理内部问题。   呆在一旁犹自泪水涟涟的袁成夏还只顾感动,却没发现高贵的郡主娘亲,已然化身目露寒光的无上恶魔,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随云郡主恨铁不成钢的乜着眼红的像兔子似的抽噎的停不下来的女儿,挽起袖子露出皓腕,然后伸出纤纤细指,狠狠的拧上她的耳朵。   边骂道:“袁成夏你个逆女,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   袁成夏低着头不吭声,沉默又倔强的样子让随云郡主一下子怒火又升腾起来。   她指头抵着袁成夏的额头,恶狠狠的戳了好几下,边戳边骂:“你个蠢货!逃婚也就罢了,怎么就落到了顾沅那个小混蛋的手里,还憋屈的被人用你的清白威胁!平日里在家可是挺横的!到了外人面前倒成了鹌鹑,被人威胁的屁都不敢放一声!”   随云郡主果真是气昏了头,开始口不择言,一向高贵冷艳的贵妇形象也几乎维持不住,脏话竟也飙了出来。   袁成夏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家娘亲,也含在眼里的泪水都停止了滚动,诧异的暂停在眼里。   随云郡主也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她对着袁成夏吼道:“你鬼看什么,不看看你的鬼样子,穿的什么衣服?还不赶紧回去沐浴更衣!”   说完便拂袖而去,徒留在原地的袁成夏含着泪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最后只好磨磨蹭蹭的回去了。   回到她的梨香院,便看见她的贴身丫鬟菱白和嫣红坐在院子里无精打采的打络子。几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围在她们身边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一月的时间,再次踏入自小居住的梨香院,竟有一种恍如隔日的感觉。这一月的时间她经过的人,见过的事,感受过的悲伤离合,远远大于这十五年感受到的。   丫鬟采青眼最尖,第一个看见袁成夏。她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小姐——”   几个丫鬟唰的一下,一致回头,几双亮晶晶的眼睛饱含着惊喜都愣愣的看过来,让袁成夏冷寂疲惫的心瞬间温暖起来。   嫣红最稳重,看她满脸疲色,浑身尘灰的样子,便悄悄吩咐下去准备洗澡水和膳食。   菱白激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拉着她的袖子,不迭的叫着:“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菱白好想你...呜呜呜”   袁成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挤出一个笑容。菱白看她眼睛有些红肿,心知定有事情发生,便不敢多缠她。连珠炮似的对周围的小丫鬟道:“采青快去给小姐准备换洗衣裳,绿水去厨房催催饭食,蓝玉去准备洗澡水,都快去!”   小丫鬟们领命后,一哄而散。菱白亦步亦趋的跟着袁成夏进了闺房。   闺房里还是熟悉至极的摆设和格局,一桌一椅皆带着亲切的味道。她换掉顾沅为她准备的衣裙,穿上自己家常的半旧不新的海棠红折枝半臂襦裙,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菱白拾起她脱下的衣裙,疑问的看着她,袁成夏斜睨了一眼,眼底闪过厌恶之色,道:“把它烧了!”   嫣红从屋外进来,声音轻柔的对袁成夏道:“小姐,热汤已备好,是先用膳还是沐浴?”   “先沐浴吧!”   嫣红颔首,温顺的出去准备沐浴用品。   等到袁成夏没入热气腾腾的水中的时候,她才有一种真切的感觉:自己真的回到家里了。   一人高的浴桶里,洒满了鲜嫩芬芳的花瓣儿,水面上漂浮着一大团黑压压的青丝,却看不见里面人的身影。进来填热水的菱白看到这一幕吓的直接将手里的物什扔了出去。   她一嗓子吼的将一屋子丫鬟都险些招来,无奈的袁成夏从水里探出头来,不耐烦的道:“菱白,你鬼叫什么?”   菱白一愣,局促的低头嗫嚅道:“是菱白无礼了,小姐恕罪。”说完蹲下一福,是个标准不过的丫鬟礼。   这下换袁成夏楞了,菱白自小和她一块儿长大,多少年没在她面前行过这些虚礼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恶劣。   她嘴唇动动,终是没有说别的话。跟着顾沅在别庄住了这段时间,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以前的袁成夏永远都是轻柔含笑,温声细语,几个丫鬟在她面前也极为随意自在。如刚才的刻薄不耐,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呢?   是顾沅囚禁她的时候,她被逼的对伺候她的奴仆婢女大喊大叫,摔东西砸屋子;是她因着阿久的事情被顾沅威胁,而变得无比暴躁;是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日益焦躁......   她反省着自己的变化,又害怕着自己的变化,十五岁的袁成夏还不知晓,成长面临的这种复杂诡异的变化,后世有美名曰:青!春!期!(°ー°〃)   沐浴完,换上轻便舒服的家常衣裳,嫣红拿着白棉布轻柔的给她擦着头发。   嫣红的手指修长柔软,按着头发十分的舒服。袁成夏被高高提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她沉吟良久,开口道:“一会儿拿十两银子...交给菱白,让她赏给下面的丫鬟,这段时日你们都辛苦了......”   嫣红最擅察言观色,她按捏着袁成夏的头皮,温柔的道:“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她看镜中的袁成夏神色舒缓,面容柔和,又道:“小姐,菱白只是性子有些急躁,她并无坏心,她小孩儿习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小姐别和她一般见识。”   袁成夏久久没有出声,面上一片平静无波。   她没有出言解释,也没有恶声发脾气,不了解自己,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丫鬟,何故再多说呢?   她这种状态,若是被系统君萌萌哒看见了,一定会对她说一句:好一个典型性中二期!(其实他的确在幻境里这样看了,也这样说了)   得知袁成夏归家的消息,出门的袁玉山和袁承汐立马骑快马赶了回来。   待亲眼看到离家甚久的袁成夏真的出现在眼前,风度翩翩,儒雅英俊的袁玉山竟也红了眼眶。   袁成夏一向与温和好脾气的父亲最为亲近,看到父亲疾走几步迎过来时,她积攒一肚子的委屈和伤心一下子迸发出来,她扑倒父亲宽厚温暖的怀里哭的一塌糊涂。   袁玉山心疼的摩挲着女儿细软的头发,拿出手帕轻轻的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一旁站立的袁承汐握紧拳头,他想着刚才听母亲说的那段话,是顾沅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隐藏了妹妹,还强行占有了她的清白,以此逼嫁!   他满心的愤怒和悲愤,为自己看错妹夫的人品而生气,也为没给妹妹查访好顾沅为人而愧疚。顾沅本就是袁成夏的未婚夫婿,无故为何要在新婚前夜将新娘子劫走藏好?他又怎么强行占用妹妹清白?   这些疑问他不是没有,只是母亲已经这样信誓旦旦的说了,妹妹又哭成这个样子,袁家人护短的天性让他停止了一切的思考,满心都是下次见到顾沅,要如何狠揍这个混蛋!   袁玉山看似最为和善,实质上倒是袁府最为理智的人。他情知女儿这次逃婚定还有隐情,而与顾家几辈子的交情,怎么也不可能就因此断绝。再则女儿若真的已然委身顾沅,这袁顾两家的亲事,倒是不好退了。   他思虑良多,但面上却不显,只是耐心细致的安慰女儿。袁成夏大哭了一会儿,就慢慢止住了,只声音细小的抽噎起来。   袁玉山摸摸她的头道:“乖囡囡,你莫怕,你喜欢谁就嫁予谁,别的谁也妄想强迫你。”   这话说的袁成夏刚干的泪水又想掉下来。   家人,果真是让人永远感到温暖和安全的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干离家出走这种蠢事了!”袁成夏坚定的这样想到。   但是呢,有时候,人就是要被自己某一刻的坚定啪啪打脸,不久后的袁成夏便尝到了这滋味,这是后话。   此刻的她,还在犹豫阿久的事,到底要不要跟家里的人坦白,与顾沅的纠葛爱恨,该不该将之摊在明面上说出来。   顾沅那个无耻的,大言不惭说出她被污了清白这种话,她是该揭穿他呢,还是揭穿他呢,还是揭穿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袁成夏:我有极其特别十分护短的娘亲哥哥,我骄傲!╭(╯^╰)╮   顾沅:还没进门,就被大舅子丈母娘痛恨的心情你不懂!(ˇ?ˇ)   阿久:我已经两章都没出来了,渣匪是不是把窝忘了!   渣匪:嘿嘿嘿嘿,感觉自己萌的让人落泪【奏凯,表脸!!】   我有一百二十种的卖萌方法,乃们真的不评论收藏一发吗(づ ̄3 ̄)づ咯咯咯咯咯   哦对了,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把囡(nan)囡读成了ru ru?      ☆、梨香院里一台戏   袁成夏的回归让沉寂凝重的袁府重新变得热闹和轻松起来,连带着袁成夏的梨香院都又喧闹起来。   菱白的性子直白粗浅的像个孩子,那天的事儿她隔天就忘的一干二净,转眼又嘻嘻哈哈,黏黏糊糊的蹭到袁成夏跟前叽叽咋咋的絮叨。反而是袁成夏心里生出丝丝的愧疚,借故赏了菱白几根金簪子弥补,喜得菱白在其他丫鬟跟前炫耀了好几天。   嫣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再没多说一句。   随云郡主倒是有魄力的很,转身就令袁玉山去顾府退亲。   宣城有头有脸的都知晓,袁府家主袁玉山一向面人儿般的性格,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儒雅有礼。他家的夫人随云郡主可是个河东狮吼,加之身份尊贵,娘家势大,一向在袁府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这次退婚准是他夫人的主意,反正随云郡主一向霸道的很,她突然要退婚,说不得是抽哪门子的疯。不过她放弃了顾沅这个良婿也好,倒是为宣城的其他高门淑女谋福了。   因此,虽多有疑问,但宣城的其他权贵对此事,却相当乐见其成。   袁玉山头戴竹叶纹纶巾,身着素白文士袍,足踏祥云朝官靴进了顾府。他本就生得好,虽已到中年,却依旧风度翩翩,加之言谈举止间温文尔雅,如春风拂面,是以连顾府的下人们都喜欢接待他。   顾沅的父亲,也就是宣城刺史顾承德,迈着步子进了会客厅。他一眼就看见手背在身后,正专注观赏墙上山水画的袁玉山。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顾袁两家本是世交,甚至顾承德和袁玉山也是自小相识,但顾承德对袁玉山却没什么好印象。   在顾承德眼里,袁玉山此人,最是装神弄鬼,虚伪阴险。明明是一头恶狼,却总是伪装成无害的羊,整天笑眯眯的一脸慈和,却不知心底正在打什么肮脏的算计。   要不是两家世代的渊源,和父辈执意订下的娃娃亲,他还真看不上伪君子和泼妇的闺女。果然,袁成夏也是不安于室的,竟敢婚礼前夜逃走,还在外面流落一月之久,谁知道还清白不清白。   因此,袁玉山过来文绉绉的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退婚之言时,他心里是十二分的同意,看着袁玉山也有些顺眼起来,遂也没拿乔,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人目的达成一致,才真正的宾主尽欢起来,彼此客客气气的恭维了几句,袁玉山就拱手离去。   看着他素白身影消失在眼前,顾承德眼里的笑意瞬间消退,面上寒霜毕现。   “叫大少爷过来书房。”顾承德对身旁的仆人道。   未几,身着并蒂莲缠枝锦澜袍子的顾沅就踱步而来,顾承德远远看去,见顾沅长身玉立,身姿卓绝,眉眼间一股意态风流。   他的胸腔里绵延出一股喜悦和自豪之感,这才是他顾承德的儿子,真正的少年俊杰,顾家宝树。   他的儿子怎么能娶那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顾承德按捺着喜色,沉声将今日的退婚之事完整的告诉了他。还道:“袁家先退婚正好,也免得坏了你的名声,你也别伤怀,那袁府的闺女不是良配,爹已让你娘写信到你外祖家,央你外祖母在京城为你相看贵女.....”   他兀自絮絮的为顾沅描画着未来,却没看见顾沅漆黑的眼里泛起层层波澜。顾沅耐心听完了他爹的话,好脾气的应和着,面上满是顺从,毫无异样。   顾承德说教了一会儿,也有些累了,就道:“沅儿,你回去读书罢,莫耽误此次的春闱。”   顾沅点头,稽手行礼告辞,礼仪姿态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又一月过去,宣城里袁顾两家退亲之事,早就被某某家女郎和书生私奔的大事件取代。顾夫人开始大张旗鼓的为儿子四处相看名门姝女,而袁府的随云郡主也不甘落后的大肆举办荷花宴,邀请全城的夫人小姐参加。   两家人都如火如荼的高调的活动,仿似从来陌路,几月前的婚礼更好像不存在,但两家俨然宣城的领头,别的人家即使心里嘀咕千百遍,也不敢当面说嘴。   袁府里,   袁成夏经过一月的休养,终于恢复过来。因着与顾沅退了婚,紧压在她心里的一座大山终于被移走了,她心情愉悦又轻松,吃饭也香了,甚至还胖了一些。   十五岁的少女,肌肤晶莹润泽如最滑嫩的奶糕,加之那双黑宝石般的杏眼,笑起来微眯着眼像一只漂亮的小狐狸,扫去忧虑之色,只剩下少女明媚灿烂的笑靥,让人一看就甜到了心里。   这次回来后,随云郡主明显加强了梨香院的守卫,因是内院,外男不得进入,袁玉山特地为她找了两个会武功的婢子,随侍在左右。   是以袁成夏轻易不出门,一出门身侧便是四个大丫鬟的标配,实在好不威风。   随云郡主的荷花宴,宣城中还没有几家敢接了帖子不来的,是以这天袁府里热闹熙攘的恍如街市。   袁成夏被勒令一定要打扮的高贵典雅,娴静端庄,所以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的烟霞纱,底下是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她肌肤雪白,身姿窈窕,柔和的湖绿色更衬得她姿容秀美,气韵和柔。   随云郡主很满意她今天的打扮,她伸手扶了扶袁成夏头上的宝石华盛,然后笑吟吟的拉着她道:“我家小成夏长的这么美,哪个男子敢瞧不上?”   袁成夏听的忍不住笑出声,“娘您也太爱自夸了,女儿生的好,还不是娘亲漂亮?”   恭维的漂亮话谁都爱听,随云郡主更不例外,她被女儿哄的眉开眼笑,眉宇间凌厉气势骤减,倒变成一个平常的美貌和顺的妇人。   走进来的袁玉山刚巧看见自家夫人笑的花枝乱颤,一副娇美之姿,眼里透出隐隐火热。   袁成夏及众婢女只顾围着随云郡主说话,倒没注意,随云与他成婚二十多年,对他这种眼神敏感的很,一下子就晕红了双颊。   袁玉山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两声,引得众人往他身上看。袁成夏欢喜的跑到他跟前道:“爹,你看我今天的衣服可好?”   袁玉山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发道:“小夏儿今天美的很。”   袁成夏嘻嘻笑了两声,又撒了两句娇,便急冲冲的领着婢女去找哥哥了。   挥退两边丫鬟,顷刻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袁玉山对着随云郡主眉毛一挑,邪邪的一笑,然后凑到她的脖颈处,低沉的声音暗哑又性感:“夫人这个模样,让某欲罢不能呢......”   任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下巴惊的掉下来,一向以儒雅和善面貌示人的袁家家主,怎会是这般狷介邪气的样子?!   都说袁家随云郡主十分霸道,却不知内帷里面,反是袁玉山将随云吃的死死的。   良久,随云郡主才面色酡红的从卧房里移步走出,而外面的一干女眷宾客早已等的甚久,幸亏袁成夏神态落落大方的在外招待,才未失礼。   不过幸而有这一遭,倒是让许多夫人们开始为自家子侄留意起这位袁家嫡小姐,一时间,许多人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袁成夏只安心的做一只美人瓶,任各位夫人们抓着手来回的打量相看,她心里其实是矛盾和不屑的,但母命不可违,姑且如此处之吧。   偶然,她也会想起阿久,想起那个俊朗纯厚的少年,但她情知两人之间隔得太多,阿久明显背负了太多,他们总不能安心的枉顾世事和父母,自私的白首偕老。   还有顾沅言犹在耳的威胁,他查到了阿久的身世,握住了普陀山的把柄,然后在她面前恶意的嘲笑,“若是你敢与他有半分牵扯,我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袁成夏的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就不明白了,顾沅这混蛋的下限在哪里,劫掠良家女子(她自己),非礼黄花大闺女(她自己),恶意威胁弱女子(还是她自己),坏人清白以逼婚(都是她自己)......   好像他把所有的伪善,肮脏,无耻都留给了她,想想都是一场噩梦。   不过幸好,他们再也不会有牵扯,听说顾夫人已经为他相看姝女,他马上就会娶妻生子,她也会跟着母亲的安排嫁人。   他们两个此生再不相干,甚好甚好!   成夏的眉头舒展,唇角绽开,脸上浮现出梦寐的笑靥,呼出一口浊气,感觉真个人都轻松下来。   忽然,前头的园子传出一阵嘈杂之声,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炸开了锅,一个机灵的小厮溜着墙根跑了进来,看见主人家,便跪在地上对随云郡主气喘吁吁的道:“夫...夫...人...府外来了好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说...说是要见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写到邪魅一笑的时候,我很出戏=_=   最近几章过渡章,都是为了埋伏笔啊埋伏笔,为下面走剧情做准备啊最准备啊!   辣么,下一章!没错!就是下一章我要撒狗血了!!!   明天上午见   ☆、柳元嘉来找茬   随云郡主很是镇定,脸色如常,挥手将那小厮叫退,眼色一撇,她身侧的程嬷嬷就点头会意,悄悄退出人群。   得信的袁玉山很快便整理衣冠,出门会客。   那一群高头大马上的锦衣侍卫,果然来自于京城。领头的是龙城卫稽查司副都统柳元嘉,他也是永乐侯府的世子,是圣上面前数一数二的红人。   袁玉山身姿挺拔,风姿俊隽的站在门口,对马上的柳元嘉道:“柳大人远道而来鄙府,袁某不胜荣幸,快快下马到府中稍作休憩,袁某定要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   他话说的客气又漂亮,饶是柳元嘉带着一脸凛冽杀气而来,也不由得和缓了脸色。   柳元嘉带头下了马,后面的几位侍卫也随之下马。袁玉山走在前头领着几位进了袁府的会客厅。   会客厅在袁府的前院,因着今日袁府的荷花宴,是以连前院也不时有陌生奴仆穿梭其中。柳元嘉眯着狭长的凤眼,盯着来来往往的下人,扶着下巴沉思起来。   袁玉山觑着他的脸色,笑问道:“今日正好是拙荆办的荷花宴,宣城里头的许多夫人小姐都赏脸过来凑热闹,是以府里有些杂乱,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柳元嘉抬过眼,斜睨了他一眼,以手指着下巴道:“随云郡主也是雅兴,柳某又岂会嫌弃。”   袁玉山含笑刚要说话,便听他又道:“只是今日的袁府鱼龙混杂,要是混进些不该混进的人,那就糟了!”   柳元嘉凤眸里厉色流转,面上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袁玉山倒不害怕,他一派坦荡之色,朗朗问道:“不知柳大人所说的是何意?袁某有些糊涂。”   柳元嘉嗤笑一声,道:“袁大人也莫装了,咱们稽查司几天前就得到消息,有几名逆贼要在今日与袁府聚众结党,是以咱们几个兄弟才过来抓人!”   袁玉山脸色分毫未变,只是适时显露出几分好奇,“逆贼?这袁某就不知晓了,不过既然稽查司得到消息,约莫是不是错的。大人请放心,袁府上下定会全力配合几位大人的抓捕。大人需要袁某做些什么,敬请吩咐,袁某定会全力协助。”   “你——”柳元嘉着实被他这段冠冕堂皇的话噎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凌厉的模样,他“呵呵”冷笑两声,阴阳怪气的冷讽道:“那就仰仗袁大人了!”   “咱们走吧!”他对着下首坐的几位龙城卫示意道。   袁玉山做出请的姿势,和气包容的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他们一行人穿过角门,进到了内院。走过影壁,袁玉山止住了脚步,扭头对柳元嘉道:“柳大人,这内院有许多女眷,若是咱们贸然进去,倒是会惊扰那些夫人小姐了。”   柳元嘉在京城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他哼笑道:“咱们兄弟是去办案,又不是游园,惊扰也是在所难免,想必各位夫人小姐也是能理解的。袁大人可不要推三阻四的扰乱公务呵。”   他既这样说了,袁玉山也笑吟吟的闭上嘴,并未再多劝什么,手臂一伸,做出邀请的手势,任他们几个进入了内院。   内院里果真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过细看就能发现,其间衣着华丽雅致的夫人小姐们早就聚集在封闭的花厅里,花园里走来走去的不过是些婢女们。   柳元嘉形容浪荡的四处梭巡着,他身后的龙城卫个个精悍好勇,因此便是远远望去,也会一团杀气腾腾的黑气。   柳元嘉转了一圈,皆无所获,他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脸上的不正经也收了起来,嘴角紧抿,绷成一条直线。   袁玉山还是一团和气的样子,好脾气的领着他们四处查看。   柳元嘉眼睛乜过花厅,眼里突然闪出恶意的光,他转身对袁玉山咧嘴一笑,道:“袁大人,还请将袁小姐请出,柳某有些问题要请教。”   袁玉山脸上的笑终于消退,他眼里一片冰冷,沉声道:“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好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随便在外男面前现身!柳大人是要与袁家结仇么?”   柳元嘉哈哈一笑,拍着袁玉山的肩膀道:“袁大人不要紧张,柳某不过是接到线报,袁小姐离家出走那几日,可是与反贼在一块有些纠葛,现在柳某不过是了解一下罢了。”   他脸上虽是笑着,但那笑意却未到眼底,反而怎么看,都是欠揍的恶劣。   袁玉山脸色无比难看,怒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柳大人还请慎言,莫要坏了小女的清白!小女何时离家出走过?”   “袁大人瞒着也没什么意思,咱们兄弟几个干的是什么行当,袁大人也不是不知道,何必再这样装样?袁小姐也是女中豪杰,那普陀山的逆贼们穷凶极恶,怎么她一个弱女子也敢上去住了那么多日?”   袁成夏的这段普陀山的经历,连袁玉山都不知晓,柳元嘉这话让他悚然一惊,面上虽不显,但心里却是惊疑不定。   起初女儿失踪时,随云郡主是动用了她母家大长公主府的暗卫,并未查出什么普陀山,后来顾沅将女儿送回,他们夫妻二人顾及袁成夏的心情,也并未多问什么,只当顾沅使坏,将逃婚的袁成夏揪回来,私藏在别庄......   却不知,这里面还有什么反贼内幕!这可是大事,任你是多尊贵的豪门世家,一沾上反贼两字,也是全家覆灭,斩草除根的下场!   袁玉山正色回道:“柳大人的话,袁某却不明了,这里不好说话,还请大人移步书房。”   柳元嘉的目的终于达到,他笑嘻嘻的看着袁玉山道:“袁大人早些是这态度不就好了,咱们走罢!”   一行人到了书房,柳元嘉屏退左右,跟着袁玉山进了书房,两人密谈良久.....   花厅里   几位来自京城的稽查司的到来,很快就被各位消息灵通的夫人们得知。都知道龙城卫的稽查司如恶狗一般,咬住谁便必要狠狠咬下一口肉才罢休!   因此谁也不想惹得一身骚,皆神色不属的向随云郡主告别,想要尽快离去。   随云郡主也没心思再与她们纠缠,遂点头应允。   很快,里面的夫人们便鱼贯而去,拥挤的花厅瞬间空荡起来。   袁成夏送走最后一名夫人,回到花厅里。她走到随云郡主的跟前,有些担忧的询问:“娘,那些锦衣侍卫是怎么回事?”   随云郡主皱紧长眉,脸上有些阴翳,“龙城卫非谋反,通敌,结党营私不出,这次突然到宣城咱们家,我也不知,只恐是你外祖家.....”   袁成夏明白她的意思,她的外祖母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在圣上潜邸时,便力挺支持。她一向深受陛下尊敬,在陛下面前说话也颇有分量。   只是如今皇上三个皇子,太子,齐王,郑王皆已成年,三龙对峙之局已隐隐成型,大长公主早就无心这些皇子之争,一向闭门不出。   但几个皇子却好似没有死心,一直寻求机会拉拢大长公主府上。虽被婉言谢绝,却总是蠢蠢欲动。   随云郡主只不希望,他们会从袁家入手,妄图攻克大长公主。   仔细想来,袁家最近出格的事情,不过是袁成夏逃婚一事。   随云郡主想了又想,这件事着实没什么可攻讦的,最多不过是坏了袁成夏的名节,怎么也扯不到什么谋反,难道要把荷花宴说成结党营私??   她想了又想的问题,却很快被解答。   半个时辰后,送走了柳元嘉一行人,袁玉山脸色铁青的回到了正院。   随云郡主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却见袁玉山难得一脸怒气,对她吼道:“让袁成夏那个逆女给我滚过来!”   随云郡主何曾看见袁玉山这样暴躁愤怒的样子,她也被吓了一跳,但情知事情严重,遂挥手让程嬷嬷去叫人。   袁成夏忐忑忧虑的来到正房,她心里有鬼,脸上却要极力保持镇定,谁知刚跨进门槛,迎面便摔过来一只茶杯,啪的一声脆响,青瓷玉兰杯就在她脚边被摔的粉碎。”   她惊愕的抬眼,看见坐在上首的父母,都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尤其是一向慈和好脾气的父亲,竟然指着她,炸雷似的声音道:“逆女,跪下!”   袁成夏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然地上还有些许碎瓷片,扎在腿间,很快就渗出血来,随云郡主眼睛一跳,忍不住道:“起来!”   袁玉山瞪她,她回瞪过去,厉声道:“没看见地上有瓷片,她膝盖都磕破了!”   说着上前将袁成夏拉了起来,连声喊着程嬷嬷进来,为袁成夏处理伤口。   袁玉山这才看见女儿湖绿的裙子上逐渐沁出鲜血,他心里一揪,脸上浮现出心疼之色,但又想起她大逆不道的行径,又气的肝疼!   注:之所以叫袁玉山为袁大人,是因为他虽为皇商,但是在朝廷里也挂了一个七品的虚衔,毕竟人家上三代还是爵位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误估计了形势,也许下章能撒.....   ☆、家中竟藏有反贼   待包扎好膝盖,便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袁成夏还兀自呆愣愣的坐在榻上,看着自己包成粽子的腿。   外间的袁玉山天大的火气被她这样扑灭了干净,等婢女搀着一拐一瘸的她出来站定后,他也只心平气和的挥挥手,将其余的婢女下人都打发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这父女两人,袁玉山长叹一声,道:“你腿伤了,坐着罢!”   他的声音疲惫又无奈,袁成夏抬眼看父亲,以往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父亲何时眉间见也染上了几道抹不开的苍老愁绪?   袁成夏的眼泪一下子掉落下来,其实她又不是傻子,从一开始得知龙城卫来到宣城袁府时,她就知道他们多半是为了阿久而来。   阿久的身世是天大的雷区,单单一个“祁”姓,就足矣敏感的令人心惊胆颤。   前朝余孽,武林高手,结党谋反......这一桩桩,一件件,那点不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那龙城卫的稽查司,可是闻着丁点腥味儿便能刨根揭底的存在,他们如西域的红血蝙蝠,盯住一个人,便非得吸干他的血不行。   袁成夏什么都懂,可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她心里害怕的很,又心存一丝侥幸。   她不愿出卖阿久,更不愿袁家上下因为她遭逢大祸。   相比之下,从小无条件疼爱她的父母哥哥是她最最不能舍弃的亲人,她不能让一点不安的因素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袁成夏流着泪的眼睛还是坚定了下来,她违背了当日下山时,对着臧师傅所发的誓言,她将婚礼前夜的阿久,普陀山的三位师傅,桃花村的种种,都对着父亲说了出来。   袁玉山震惊的听完她的叙说,久久没有说话。   他如何也想不到女儿这一月来竟经历了这样多,而柳元嘉嘴里说的逆贼竟也真的确有其人。   他原以为柳元嘉是受某位皇子所托,利用袁家逼的大长公主府上就范。他口中的袁家小姐勾结乱党,不过是袁成夏在外认识的江湖人士,身家不够干净而已。   万万没想到,那个最大的反贼竟然还被自己家养了好几年。那个阿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是后厨小厮里一员,性情憨厚淳朴,还跟过长子一段时间。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前朝皇家后裔?!   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娇宝贝一般的女儿,言谈间竟还对这小子颇有暧昧。   袁玉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但见女儿脸色苍白,泫然欲泣,煞白的小脸上无比的仓皇可怜。   他不舍得说重话,只得皱眉道:“不必担心,这次的事情我自会与柳元嘉周璇,只是往后你万万不得再与祁家余孽有任何瓜葛!”   袁成夏木然的点头,她心里却凄婉的的道:“我已然出卖了阿久,违背了誓言,怎还有脸面再见他......”   事情一下子变的棘手,袁玉山也没心思再说教女儿,他好歹耐着性子说了袁成夏几句,便去到书房去想法子。   失魂落魄的袁成夏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梨香院,她挥退了丫鬟们,猛地扑到了床上。一头扎进松软的棉被里,她才咬着嘴唇哭出了声。   泪水浸湿了锦被,打在脸上又湿又粘,她脑子里馄饨一片,一会儿想起普陀山上与阿久共处的那些时光,一会儿又想象出袁家被龙城卫团团围住的险状。   她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但对导致这些情状的顾沅却是坚定的痛恨。龙城卫远在京城,又怎会知晓千里之外的普陀山有反贼?还不是顾沅这个禽兽去告了密。   她想起顾沅把她送回家的路上,笃定的说的话,“你这一生,只能嫁我!而胆敢碰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他坏她清白,以逼娶她的计谋,没有得逞,便又生这一毒计!袁成夏如今恨苦了顾沅,他枉顾袁家一门的性命,只为得逞私欲的行为,让袁成夏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满心的仓皇和矛盾,都转化为对顾沅的恨意。袁成夏一心将顾沅当做所有变故的原罪,以此稍微慰藉无助的自己。   宣城,一品居茶楼。   稽查司副都统柳元嘉一身便服,形容倜傥的坐在雅座前,戏谑的看着对面的顾沅,道:“言之,你那个袁家小姐到底是何方天仙,竟能把大才子你迷得这般失去理智?”   顾沅微微一笑道:“光霁此话怎讲?某只是将所见所遇,实话实话罢了,与别人并不干系。”   柳元嘉哼笑一声,以手指着他的鼻尖道:“当真?”   顾沅举起白腻的茶杯,袅袅的白雾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眉眼,柳元嘉只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一下一下刮擦着杯壁,韵致的薄唇绽开一个绝妙的弧度,道:“自然当真。”   柳元嘉收起戏谑的心思,眼神一肃,正色道:“宫里已得到确切消息,那前朝余孽确实在宣城附近出现过,圣上对此心结已久,这次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袁家虽有大长公主护着,但谋反这种大事,袁家一旦沾上一星半点,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他顿了顿,看这顾沅面色巍然,不动如山的模样,觑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们三年同窗之谊,顾言之你虽然讨厌的紧,但我也不想看见你沾上这要命的事儿,女色是刮骨刀,封喉□□,你可要三思啊。”   对面淡然喝水的顾沅连眉毛都未动一下,依旧举着杯子,悠然的品着茶水,良久,他放下茶盏,曲起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抬眼看着柳元嘉的眼睛道:“柳兄的良言,顾某受了!”   柳元嘉神色一喜,等着他说出真相,却听他继续道。   “只是.....顾某刚才所说皆是真相,当日夏儿与我闹脾气,任性的自己跑了出去,跑到了一处名叫桃花村的地界,在此盘桓了数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却还是胡搅蛮缠的不肯跟我回去,我一怒之下,就把她带到别庄......”   他直视着柳元嘉的双眼,轻笑一声道:“是顾某教妻不力,让柳兄见笑了。”   他避重就轻的姿态彻底惹恼了柳元嘉。   柳元嘉眯着凤眼,脸色铁青的道:“顾言之,你可要想清楚,那袁成夏逃婚的一月时间确实一直与你在一处?”   顾沅点头,“除去在桃花村的几日,却是与我一直在一起。那桃花村也是民风淳朴的小村,村民皆可作证,柳兄可以一查究竟!”   哐的一声巨响,柳元嘉一脚将楠木桌子踹到了地上,他怒意勃发的指着顾沅道:“那桃花村早在几天前就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净!你竟是不知?”   顾沅不甚在意的弹弹身上溅上的水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某确实不知。”   柳元嘉:......   “好!好!好!”柳元嘉连声叫了三声,“你就护着你那袁家小姐吧!我倒要看看最后你顾言之你怎么死到这女人手里的!”   说完便踢倒凳子,拂袖而去。   独自留在原地的顾沅,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竟染上几分落寞的自嘲,他嘴唇翕动,声音微不可听:“袁成夏,许是我顾言之最后真要栽在你手上...”   而顾沅口中的袁成夏,却在经历着人生中的另一场惊心动魄。   本来趴在床上嘤嘤嘤哭的伤心的袁成夏正在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混蛋无耻禽兽顾沅,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她以为是菱白,不耐烦的挥开她的手,瓮声瓮气的发火:“出去!别管我!”   谁料那只手,忒不识像,依旧不依不饶的拍她肩膀。袁成夏不耐的回头道:“菱白我叫你出——”   看清面前那张脸,她登时愣在原地。这哪里是菱白,分明赫然是阿久的脸。   自那日别庄一别,已有一月之久,那天她只记得,阿久与那几名暗卫缠斗,身上伤口无数,最后狼狈的被师傅们救走,记忆也只定格在他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双怆然的眼睛。   再次相见,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她背叛了他,也许他还不知晓,但她看到阿久的第一反应便是羞愧。   面前的阿久似乎沧桑了不少,以往笑的阳光开朗的少年脸上竟有了风霜之色。   袁成夏嘴唇嗫嚅,还未说话,便听他语气疲惫的道:“夏儿,二师傅死了。”   袁成夏一愣,记忆中美髯飘飘,但依旧倜傥风流,会制很多的迷香,笑起来像个孩子,会戏谑的叫她小姑娘的二师傅竟然......死了......   她的表情似乎勾起了阿久心底的伤痛,他眼里闪过水光,哽咽的道:“二师傅他是为了救我...他...我的身世暴露了,普陀山上去了好多的兵士,我要走了......”   成夏一惊,脱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阿久的眼睛却因为她这一句又亮了起来:“我不知晓,大师傅没说,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夏儿,我舍不得你,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眼里发出炽热的光,紧紧的盯着袁成夏的眼睛,满怀希望的问道。   袁成夏的手指揪紧了锦被,她低下头,不敢看阿久的眼睛,半晌才喏喏的道:“对不起......”   阿久发亮的双眸逐渐黯淡,期望一寸寸的从中剥离,悲伤和木然爬满了他的脸庞,他闭上双眼,遮住了眼里沉沉的绝望,和滑落在地上的那颗泪,扭头道:“...好,那...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暴躁凤眼柳元嘉已经被袁玉山和顾沅这对狐狸翁婿俩玩坏了23333   每次面对他俩,都开启分分钟掀桌拔刀模式哈哈哈(╯‵□′)╯︵┻━┻      ☆、狗血的圣旨赐婚   阿久最终还是独自一人黯然离开了袁府,他情知袁成夏不会舍弃自己的父母家人,孤独一掷的随着他浪迹天涯,而袁成夏心里也明镜似的,阿久不可能卸掉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带着她退隐山林。   他们不是不爱,只是所爱太浅,浅到抵不过自己,重不过家人。   生平第一次真正失恋的袁成夏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胡吃海喝,哭哭笑笑,呆呆愣愣,过了好几天。日子混混沌沌的如云似雾,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在阿久偷偷潜进袁府的第二天,她的大克星顾沅就施施然的拿了拜帖,进了袁府,拜会了她的爹爹。   如果她稍微不那么颓唐一点,她就会听见百事通的小丫鬟采青跟别人八卦:据说那个顾公子,足足和老爷在书房密谈了好几个时辰哩!顾公子临走时,竟是咱们家大少爷亲自送到门口呢。   幸好她没有,幸好她不知道。   所以,当京城里快马加鞭送来圣旨的公公到了袁府的时候,她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乐得这几日的悠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随云郡主之女袁成夏,娴雅婉顺、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恰宣城刺史顾承德之子顾沅,人品端方、卓然章姿,二人皆适婚娶之时,堪为佳偶,朕闻之甚悦。为成佳人之美,特赐袁成夏为顾沅之妻,择日完婚!钦此。”   袁成夏不知自己怀着何种的心情听完了圣旨,她心里雾茫茫一片,脑袋里更是像塞满了稻草。她僵硬着脖子扭头看跪在旁侧的顾沅。   这是他们两人的赐婚圣旨,自然是他们两个一同接旨。顾沅跪在地上,腰板笔直,身姿挺秀,面上是挑不出瑕疵的恭谨。   他自跪在地上,便如一株修竹,清俊凛冽。   这是人人称赞的佳婿,这是圣上御赐的姻缘,这是她险些逃过的婚事,这也是她怎么也摆脱不了的梦靥。   宣旨的太监拉着腔调,读完了圣旨,待把明黄的一卷锦帛放到了顾沅的手里。他捏着嗓子,带着媚笑,肤浅又刻意的说着讨喜话:“顾公子和袁小姐真乃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看着便是甚为般配!”   顾沅浅笑着,将一包银子塞到了他的袖笼里,那太监脸上的笑便更为真诚了些。   袁成夏震惊到极致,脸上反而平静下来,她楚楚站立在一旁,窈窕纤细的像堤岸的垂柳,眉睫低垂,樱唇微抿,像一个真正刚得知亲事的少女,羞涩到极点却又佯装镇定。   顾沅一直与那太监寒暄,脸色和煦,举止温文,是真正挑不出一点错的翩翩佳公子。   那公公连连赞叹:“咱家在宫里便耳闻顾大人家的小顾公子,丰神俊朗,神雅气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沅不卑不亢的谦逊几句,眼睛平和淡然,并无半点骄色。   太监不由更加感慨,“顾娘娘昔日就曾言,‘顾家有宝树,美玉嘉清’,这所言定是小顾公子罢!”   顾沅还未回答,一旁的袁成夏却忍不住已经摆上了嘲讽脸。   顾沅是背对着她的,但他的后背却好似长了眼睛,她刚对着他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就被他猝然的转身捉了个正着。   袁成夏还是厚着脸皮将白眼翻完,一扭小腰,径自便转身离去。   隐隐约约她听见顾沅那厮对着太监说道:“......夏妹妹竟是害羞了......”   然后身后便响起那太监尖利的,自以为是的暧昧的嘎嘎笑声。   她捂住了耳朵,堵住了那太监的笑声,却堵不住她心里挥之不去的来自命运的嘲笑声。   袁成夏提着裙子,一口气的跑到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好像早就知道她要来,已经挥退了所有下人,坐在书桌前手执一书,静静的等待着她。   她气喘吁吁的扒着门框呼气,汗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白生生的两颊,大大的杏眼里蓄满泪水,仓皇的像只受尽惊吓的小兔子,惶恐又无措。   “进来吧。”父亲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   袁成夏站直了身子,抬脚走了进去。   袁玉山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看向面前的女儿,而袁成夏则低下了头,绞着手指头,暗自红了眼眶。   这一次的婚事不比从前,圣上定下的婚事,岂是常人能轻易改变?她心里明知爹爹也无良方,却仍是想到爹爹这里委屈的苦一场。   可是袁玉山下一句话,却让她委屈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这次的赐婚是我和你娘的意思,也是你外祖母与顾妃的意思。”   袁成夏震惊的愣在当场,连挂在脸颊上的晶莹泪珠都忘记了擦拭。   “七月二十九,龙城卫副都统柳元嘉奉命到宣城查处叛贼,却打探到袁府嫡小姐与那前朝余孽相交甚密,甚至于曾与叛贼同处一地半月有余。柳元嘉本已高举屠刀,意欲将袁氏一门尽数押解入京。却被顾沅证实,那半个月他与自己的未婚夫人袁小姐朝夕相处。”   袁玉山抬眼看看,犹自呆愣在一旁的袁成夏,声音沉沉道:“今日京城皇宫,朝廷宫闱局势皆波诡难言,稍有疏忽,便是满门倾颓;太子性情残暴,疑心甚重,他与前几日在你外祖母处透过口风,意欲纳你为侧妃......”   他轻叹一口气,继续道:顾沅虽非良配,但东宫却更是火坑;你娘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而颇为受宠的顾妃是顾沅的远方堂姐,我们顾袁两家早在顾沅为你证言,顾妃为袁府说情的时候,就紧紧绑在了一起。”   “我不懂...太子...为何会想纳...我的念头?袁成夏迷茫的喏喏问道。   “其一为拉拢大长公主,其二为袁家的皇商之财。这一为权势,二位钱财,可还明白?”   “那...为何会有赐婚?”   袁玉山又长叹一声,颇为复杂的看了袁成夏一眼,心里无比后悔把她养的太娇,以至于连朝廷中最基本的权势谋略都一无所知。   “太子既有纳你为侧妃的念头,除了皇上赐婚,还有什么能阻止他?还有你...你逃婚一月之久,后又传出与顾沅同处一室的谣言,只有赐婚才能止住好事者的嘴,可还明白?”   袁成夏盯着书岸上放置的澄泥砚,里面还有未干涸的浓墨,黑到极致便也能倒映出人的眉眼。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袁成夏突兀的这样想到。   她的嘴巴闭的如蚌壳一般,一个字都不肯说。知道爹爹正探寻的看着她,她也不想露出一点口风。   嫁给顾沅成了她袁成夏必选的人生,没有意外的话她一辈子都会被冠以顾袁氏的称号。皇上赐的婚,也和离都是天大的难题。她之前的所有的坚持和倔强,在这一刻全都成了笑话!顾沅那厮成了最后的赢家。她好像就能看到顾沅洋洋得意的对着她道:“看,你最后还不是落到了爷的手里!”   袁玉山看女儿脸上现出稚气的执拗神色,眉头紧锁,黑眸愣愣的盯在一处,嘴巴撅的角度奇巧!知道姑娘又钻牛角尖,犯傻变楞了!   他心里好气又好笑,仿佛又看到了三四岁的小夏儿,因为吃不到桂花糖而抱着胖乎乎的胳膊独自在角落生气的模样。   他摸摸袁成夏乌黑的头发,为女儿顺顺毛,然后自行离开,回到卧房,却哄那个听了赐婚圣旨,也窝在房间里生气的大宝贝。   袁成夏一个人在书房站了好一会儿,也有些没意思,遂提起裙摆自己回了梨香院。   回到梨香院,几个丫鬟正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今天的赐婚,且一致都认为姑爷小顾公子实在是玉树临风,与小姐甚为般配!   然而她们说着说着脊背发凉,扭头就看见小姐黑着脸,目光森然的看着她们。   小丫鬟们吓的噤若寒蝉,都低着头懦懦不敢出声。   袁成夏这才满意的继续黑着脸,进了房间。   且不管袁成夏怎样无聊幼稚,顾沅这边才是真的水深火热。   得知赐婚这事,宣城刺史顾承德简直暴跳如雷!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袁家女儿做儿媳,又被这臭小子使计追回!   “是你去信给顾妃,让娘娘为你与袁家小丫头赐婚?”   “是!”顾沅回答的坦然又淡定。   “你——”顾承德被这逆子气的心口疼。   “爹,宫里的几位皇子正各自拉拢着自己的势力,顾妃娘娘无子,却颇受圣宠,咱们顾家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还有顾袁两家一向相交甚笃,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果不赶快把顾袁两家绑在一处,那两家怎么也逃不过成为几位皇子禁脔的命运!”顾沅皱着眉头,正经严肃,一脸忧心的说道。   “嗤——”顾承德冷嘲的睨了他一眼,讽刺的道:“臭小子!当你爹是无知小儿么,顾家是顾家,袁家是袁家,何时变为一体?我反倒听说太子想要纳袁家那丫头为妾,这下子是咱们顾家得罪太子了吧!”   “没出息的逆子,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还说什么为顾家着想,简直可笑!”   顾承德鄙夷的横了顾沅一眼,拂袖而去。   顾沅难得被说的耳根有些泛红,他尴尬摸着鼻子,脸上却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222,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美少女真的这么2么哈哈哈哈哈   欸?有什么不对?此处好像不该笑+_+   最近评论好少,难道是因为渣匪不萌的缘故?不可能!渣匪已经娇羞躺平,挥着小手绢儿,喊客官快来~~~~~   ☆、本文的第二次洞房   有了皇帝赐婚这名头,这次的婚礼就变得格外顺利。上一次成亲六礼,已过了五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已过完,这次只要最后两礼,请期与迎亲便行了。   这日,顾府便遣来媒人,过来提日子。以袁府的人来说,自然是选定明年八月的一个吉日。但顾府却不同意,直言要订下今年十月初十。   随云郡主是一万个不满意顾家的跋扈,但袁玉山思忖着,朝中局势变幻莫测,早些定下也有好处,遂点头同意。   袁成夏情知这次在劫难逃,心里反而较之前平静许多。新嫁娘的欣喜和羞涩她没有,倒是犹如上刑般倒数着日子的煎熬有不少。   十月初十很快便要来到。   出嫁前夕,袁成夏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有了一丝紧张的感觉。   再为君妇,云胡不喜?   其实仔细想一想,顾沅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起码他也算救了袁家。他混蛋、无耻、卑鄙、强取豪夺都只是对着自己,在外人看来,他可是完美的佳婿。   有这样的佳婿,自己也会很有面子。   什么鬼道理?!袁成夏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乱滚一通,发泄的鬼叫两声。   或许自己能把顾沅□□好?让他弃恶扬善,从此成为好夫君。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最后一定是自己被他吃干抹净,□□成亦步亦趋的乖乖小媳妇儿!   唉,好像前面是无路可走的绝境了。   袁成夏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爹娘谆谆的教导,穿着大红嫁衣,顶着华美精致的妆容,在轿子的一晃一晃中到达了顾府。   耳边是嘈杂的人生和整耳欲聋的炮仗声,轿门外喜娘轻轻的敲击了几下轿门,喜气洋洋的道:“新娘子下轿喽!”   她起身低头出了轿门,盖头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这是顾沅的手,肤白如玉,比女人的还要精致几分。   袁成夏不屑的撇了撇嘴,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他的手掌极热,刚一接触,便烫的人心口一颤。袁成夏身子微微一缩,似乎僵硬了一瞬。顾沅察觉到她的异状,突然加大了力气,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掌。   袁成夏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倏然松手,喜娘递来一根红绸,放到了她的手里。   接下来是迷迷糊糊,混混沌沌的拜天地,袁成夏手脚漂浮的被丫鬟扶着走了歪歪曲曲的几条回廊,到了他二人的新房。   她端坐在床边,头上顶着盖头,双手局促的放在膝头。丫鬟们都陆陆续续的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袁成夏想着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愁的秀眉蹙成了疙瘩。昨夜随云郡主特地给她送来几个小册子,然后高贵冷艳的对她道:“你看看罢,明天用的到!”   然后扔下就立马又无比正义的转身离开,虽然那离去的背影稍显仓促踉跄。   感觉到房间里没人,袁成夏从宽大的喜服袖口掏出了那本小册子。这是今早她抽空偷偷塞进去的,方便随时观摩。   因为昨晚只顾纠结到底是顾沅□□她,还是她逆袭□□顾沅的问题,忘了看小册子。今天务必补上!   毕竟这可是娘亲所说的,看了自己不吃亏,不看最后自己受罪的秘籍啊。   她偷偷摸摸的展开小册子,放到了盖头下开始仔细看。   只看了一眼,袁成夏的脸已经红的能煮鸡蛋。她手忙脚乱的将册子扔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做左右观望状。   但不过一刻,袁成夏又低下了头,小心的捡起了小册子。她羞耻的将册子抓在手里,又偷偷的打开了它。   小册子纸质细腻,画工精良,人物描画的纤毫毕现,十分的传神生动。   袁成夏红着脸,一张张翻阅着,仔细的观察着。她这才知道原来男女之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想起在别庄的时候,顾沅对她动手动脚的,把她逼的羞愤欲死。现在对比这册子上的男人,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后面的画越发露骨,袁成夏既然解了好奇之心,再往下看,便只觉恶心的很。   恰好外面有人声若隐若现,袁成夏急忙将册子重现塞到了袖口,作正襟危坐状。   很快,一群叽叽喳喳的妇人们围着顾沅一通进了喜房。喜娘声音细细尖尖,一连串儿的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倒。   袁成夏身子绷得紧紧的,白嫩的手指绞缠在一块儿,马上就要揭盖头了,她竟然比预想的还要紧张。   顾沅用喜秤挑开了她的盖头,袁成夏只觉眼前猛地一亮,她没有抬起眼睛,反而眉睫低垂,用浓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惊慌无措。   周围的妇人们都凑趣的说着百年好合,佳偶天成的吉祥话,且连连恭维新娘子的娴静美貌。   袁成夏没有抬头看她们的神情,她突兀的想到,自己上一次的任性逃婚,肯定成为她们私下嘲讽取笑的最好谈资吧。   然她来不及多想,手里便被顾沅强塞进了一盏酒。这是合卺酒,共牢而食,合卺而酳。从此之后,她与顾沅便是夫妻。   袁成夏闭眼将那合卺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味直冲脑门,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想掉泪。   这个场景仿似格外熟悉,她与顾沅仿佛早就经历过这一幕,他们合该是夫妻,肯定是夫妻。   顾沅眼神复杂的看着袁成夏,他当然看清楚她眼角一划而过的水光。他敛下眼睛,低头看向他们两个紧紧系在一处的衣袍。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知他与袁成夏这一生可能够成为恩爱夫妻。   然而,看着看着,顾沅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宽大的新娘袖口,一本眼熟的小册子划出了半边的身子。   看那册子熟悉的颜色和纹路,似乎与最近风靡宣城的《欢喜经》颇为相似。他心里的感伤情绪,霎时间消弭与无形。   他怀着十二分复杂的心情看着对面的新嫁娘,新嫁娘却一无所觉,依旧傻乎乎的盯着合卺酒。   他突然有点想笑,事实上他真的笑了出来,细碎的笑意从他的眼睛里溢了出来,像掉落了漫天的星子。   屋里的妇人们被他这笑闪的心口一跳,纷纷暗自感叹,果然是公子如玉,天下无双。   袁成夏也被他突然的笑容闪的一愣,虽然片刻便反应过来,但心口还是升腾起一股怒火。   又是这样!他又这样勾引女人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做着招蜂引蝶的勾当!   她没有细想,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明明她之前和顾沅并不熟悉,且根本没在意过他招什么蜂,引哪里的蝶。   终于等到繁琐的礼成,人群尽数散去。   空荡的喜房里只剩下那粗大的喜烛在哔哔啵啵的燃烧,袁成夏倚靠着床柱垂首坐在那里,而顾沅站立在一旁,两人皆是静谧无言。   是顾沅先打破了这沉默。“我让丫鬟端上吃食,你先用膳罢,我先出去敬酒,一会儿便回来。”   袁成夏低低的“嗯”了一身,垂着头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顾沅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上面虽然插满了各式的发簪,但依旧遮盖不住她那个可爱的发旋儿。   他突然有股想摸摸她头的冲动,但看她如鸵鸟般的自欺欺人的姿态,又顿住了手。   今夜漫漫,还有的是机会。顾沅抬脚而去。   顾沅一离开,袁成夏瞬间感到轻松良多。她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走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精致繁杂的钗环一一卸去。   但新娘子的发髻挽的极为繁复,袁成夏提声喊道:“嫣红——”   候在门外的嫣红应声而进,看见她的动作,嫣红极有眼色的上前,轻柔的帮她拆发髻。   待拆过了发髻,袁成夏草草的用了几口饭食,便起身去沐浴了。   嫣红是前天晚上便来到顾家的,为的是替袁成夏提前熟悉顾家。她熟门熟路的领着袁成夏到了浴房。   袁成夏又将头埋到了水里,这是她纠结烦恼时,独有的思考方式。只有将自己全身都置于温暖的水里,她才有一种实质的踏实温暖。   她心里有些害怕,怕顾沅对她行那小册上的不轨之事,那样难堪又亲密的事情,怎么就要和顾沅一块儿呢?   他们分明有深仇大恨!他送回她的时候,威胁过她,要是再不听话,就会狠狠的收拾她!   她回家后果然没听他的话,偷偷在爹娘哥哥面前说了他很多的坏话。本来夭折的婚事,竟然又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她完全能想到,顾沅晚上一定会狞笑着对她说:“看!袁成夏,你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今夜,你就乖乖躺在爷身下受死吧!”   哦苍天啊,我脑子里再想些什么!!   袁成夏崩溃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喊了出来。   一定是那本小册子让我中了毒XD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洞房嘿嘿嘿嘿,高能,请注意   马上考计算机,在马不停蹄的练习中,所以最近更新不太稳定,等到23号后就会稳定下来,亲爱的们,多多包涵谢谢(*@ο@*)   ☆、这才是真材实料   暮色沉沉,夜晚很快到来。   沐浴过的袁成夏穿上轻薄的纱衣,挽上松散的矮倭髻,发髻间只斜斜插了一根流苏簪。   她神思不属的坐在小榻边望着窗上放置的一枝木芙蓉。洁白修长如美人玉脖颈的白瓷瓶里深红的木芙蓉开的肆意。   据说这是醉芙蓉,朝白暮红,煞是喜人。   她素手拂过花枝,正细细的看那颤动的细蕊,却听身后人道:“别碰那花蕊,小心出红疹子。”   袁成夏一愣,放下了手,扭头看立在门口的顾沅。   顾沅脸色酡红,目光晶亮,估计是被灌多了酒,话虽说的清楚,但行动间脚步却略微踉跄。   袁成夏显然还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她还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沅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来,毫无上前服侍的意思。   顾沅并不恼,他晃到了榻边,伸手就攥住了袁成夏的手腕。他握的极紧,袁成夏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却被更大的力气禁锢住。   顾沅将她扯到了怀里,袁成夏只闻到铺面如来的甜香酒味,她的脸贴上他的喜服,冰凉的缂丝面料激的她轻轻一颤。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忽然身子腾空,被顾沅抱起。袁成夏吓的短促的尖叫一声,但顾沅并不为所动。   几步的距离,便到了床榻边,顾沅弯下腰把她放在了床上,身下是柔软的锦被,幸好,嫣红刚才讲上面的桂圆,花生都收拾了下去。   袁成夏不安的在扭动了几下,滚了一圈便滚到了床的最里头。这雕花拔步床极大,站在床边上伸出一臂,是决计够不到里头的。   顾沅轻声嗤的一笑,脸上带着戏谑的轻浮。他手脚飘飘的解了自己的腰带,又慢条斯理的脱去外袍,接着便将手放到了中衣的右衽,眼看着他精壮的胸膛已然若隐若现,袁成夏惊吓的闭紧了眼。   然而,等了又等,臆想中的恐怖之事并没有发生,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眼前空无一人?!   袁成夏坐了起来,惊讶的左看右看,四处寻找着他的踪迹,直到她听见浴房微弱的水花声。   她脸色有些发窘,想到自己刚才紧张的脑袋都嗡嗡响,闭上眼睛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的模样,她白嫩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袁成夏躺在床上,积极的胡思乱想起来。她咬着指尖,想着刚才想用花粉出疹子的计策已经被顾沅识破,那要不就说自己来了月事?可是那个禽兽要是丧心病狂的扒她的裤子怎么办?!   论一个新嫁娘洞房夜不想与夫君OOXX的烦恼唉唉唉(作者不负责任的乱入)   她还未想到最合适的应对之法,余光便看见一个衣衫大敞,头发湿哒哒滴着水的美男站在了床边。   袁成夏吓的魂飞魄散的立马收回乱摊在床上的手脚,然后规规矩矩的双手交叉,放于腹部,眼睛紧闭,一副已经安然入土的模样。   顾沅还是没理她,他自顾自的坐在床边擦起了头发。   袁成夏能感觉到他坐在床上时,身下感受到的微微凹陷的震动;能听见他擦着头发的沙沙声,能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澡豆香。   她很紧张,紧张到能听见自己震耳欲动的心跳声,脑袋里的嗡嗡声再次响起,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刺激又奇怪。   可当那股清冽的味道真的笼罩在袁成夏的上空,她的心反而奇异的镇定下来。   她刚睁开了眼睛,便倏然掉进了顾沅墨海般的眼眸里,她从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小小倒影。   袁成夏迷惑的看着罩在她上方的这个男人,刚才看着他眼睛的她,心里竟有一个地方微微松动,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心脏传到四肢,让人从头发丝开始舒服起来。   她并没有这样盯着他看多久,因为下一刻,顾沅的唇已经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湿热温暖的吻,有些濡湿又有些柔软。   一路绵延向下,掠过挺翘的鼻尖,点过柔嫩的樱唇,最后停在她白嫩的脖颈侧。他火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烧的袁成夏几乎烫红了脸。   她的四肢被他紧紧压在榻上,紧的似乎要将她揉到身体里,袁成夏情知不对,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想摆脱他的束缚。   当显然这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顾沅一只手便又压制住了她,另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头,方便他吮吸她的脖颈。   起先他的吻还是温柔缱绻,像初春枝头第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初夏傍晚拂过脸颊的晚风,然而,他吻着吻着,便变的迫切起来,他呼吸变的急促,咬着她颈侧的力度也逐渐变大,袁成夏被他大力的啃咬的疼的皱起了眉。   她嘤咛了一声,全身剧烈的挣扎起来,但却引来他更狂暴的反应,他的呼吸急促的像林间捕食的野兽,粗喘声野蛮的让人害怕。   袁成夏渐渐感觉不对劲儿了,她害怕的大声叫喊:“顾沅,停下!我疼——”   顾沅抬起了埋在她颈侧的头,眉梢轻挑,嘴角润泽的带着坏笑道:“刚才的春宫图还没教会夫人伺候男人么?”   袁成夏的脸轰的一声,险些炸裂,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沅,那双水润的杏眼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顾沅被她的眼睛勾的心痒痒,他伏下身,趴到袁成夏的耳边,暧昧的低声道:“我在浴房都看到了,既然夫人这么好兴致,那...不如咱们今晚就试试前六式罢...某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嗯?”   袁成夏瞪圆了双眼,瞳孔放大,结结巴巴的道:“前...前六式”想到册子上诸多高难度羞人的样式,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还想说话,顾沅却突然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吸慢啄,弄得袁成夏坚定的推拒变成了欲拒还迎的酥软。   脑袋迷迷糊糊的袁成夏在丧失清醒的前一刻,心里闪过一句话:“顾沅这厮肯定没少看小册子!”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顾沅已经唇已经到了她的胸口,敏感的肌肤被陌生的濡软触感激的一颤,她清醒了过来。   然下一刻,袁成夏就被吓的不轻,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褪的七七八八,头上的发髻也被拆的乱七八糟,精致的流苏簪被扔在不远的手边,她满头青丝委顿,散在大红的鸳鸯被上格外的妖娆艳丽。   而她身上的顾沅也早就光了上身,露出结实精壮的腰身,他的脸色潮红,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沉沉欲望。   袁成夏怯怯的尝试着说服他,“夫...夫君,我...我妾身...今天...身身上...不干净”   她腰一扭,想趁势从他身下滚出来,却被顾沅趁机握住了小腰。   袁成夏被困住了身体,还是这么难堪的姿势,她激烈的挣扎了几下,却见顾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腿间摸了一把,笑道:“夫人骗我。”   夫人......骗我......夫人......骗我......   袁成夏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的脑袋里回响着那四个字,久久不能接受自己被摸了一把的事实。   趁她发愣的时候,顾沅迅速的分开了她的双腿,袁成夏这下很快就察觉了出来,她恨得咬牙切齿,操起手旁的流苏簪就又要故技重施的去刺他。   奈何这流苏簪是经常戴的,簪头很钝,加之她双手绵软无力,因此即使刺中了顾沅的胳膊,也只是钝疼了片刻。   一击不中,便毫无翻身的机会。顾沅扭头看她手里的簪,眼里闪过冷意,他轻而易举的夺下流苏簪,毫不在意的将至扔到了床下。   簪子落在地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这声音就像袁成夏的催命符,她的噩梦是真的降临了。   顾沅彻底放开了手脚,对着成夏肆无忌惮的施为起来。   (此处省略一千字脖子以下部位的XXX........)   次日,晨光熹微。   被生生折磨一夜的袁成夏微微睁开了双眼,她看向四周,幸好,并没有昨夜那些绑她的汗巾和脏污的衣物。   她身上乏累的似被巨石碾过,雪白的手腕上是泛红的印子,她的脑袋很清醒,但身子却不能动。   想起昨夜的顾沅,她的心头涌上恨意,她艰难的扭过头,果然看见了一旁餍足到酣睡的顾沅。   看着他脸上满足的神情,甚至还带上了点稚气的笑意,袁成夏就只想拿最锋利的刀,划花这张讨厌的脸。   她眼里的怒气和不平越来越炙,积攒到一块儿变成了勇气,她努力的忍住身上的疼和累,一点一点的挪到了他的跟前。   她拽起锦被的一角,猛地用之捂住了顾沅的口鼻,她扑倒他的身上,死死的压制着他,就正如昨夜他压制着她的样子。   顾沅很快从梦中惊醒,他睁开了眼睛,却看见袁成夏一脸恨意的准备捂死他。他顾不得愣怔,便剧烈的挣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渣匪:作为新婚第二天早上就差点被新娘捂死的新郎,顾沅先生你有什么感想?   顾沅:千万不要在洞房夜玩捆绑play【再见/挥手   好羞耻的一章的说,不过绝对都是脖子以上的哦,晚安亲爱的们,本章是开过光的,据说留评的妹子都越来越美,每天都在发大财(⊙o⊙)哦   ☆、为儿子操碎了心   男女间天生的气力悬殊,让袁成夏很快就败北。顾沅不过一个反手,就把她掀翻在地。   袁成夏本来就是憋着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散了,身上疼痛的感觉又一点点回拢。她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长发披散,凌乱的委顿在地上,遮住了她的面颊和神情。   她全身赤裸,胸口和大腿上满是斑驳的淤青和伤痕,这样侧趴在地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和残忍美感。   顾沅只看了一眼,心便紧揪着疼,他迅速下了床,将地上的她半扶半抱的拖到了床上。   他小心的拨开她脸上的乱发,待看清了她的脸,却一下子镇住了。   袁成夏煞白的脸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小溪似的两股眼泪默默在面颊上流淌。   顾沅吓的手足无措的跪在她身旁,小心的捧起她的脸,声音微颤的道:“夏儿...夏儿,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你别...夏儿!夏儿!”   袁成夏并不理他,她双手紧揪着身下的锦被,脸上满是木然绝望。   顾沅看着她手腕上吓人的红肿,心里也是无比的悔恨和自鄙。明明已经打算好,要好好的对待她,要如珠似宝的宠着她,让她慢慢回心转意。怎么一遇见她的倔强和反抗,就气的控制不住自己。   当亲耳从她嘴里听到那个奸夫的名字,他的眼前就像有血雾弥漫,整个脑袋都恨的炸开,满心都是嗜血的冲动。   耳朵听不清她的哭泣和哀求,只满是要征服,要折磨,要让她和他一样的痛。   顾沅身上的中衣只颓唐的半披着,他眼神虚无的看着半空,怀里紧紧搂着半死不活的袁成夏,木头人似的坐在床上。   晨光渐渐大亮,外面已经传来了丫鬟们走动与交谈的细碎声音。   痴坐在床上的顾沅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他抚在袁成夏脸上的手缓缓的上下摩挲起来,袁成夏撇过脸,厌恶的躲过了他的手。   顾沅眼里痛色一闪,嘴角抿的更紧。   新婚第二天,按说是要掐着时辰进祠堂拜高堂父母的,但时间一点点过去,这屋里还没有一点动静。   门外的嫣红急的快跺脚,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好几次都想闯进去。可从袁家过来的陪房周妈妈却拦住了她。   周妈妈一脸暧昧的道:“傻孩子,姑爷小姐年少夫妻的,昨夜累着了,今天贪睡也是正常。”   嫣红想起昨夜屋里传来的声响,脸蛋一下子通红。但看时间实在不早了,她小声的问周妈妈道:“周妈妈,时间不早了......”   周妈妈抬头看了天色,算算时辰,也觉得这个点儿也该叫醒熟睡的新婚夫妇。她曲起手指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两下,道:“少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   顾沅听见她的叫喊,喉结艰难的滚动了几下,干涩的开口道:“知道了......”   他低头看向一侧的袁成夏的脸,轻声在她耳边道:“夏儿,先起身吧,到时辰进祠堂了......”   袁成夏不为所动,依旧紧闭着眼,将头倔强的扭在一侧,抗拒着他的亲近。   顾沅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俯下身子,嘴唇动了动,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袁成夏听的眼睛猛地睁开,她憎恶的看了顾沅一眼,秀眉蹙的像疙瘩,但她却艰难的支起了身子,她摸索着穿上了肚兜和小裤,然后披上中衣,对着门外嘶哑着嗓子喊:“嫣红——”   嫣红端着洗漱的水,应声而进。待到了内室,她却被这狼藉一片吓了一跳。   地上满是撕碎的布料和一团团的皱巴巴的衣裳,小姐抱着膝头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而姑爷顾沅却站在床边对着屏风穿外袍。   嫣红赶紧去衣柜里给袁成夏找衣裳,又忙乎乎的伺候着她穿。却在穿衣中看到了袁成夏的脖颈上和手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和青瘀,她目光惊痛的看了一眼袁成夏,又愤恨的将控诉的目光投向穿衣的顾沅。   袁成夏对她摇摇头,嫣红压下了眼底的愤怒,轻柔的伺候她穿起了衣服。   嫣红的手艺没的说,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她就将那个憔悴又脆弱的袁成夏妆点的仪态典雅端庄。   袁成夏身着一袭大红色的宫锦繁红牡丹长裙,梳的是富贵吉祥的元宝髻,上头戴着红宝石的花冠,花冠上头的镶嵌的都是清一色小指头大的圆润宝石,十分的华贵漂亮。   袁家是皇商之家,随云郡主又多的是皇家赐下的宝石首饰,这顶花冠不过是她陪嫁中的很普通的一个。   她脖颈上的青紫很是显眼,嫣红费心擦了好几层的粉都难以掩盖,最后只得给她戴了一串同色的宝石项链才将将遮盖住。   顾沅坐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梳妆中的袁成夏,看着她擦上一层桃花色的胭脂,掩盖住了憔悴苍白的脸色,看她轻抿口脂,将泛白仓皇的唇色藏到了艳丽的妆容后面。   最后嫣红拿着螺子黛轻扫她的娥眉,将她寡淡清浅的柳眉画成了端庄修长的黛眉。她脸上的最后一点柔弱终于全部消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顾家的嫡媳,是庄严大方的贵妇。   袁成夏在嫣红的劝说下,勉强吃了几口燕窝粥,又尝了几口点心便搁下了筷子,嫣红再劝,她皱着眉摇头。   嫣红这才作罢,命人撤下了膳食,然后自己小心的为袁成夏补了口脂。完全忽视了坐在一旁连一口水都没喝的顾沅。   顾沅不是没丫鬟,只是那些丫鬟都在袁成夏进门前俱被打发了出去。伺候的小厮是进不来内室的,所以他只能喊着周妈妈端来洗漱用具,才勉强自己洗漱完。   看着袁成夏理好了妆容,拖着华美的长裙往正厅里去,他赶紧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这媳妇儿娶的......   到了正厅,顾家的老老小小的主子们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看见姗姗来迟的新婚夫妇俩,顾大人首先黑了脸,他气哼哼的瞪着这个蛊惑他宝贝儿子的妖女,面上满满都是对顾沅的恨铁不成钢,和对袁成夏的不满。   袁成夏并不顾及他们的脸色,只垂首站在顾沅的身边,看他行礼便跟着行礼,听他叫人便跟着叫人。   上首的顾大人黑着脸,不情不愿的接了袁成夏的茶盏,轻抿了边沿,清清嗓子对着袁成夏训诫道:“尔为新妇,应敬慎事夫,立身为正,劝诫夫君,使其不耽于女色。”   他是暗讽袁成夏妖媚祸夫,使顾沅今早迟到。袁成夏自然是听懂了,她面色如一,并未露出什么不忿的神色。   顾大人以为她虚心接受了训诫,心里反而有几分满意,但随即袁成夏故意露出了几分雪白腕子的举动,让他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那手腕子上鲜明的伤痕将他的心肝都刺激的乱跳!   逆子啊!妖女哎!   一旁的顾沅眼角抽了几抽,顶着老爹的“禽兽儿砸想不到你口味挺重啊”的眼神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不动如山。   而顾夫人是个脑子简单的,一向奉夫君的话为圣旨,见夫君点了头,也训诫了话,她便也依样接了茶盏,喝了敬茶,给了袁成夏一只清嵌宝石龙凤簪。   袁成夏接过簪子,福了一礼, 便又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顾家的人口也简单。顾承德顾大人只有一妻两妾,而他却只有顾沅这一个嫡子,和两个庶女。   年老的李姨娘和妖娆的香姨娘都是妾室,自然是不用见礼。袁成夏心情正不爽,连眼风都没给她们一个。   而那两个庶女,都是李姨娘所生,一个是十三岁的顾佳,另一个是十一岁的顾翠。   袁成夏塞给她们的是一模一式的镶刻梅花宝石金手钏,顾佳一看便是性情羞怯懦弱,接过手钏后她对着袁成夏害羞的笑笑,便又低垂了眼。而顾翠看着便是不省事的,她接过手钏,左看右看一番后,嫌弃的撇撇嘴,又紧盯着她头上的花冠看,神色间便是渴望和嫉妒。   袁成夏懒得理她,递完手钏便看也不看就离开了。   顾承德也是为儿子操碎了心,他有心多说几句,想规劝儿子在女色这头莫要这么狂野粗暴不知克制,但拼上这老脸,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的放他们去祠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比丈夫每天都在刷新渣比下限   公公顾大人为儿砸儿媳的房中事也是操心无比...Σ( ° △ °|||)︴   而渣匪我,郑重的通知大家,至此两夫妻的第二世的相爱相杀(撕逼大战)正式开始!!!   也许不甜,但绝对够酸!够爽!够狗血!   最近文很冷唉,你们不要因为没有软萌的男女主而抛弃我,因为我会...在地上打滚哦!不管啦!!都不准抛弃我!否则我死给你们看!= =   ☆、夫妻闺房小情趣   进了祠堂,袁成夏被写进了家谱。“袁氏女,年十五,宣城人氏,与十月初十嫁予顾家第十三代嫡长子顾沅为妻,为顾家第十三代嫡长媳。”   顾氏祠堂里,俱是森森的祖宗牌位。顾沅与袁成夏并排跪在下方的蒲团上,听着顾氏族长的训诫。   老族长已是七十多岁的年纪,年逾古稀,他对顾沅这个顾家新一代的俊才很是重视。他抖索着胡子,对着顾沅夫妇挥挥手,让他们起来。   最后,顾沅看老族长这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说,他向袁成夏使了个眼色,袁成夏二话不说的向老族长福了一礼,便离开了。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密谈了什么,站在祠堂外的袁成夏心里却只有一股淡淡的怅惘。   从这座庄严的祠堂走出去之后,从她的名字写上顾家那本厚重陈旧的家谱的时候,她就已经贴上了顾袁氏的印记。   从此之后,袁成夏与顾沅命运相连,夫妻一体......   她抗拒顾沅,也抗拒与他一同被冠以夫妻的名称,但事实如此,别无选择。   袁成夏有些厌恶的闭上眼,以手躲过那刺目的日光。   不多时,顾沅便出来了,他还是神色如常,言笑晏晏,是对她体贴备至好夫君。   看袁成夏的脸被炎日晒的有些泛红,他便立刻命人拿来一把纸伞。十月的天气,即使是炎日,也并不夸张。但大庭广众之下,撑一把纸伞真的有些怪异。   袁成夏嫌弃的推开了他,不愿与他同撑一把伞。谁料她推开他的动作过大,一下子牵扯到了昨晚身上的伤口。   她疼的猛一蹙眉,双手扶着膝盖只抽气。顾沅见状立马扔了伞,扶过她的腰道:“夏儿,如何?可疼的厉害?”   大庭广众说这样的话,就像是把昨晚的情事放在了大家的面前说,袁成夏又窘又气,她俏脸红红白白,想发火又觉得引人注目,想甩开他的手,但腰身被箍的死紧。   袁成夏气恨交加,捻起两根手指对着他的大腿狠狠一拧,又左右大力的旋转一圈,方才又一点点解气。   可怜顾沅腿上嫩肉被掐的几欲青紫,却不敢挣扎开。他臂弯间搂着媳妇,脸上还要保持云淡风轻的君子风姿,遂只能强颜欢笑,暗暗内伤。   待上了马车,他才敢发出疼猛吸气的声音,袁成夏樱唇微撇,面上巍然不动,但内里却满屏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禽兽活该!   她虽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笑意,却顾沅依旧从她唇角边那一点微微的弯下的弧度,窥得了端倪。   他没有不忿气怒,反而眼底也浮出了一缕笑意。   这样的袁成夏可爱的想让人咬一口,比那个冷冰冰,从来视他为生死仇人的夫人要好一万倍。   如果这点子疼痛能换她欢颜,他愿意每天都疼一疼。   待大腿上的疼稍有缓解,顾沅便又旧态故萌,他凑到袁成夏的身旁,黏黏糊糊的喊道:“夫人?娘子?娇娇?”   袁成夏嫌恶的扭过身,阖上双眼,闭目养神,并不理会他。   他并不气馁,也跟着转了身,将头放在她的削肩上,沉声道:“夏儿,你我二人即成夫妻,便为一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饶过为夫可好?”   袁成夏依旧不做声,他继续道:“以前我做过许多错事,以至于差点娶不到你......我很后悔......夏儿,你可愿在给为夫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袁成夏紧抿着嘴唇,双眼紧盯着马车的帘子,还是沉默倔强的模样。当顾沅以为她不会出声回答,而死心的将手臂渐渐松下的时候,她突然道:“阿九那件事可是你透露给龙城卫的?”   顾沅被问的一愣,便没有立即回答。   袁成夏扭过头,澄澈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沅的眼睛道:“是你吗?”   顾沅干涩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双眼直视着袁成夏,半晌道:“......不是。”   “好,你说不是,我便信你一次。”   顾沅紧绷的双肩才渐渐松懈下来,但随即,又听袁成夏道:“可若是最后,我发现你骗了我,那咱们便不做这夫妻罢。”   顾沅的心又一次被高高提起。   袁成夏盯着他问道:“阿九的事,是不是你?”   她的眼神好似洞悉一切,又清澈的过分,顾沅只觉自己所有的阴暗和龌蹉,在这样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他想了又想,还是道:“不是!”   这一次回答的坚定许多。   袁成夏“嗯”了一声,便紧闭上眼,没有再做声。   顾沅的心忐忑不已,他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想解释几句又怕欲盖弥彰,而不解释又好像自己真的是那件事的嫌犯。他的心犹如在油锅上炙烤,急的冒汗,却不知如何解救。   最后他还是开了口,“夏儿,我...我心悦你...能娶到你...我很欢喜,若是我改过自新,你可愿与我携手终老,白首不移...”   他目光深情,言辞恳切,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她看。   袁成夏突然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似的又干又涩,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很快眼泪便湿了衣襟。   顾沅被吓了一跳,他见袁成夏神色似悲似喜,眼睛里却像断线的珠子似往下掉。他手忙脚乱的拿出锦帕给她擦眼泪,他以为她是被感动,心里也有些惊喜。   可袁成夏自己却正手足无措。顾沅说的这一番话的确很深情很感人,但她绝没有感动到泪流不止的程度。   只是她听见他那一番话后,她的身体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体内一股陌生的情绪弥漫开来,这些话像是她倾尽一生都在等的深情承诺,终于如愿以偿,却不是欢喜,而是难言的可悲。   体内属于另一人的情绪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的伤感涌上心头,止不住的眼泪洒落衣襟。她想理智而冷静的回答顾沅的问题,表示自己很愿意努力和他成为相敬如宾的夫妻。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哽咽道:“你...终于承认爱过我,你终于对我承诺了一生,可我...江夏却不稀罕不在乎了,你的爱我再也不稀罕了,太累太苦!”   她的语速断断续续,吐词含含糊糊,顾沅听的不太清楚,他只看到袁成夏突然面色痛楚的捂住胸口,对着他凄楚而决绝的哭着喊出:“...夏...不稀罕...你的爱...太累太苦...”   袁成夏哭的极伤心,脸上早就是泥泞一片,早上的妆都哭花了,白白红红的一道道,顾沅手足无措的扶住她,见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打嗝,心疼的紧。   但他听不懂她的话,思忖着可能是前两次吓到了她,遂心里更加自责,只能拿锦帕轻柔的帮她拭泪。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保证:“夏儿,我顾言之一定会好好待你,与你过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眷侣。我会好好待你,你莫哭了,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袁成夏心想:谁在乎你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谁想这样哇哇大哭了,只是我像是中邪了,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正这样想着,袁成夏突觉身上一动,那股子异样的感觉竟消失了,她精神一震,立马收回了眼泪,夺过顾沅手里的帕子,嫌弃的将脸上的黏腻的带着脂粉的泪擦的一干二净。   顾沅像看变戏法似的,见怀里方才还哭的稀里糊涂,一脸凄楚的夫人瞬间变得理智清醒,擦开眼泪后便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满脸淡然的望着前方,贵女姿态无懈可击。哪里有半分刚才的浓烈情绪?   饶是他见多识广,处事老练,性情淡然,也不由得一脸扭曲的盯着袁成夏半晌无话可说。   不多时,便到了顾府。   顾沅前下了马车,他对着车内的袁成夏伸出了手,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但袁成夏神情极自然,除了眼角处有些微微泛红,其他与平时并无二致。   袁成夏搭上他的手,姿态端庄的下了车,然后玉手轻抬,微理鬓发,水嫩的杏眼一片沉静,待两个丫鬟跟在她左右,她便轻移莲步,朝府里走去,行走间那裙子上佩戴的翠玉禁步都纹丝不动。   这才是贵女的风姿!顾沅眼眸里满是欣赏之色,看着夏儿越发像一位世家冢妇,高门嫡媳,他的心里又骄傲又欢喜,倒是将刚才的怪事抛到了脑后。   新婚头三天,顾沅不用去书院,袁成夏也不用去侍候婆母,两人都只得窝在住处霞飞院。   霞飞院里两间正房,一间书房,还有东西两进厢房和耳房。顾沅既无通房又无妾室,这东西厢房倒是空置下来。   而这霞飞院的奴仆里连顾沅以前使的大丫鬟都没有,只有几个刚留头的粗使丫头,剩下的所有一等二等三等丫鬟竟都是袁成夏的陪嫁丫鬟,唯一的管事妈妈也是随云郡主特意安排过来的周妈妈。   袁成夏有心使一使,娘亲找的嬷嬷给她培训的主母手段,但这院里既无勾心斗角的小妾,又无使绊子的大丫鬟,她空有一身本事,却也使不出。   使不出宅斗的本事,她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对付顾沅。   顾沅也是禽兽,他昨夜刚开了荤,便是食髓知味,白日里也常腻在袁成夏周围挨挨蹭蹭的企图占便宜。   袁成夏自个儿经了昨夜那一遭,疼的几乎背过气,对顾沅这蠢蠢欲动的禽兽是做足了防范。   像现在,她无聊的拿出棋子儿,自己左手跟右手对弈,顾沅却非得没皮没脸的蹭过来。马车上的事刚过去,袁成夏自觉丢人,不想与他说话。偏偏他却自顾自的拿起黑子就下,袁成夏被迫与他对弈起来,却不到一刻,就失去了半壁江山。   而更让人气闷的是,他明明能很快便让她全军覆没,但他却猫捉老鼠似的故意吊着她,每次只让她死伤一子,故意气她!   袁成夏气的摔子而去,却被含笑的顾沅按住了手,“夫人怎么这般没耐性?棋还未下完,怎能弃子而逃?”   “你——”袁成夏指着他的脸,气的说不出话。   顾沅却越发笑的欢快,“夫人年轻貌美,若是能娇滴滴的喊某几声‘好哥哥’,某说不定就不战而降了。”   袁成夏心里怒火大炽,但面上却不显,她故意凑到顾沅跟前,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夫君此言当真?”   水汪汪的杏眼清媚十足,粉嘟嘟的双唇更是诱人采撷,顾沅被她这一声勾引的心火大盛,喉头发干,他无意识的吞咽几下,道:“自然当真。”   袁成夏脸上浮出甜蜜的笑,她娇滴滴的道:“那夫君你闭上眼睛。”   顾沅果然听话的闭上了眼,袁成夏脸上的笑瞬间消褪,眸中冰雪一片,她抄起桌上的两个茶盏对着顾沅的头上就浇了下去,茶盏里的水并不烫,但这样十月的天气兜头浇上去的滋味也并不好。   顾沅哭笑不得的睁开眼,看袁成夏带着恶意的笑挑衅的盯着他的惨状,他用手抚掉了脸上的水珠,高声喊:“嫣红——拿巾帕来!”   袁成夏也高声喊:“嫣红不准拿!”   站在门外的嫣红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急的在门外团团转。   周妈妈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她道:“这两夫妻斗法,咱们做下人的自然要听咱们的正经的主子...傻丫头!”   嫣红一想,也觉得颇有道理,遂站在门外不动。   顾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巾帕,他头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衣服上,很快泅湿一片。那模样狼狈又可怜。   袁成夏站在一旁欣赏着他的窘态,边还得意洋洋的嘲笑他。   顾沅唇边扯出一缕笑,听着她的嘲讽并不回嘴。但等她说的正兴起的时候,突然跳起,扑到她的身上,一把把她扛在肩上,不顾她的尖叫,打着她的粉臀,道:“夫人调皮的很,还是让为夫好好调/教一番吧。”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星期一要考试,这两天可能暂时不更,所以今天更个肥章,星期一以后就按!时!日!更!哦   祝大家周末愉快!!   ☆、闹脾气的男人啊   猝不及防的被扛起来,袁成夏吓得尖叫不已。顾沅这厮不知羞耻,还、还狞笑着打她的臀。   粉臀被打的啪啪响,袁成夏羞愤欲死的捂着脸,几乎哭了出来。顾沅听见她声音不对,也是一悸,赶紧将她放下下来。   袁成夏锦缎绣花鞋甫一沾地,便转身扭头,伸出玉手啪的一声,呼在了顾沅的脖颈处。这还幸得他们二人个头悬殊,才没有将巴掌打到脸上。   袁成夏是羞愤交加,忍无可忍,这巴掌也是使了十二分的气力,打在他的身上,竟震的嗡嗡作响,手心麻疼。   顾沅本就白净,这一巴掌下去,脖颈上一个艳红的巴掌印赫赫在目。   看着都疼啊!袁成夏不自在的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强做声势的道:“非是我想打你,是你太不自重,这大白日的,你作甚这么轻浮?”   她言辞振振,面上一派正气凛然。其实心里虚的很,那一大片红印鲜艳的挂在那里,且一旁的顾沅脸黑的能滴下墨水来。   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堕了自己的声势。   袁成夏瞪大眼睛盯着顾沅,脸上一派强硬。可顾沅也不是软柿子,他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眼神无波的直视着袁成夏的眼睛。他的瞳仁黑幽幽的似阴森的暗夜。   袁成夏这个没出息的,不到一刻便败下阵来,坚定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   她心一横道:“好好好,今天这事虽然是你不对,但我也有点错,你要是想打,就、就打回来吧!”   她眼一闭,脖子一梗,一副视死如归模样,但那眨的像美猴王似的眼睫毛还是暴露了她。   袁成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顾沅,却见顾沅唇角弯成诡异的弧度,瞬间窜到她面前。   她只觉脸前一黑,他已经裹挟着一阵风窜到了跟前。袁成夏以为他真的过来还手,吓的闭紧了眼睛,紧绷着身子缩在一旁。   却不料,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顾沅伸出手臂揽住她的纤腰道:“既然夫人有赎罪的心,那不如肉、偿......”   他呼出的热气嗤嗤的喷到她的脖颈上,激的袁成夏寒毛都要竖起来,她立即挤出了他的怀抱,怒指着顾沅的鼻子道:“顾沅,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打便打!再说这些下流话,我、我就、就告诉你爹!你爹还说我魅惑夫君呢!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呢!”   顾沅脸色变的有些不好,“什么你爹,我爹的,难道那不是你爹吗?!”   袁成夏也自知失言,她扭头哼哼两声,终还是没有说话。   顾沅见状,上前一步,握住她圆润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夏儿,咱们是夫妻,这些夫妻之事是再正常不过的,昨夜是我不好,太过急躁伤了你。”   昨夜痛楚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袁成夏冷哼一声,脸色愈加不好。   顾沅话锋一转,又道:“我已知道错处,今晚我定会......”   说到这里,他声音低沉又含糊,趁机凑到袁成夏的耳朵旁,说了一连串的下流话。   袁成夏听的双颊飞红,双眸含春,俏脸上又是羞,又是恼。   她狠狠推开顾沅,道:“你个色胚,整日里读的是圣人君子书,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儿!该叫外人看看你的真面目!”   顾沅只当打是亲骂是爱,他坦然受用夫人的话,一脸坦荡道:“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咱们虽然还没儿子,但娇妻还是要教的。娇妻鲜妍可爱,便不能一味的用那迂腐圣人言,自然要哄着,顺着,用不一样的法子让她知晓道理。”   “呸,你那是什么道理!淫、词浪语的,合该吃几板子静静心!”   顾沅被骂了,也不恼,他依旧眉开眼笑,状似毫无芥蒂的道:“这些话自然只在内人面前说,这是咱们夫妻亲近。”   袁成夏一万个恶心他的做派,却自知说不过他。再这样歪缠下去,又会眼瞧不见的被占了便宜。   她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道:“青天白日的,你还不赶紧去读书,在内帷里厮混什么。”   顾沅装作没看见她的厌恶,还是腆着笑脸道:“自然是为了与夫人作陪。”   果然,没良心的袁成夏停也没停,直接道:“我不用你陪,你还是看书去罢。次年不正是春闱吗?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她心硬似铁,但被这样明刀实枪的拒绝,顾沅还是觉得心头被插了一刀,血溅三尺。   心里汩汩的流血,面上却还是笑的灿烂。   他轻弯唇角道:“夫人说笑,下届春闱明明是后年。”   袁成夏一愣,待反应过来,脸上一片尴尬之色。   她这段时间过得惊心动魄,又神魂颠倒,哪里知道春闱是明年还是后年。   刚才只是约莫着一说,竟是说错了。说起来,也为人妻子,却连丈夫几时春闱都清楚,也忒失职了。   袁成夏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失职之处,但一看见顾沅的脸,她满腔的做贤妻的心思都烟消云散。   现在才知道,当初自己想着与他相敬如宾过完这一生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袁成夏所有的尴尬和愧疚都不过是昙花一现,她见顾沅脸上并无愠色,还兀自笑嘻嘻与她开玩笑,就更将刚才的口误丢在脑后,扭头道:“你去吧,一直在内室晃,算什么意思。”   顾沅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他眼里寒星点点,嘴角下沉几许,顿了片刻道:“我过去了。”   竟头也不回的走了。袁成夏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这是赌气了。   她一讪,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顾沅走了,她便自在多了,扯过棋谱,拿起画笔,便能自得其乐的消磨半日时光。   袁成夏自家过得逍遥自在,优哉游哉,但独自回到书房的顾沅心里却像烧了一把火。   他手里攥着书,但眼睛却丝毫没落在那些墨字上。他满脑子都是袁成夏的脸。她微眯着眼笑的像小狐狸似的娇俏;她心里害怕脸上却装的严肃的可爱;她崩溃的像个小疯子似的对着他又打又叫的泼辣(哥们口味真重);甚至还有她微颤着睫毛,一脸羞怯的看着那个阿九的样子......   这些事越想越气闷,胸臆间满是她拒绝他的冷酷,她嫌恶的拒绝他的碰触,又想到那个阿九不知碰过她多少地方!   瞬间觉得头上一片绿云罩顶,顾沅的脸越发黑了。   顾沅这一生气,便是到了晚饭时,也没有回来用饭。   新婚夫妇的头三天,怎么也要蜜里调油的腻在一块儿,哪里敢新婚第一天,就不在一处儿用饭。   袁成夏却不着急,还乐的自在,甚至想着要是他晚上不回来睡觉就更好了。   但周妈妈却紧张的很,见袁成夏已经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用膳,她急急的窜到她跟前大呼小叫道:“哎呦,我的姑娘唉,您怎么就自己用上了饭,姑爷还没回来呢!”   袁成夏眉毛一挑,波澜不惊的道:“妈妈急什么,这是他的家,还能饿着他?”   周妈妈粗眉拧成疙瘩,恨铁不成钢的拍着大腿道:“小姐唉,这新婚夫妻头三天哪一个不是腻在一块。这大宅里,消息都是满天飞,姑爷今晚不和您一块儿用膳,明天那些刁奴就敢给您甩脸子!”   袁成夏半点不为所动,唇角扯扯道:“不就是一顿饭,花样倒不少。”   周妈妈还不放弃的劝说:“您就是去做做样子,遣个丫鬟去书房探探也好。其实最好呀,还是您亲自去一趟,这男人的心啊,可不能冷.....”   但袁成夏却只当没听见,用筷子夹起一块水晶鹅,放在嘴里吃的香甜。周妈妈不死心的说了半天,唾沫几乎废干,但袁成夏还是一副毫不走心的模样,她看着便有些灰心。遂长叹一声道:“老奴也是肺腑之言,这女人啊,还是性子软和些好呀......”   袁成夏放下筷子,诚恳的对着周妈妈道:“妈妈,今天这老鸭汤煨的真不错,我让采青给您盛一盅尝尝?”   周妈妈哭笑不得的接过汤,叹了口气,却终是没有再劝。   而一只脚迈过门槛的顾沅却默默的又退了回去。   心冷到极致,反而疼不起来,只觉得彻头彻尾的冷,冻的全身都麻木。   你一颗心热腾腾的小心翼翼捧到了别人跟前,却被当做残羹冷炙都不如的存在,顾沅顺遂一生,也算天之骄子,却没成想半生英明,竟栽在袁成夏这个小丫头身上。还被伤的体无完肤,满心疮痍。   顾沅独自坐在黑暗的书房里,并没有用膳。他脊背挺直的僵坐在椅子上,眼神直视前方瞪着窗外的一点微光出神。   他自己在等什么?还在幻想着袁成夏过来吗?明知是失望,却还控制不住的期望,最后终至绝望。   不觉已是戍时,窗外一轮明月悬空,月华如练,却更映衬的独影单单。他僵坐了几个时辰,连动一下都不曾。   可看到窗上透过的沙沙疏影,他竟突然动了一下,眼珠微微转动半周,他又阖上。良久,顾沅还是站起了身,朝卧房走去。   他想:我应是这辈子欠袁成夏良多,便是到了这时,我心里每时每刻还想着,我不能在新婚第二晚丢下她,让她直面这府里的风雨。   我最先放不下,我便从这一刻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明天补更,更两章!!   ☆、这次是真栽了   顾沅脚步轻轻的走回了正院,十月的天气,枝头墙角已落了些许寒霜,而月色寂寂,洒在地上与那寒霜并无二样。   脚步踏上青石砖地,发出闷闷的声响,他无意惊起众人,便从角落里穿过回廊,朝卧室走去。   满腹的心事在这样深秋的夜里格外的沉重,顾沅神思不属的迈步,只听“咔嚓”一声,竟是踩到了一截枯枝。   耳房值夜的丫鬟瞬间被惊醒,小耳房亮起荧荧烛光,一个小丫鬟迷瞪着眼,披着外衣打开门,含糊的问:“是谁?”   待看清人,小丫鬟尖叫一声,转而看见顾沅的脸色,吓的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少...少爷,您回来了...”   顾沅一晒,他扭头道:“回去吧,不要惊醒少夫人。”   但丫鬟那一声惊叫太过尖利,正房里的烛火即刻便亮了起来。   是以顾沅一进去,便看见袁成夏拥着被子,瞪着双大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起步往床边走,袁成夏明显瑟缩了一下,声音糯糯的小心开口:“你...你回来啦...”   顾沅“嗯”了一声,极其轻描淡写。脸上更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袁成夏只知道下午的时候,他去了书房,傍晚的时候也没有回来用膳。可她是不耐烦去书房找他的。   在袁成夏看来,顾沅的脾气古怪的很,人前人后又是两样,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她才不自投罗网。再说,他今晚不回来,她乐的自在,免得受新婚夜之苦。   可他现在又这样突兀的回来,天知道,袁成夏熟睡里被惊醒,看见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在她的床边脱着衣裳有多惊悚。   这样娴熟淡定的脱衣动作,与昨晚并无二致。袁成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像开口说些什么,但想到顾沅这厮心硬似铁,想干的事从来没有干不成的,他会听她的哀求吗。   如何哀求根本没用,说了平白堕了自己的节气,不说了!大不了以死相逼!   她抱着以死相拼的念头,紧握着被子的手都激动的青筋毕露。   他解了腰带,脱了外袍,然后是夹衣,最后只留下中衣,眼看着一步两步就要挨到了床。   终于,他坐到了床边,紧紧挨着墙壁缩在被子里的袁成夏已经感受到了那轻微的凹陷,和他掀开被子的细碎声响。   她的心跳的极快,满耳朵都是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更可怕的是,他强势的气味充斥在床帐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两个的头相距并不远,甚至很近,近到呼吸几乎想闻。他的手动了动,带起一股碎碎的风,袁成夏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现在的她,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幸好,他只是掖被子。   她微微放下了心,渐渐阖上眼,困意袭来,满心的戒备都维持不住。   半睡不睡间,袁成夏只觉一只手毛耸耸的伸了过来,她心一凛,眼睛猛地睁大,意识很快清醒。   “你干什么!”她炸毛的像遇见危险的兔子。   “......”   顾沅默默缩回了为她盖被子的手,背过身去,一眼都不想看她。   袁成夏竖起身上的尖刺,戒备了好久,却不见一旁的人动作,她紧绷着心,因太过用力反而松懈下来,不一会儿便又睡着,最后竟打起了小呼噜。   顾沅真是被她折磨的没了脾气,睁着眼睛听着她幸福香甜的小呼噜几乎到了天明。   是以到了起床的时候,两人的差别也格外明显。   袁成夏容光焕发的坐在梳妆台前,悠哉哉的任由嫣红给她梳头发,旁边的菱白,采青捧着首饰匣子围在她身旁,殷勤的问她今天戴哪一支钗,簪哪一种华盛。   而袁成夏只需抬抬眼,伸出纤纤玉指,随意捻起一只烧蓝翠色花枝多宝簪,道:“就这个吧。”   那意态闲适的娇慵劲儿,愈发衬得坐在床边连一个下人都不曾过来侍候的顾沅十分之凄惨。   顾沅一晚上心里火烧似的没睡好,早上起床眼底便是一片青黑,再加上心情郁闷,眼里一片冰寒,更显得脸色臭的不像样。   袁成夏却只当没看见,自顾自的挑拣着首饰,与丫头们讨论着今日梳什么发髻好看。   非是她拿乔,而是今早顾沅又惹了她。   本来昨晚那势头,她就对顾沅极不放心,最后撑不住自己先睡着了,但那心里还像压了块大石头,梦里也是满是顾沅狞笑着欺负她,她奋力反抗,却依旧不敌,被狠狠压制住的情形,早上她就是被这噩梦吓醒的。   然而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窝在顾沅的怀里,肌肤相贴,呼吸相闻,且他那铁臂还霸道的横亘在她的胸口。   她认定是顾沅这个色胚半夜趁她睡着占她便宜,遂毫不留情的将他踹开,要不是顾沅睡的浅,反应极快,必是要被她踹到床下。   顾沅也是委屈,昨夜他心里有气,怎么也睡不着,加之旁边又睡了一只小猪似的,小呼噜打个不停,他听的心烦气躁又气恼难当。   这烦,这恼,却并不是为了她吵着了他,而是就连袁成夏打呼噜,他也并不觉得此女粗鲁难当,反而,竟觉得她可爱的紧。   他扶额感叹,这次竟是真栽了。   正感叹着,却见一旁的袁成夏翻了个身,一双大白腿伸到了他身上,将被子挑到一旁。   嘴上发狠,绝不给这小白眼狼盖被子,就该让她冻着,吃吃教训,手上却控制不住的将被子掖好。   谁知道袁成夏的睡相这么差,一晚上挑被子露胳膊,还抽空踢了他好几脚,他忙不迭的给她盖被子盖了一夜,最后四更天里实在是困的不行,只好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压制住她不让她乱动,这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谁知,半个梦还没做完,就险些被她踹了下去。   两夫妻,一个认为自己被占了便宜,一个觉得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心里都有气,又都懒着跟对方吵,所以只能冷战下去。   早膳的时候,因着顾沅昨夜没用晚膳,他便多用了几口。顾沅自小便喜欢吃灌汤包,尤其是鸡丁鲜笋灌汤包,那皮薄馅多汤鲜的,咬一口,满嘴都是鲜香之气。   顾府的厨子知道少爷喜欢吃灌汤包,便每天都会蒸上一屉特意呈上来。可坏就坏在袁成夏平生最讨厌灌汤包,不论是什么馅儿的,只要以一闻见味儿就恶心的受不了。   这灌汤包是宣城的名食,满城的老老小小就没有不喜欢吃的,只袁成夏怪的很,自生下来就对着灌汤包深恶痛绝,她不吃,连袁府其他人吃也见不得。   现在顾沅竟敢大咧咧的,一屉包子一个接一个,几乎就要全部吃完,看的坐在一旁的袁成夏眼睛急跳。   眼看着他手不停的又夹起一个,袁成夏再也忍不住的“啧”了一声。顾沅抬眼,眼带疑惑的看着她,瞬间他眉头一动,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也爱吃?喏,这最后一个给你。”   他自以为大方的将夹起的包子放到了她的跟前,袁成夏却花容失色的尖叫道:“快把这腌臜东西拿开!!”   顾沅的脸瞬间黑了,积攒了一夜的怒气爆发,他猛地将手里的筷子摔到桌上,冷笑一声道:“我顾家的东西自然是腌臜,尊贵的袁小姐最好一口都别吃!”   袁成夏被他这句话激的火冒三丈,只是那刚喝到腹中的燕窝粥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她脸色青青白白,半晌想不出更能狠狠刺伤对方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我不稀罕你们顾家的饭,吃过的那些,都还给你好了!”   说完就一迭声的喊着嫣红,“快快快!将我的钱袋子拿过来!”   嫣红不明所以的拿来后,袁成夏便一把夺过,取出一锭银子就砸到顾沅身上,“给你!都给你!够不够!”   态度之猖狂,令人发指。   一旁的嫣红也是瞪大了眼,看着小姐拿着银子一锭又一锭的砸向姑爷,而那个一向温文尔雅,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男人,气的脸色铁青,几欲晕倒。   这厢动静这么大,惊的外面候着的奴婢们都知晓了。操碎了心的周妈妈冲了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吓的几乎晕倒。   她大呼小叫的扑上去抱住袁成夏,喊道:“我的小祖宗唉,您这是怎么了?!又发什么脾气?”   转过身又去安抚顾沅,“我的姑爷唉,您大人有大量,我家小姐她就是性子急,没有坏心的!”   可这两人却并不理会她,袁成夏抬起下巴,斜睨着顾沅,一脸挑衅的瞪着他。而顾沅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一看便知是爆发的边缘。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袁成夏能用银子砸他,他却伸出手都无法将银子回砸她,她能口出狂言,肆意的在他的心头割刀子,他却无法口吐恶言让她流泪。   最后也只能够气的半死的拂袖而去。他脚步带风的走到书房口,但一看见那门,就想到了昨夜的凄清寂寞冷,遂脚步一转,往府外喝酒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最大梦想就是,拿着大块的银子砸男人。。。。。。   小夏儿实现了我的梦想。。。。   ☆、喝闷酒的兄弟俩   新婚三天不到的新郎官,独自跑到街上的酒馆喝闷酒,还满脸的落寞,唯恐旁人不知道他的孤独寂寞冷。   他的死对头加好基友柳元嘉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嘲笑他的大好机会!   上次袁家的事不了了之,柳元嘉头一次办差便是这个结果,他的牛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虽说圣上也曾放言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他却非跪在那金銮殿上信誓旦旦放言:定要抓住那前朝余孽,和那一干勾结逆贼的臣子!   既放了话,自然要允诺。柳元嘉竟在宣城租了一个院子,日夜监视着袁府与顾府。他坚信那个反贼还会回来找袁成夏的。   现在看见顾沅一脸失意的喝闷酒,他快意的笑的凤眼眯成一条线,顾言之啊顾言之,当初不听小爷我的话,非得和那个袁什么成亲,让小爷我的差事办砸了,现在你可尝到苦果!   且让我去给你添些柴加点火,灌醉你个王八蛋,将话套出来!   他一脸奸笑,摩拳擦掌的的走到顾沅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装成好兄弟偶遇的模样,豪爽的道:“兄弟,这么巧?”   顾沅已喝了快一坛的梨花白,酒劲儿上来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看见柳元嘉过来,脸上也露出笑来,招手道:“柳...柳兄,来,来喝酒!”   柳元嘉看他摇摇晃晃的模样,已知他定是醉了三四分,他眼睛眯成月牙弧度,唇边漾起坏笑,嘴上还是一本正经:“言之,不是才新婚两日吗,怎么敢偷跑出来喝酒,也不怕家里贤妻牵挂?”   但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却顺势坐下,手也拿起酒壶殷勤的往顾沅的酒杯子的添酒。   顾沅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堵的很,他举起酒杯,仰头利落的喝下,嘴角苦涩的笑藏都藏不住。   梨花白这酒啊,喝着很是清甜爽口,但那后劲儿可真不小。一杯酒又下了肚,顾沅满肚子的心事极想往外倒,他长叹一声,握住酒杯狠狠的道:“女人都是蛇蝎心肠!”   柳元嘉一听,嘿,有戏!   他故作关心的道:“言之这话是甚意思?难道是弟妹做事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   他问的随意,可那耳朵支楞的如兔子一般,聚精会神的听着顾沅将要说的每一句话。   顾沅低垂着眼帘,脸上是化不开的落寞,他喃喃道:“她怎么会不和我心意,她可是我费尽心思抢过来的...”   柳元嘉一喜,嘿,要说实话了!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他极力按捺住喜色,佯装镇定的问道:“哦?哪个不识眼的敢和言之你抢女人?”   说出来!把那个反贼的名字说出来!最好把袁家和那群余孽的勾结都说出来!说出来让小爷的差事办的利利落落的!让所有的人都跪舔小爷的脚,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这些蠢货都知道小爷是天才!   柳元嘉眼神狂热的望着低着头的顾沅,无比期待着下一刻他要吐露出的名字。   “是...是...当然就是......”   是谁?快!说出那个名字!   “当然是我那岳父!”   喝的半醉的顾沅猛地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酒杯狠狠贯在地上,大声的吼道:“我保证了那么多,才把她娶到手,只差跪在地上指天发誓,我才好歹得了岳父的点头,可、可她为何这样对我......”   柳元嘉眼睛急速跳动几下,极力压抑住想嗜血的愤怒,一字一句的道:“就、这、样?!”   顾沅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拿手撑着他的肩,酒气熏天的喋喋不休道:“女人都是、都是没良心!柳兄啊!你可千万、别、别成亲!”   柳元嘉脑门上青筋乱跳,没好气的甩开了顾沅的手。这时候他要是再不知道顾沅这小子是半真半假的五分醉,他就是真傻了。   懒得理他!堕落的男人!   知道无甚情报可套,柳元嘉一甩袖子,径自就要离开。   但顾沅却拉着了他的袖子,死活不放手:“柳兄莫走!咱们再喝上几杯!”   柳元嘉白眼一翻,谁有空理你?!他夺回自己的袖子,顺手推了顾沅一把,起身就走。   谁知顾沅转身就又扑将上去,拽住他的裤子道:“别走啊柳兄,喝上一坛酒,咱们就是好兄弟,来!喝!”   说着拿起酒杯就倒在了柳元嘉的身上。   此刻柳元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最是爱洁,自小身上的衣裳配饰都丝毫容不得任何的污迹异味。   现在这么一滩酒渍大喇喇的泼洒在他骚包华贵的暗纹澜色什锦袍上,他颤抖着手捻起那一片脏污的衣裳角,恨不得立马抽出利剑将其削掉。   偏偏那醉鬼还不识趣,一径的拿着酒杯子往他的身上蹭,那销魂的酒臭味儿!柳元嘉忍无可忍的揪起顾沅的衣领,提起他的脖子就要往外扔!   可这是,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呦,柳大人怎么又发脾气了?您提着我妹夫的衣领子是准备倚强凌弱么!”   却是袁成夏的嫡亲哥哥袁承汐晃着扇子转到这里。   柳元嘉孜孜不倦的监视了袁府半月之久,他以为袁府的人不会知晓,但袁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再者袁府在这宣城势力颇大,柳元嘉吃的用的,连租的院子都是袁家下面的生意。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密切注意着了。   袁承汐最瞧不上柳元嘉这样的人,刚愎自用,又傲慢自大,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现在见他这样欺负自己的妹夫就更是不顺眼。虽然他对这个妹夫也不是太喜欢。   柳元嘉看见自己暴露了,也很是不高兴,臭着一张脸道:“小爷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管!”   袁承汐嗤笑一声,道:“柳大人还是这么不知事,这第一么,柳大人您手里揪得衣领子是我袁家女婿的,第二么,您现在站的地界儿可是袁家的。您说我该管不该管?”   柳元嘉对他这样轻慢的态度弄得极为窝火,冷笑一声道:“哼,袁家的地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就变成袁家的地界?!”   袁承汐面色不变,依旧笑眯眯的道:“柳大人这话可真是诛心,这又是为了胡乱攀诬我袁家而栽赃陷害吗?”   这两人唇枪舌剑的斗的正盛,顾沅却事不关已般的拿起酒壶又喝了起来。   袁承汐眼风瞟见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他无意再与柳元嘉这个蠢货纠缠,现在满心都是想教训这个妹夫。   柳元嘉看见他的眼神,心里闪过一条妙计。   他故意凑到顾沅跟前,揽过顾沅的肩膀,亲热的道:“言之,这里干巴巴的喝酒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到红酥阁好好喝一杯,顺便你再给我说说你家的那个坏婆娘!走!”   红酥阁是宣城有名的温柔乡,销金窟,里面的花魁娘子一个赛一个水嫩标致。柳元嘉用心险恶,这话一说出口,无论顾沅是点头还是拒绝,都少不了大舅子的一顿白眼。   不过袁承汐也非等闲之辈,他面上神色不改,笑眯眯的看着顾沅,仿似已经笃定顾沅定会拒绝。   果真,顾沅含含糊糊的摇摇头道:“不去...不去...那地方脏的很,柳兄你也别去了,当心染上脏病!”   “你——”   脏病什么的,正中柳元嘉的靶心,他气的脸色铁青,却无可辩驳。顾沅这话简直是将他形容成脏臭不分的色魔,而更可怕的是,想象力极为丰富的柳元嘉已经想到了那些脏病到底怎样脏......   呕——好恶心,柳元嘉脸色乍青乍白,终于抵不住落荒而逃,虽然他并不承认。   外人一走,只剩下内部问题。   袁承汐脸色复杂的看着趴在桌子上如一滩烂泥的顾沅。要说他与顾沅,本来也是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要是没发生成夏逃婚那件事,说不定他们还是意气相投的朋友。   顾沅其人,袁承汐一向不太能看懂。他年纪不大,但城府颇深,平日里与师长同窗面前,都是君子如玉的模样,性情人品,皆是无可挑剔。且他极会做人,书院里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都十分的推崇与他。   他与他同窗两年,却从未听见有人说顾沅的坏话,这份本事能力,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可现在,这个姿容俊秀,气质卓绝的同窗却因自己的妹妹而在外喝的烂醉!那满脸的颓唐落寞,简直与市井的粗野醉汉无二。   袁承汐看的既有些惋惜吃惊,又有些隐隐的暗爽。自己果然是太坏了!袁承汐默默的唾弃自己几句。   想归想,妹夫还是要劝的。   袁承汐拉开椅子,端坐在顾沅的一旁。顾沅并未理他,自己紧盯着酒杯里澄澈的液体出神。   袁承汐唤出小二,又添置了一套干净的杯具,他伸出修长手指,翻转酒杯,提起长颈白瓷酒壶,意态优雅的倒了满满一杯。   酒入杯盏,他却未急着喝,反而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几个来回。   醇厚绵长的梨花白,入口极淡,但后味绵绵不绝,是难得的好酒。   顾沅却不管他,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唇边仰头便一饮而尽。   袁承汐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叹一口气道:“言之,梨花白是难得的雅酒,可不是用牛饮来糟蹋它的。”   顾沅嗤笑,“糟蹋?生而为酒,便得承受住饮者的各种喝法,它哪里有资格挑剔?!”   袁承汐轻笑:“言之此言差矣,且不说好酒皆有灵性,就说这喝法便是一门学问。”   他转转手里的酒杯,接着道:“你看这梨花白,色泽澄澈,入口顺滑,这要是慢慢的轻闻慢抿,和着这清风朗月,该是怎么一番好滋味。可是若是你这般牛饮,呵,不过是买个烂醉的低劣烈酒罢了!”   顾沅眉眼低垂,唇角紧抿,看似正在认真的听。   袁承汐又道:“所谓美人如酒,对待女人也是有法可循的。有些女人性烈,你只要让她对你心服口服便成了;有的女人性柔,你只要足够温柔体贴,便可摘得芳心;可有的女人么,看似柔弱温文,其实是绵里藏针,且性子执拗倔强,非常人能及......”   他余光看见顾沅的头已经不知不觉的抬起来,耳朵也竖的高高的,一脸认真的听着。   袁承汐脸上现出促狭的笑,“对于这种女人嘛——”他故意拉长嗓音,吊足了顾沅的胃口。   “对待这种女人,最要紧的便是——耐心!”   看顾沅脸上一副若有所思,他趁势道:“对待固执倔强的女人,除了用上十二分的耐心并无二法。她的心坚如磐石,你便要化作蒲苇韧如丝,似水柔情缠绕着她,便是她心硬似铁,也要将她变成绕指柔!且在此期间,定要情深如一,至死不渝,决不能中途放弃,否则轻则功亏一篑,重则永失芳心!”   最后几句袁承汐说的严肃又郑重,由不得顾沅不刻在心里。   其实袁承汐说这话,不过是看不过顾沅这样烂泥般颓唐的样子,再则,说起来罪魁祸首好像还是自家的妹妹。   似顾沅这种在男女之事上被整治的如此凄惨的男人也是不多了,为了自家妹妹的幸福着想,还是顺便点拨他几句,让他更加对小夏儿死心塌地才好!   顾沅心里却只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本来就极善辩思,袁承汐说的这番话,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思索几遍,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与袁成夏“斗智斗勇”的路上,他仿佛窥到了一个绝妙的路径,找到了“治”她的良方。   心里的燥郁一扫而光,顾沅混沌的脑袋里好似被盘古开天辟地,终于送走云雾带来清明。   他心情甚好的坐直身体,郑重的举起一杯酒,对着袁承汐道:“多谢兄长绣口良言提醒,言之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接着潇洒利落的将酒杯摔碎在地,哈哈大笑两声,转身离去。   袁承汐:“......”   我到底提醒什么了,总感觉他怪怪的样子,妹夫真的没有蛇精病吗?有种不详的预感...   事后多年,袁承汐每每想起这一天,都会垂足顿胸大为悔恨自己当日的多嘴!因这事,妹妹袁成夏知道真相后整整一年都不想理他。   顾沅窥得真道,便一扫颓唐,满心踌躇的又回去府上。   不过回去前,他还专门去宣城的的玲珑阁精心挑了一只钗。   这钗据老板说是叫紫晶连云玲珑钗,钗头镶刻了三颗小指头大的紫晶,晶莹剔透的极为漂亮,且连上面的花叶花枝都刻的极为精致可爱。   顾沅攥着手里的锦盒,想着这漂亮的紫晶钗若是能簪到袁成夏那如云的发髻上该是何等的惊艳美好。   他一路嘴角都噙着笑,想着以后定要好好对她,她的心再冷再硬,一年捂不热,就捂两年,两年捂不热,就捂十年!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纠缠,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对他笑的甜如蜜。   迈过大门,一路分花拂柳,顾沅疾步如风的朝霞飞院走去,他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她,好好的与她说话,再不斗气。   急急推开正房的门,里面却是空荡荡。顾沅狐疑的转过头,现在正是午时用膳的时候,小夏儿会去哪里?   挥手召来一个八/九岁小丫头,小丫头声音脆脆,“少夫人刚被夫人请去敬德院用膳了!”   顾沅脸一僵,一股不好的预感铺面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逗比柳元嘉是我的最爱   ☆、婆媳关系煞是愁人   顾沅这厢急匆匆的去到敬德院。袁成夏的脾气遇见他娘,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他走的极快,不到片刻便到了敬德院。这时间院子里竟然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他往里走,门口的小丫鬟眼尖看见了他,一屈膝,就准备请安。   顾沅冲她摆摆手,提脚便掀开帘子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袁成夏一脸乖顺的站立在他娘亲顾夫人的身旁布菜。她穿的是洋红色撒花百褶裙,和同花色的半臂,看着很喜庆。她挽起了袖子,露出莹白的手臂手执玉箸看似专注的布菜。   顾沅一进门就被她拿露出的一小截白嫩的手臂吸引住了视线,无它,她手腕子上还有极其刺目的青色瘀痕呢。   他心底泛出一丝愧疚,当日的自己果真是太禽兽了。   顾夫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她目无表情的脸瞬间变的无比的慈祥和善。眉间带笑对他道:“沅儿,你回来啦,快过来用膳!今儿厨房做了你最爱的蜜汁鸭脯肉,快尝尝。”   顾沅笑嘻嘻的坐下,举起新摆的筷著,便尝起了鸭脯肉。他的眼风并没有触及袁成夏一丁点儿。   顾夫人见此,心里满意不少,连带着脸色更加缓和起来。   谁知,顾沅刚吃下那块鸭脯,便开了口:“夏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用饭。你要表孝心也过了新婚这三天,否则说出去外人还以为娘磋磨你呢!”   此话一出,顾夫人脸上的神色彻底精彩开来,她简直不能相信这样的话竟是她一直的乖宝儿子说出来的。   他什么意思?意思老娘我磋磨他媳妇了?!   顾夫人复杂到极点的眼神却并未引起顾沅的主意,他满心都是袁成夏刚才撇他的那一眼。   那一眼别有深意,看的顾沅心多跳了好几下。他心里忐忑的想:“她拿一眼是感激我的意思么?她对我的印象是不是改观了一点点......”   顾沅忍不住抿嘴笑,“嘿嘿,一会儿再送上钗,她肯定更高兴。”   一旁的顾夫人简直要气炸了肺!臭小子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她面沉如水,满桌的饭食都没了滋味。   顾夫人一摔筷子,虎着脸对袁成夏道:“少夫人还是坐下吧!老妇人还经不起您的伺候!”   袁成夏一副谦卑恭顺的模样,连连拒绝道:“伺候娘是媳妇的本分,怎敢推辞?”   顾夫人冷哼一声,“让你坐便坐,说什么场面儿话!”   袁成夏这才一副推辞不过的样子坐下了,而一旁的顾沅赶紧狗腿的替她摆弄餐具,为她夹菜。”这自然又点起了顾夫人眼里一团火。   这顿鸿门宴终是在顾沅的搅和下磕磕盼盼的结束。   饭后顾夫人懒的看见他们俩,直接挥手就让他们走人。   顾沅心里惦记着钗的事,也无心多留。还是袁成夏记着将全套的礼做完才离开。   顾沅站在敬德院堂前的花树下等袁成夏,满树的腊梅已经含苞待放,浓郁绵长的香味儿在院子里淡淡又浓浓,煞是好闻。   出了屋子的袁成夏便见到这样一幅场景,瘦骨嶙峋的老腊梅树下,公子如玉,临风站立,他仰着头正在嗅枝头开放的第一朵花。她看清了他侧脸清隽的轮廓,看清了他黑眸里闪烁的一点深情,也看清了他唇角清淡的笑。   袁成夏的心突然一悸,一股陌生的情潮涌上心头。眼前的人影仿似与携刻在记忆中最深处的那抹影子重合在一起,莫名的熟悉又心动。   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跳动的心口,极力压抑住了奔过去的冲动。   还是顾沅回头看见了她,他展颜一笑,脸上所有凝滞的情绪都一扫而光,只留下可以媲美灿阳的温暖的笑。   哪怕是用手压着,也掩饰不了急速跳动的心。袁成夏的脸上染上慌乱之色,她突然转身直接从回廊急促着脚步离开。   顾沅脸上的笑一滞,眼底黯然一闪而过。最后的他还是独自回了霞飞院。   他拿出了装着紫晶钗的匣子,紧了紧有些汗湿的手掌,走进了袁成夏所在的碧纱橱。   袁成夏正背对着他在卸钗环,她换下了那件见客的裙子,穿上了半旧不新的秋香色海棠折枝袄裙,家常的衣服反而更又有些娇俏的味道。   顾沅缓缓走近了她,他伸出了手,想碰碰她柔软的青丝。然而还没碰到,就被从磨得锃亮的铜镜里的袁成夏发现了。   袁成夏吓的立即回了头,警惕戒备的眼神让顾沅伸出的手尴尬的慢慢垂下。   他举起了那个锦绣匣子,干巴巴的道:“给你——”   见袁成夏伸手接了,又好奇的打开匣子看,他脸上露出隐秘的笑意,可嘴上还是有些别扭的道:“不过是随便买的,你试试看。”   紫晶玲珑钗是真的漂亮,尤其是钗头的那朵芙蓉花,连里面的花蕊都是有黄色的小粒的水晶串做的,简直精致到极点。   袁成夏心里有几分喜欢,但她毕竟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这么个钗还不足以让她麻烦的将刚拆的发髻再重新挽起来。   遂她随口道:“改日吧!”   话音刚落,顾沅脸色就有些变了。袁成夏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顾沅什么性子,面上温润,其实控制欲强的要死,又霸道的很,最见不得别人不听他的话,袁成夏一下子就触到了他的逆鳞。   但袁成夏也没想着哄他,不方便就是不方便,她懒得看顾沅的臭脸,遂扭过头抚着头上的羊脂玉簪子不看他。   顾沅是有些生气的,他没想到袁成夏对这钗这样漫不经心。但看袁成夏脸色有些不好,他醒悟了过来,立马调整了脸色,对着镜中的佳人道:“好,等到下次去玲珑阁,再给你做一身浅紫宝相花薄罗宫裙,正好配这钗。”   袁成夏诧异的看着顾沅的脸,她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委婉圆滑的话,也没想到他对女人的衣服首饰这么精通。要知道,他说得那套裙子可是玲珑阁刚出的。   顾沅却好像没看见她的诧异继续道:“娘的性子一向直率,行事却是光明磊落,只要你面上顺着她,她便很好说话。”   袁成夏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情绪。   顾沅以为她嫉恨今天布菜的事情,遂又道:“今日之事,估计是娘身边的几个婆子乱撺掇着,你别怕,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娘说的。”   袁成夏简直要笑出声来:“难道顾公子真以为今日之事是婆母身旁的几个妈妈作祟?”   “难道不是?”   “哈哈哈......”袁成夏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唬了顾沅一跳。   她道:“我该说顾公子是真蠢,还是演技卓绝!婆母命我去布菜,不过是听说昨夜我未尽到妻子之责,让顾公子竟然未食晚膳;还有拢不住自己的夫君,让其新婚期间就出去买醉,是为不贤!所以婆母才屈尊唤我前去敲打一二。”   她停住嘴,放下手里的玉梳,讥诮的看了顾沅接着道:“顾公子也是潇洒,上前就敢说新媳妇给婆母布菜,是婆母不慈,磋磨新媳妇儿,气的婆母连饭都用不好......这些说出去宣城里又该传出,袁家的女儿不孝不悌,新婚里就敢撺掇夫君不敬父母吧!”   她这一席话犀利到一针见血,顾沅难得被辩的哑口无言。这样听起来,果然好像是自己别有用心,故意陷害自己夫人的样子。可他明明自家冤枉的很......   罢了罢了,这事就算自己不对,忍了吧。   他一拱手,郑重的对着袁成夏一稽手,道:“这事是顾某欠佳考虑,有愧与夫人,还望海涵,以后定引以为戒!”   袁成夏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这是在讽刺我吗?!   可仔细看看,他面色诚恳,这一礼也行的极为标准,态度更是无可挑剔。   袁成夏自然不能再无理取闹,她略有些不自在的道:“昨夜的事,我的确有些失职,没能照顾好夫君。”   顾沅顺水推舟,“哪里哪里,是我昨日下午有些逾越了。”   两人相互歉然道歉,一时间气氛便的和缓又怪异。   罪都赔完了,歉也道尽了,两人俱也沉默了,屋里陷入诡异的尴尬。   袁成夏沉吟良久,还是率先开了口:“顾沅,我们...以后还是好好相处吧。”   顾沅心里一喜,他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你我都知道,那些发生过的事终是会留下印记,咱们做不了恩爱两不疑的夫妻,就尽力相敬如宾吧。只要我是顾家的媳妇儿一天,我袁成夏就会对你顾家忠贞不移。婆母,家公,我会视之如亲父亲母,顾家嫡长媳需会的账本管家,我也会用心去学,以后你妾室的子女,我俱会视之亲生,用心教养,做好主母之责。你说如何?”   “不如何!!!”顾沅面沉如水的驳斥!   袁成夏皱起秀眉,不解的瞪着杏眼看他,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问:“为何?我已经退步这么多!”   顾沅盯着她的眼睛,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什么叫我妾室的孩子,你会视之如亲生!老子只想和你生!”   袁成夏瞳孔放大,面色略有些扭曲,她惊道:“顾沅你...你...你,简直山野匹夫!”   但仔细看,她细嫩的耳朵尖上飘上了一抹异样的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  帮个忙,到我专栏里看看我的两个存稿文《我男神不可能爱他》和《靑薇》,那个梗比较想看?望亲爱的们能提出一些看法和建议,有建设性的酌情送点红包怎么样?拜托啦!么么哒(づ ̄3 ̄)づ╭?~   《靑薇》那个暂时没文案,是以前写的短篇故事想改编和拓展一下,写关于一个长的不好看的女孩子用半生时光痴恋一个男人的故事。有点虐【其实超级虐】前半段虐女主,后半段虐男主【其实也不算男主】   问过编编的意见,说这样题材的文在晋江超级不怎样,但、但还是想写,谨以此文致那些年无望的暗恋:-(   渣匪其实是个大虐比,你们会想看这两个梗吗?求意见。。。。   ☆、菱白的异样小心思   袁成夏支支吾吾骂出那句话后,屋子里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顾沅纯粹说的真心话,但可悲的是他的真心话没有人信。妾室庶子什么的,现在说还为时早的很。   袁成夏心里的不平静很快就平息了,耳朵尖上的绯红很快消散,面上也愈加淡定。   顾沅心里虽有些不平,但也还是按捺住了性子。他心里盘算着,这些事谁也说不清,就让漫长的时间证明一切。毕竟我们有一辈子的时光可用。   可是......   “小姐!小姐!敬德院的嬷嬷领着几个丫头过来啦!”不长记性的菱白又一次大呼小叫的进来。   而当她看到上首坐着的面无表情的顾沅时,嗓子像一下子被人掐住,尖利的声音立马噤住,鹌鹑似的缩在了一旁。   袁成夏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她淡淡道:“知道了,让那嬷嬷进来吧。”   话音刚落,敬德院的喜嬷嬷便领着几个水嫩的丫鬟进来了。   喜嬷嬷是顾夫人身边的老人,在顾府也是颇有脸面。但她再大的脸,也是奴才。这样肆无忌惮的闯进主子们的屋子,也是不同寻常的大胆。   袁成夏不在意的轻笑,奴才敢这样大胆,自然是主子惯得,她没有斥责,只是用手撑着脑袋,等着看喜嬷嬷要使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喜嬷嬷仰着下巴,睨着袁成夏道:“少夫人,夫人担忧您年轻,伺候不好少爷,还有啊,您这院子里二等丫鬟也太少了,所以就精心挑了几个手脚利落的给您送过来,来,您看看。”   她一把将三个丫鬟推到了前面。这几个丫鬟都是十四五的年纪,一个身穿葱绿色的,叫湘秀,细条条的身材,眉眼也是清清淡淡的,看着很温婉的模样,中间那个穿的玫红色的比甲,脸盘儿白净丰润,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为有神,她声音也脆脆甜甜的,上前就抿嘴对着袁成夏和顾沅笑着行礼:“奴婢名□□兰。”   顾沅面沉如水的坐在那儿,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得。袁成夏没有理他,对着春兰平静的点点头道:“起来吧。”   可当最后那个穿着樱草色裙子的丫鬟抬起头来时,她不禁瞪大了眼睛。而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顾沅脸上也微微现出诧异之色。   无它,这个名叫澄樱的丫鬟,长的实在太像袁成夏了。尤其是那一双杏眼,抬眼看人时楚楚动人的样子与袁成夏,不对,应是与逃婚之前的袁成夏太像了。   是少女不识愁滋味的无邪,又是烂漫天真的可爱,水汪汪的杏眼一眨眼都想流露着绵绵的情意。   袁成夏呵呵笑了两声,唇边的讽刺尖刻的像把刀,一下子就插到了顾沅的心里。   偏偏喜嬷嬷还不识相,她觑着两位主子的神情,脸上带着略轻蔑的意味道:“少夫人看着合适的给她们安排个差事吧,这三个丫头都是身家清白又善解人意,少夫人大可放心。”   袁成夏不怒反笑,她看着喜嬷嬷道:“这是娘的意思?不过新婚头几日就抬姨娘也太打眼了,不如先让她们办一段时间的差,看看品性再说。”   喜嬷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老奴就知道少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十分的知礼,她们几个既给了少夫人,便由您随意处置了。”   说完她就扭着肥硕的臀部转身走了,果真毫无尊敬之意。   袁成夏并未喝止,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那个名叫澄樱的女孩子,遇见这样一个和自己长的这般相像的人也是不易,也不知顾夫人什么时候就找到这活宝贝。   她兀自看的仔细,却见澄樱的脸越来越红,自至慢慢垂下,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袁成夏有些明白的回过头,果然,正是顾沅在一眨不眨的看她。   袁成夏心里并无波澜,她突然对着顾沅道:“夫君,这位澄樱姑娘放在你书房伺候笔墨可好?”   顾沅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唇角抿的紧紧的,良久才道:“......好。”   袁成夏嘴角漾起了笑容,她的心平静到极点,即使是狂风骤雨,也绝不会惊起半分波澜。   她脸色如常,姿态更是端庄,“嫣红,带这位澄樱姑娘下去。”   “且慢!”顾沅突然出声阻止。   袁成夏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却听他皱眉道:“给她换个名字!”   袁成夏一愣,“这以后是您的丫鬟,您自己随意!”   那个澄樱也适时的抬头含情脉脉的羞红着脸看着顾沅,顾沅神色复杂的很,他开口道:“一个丫鬟也敢冲撞了主子的名儿,以后就叫葡萄吧!还有那个□□兰的......”   春兰适时抬起头,大眼睛羞涩的看着顾沅。   “就改做桂花!”   “噗嗤——”一旁的菱白忍不住笑出了声,袁成夏狠狠的横了她一眼,她才收敛的低下头。   可底下的春兰和澄樱脸黑的要滴下墨,她们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官宦世家的丫鬟哪里见过这么土的掉渣的名字?澄樱的面皮儿薄,眼里已经氢氲出满满的泪,白嫩的面皮上涨红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袁成夏倒没有圣母到去替她们说话,顾沅的丫鬟,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而顾沅显然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仿似看不见澄樱,不,是葡萄的泪,依旧一脸冷峻的端坐着。   说起来葡萄还是顾府的家生子,她的娘是顾夫人身边很是得脸的大丫鬟,后来又嫁了府里得力的管事。澄樱也是当做半个小姐娇养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葡萄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而桂花只是从府外买回来的丫头,她可没有葡萄的底气,敢哭着跑走。遂也感到委屈,却只能涨红着脸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袁成夏挑挑眉,对着顾沅道:“伺候笔墨的丫鬟跑了,要不夫君在这两个丫鬟里再挑一个?”   顾沅突然恶狠狠的横了袁成夏一眼,冷声道:“倒是劳夫人费心了!你看着办罢!”说罢就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袁成夏深感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然后回过头来,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谁识字?”   那个叫桂花的赶紧上前一步道:“奴婢略识几个。”   袁成夏抬眼看另一个自进来便存在感极低的湘秀,湘秀微微垂下头,对着袁成夏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愚钝,不识得字。”   桂花有些诧异的扭过头,有些感激的看了湘秀一眼。可湘秀却恍若未看见她的眼神示意,依旧面色端庄。   袁成夏眉梢微动,唇角带上一缕笑,“那便好了,桂花你以后就去少爷的书房伺候笔墨,湘秀么,就先到周妈妈那里学学规矩,暂且留在正院吧。”   两个丫鬟齐齐称是,后便一同退下了。   见外人一走,菱白就再忍不住的笑出声,她道:“小姐,你看那个葡萄,真是自取其辱,竟敢与您重了个字,看姑爷把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自己笑的欢快,却没注意袁成夏的眼神已经慢慢变冷,她复杂的看了菱白一眼,终还是没有理她,反而转身对嫣红说道:“那个湘秀你好好注意着,没事多教教她。”   嫣红低头称是,后又犹豫了一下道:“小姐,桂花一看便极有野心,您怎么......”   袁成夏嗤笑一声道:“有个头脑简单,野心不加掩饰的娘的庶子才好笼络,不吭声心思太深沉的反而是毒蛇,弄不好反而会被反咬一口!”   旁边的菱白突然冷不丁的尖声竟问:“小姐,您准备让那个桂花做姑爷的妾室?!”   袁成夏不耐烦的皱眉:“那又如何?”   见她发火,菱白略有些怯怕收敛,她喏喏的答:“那个桂花一看就是狐媚子,万一她把姑爷的心思勾跑了......”   她偷偷抬眼看袁成夏的脸色,见她脸色恢复平静,才接着道:“她以后一定会爬到您头上的!”   袁成夏冷不防呵呵笑出了声,她对着菱白道:“那依你之言该如何?”   菱白心里一喜,以为袁成夏听进去了她的话,遂眼睛发亮的道:“小姐您该派个自己人过去,好好的监视着她!”   旁边的嫣红难以置信盯着菱白看,她又抬头看上首的小姐,袁成夏的眼里已经冷的要结冰。   偏偏菱白还不觉,雪白的脸蛋激动的潮红,还一脸期待的等着袁成夏回答。   袁成夏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先下去吧,我会好好考虑一番。”   菱白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欢喜的转身跑了出去。   她自然没有看见袁成夏一瞬间冷掉的脸,和嫣红痛心的眼神。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菱白她何时起了...那种心思...”嫣红有些难堪的道。   袁成夏轻笑一声,“不怪你,这事一是我识人不清,二是顾混蛋太过招蜂引蝶。不过虽然我不介意顾沅有妾室庶子,可似菱白这种三天不到就觊觎上男主人的丫鬟,我可不敢当她的主母。你以后看着她点儿。”   嫣红点头应下,她有些心疼的看这袁成夏,她知道小姐的心里也不好受,她脸上笑着,可眼底却悲伤的要掉下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世马上要结束啦!!   ☆、大少爷吐血了   赌气离开的顾沅傍晚时分还是回来用了晚膳。   不过当他看见湘秀候在一旁布菜时,他的脸色又变得奇差无比。袁成夏才不理他,因为菱白的事情,袁成夏一直都在迁怒顾沅,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没缝的蛋,顾沅也不是什么好鸟!   所以整顿饭下来,两人谁也不跟谁说话,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冷的掉渣。   顾沅心里苦哇,自家娘亲简直是猪队友,这决定追媳妇儿的第一天,就直接送过来三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谁能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看到今晚袁成夏跟他置气,顾沅的心里还有一点点隐秘的欢喜。她这么生气,会不会,可不可能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吃醋?   至于菱白,他压根都没注意过,只知道袁成夏身边有个没大没小,咋咋忽忽的丫鬟,要不是因为是袁成夏身边的丫鬟,他早就不堪忍受的将她叉出去了。   偷偷觑着袁成夏的脸色,顾沅的心乱成一团浆糊。与她置气有什么好处?输了,心里郁闷憋屈,而赢了,却会丢了媳妇儿。   想到上午大舅子的那番话,顾沅叹了口气,对着袁成夏道:“娘那边,我自会去说的,那两个丫鬟我找个时机,把她们打发出去。”   袁成夏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您是顾家的少爷,随您的意。”   这话里带刺的,扎得顾沅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想炸毛。   袁成夏顿了顿,又想说道:“不过......”   顾沅支起耳朵仔细听。   “不过何必呢,桂花那丫头长相明丽,又粗通文墨,是个□□添香的好苗子。说实话,若是要选个抬姨娘的,我宁愿抬举她。至于我的陪嫁丫鬟,还请夫君不要肖想了!”   顾沅简直气了个仰倒,他堪为白皙的脸气的通红,他伸手指着袁成夏的脸,可那伸出的手指却颤抖的不停,脸色也由通红变成铁青,十二分的吓人。   袁成夏也被唬了一跳,她没想过顾沅的气性会这般大,那模样,好像就要当场气晕一般。   她只是说出了真心话而已,虽然最后那句话说的难听一些,也是因为心中有气,迁怒到他身上罢了。而也确实是,她不会将菱白这样背主的奴才放到跟前当姨娘膈应自己。   看看顾沅那脸色,袁成夏有些害怕和可怜他,忍了又忍,还是决定退后一步:“若是你真的喜爱菱白,纳了她也可,只是她必不能生下庶子!顾沅,这便是我最后的退步了!”   说完她抬起眼,不耐的看顾沅,退这么一步,她也很恶心膈应。可甫一抬头,却被顾沅的表情吓楞了。   顾沅目眶疵裂的瞪着袁成夏,爆出青筋的手捉住她的双肩猛烈摇晃,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里挤出来的问她:“袁、成、夏,你、有、心、吗?!”   袁成夏被晃的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她艰难的稳住身子,呆愣愣的嗫嚅:“...有,不信你摸摸...”   “噗——”顾沅吐出一口鲜血。   是真的血,那残留的血迹还留着袁成夏白嫩的脸颊上,恶心又恐怖。可此时袁成夏顾不得这些,因为眼前的顾沅身子已经慢慢软下来,双目微阖,似是要晕倒的样子。   袁成夏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高声喊道:“嫣红——”   嫣红应声而至,却也被眼前这幅场景吓的魂飞魄散。   姑爷嘴角还挂着一条醒目血迹,无力的歪倒在小姐的怀里,而小姐眼神惊恐的看着他,脸上赫然都是鲜血点子。   嫣红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刚才的饭食有毒!!!   她转身就喊:“采青!去叫大夫!”   这一嗓子,全府的人都惊动了。满府里就这么一个金贵的少爷,顾夫人也顾不得与儿子置气,一路跑的鬓发微散的紧赶到霞飞院,甫一进门,看见顾沅脸色苍白似鬼,气若游虚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就立刻泪流满面,抓住他的手声声哭喊。   老大夫跑的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地方,看见这一屋子人围在一块,里头还有妇人哭的声嘶力竭的,在看地上还残留着些许鲜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棘手啊!   当大夫的,最怕遇见这种快死的,治不活,轻则砸了招牌,重则,惹的家属撒泼报复!今天可不是这第二种?   他忐忑的拨开人群,来到了病人跟前。顾夫人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含着泪恳求道:“大夫,您可要救活我儿子,他.....”   话还没说完,老大夫就打断她道:“夫人稍安勿躁,容老夫先把把脉。”   顾夫人立马噤声,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老大夫按住顾沅手腕上的脉搏,左把右把,又皱着眉头再把一次,他啧叹一声:“怪哉!”   再起身掀开顾沅的眼皮来看,又把了一次脉搏,才皱紧了眉头道:“顾夫人,令公子身体康健,脉搏强健,并无中毒迹象啊!”   顾夫人一愣,道:“可我儿吐血了啊,再则,他就是用了午膳不久,便吐了一大滩的血!”   老大夫摸着胡子道:“吐血不足为惧,令公子只是肝火旺盛,又急怒攻心,才将那一口郁结在心的废血吐了出来,这也是好事...”   “可我儿为何现在还昏睡不醒?”   “哦...这是酒劲儿上来,睡着了。”   “......”   “相九!滚进来!”顾夫人怒吼道。   顾沅随身的小厮相九立马连滚带爬的进来,垂手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少爷今日可喝酒了?”顾夫人喝问。   “禀夫人,喝...喝了...”   “喝了多少?!”   “喝了...一坛...梨花白”   顾夫人怒火更炽,她骂道:“你是死人啊,不会看着少爷,少爷不能喝酒你不知道!”   顾沅的体质异于常人,旁人喝了一点酒,立马就会醉,而顾沅却能忍住醉意,可一经刺激,便会比常人醉上十倍。   相九委屈的低下头不敢出声,少爷喝酒,他怎么敢拦,再说他还是跟大舅爷一块儿喝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少夫人,见少夫人站在一旁不动如山的,也不敢说出来。   好歹是老大夫制止了顾夫人的怒火,他道:“先给顾少爷灌一碗醒酒汤,老夫再给顾少爷开一副静心清热的方子,喝上几天,便能好的大全了。”   “我儿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顾夫人担心的问道。   “放心放心,顾少爷的身体好的很,只要酒醒了,便无事了。”   “嗯...”顾夫人这才放心了心。   “只是...”老大夫拉长了声音又道。   顾夫人担心的立马抬头道:“只是什么?”   “只是看夫人心情郁燥,极易动怒,不若试一试我们医馆祖传的静心丸,滋阴补气又清肺安神,是难得的佳品!”   顾夫人:怎么办!又想暴躁了!   而这时,在官署的顾刺史也接到家里的消息,紧赶慢赶地赶回了家。   传讯的外院小厮慌慌张张的跑到官署对他道:“老爷——少爷中毒吐血不醒啦!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他被唬了一大跳,也是吓的连官服都来不及脱就赶回来了。   回来了解了来龙去脉,顾大人的脸黑的要滴墨,偏偏顾夫人还在耳边聒噪:“大夫说是急怒攻心,定是那袁成夏气的他!听丫鬟说,沅儿吐血前,就是和她大吵了一架!”   顾大人怒不可遏的发脾气:“你这无知妇人还有脸说,新婚第二天就往儿子房里塞人,还塞了三个!传出去咱们顾家还要不要做人了!沅儿明年就要下场了,你还往他房里塞那些妖精,有没有脑子!”   顾夫人别的没有,就是听夫君的话,被顾大人发了一通火,她也不敢吭声,虽然心底如火烧一般气的慌,但还是乖乖将那个桂花和湘秀要了回来。   谁知又惹来顾大人一通怒,这又是后话。   到了晚上,顾沅便悠悠转醒,看来解酒汤还是很有效的嘛!   袁成夏整整一个下午就守在他的身旁,不为别的,顾夫人正紧紧盯着她呢。   现在看他迷蒙着双眼呆呆的看着自己,那无辜的眼神让袁成夏又好气又好笑。转而想起自己竟然把顾沅气的吐血,也是蛮拼的。   这惊心动魄,虚惊一场的一天!   折腾了一天的袁成夏也累的很,喂过了顾沅药,她如释重负的躺在了他的身旁,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睡了一下午的顾沅此刻精神的很,他心里的火早就随着那一口血吐的无影无踪。他细细的看着袁成夏安静甜美的睡颜,想到今天自己的蠢相,越发觉得攻克媳妇儿的任务,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大舅子只教了要死缠烂打,却没教要怎样对付她的胡搅蛮缠和无理取闹。不管了,明天陪成夏回门,一定一定要好好请教他!顾沅暗暗下定了决心。   顾沅痴汉脸的看了袁成夏半夜,终于渐渐困意袭来,他的双眼阖上也睡了过去。   拔步床上,一双小鸳鸯头挨着头睡的亲密安静,这样的宁静可是他们成亲以前,唯一又珍贵的时刻。   明天,又是奇妙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啦!吐吐更健康!嘿嘿嘿嘿   不要崇拜渣匪的脑洞,毕竟它是开过光的   ☆、甜言蜜语乱心思      顾沅吐血这事,果然很快就传到了袁府。   随云郡主囧囧有神的听说了自己女儿把女婿气吐血这件事,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反而是袁玉山哈哈大笑一番,极力大赞女儿:“好好好!果然是我袁家的好女儿。”   这天一大早,顾沅夫妇便坐着马车从顾府往袁府赶去。   三朝回门的大日子,顾沅十分之重视。幸亏昨夜他的醉意被解酒汤解的差不多,加之老大夫的药也十分有效,这一日便生龙活虎起来。   到了袁府,顾沅忙不迭的先去书房拜会岳父。袁玉山一看见他就忍俊不禁,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   顾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略有些局促的动了动身子,心里不安的回忆,自己最近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他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最后确定自己最近当真很乖,他只好忐忑的对着袁玉山干笑两声道:“泰山大人谬赞了。”   袁玉山哈哈大笑两声,没有应他的话。反而从书桌上抽出一封信笺,放在上面对他道:“你看看这封密信。”   顾沅拆开了信,快速的扫视一遍,后略惊诧的抬眼看向袁玉山,袁玉山对他点点头,叹口气道:“京中的局势越发不堪,太子行事乖戾难训,又紧紧顶上了咱们两家,实在是心腹大患!”   顾沅沉吟片刻,才皱眉含糊道:“太子...实非良主,还是要早做打算。”   袁玉山知道他所说的早做打算是什么意思,太子暴戾,齐王倒是贤良,只是他生母地位低下,只是小小的嫔位,外家也没什么势力。而郑王排行第七,却是陈贵妃的幼子,外祖陈家掌握着兵部势力,且郑王虽年纪尚小,不过十六岁,但天资聪颖,敏慧嘉清,极得皇帝宠爱。   连太子甚为忌惮这个小七弟,一直想尽办法打压他。只是他行事粗暴,难免露了行迹,更惹得皇帝厌恶他。   袁家一直都打算的走的是纯臣路线,可现在,面对这局势,做纯臣是再艰难不过的事情。   这封密信是从大长公主府里发来的,上述近些日子皇帝身体状况逾下,太子蠢蠢欲动,已将自己的势力逐渐渗透到朝中,还意态轻狂的对大长公主府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再不出声支持,便要动手。   袁玉山点点头,道:“确是如此,皇上虽病着,但却不糊涂,太子行事如此猖狂,早就引来忌惮,偏偏他还不知收敛,如此行事,覆灭不过转瞬。但齐王,郑王都不是软柿子,咱们谁也不帮,却也容易谁都嫉恨。”   顾沅却另有打算,他道:“郑王年幼,但外家势大,又极得皇上宠爱,太子之后,他即位的可能性最大。但陈家一向霸道,恐会有外戚专权之事。反是齐王一向温润和善,在朝中一向颇得人家,若是他......”   袁玉山不由含笑点头,顾沅所想正中他的心思。他赞许的拍拍顾沅的肩膀,再一次道:“好小子!”   这次是赞许,顾沅听出来了。   而另一头,袁成夏也被随云郡主拉到房里说些私密话。   随云郡主看着女儿尚且娇艳的脸庞久久无语,她本想着顾府态度一向强硬,估计女儿在其吃了不少苦,但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大相径庭。   她皱着眉头想着该如何教导女儿,却最终发现无话可说。看来女儿讲女婿吃的死死的,而顾夫人所做的那些糊涂事,随云郡主压根都没放在心上。   糊涂人办窝囊事,那些个通房姨娘之流,她压根都没放在心上过,只要拢住了丈夫的心,那些东西算什么。   不得不说随云郡主在这方面还是太过天真,她与袁玉山的婚姻幸福美满,袁玉山爱她甚深,成亲这么多年,从未招惹过别的女人,袁府后院干净的不像话。   所以随云郡主才想当然的认为,女人只要得了丈夫的爱慕,便可高枕无忧。至于婆母之流,一是顾夫人明显太蠢,不足为惧,二是顾沅现在满心都是袁成夏,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一边。   但随云郡主并没忘记教导袁成夏,她语重心长的看着女儿道:“夏儿,顾沅如今爱重你,但你却不能一直拿乔,若是男人的心冷了,便是费上再多的心力也挽回不了。”   袁成夏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她心里有些不屑的,想着:“他心冷了正好,免得三天两头的烦我。”   随云郡主一下子看出了她的心思,眼神立马变的严厉起来,怒道:“既然你们已经结为夫妻,便永远被绑在一起,你可别起什么蠢心思!”   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悚然一惊道:“你莫不是还在想那个逆贼吧!”   袁成夏眼睛猛的瞪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道:“没有!”   随云郡主却认定她是做贼心虚,眉眼间愈发严厉起来,道:“那个逆贼你想都别想,顾沅对你情深意重,你若是这般不珍惜,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突然间就是这样的斥责,让袁成夏难以接受,心里涌上愤懑难堪,她嘴硬道:“我自己心中有数,不用娘多说!”   随云郡主摇摇头道:“恃爱行凶与恃宠而骄是一样的道理,糟蹋别人的真心,哪一个有好下场。”   袁成夏不耐烦的皱眉,只当没听见她的话。   她自认没糟蹋过顾沅的所谓真心,面对顾夫人的责难她也一直进退有度,坦然受之。她不妒不恶,做足了贤妻的派头,也算十二分的对得起顾沅,谁也不能说她!   两母女都是倔脾气,这场密谈便不欢而散。   午宴之时,顾沅与袁家父子俩交杯换盏,对酌的不亦乐乎。这实在是出乎顾沅的意料!   因着先头那些事,岳父和大舅子都不太待见顾沅,迎亲那日简直是把他折腾的要死。他以为今日定是场硬仗,但没成想,今日袁家上下都对他极为亲热客气。   他倒是颇为忐忑的享受着两位特殊的亲昵,饭桌上不住的说着端方有礼却实则谄媚的话。惹得随云郡主看他更加格外的顺眼。   然则他虽讨好了岳父岳母,但自家媳妇儿的脸却越来越黑。   饭毕,他立马狗腿而忐忑的去请教了妻兄袁承汐。媳妇儿死活犟着要给自己纳小妾怎么办??   不靠谱的袁承汐喝的晕乎乎的道:“这还用说?!定是这妻子性格善妒,故意拿话挤兑这夫君的!这夫君可千万不要上当,若是他真的笑纳了妻子所纳的妾,定会惹上...嗝...惹上大祸!”   顾沅信服的点点头,毫无原则和头脑的就相信这答案,毕竟,这是他最想听见和相信的答案。   顾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被气的吐血这件事,会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成为袁家人接纳他的敲门砖,意外的让他得到了袁家主子们的同情和“爱护”。   一场回门宴,顾沅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袁成夏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回到顾府后,袁成夏又借机发了几场脾气,到处寻摸顾沅的错处。本以为顾沅会再次气的不得了,谁知他这次却应对的令人吃惊。   他好脾气的接纳袁成夏所有的刁难和坏性子,一脸温文的看着袁成夏炸毛气愤,事后又温柔的上前给她顺毛。   而袁成夏以前所用的无往不利的给他纳妾,送美貌侍女,气的他生生吐血的伎俩却再也不管用。   顾沅再不会心里憋屈的什么似的,为了看她是否嫉妒而故意收下妾室丫鬟,反而每次都温柔而坚定的拒绝道:“某有了夫人,便再也不会需要这些庸脂俗粉,知道夫人贤良,但就不要再浪费这些女子的青春了。”   袁成夏盼望着的顾沅的猪队友顾夫人会有所作为,却仍旧失了望。顾夫人被顾大人那一通斥责后,就乖乖的再也不去干涉霞飞院的事情。   顾夫人此人,虽然冲动又鲁莽,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只要顾大人一出声,她果然再没有管过儿子儿媳的房中事。赐下的两个丫鬟也俱又收了回去!   当然,这也是顾沅费尽心思,跟顾大人促膝长谈一夜后促进的结果。   现在的顾沅成了一块滑不溜秋的鱼,袁成夏用尽全力都抓不住他的弱点。反而他就像坚定的蚕食者,一口一口的蚕食者属于袁成夏的领土和心思。   他待袁成夏极好,好到周妈妈和嫣红都感动不已,几乎全部倒戈与他。   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的人和事。菱白终于忍不住在去年的中秋节偷偷爬了床,可仅仅挨上床沿,就被顾沅踢断了肋骨,然后又被拉下去打了十个板子,最后羞愧的半夜自杀死去。   而他的身侧,不论是书房还是卧室,都拒绝了丫鬟们的伺候,连洗浴都不用丫鬟出现。   作为一名丈夫,顾沅的表现绝对的无可挑剔。他忠心不貳,又温柔体贴。出差半旬就会一日又一日的寄上家信,信中也不是甜言蜜语,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吃了什么,见了什么,某地又有什么景色,在信底雷打不动的写上“吾久不归,思家甚矣”。而若他归家,必回给她带上一两件奇巧精致的玩意儿。   可他越是这样,袁成夏就越有一种逆反心理,她故意不用他带回的首饰,借故毁坏他给她裁的衣裳,对于他殷勤的家信,她也只粗粗看上一眼,从不回复;三两天就要提一次纳妾的事情膈应膈应顾沅。   这些事传回袁家,连一向爱女如命的袁玉山都大发雷霆,斥责袁成夏不知世事,任性妄为!可越是这样,袁成夏心中便越愤愤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袁成夏是要将上两辈子都没机会使的矫情和作都一次性的使完,大家理解她︿( ̄︶ ̄)︿   ☆、顾沅独身去京城   这两年来,顾沅的脾气越发好了,他对于袁成夏的诸多任性之举,都不过是付诸一笑,便不再理会。   反是袁成夏自己被气的呼哧呼哧的,却得不到别人的半分同情。   虽说顾沅百般都依她,可只有一样,他是绝对不会听袁成夏的。   就是晚上歇息的地方。   袁成夏执拗劲儿一上来,便死活不让顾沅进屋。可顾沅却不会依她,他施施然的回到卧房,对着袁成夏义正言辞的道:“夫人不是曾说过,要与某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么?哪有相敬如宾的夫妻是分房睡的?”   袁成夏也是有原则的,可以睡在一起,却不能忍受他对她动手动脚。她仔仔细细的画了楚汉之界,谁过界就要不能反抗的被打一拳。可是每每早上醒来,她都是窝在顾沅的怀里睡得天昏地暗。   她想借机发火,却每次都是自己过界。而顾沅却笑得春风得意,一脸宽容的道:“虽然夫人越了界,还磨刀霍霍的踢了我好几脚,但是我是舍不得打夫人的。”   袁成夏咬牙切齿的道:“伪君子,你还不如打我一拳呢!”   顾沅回头笑弯了眼睛,“既然夫人这么要求,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就举起了拳头。袁成夏被吓的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却只等来他缱绻情深的轻吻。   吻毕,顾沅一脸正经的道:“以后夫人越界一次,某就如此惩罚一次,夫人觉得如何?”   也许是他眼里闪着的星光太过绚烂,也许是他的微笑太过醉人,袁成夏竟然傻傻的愣在一旁,忘记了反驳。   可每月的初一十五,顾沅是无论如何都要进行夫妻之事的。   袁成夏百般推拒,却被顾沅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初一十五本就是留宿在正妻处,其他日子遂夫人的意,但这两日是繁衍子嗣大日子,容不得夫人任性!”   好在顾沅的技术提高了许多,行事也温柔了许多,袁成夏渐渐也能从其中感受些许乐趣,她便不再那么排斥这事了。   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不在乎什么初一十五的日子。袁成夏安慰自己:“就当他是个暖床工具,暂时先用用...”   好吧,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含含糊糊的过了两年。   吵吵闹闹而又状况百出,周妈妈会赞叹一声:“小姐姑爷平日里很是恩爱,是一对欢喜冤家!”   嫣红也会点头赞同,“确实如此!”   可袁成夏却固执的认为,两人在一块不过是权宜之计,自己是要做相敬如宾的贤妻的!所以她三两天就要提一提纳妾的事情。后来顾沅也习惯了,听她叨叨纳妾,就像喝茶吃饭那样寻常,几乎听听就算了。   若是她再不依不饶,顾沅也有特殊的制服技巧。他只要狠狠折腾她一次,袁成夏就会乖乖好几天。   后来随云郡主和袁玉山都不太理会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只要袁成夏不太出格,而顾沅还保持着现状,便没有什么大不了。   随云郡主也曾对袁成夏说过:“一个男人若是能骗你一辈子,那就是最深沉的爱。”   每个人都说她和顾沅是恩爱夫妻,是佳偶天成。袁成夏再嘴硬,也不得不承认顾沅已经渗透在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她的大半时间都有他的身影。   上一年顾沅并没有参加春闱,但他的才名,在皇帝那里也是挂了号的。近日皇帝特特下旨赐他国子监内阁侍读的官职,虽是虚衔,却也是正六品的官职。   顾沅每年都要去京城的书院读大半年的书,可是自他成亲后,这时间就只剩下半年,他时不时的都要回宣城一趟,连他的恩师都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女色误人!女色误人呐!”   这下有了正经的官职,顾沅就必须去京城了。所有人都认定他会带上袁成夏。这两夫妻蜜里调油的腻歪的不像样。   连袁成夏都想着该如何拒绝顾沅的死缠烂打和强迫威逼。她可不想去京城。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走马上任的顾沅并没有带上袁成夏。他只简单的收拾了行礼,带上了相九和另外一个小厮。   袁成夏很是惊愕,她以为顾沅对自己的黏糊程度,肯定舍不得不带上自己,谁知他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道:“京城势力繁杂,你又那么蠢,还是留在宣城吧!”   袁成夏气的火冒三丈,虽然她自己原本也想着这个原因,所以很抗拒去。可是真的听见他这么说,她的心里反而升腾起怒气。   这是嫌弃家中陋妻吗?晚上袁成夏背对着顾沅独自生闷气,顾沅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她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臂,顾沅却没皮没脸的又腻上来,他趴到她的耳朵边轻轻的呼吸,声音低沉的道:“你放心,咱们不会分开太久的。”   袁成夏脸一红,怒回头道:“谁稀罕和你在一块,分开的正好!”   顾沅已经习惯她的口是心非,轻笑一声道:“夫人不稀罕,可某却稀罕的很。某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夫人...夫人就赏某...”   后面的声音含含糊糊又黯哑低沉,谁也没有听清,只知道那红帐轻摇,春情弥漫。屋外的嫣红默默的叫人备下热水。   最后,顾沅还是带着两个小厮独自去了京城,袁成夏没有去送他,她只是默默倚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刻,便没心没肺的又回了屋子,去逍遥自在。   只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活生生的消失在生活里,袁成夏的心里还是怅怅,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对于顾沅只是无聊时的调剂,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晚上躺在床上,习惯性的去找身边的热源,却总是扑了个空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他的笑脸。   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后,袁成夏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有人在你耳边唠叨,没有人在你看书下棋的时候去打扰你,没有人让你去费神斗嘴,更没有人在半夜的时候把你烦醒...这样的日子,真是又逍遥又...无聊!   无聊的袁成夏便开始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她大哥袁承汐的第二个嫡子刚刚出生,她便借着这旗号回袁家。   随云郡主现在看见她就烦,总会忍不住的催促她,“为何还未有孕?要不要请妇科圣手看看?”   袁成夏则对此极其不耐烦,她从未想过孩子的事,并非是讨厌,她只是莫名的抗拒。仿若孩子本就不该存在她和顾沅之间,连想起都不愿。   说来也怪,她和顾沅夫妻之事也算频繁,却两年都未传出有孕的消息。她能感觉到顾沅的隐隐的焦躁和急切,可她就是无动于衷,就是不想有孩子。   袁成夏想:我可能还是不爱他,否则怎么连孩子都不愿跟他生...... 作者有话要说:  心好乱,正在抉择人生大事,先写这么点吧......明天补,这一世马上结束(づ ̄3 ̄)づ╭?~   ☆、时局突变变故生      顾沅走了半个月,便送回了好几封的家信。当然,大多数都是给袁成夏的。   顾刺史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直言:“逆子哟!逆子!”   袁成夏正陷入生孩子的牛角尖里,她无比明确自己不想生孩子的心愿。所以怎么着她与顾沅之间都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可知道顾沅是如何期待嫡子的出生的。看来为顾沅纳妾已经成了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同于以往的挤兑,这次袁成夏是真的存了给顾沅纳妾的心思。她是仔细思索过的,给顾沅纳妾的人选,一不能是那些心怀野心的爬床丫鬟,二不能是商贾家的庶女。一定要选一个老实温顺的良家女子,最后生下嫡子抱给自己抚养。   想到顾沅要和另外一个女子被翻红浪,心里不是不别扭的,但袁成夏却远没有愤怒嫉恨的心思。   说好的要相敬如宾,就一定要遵守下去。顾沅其人,自己根本掌控不了,不如就这样潇洒放手。   她想的很幼稚,压根没考虑顾沅的想法。或者是她潜意识里有着隐秘的了然,顾沅压根不会同意纳妾的!   袁成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乱的什么似的,乱糟糟的简直要命。   而此刻的顾沅,却置身水深火热的境地。   此刻的京城,局势动荡不安,老皇帝已经躺在龙床上,苟延残喘不知能活到几时。几位皇子联合监国,也是创了大梁的新记录。   太子早在一年前就因御前失仪被废,现还囚与皇家别院。皇上在齐王,郑王之间犹豫不决,惹得朝中也分为两派,彼此争斗不休。   朝政如此混乱,官吏间派系纷杂,这正是顾沅不愿入仕的主要缘由。而这个虚衔六品官,说是皇帝下的旨意,可谁不知道皇帝在半年前就已经躺在龙床上动弹不得。   这道旨意说不定是谁发出的呢。这样混乱的京城,他哪里敢让袁成夏过来冒险?   可意外和危险总是来的措手不及。   这两年,大长公主府上和袁顾两府看似中立,却渐渐与齐王走的愈近。听说宫里的顾妃娘娘与齐王生母赵嫔交好,而齐王竟也纳了袁府旁支的嫡女为侧妃。   一向霸道的陈家与郑王,看见袁顾两家如此行事,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在官场上处处为难这两家。尤其是袁家,袁玉山的七品虚衔完全不够看,次次考核都被抓到把柄。袁家的皇商之位早被捋下,家族的青年才俊也处处受到辖制。   而顾氏一族说来也是大梁的大族,一门俊杰子弟,郑王也不敢做的太过露骨。甚至隐隐还露出几分招揽的心思。   果然不出顾沅所料,这次的旨意,还真的是郑王一派一手促成。   郑王如今也是一十八岁的少年俊才,龙章凤姿,气宇轩昂,在朝中颇多的追随者。连顾沅都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外家陈氏太过霸道,指不定自己就会追随与他。   郑王长相颇似圣上,只是面上还有锉不去的少年锐气,他静静的直视着眼前的顾沅,沉吟良久才道:“小顾大人,你可愿与本王共谋大业?”   顾沅神色不变,只是嘴角扯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臣是大梁的子民,自然为大梁的皇帝陛下做事,只要臣与王爷目标一致,便能共谋。”   郑王不耐烦与他唧唧歪歪这些套话,遂皱眉道:“袁家已是大厦倾颓,你若是不想让顾氏全族都葬送与此,还是早做打算!本王听闻你娶的那个袁氏女,一为不贞,二为不贤,还未与你诞下一儿半女,不如早早休了,本王再予你一门好亲事。”   顾沅手上青筋毕露,但脸上还是和煦的笑,“多谢王爷抬爱,言之回去定会好好考虑一番。”   送走了郑王,顾沅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无踪,他面无表情的转动着手里的碧玺手串,这与袁成夏手腕上的那串是一对。冰凉的珠子转动在指尖,他紧紧压抑住内心嗜血的冲动,任由那圆珠硌在手心。   袁家所遇的事情并非顾沅所能料到,谁能想到袁家怎么首当其冲成为郑王一党的靶子?   袁玉山已经韬光养晦到极致,他任由皇商之名从指尖溜走,任由郑王一脉打压袁氏子弟。他这也只是想退一步,安安稳稳的渡过这段混乱的夺嫡之乱。   然而,他只是稍稍倒退一步,别人都会步步紧逼。   京中的吊诡局势,远在宣城的袁家早就得知。只是袁玉山一直都在犹豫和心软。随云郡主放不下大长公主府上的一干人等,而袁顾两家既然选了齐王便不能再有二心。   袁家首富之名,天下尽知。齐王虽儒雅温良,却也野心不小。他与郑王相比,本就既无兵权,又无财势,所有袁家的钱财就成了势在必得的要物。   袁玉山的初衷是逃避一头老虎,却意外的跑到了狼群。以后的日子他无数次感叹自己当年错误的决定,却只能说一句:安逸了大半生的自己,当真是双目不明,识人不清。   齐王的打算,郑王焉能不知?金元宝谁都爱,他们兄弟俩难得都想到一块。只是齐王犹自抱着,只要袁家乖乖献出家产,便在事成之后,奉上世袭爵位;而郑王便简单粗暴的多,哪怕毁了袁家,也不能让齐王得到一丁点的便宜。   当然,他们还是抱着最好能夺出一些的念头,试图分崩袁家势力,瓦解顾袁联盟,来达到目的。   顾沅尚还来不及密信通知袁家,郑王便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这日是五月初五,一骑龙城卫铁甲军浩浩荡荡的从京城而来,前来捉拿袁氏叛党,据说罪名是勾结前朝叛党,私藏皇家信物的罪名。   领头的还是老朋友柳元嘉,他恨袁家入骨,这是他第一次栽跟头的地方。他拿着明黄的圣旨,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圣旨肯定不是已经瘫痪在龙床上已有半年的陛下所书,但他还是一脸凶恶的理所当然的来了。   铁骑连到了门口都未下马,一行人抽出长刀,一刀一个,挑起奴仆的身子,割掉他们的头颅,鲜血喷洒了一庭院,那刺鼻咸腥的味道,足足在袁府弥漫了半个月之久。   只是柳元嘉失望的发现,随云郡主以及袁府的大少夫人和两个嫡孙都没了踪影,而袁承汐竟然手持长剑杀出了重围,被几个侍卫护着逃走。   而唯一留在府里,犹自美髯翩翩,一身云淡风轻的袁玉山端坐在堂前,意态闲适的不像伸出阿鼻地狱,仿似在春日郊游。   柳元嘉一行人,个个手持犹在滴血的长刀,凶神恶煞的闯进正堂,却见袁玉山微微一笑道:“柳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柳元嘉嗤嗤冷笑,“死在临头,还有心思装模作样!”   袁玉山却依旧面无异色,双眉微挑,端起桌边茶盏品起了清茶。   柳元嘉按耐不住,上前捉住他的衣领,怒道:“绑起来!”   却见袁玉山轻轻拂开他的手,道:“且慢......”   袁家竟还有开国皇帝送的半块碧玉,即可免死罪,又能救死囚。这是开国皇帝对与自己生死与共,甘奉全部家产的好友的馈赠和赏赐,谁能想到袁家后代竟真的用此免去一死。   气炸的柳元嘉再次败兴而归,他连长刀都来不及收,直接纵马回了京城报告今日之事。   谁料郑王与那陈大将军一听,并无异色,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   柳元嘉不甘心的再次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却见陈大将军紧皱这眉头道:“柳大人用不完的劲儿,不防用到河北的乱民身上!”   原来,几日前,河北的大批灾民不服严苛混乱的徭役,纷纷揭竿而起,前往京城讨伐昏君。   只是近几个月来,皇帝根本就无法下达政令,那些增徭加税的折子都是郑王和齐王共同批的。   这两个兄弟只顾着争名夺利,笼络朝臣,却忘了这一年来频发的天灾和饿殍满地的灾民。   郑王年少,得知灾民的惨状和血腥手段,立马便叫嚣要立刻镇压乱军,救济灾民。而他刚一提出,便听齐王道:“既然七皇弟这般爱民如子,不如就由七皇弟统领兵马,去镇压乱党?”   齐王的一席话让郑王瞬间惊醒,他怒视狡诈的齐王,皇帝的身子骨也就这几天了,齐王倒是想的便宜,让他领兵镇乱,若是败了,便是马革裹尸的下场,若是胜了更好,回来不定是齐王的登基典礼了吧!   想到这个,郑王也悄悄住了声。再不提那些镇压乱党的傻话。   而远在河北的营帐里,满脸胡子的青年,眼睛亮的像星子,他粗粝的手指指着桌上的地图道:“大梁的那两个蠢货,只知道争权夺势,倒是我们攻入帝京的好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亲爱的们!(*@ο@*) 哇~   喜欢的收藏一个吧,或者随便说些什么也行,写文好寂寞,偶尔想看看你们的身影......   ☆、故人此次再相见   袁家逢此大变,宣城百姓都是惊骇不已又议论纷纷。   袁成夏脸色发白的呆坐在椅子上,听着奔逃出来的小厮哭着向她禀报袁家的事情。   她喉咙干涩的像塞了一把沙砾,每说出一个字都是疼。这个名叫初十的小厮是哥哥身旁的,一向紧随哥哥袁承汐左右。   初十跪在地上,脸上是擦破的皮,点点鲜血渗出来,他脸上是惊骇而惶恐的神色,袁成夏颤抖着声音道:“我娘和嫂子呢?”   初十带着哭腔道:“郡主娘娘和大少夫人带着两位孙少爷逃了出去,只是现在消息未名,大少爷身边跟着几名死士也逃了出去,只是...只是老爷被那个柳元嘉给押解回京了...”   袁成夏的手指紧紧抠在黄梨木椅子上,美丽的蔻丹被刮擦的斑驳惨烈,她低垂着头沉声问:“老爷...可否受伤?”   “没...老爷手里有家传的半块免死玉牌,柳元嘉不敢动老爷。”   袁成夏这才长舒一口气,她定定心神,对着满身狼狈的初十道:“你先下去休整一番,把脸上的伤包扎一下。”   初十捂着脸慢慢退下,偌大的厅堂只剩下袁成夏一人,她呆坐在椅子上,感到浑身都冷的要发抖。   这个时候,她竟无比想念顾沅的怀抱,若是他在这里,多好......   幸亏顾刺史还有些节气,袁家的变故并未影响到他对袁成夏的态度。虽然他多有哀叹之语,但终究还是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   有了顾刺史的态度,低下的下人们还是不敢太过分。蠢蠢欲动的顾夫人在微微露出想挑袁成夏的刺的时候,被顾刺史狠狠教训了一顿,还是收敛起来。   但袁成夏过的并不舒心,随云郡主和大嫂并两个侄儿的下落,依旧没有任何踪迹。袁成夏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梦见母亲和哥哥一身鲜血,目光哀戚的看着她,对她道:“夏儿,快逃!快逃!”   她满头冷汗的醒过来,却只看见冷风凄清的扫过红帐,窗外的月色冰冷的让心底都染上寒凉。   榻上的嫣红被她惊醒,慌忙的跑到她跟前,连声喊着“小姐”,袁成夏低低的应了一声,伸手抓住嫣红伸过来的双手,才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   主仆二人肩并着肩坐卧在床上,嫣红故作坚强的拍着袁成夏的手道:“小姐,你放心,郡主娘娘和少爷都不会有事的。老爷肯定给他们找好退路了。再说姑爷还在京城,他一定会为老爷的事情活动一二,一切都会逢凶化吉。”   袁成夏呆愣的直视前方,喃喃道:“罪不及出嫁之女,爹爹老早就为我打算好,可我在顾家安享富贵,竟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亲人饱受折磨,要我这个女儿又有何用?!”   袁成夏再傻也知道袁家这是惹到了上位者,单凭顾沅一个小小六品官,简直不足为道。她现在只能讲希望寄在她的外祖母大长公主身上。   她早就命人快马加鞭去信到京城,托外祖母为袁家之事活动一二,最起码撤去随云郡主一干人等的通缉画册。   她在这里心急如焚的等着京城的消息,却没曾想,不过三日,便有大事传来。   河北一带的叛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各座城池简直不战而降手到擒来。   而几千人的乱军在各地都招兵买马,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他们每到一城,便劫杀富户官眷,救济灾民,是以在民间的名声极好,且据说叛军首领律下极严,从不骚扰普通百姓,更赢得呼声满地。   京城里的齐郑二王终于认识到这伙叛军的厉害,派军三万去征讨叛军。两军相遇与北侧褚县,朝廷的三万大军却遭惨败!   那伙叛军极为猖狂,沿着褚县一路向南,竟是朝京城而来。齐王和郑王都无心再争皇位,两兄弟终于目标一致,派下重兵镇守京城,全力抵抗将要到来的叛军。   可谁不没想到,本来一路向南的叛军竟在离京城不过一百里的地方突然转东,一路急行军当夜便到了宣城城下。   宣城城内本就无多少守卫的兵丁,加之前几天京城那头又借走一多半,这宣城竟成了一座纸城。   为免百姓遭殃,顾刺史咬着牙大开城门迎了这群虎狼般的叛军,终是未伤及宣城的任一子民性命。   顾刺史的一干幕僚都劝他:君不如肉坦伏斧质请罪,则幸得脱矣。怂恿他事后做出一番痛心疾首的样子,去像朝廷请罪,说不定还能脱罪,可顾刺史却坚拒之,他言:“罪臣之身,岂敢欺瞒上听,吾愿以身谢罪!”   叛军的首领听说了这件事,便令士兵将顾刺史“请”到了临时的营帐里。   顾刺史人虽固执,但总归是端方不阿的君子,他脸上毫无惧色,脊背挺直的任由那两个兵丁把他押了进去。   进到大帐里头,神色坦荡平静的他却首度露出惊讶的表情。   大帐里头的虎皮褥子上端坐着一个年轻人,他脸上还有刚刮的青胡茬,但那双眼睛却亮的吓人,正紧紧的盯着矮桌上的舆图指指画画。   顾刺史定睛一看,这正是大梁北方的舆图。   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年轻人迅速将舆图合上,双眸如箭的朝他们看来。   身边的两个兵丁一愣,立马单膝跪地,喊道:“启禀祁将军,顾承德带到!”   这位祁将军微微挥手,两个兵丁迅速起身离去。顾承德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暗自惊叹,想不到这些农民起义的乱军竟也有模有样,军纪严明。   祁将军却并未在意他在想些什么,他双眸黑亮有神的看着顾正德的脸,唇角微垂,带上半分笑意,道:“这次叨扰顾大人事出有因,还请顾大人见谅。”   顾承德脸上带出嘲讽的笑意,自我解嘲道:“顾某现在不过一介庶民,哪里经得起这番高赞,祁将军有话便说吧!”   祁将军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加深,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说道:“还请顾大人将府里的袁小姐请过来!”   “什么?!”顾承德浓眉紧皱,双目凛冽惊问道。   “还请顾大人写上休书一封,将袁成夏袁小姐放归自由身。”说过第一遍,第二遍就格外的顺溜和理所当然。   “简直放肆!”顾承德气怒交加,手指颤抖着指着祁将军骂道:“竖子!竟敢欺辱到我顾府一门!我顾府便是满门皆亡,也容不得你这般糟践!”   祁将军的年轻的脸上瞬间寒冰凛冽,他冷笑一声,讥诮的声音响彻营帐:“顾大人好骨气,想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祁某一定奉陪!我倒要看看顾府五十四口人,是不是脑袋都硬过刀剑!”   “你——”顾承德捂住胸口,气的脸色铁青,唇色发乌。   等到袁成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攥着张墨迹未干的休书了。她茫然的立在顾府的大门前,身边的嫣红和周妈妈拎着几个包袱面色凄楚的也跟着她回望顾府。   只是她楞的不过一刻,前方便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袁成夏神思不属的抬起头,却见一队兵士朝她们而来。   领头的那个是个娃娃脸的青年,他笑嘻嘻的盯着袁成夏几个梭巡了好几遍,才含笑道:“袁小姐,将军有请,还请移步。”   袁成夏脸上分毫不动,她没有任何异议的跟着这些兵士去了他们的大营。   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贱如草芥,尤其是失去了娘家庇佑,丈夫不在跟前,又膝下无子的妇人。   袁成夏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一生自己活得太失败,除却袁家和顾沅,她竟是一无是处,无半点倚仗。   没有倚仗的人,只能好好听话,才能保住这条贱命和傻傻追随她的这两个下人。   然而很快,袁成夏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不到三年的时间,不过是一千个日日夜夜,竟能如此改变一个人。阿九的样貌并未有任何改变,可他的神态动作语言却变的太多。   袁成夏脸上的惊讶不过一闪而过,她瞬间就收拾了遇见故交的心情,又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心境。   倒是阿九激动的多,他目光晶亮的盯着袁成夏,贪婪的看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变化,又痴狂的嫉妒着改变她的那个男人。   周妈妈和嫣红也被眼前的人吓呆了,周妈妈望着阿九的脸,失声道:“乖乖,这不是后厨的阿九么,咋变成将军了呢?!”   袁成夏微侧头,叱道:“妈妈莫要胡说,这是祁将军,可莫要看错了人!”   周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如今面前的阿九可不是那个淳朴憨笑的傻小厮,而是掌握整个宣城生杀大权的将军!   她慌张的道:“是老奴老眼昏花,竟看错了人,将军莫怪莫怪...”   阿九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袁成夏,蹙眉道:“夏儿,你在怨我么?”   袁成夏轻笑一声,微侧过头,眼角眉梢边带着说不清的媚色,道:“祁将军再说些什么傻话,民女岂敢怨恨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顾沅要气死啦!死情敌又回来啦!!哈哈哈   ☆、三方荟萃一台戏   远在京城的顾沅此刻心里并不好受。叛军北下,京城里头全城戒严,无论何人都不允许出城,外来人口更是连城门边都摸不到。   自宣城而来的信笺,就这样中断。他日夜忧心远在宣城的父母和袁成夏,却得不到半点消息。   他只模糊知道袁家适逢大难,柳元嘉带着一队人马去了宣城。然而不过一天,柳元嘉就又独自骑快马回到京城,至于袁家诸事却怎么也打听不到。   他不是没想过主意,原本是盘算着去大长公主府上借势求助,然大长公主府上更是形势多舛。   大长公主府上,近日频频召见太医,据传是大长公主旧疾复发,性命垂危。   顾沅心里一紧,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现在他面上还是齐王的人,顾沅别无它法,只得去到了齐王府上拜见。   齐王还是那副儒雅温润的模样,这些日子京城事物繁杂,他也是刚刚从宫里回来,连蟒袍都还未换下。   看见顾沅进来,齐王就赶快迎了上去,姿态亲切的道:“言之,你来了。”   顾沅心里急切,顾不得客套,拱手行了一礼,便道:“叨扰王爷了,顾沅今日是有事相求!”   齐王颔首,示意他开口。   “王爷,您可告之袁家所发何事?顾某日夜忧心宣城事宜,却苦无门路得知。还有那大长公主府上可是......”顾沅眉头皱的死紧,面上一派真切的焦急忧心。   齐王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听他说完却半晌没有出声,等到顾沅屏息等到脸上的忧心更盛的时刻,他才悠悠开口道:“言之啊,你是聪明人——”   看顾沅脸上并无殊色,才继续沉痛着声音道:“你也知道,我那郑王皇弟一向目中无人,他决意收拾袁家,我虽极力阻止,却无力回天啊!”   顾沅心里凉了一片,面上却装着焦急的神态问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岳父一家对齐王殿下是忠心耿耿,殿下可不能抛下我们顾袁两家啊!”   齐王心下不喜,但还是微微一笑道:“言之多虑了,你的泰山大人可有的是底气,他们家可还藏着一块高祖赐下的半块玉石,能给你岳父当免死金牌用了。还有那随云郡主一知有事,便逃得飞快,如今还未找到他们家女眷的身影。你是不知,郑王那气的脸色铁青的样子......”   顾沅心里长舒一口气,脸上却故意显露呆愣的神色道:“那袁家的罪名竟是要背下去了?王爷,袁家可是为您办事啊!”   齐王脸上的笑一下子无影无踪,他嘴角以一种讥诮的角度抿住,眼眸里寒冰点点,“为我办事么,那袁玉山连一点家财都不愿多出半点,本王跟他要一座矿,都唧唧歪歪的推脱半天。再说郑王一脉可是花了大力气要整治袁家,连父皇的圣旨都弄到了手,本王也无能为力。”   顾沅满心冰雪覆盖,那寒意从骨子里渗到血脉,整个人都如兜头泼了一盆冰水,都是打着寒颤的麻木。   皇家之人,凉薄刻毒如斯,令人胆寒。   顾沅僵硬着脸,声音飘忽的道:“大长公主可是极为看中袁府,她老人家怎会眼睁睁看着袁家没落。”   齐王嗤笑一身,脸上是令人作呕的讥笑:“大长公主?哈哈哈哈...”   他狂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那老太婆嚣张了一辈子,临老却被我的七皇弟逼的连府里都走不出半步!看她还能在父皇面前乱嘀咕什么,真是报应......”   顾沅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不知自己是怎样飘出齐王府,回到了自己的官署。   满室凄凉青帐随风摇曳,他直直的坐在斑驳的红漆木凳子上,心里闪过自己当日与岳父袁玉山所说的话。   “齐王仁善,可当明主......”   “当今这局势,做纯臣比什么都难,还不如择一明主栖之......”   识人不清,错把饿狼当良善,终是尝到恶果。这皇家之人,哪里有半点人性?!他们兄弟二人只知争名夺利,不顾外忧内患,枉顾数万灾民性命,为争权夺势,陷害良臣,滥杀无辜。   郑王残暴,齐王伪善。一个是真小人,一个是伪君子。想到要为这两个败类守这江山,就觉得恶心到骨子里。   顾沅双拳紧握,胸臆间突生一股豪气。这样的王朝江山,皇子储君,要有何用?!   倒不如与那河北的义军一般,揭竿而起,推翻这腐朽到极致的骷髅河山!   想到宣城,他的心又变得柔软起来。这样的不平乱世,只要能护住他们,护住自己的家,他就心满意足。   想到胆小的袁成夏会被与袁家的变故惊吓的样子,他就又心急起来,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她的身旁,做她最坚实的倚靠。   只是,现在不能急,据齐王所说,岳父虽免了一死,随后却还要押解进京。大长公主还是自身难保,少不得他还要留在京城,为岳父活动一二。   纵使心里百般的思念,千般缠绵,却还是要冷下心肠,雌伏在两个王之间,为顾袁两家谋一条生路。   顾袁思忖着,罪不及出嫁之女,袁成夏留在顾家还是十二分的安全的。自己父亲的脾性还是知道的,绝不会因此而为难她。不管怎样,宣城终是比危机四伏的京城平静安然!   可是很快,顾沅便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噩耗!   叛军不攻京城,反而突然改道去了宣城。宣城无守卫,自然极其顺利的沦为了叛军旗下。   “顾刺史不战而降,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叛贼,是为不忠不贞的逆贼之流。顾氏一族,人人得而诛之!”   叛军刚入驻宣城的第二日,郑王就迫不及待的代发了这样一道圣旨。宫里的顾妃被拖着头发,一刀斩与凤清宫下。   顾沅已经来不及去愤恨和挽救,他的处境变得极其危险。   陈氏代表的郑王满京城的追捕叛贼顾沅,却全忘了那些义军可都在几百里的宣城虎视眈眈。   顾沅不得已动用了袁玉山以前曾告知过他的一条密道,从城西的一间铺子下的地道出了城。   逃出去后,一路上他快马加鞭赶往宣城。他满心都惦记着宣城的人和事,不过一天一夜就看见了宣城的城门。   他去京城之前,将自小保护自己的暗卫分了三分之二给袁成夏,只剩下两三个留在自己身边。   到了城门口,他并未慌着进去,而是先去了十里外的树林里,等着暗卫前来接应。   万万没想到,暗卫竟带来这样的消息。   “什么!那个叛军首领竟是那厮!”顾沅难得瞪大眼睛气急败坏的怒喊。   然后暗卫下一句的话,更是让他当场崩溃,“......夫人拿着休书去了那位祁将军的营帐......”   后面的话他已经来不及说完,就见顾沅怒气冲冲的抄着家伙已经往叛军驻扎的营帐赶。   众暗卫唬了一跳,急忙死力拉住了他,劝道:“如今那个祁将军可不是好惹的,爷还请三思啊!再则,一直有兄弟看着少夫人,少夫人这两人虽与那人同帐,却未有出格的事......”   好说歹说,才算将暴怒的顾沅劝服过来。稍微平静下来的顾沅,脑子开始转动起来。   他扭头问暗卫:“可知随云郡主一行人去到何方?”   暗卫皆面面相觑,摇头道:“不知,郡主所藏之地甚为隐蔽,那个祁将军也派出数人找寻皆一无所获!”   想到阿九那贱人也趁机向袁成夏献殷勤,顾沅整颗心都像被火烧火燎着,憋的疼起来。   他心里猫抓似的,恨不得马上飞奔到营帐将袁成夏抢过来,但显然如今的情境容不得他肆意为之。   他紧握双拳,紧咬牙关道:“走,咱们先去把我岳父截回来!”   押解袁玉山一行人此时正与到京城的路上,尚因京城戒严,而逗留在离京十里的地方。   顾沅这样做,也是仔细考量过得。因着阿九那贱人卑鄙无耻,用那下三滥的方法逼出了袁成夏的休书,还下流的将成夏放在他的营帐里,且那营帐里都是他的人,此时自己若是贸然前去,定成了瓮中之鳖。   所以自己只能另辟蹊径,救出岳父,既得岳父欢心,又在成夏心里留下好印象。比之阿九那个贱人,我顾沅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又大方得体!   说走就走,顾沅领着七八个暗卫又朝京城赶去。   殊不知,宣城大营里。阿九含情脉脉的看着袁成夏道:“夏儿,你放心,我定会救出袁老爷的,我已经派了几个高手往那里去了,顺利的话,今夜你就能见到爹爹了。”   而距京城十里的秋叶镇上,袁玉山老神在在的手带镣铐,坐在木凳上晒太阳。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头颈微动,闪过一物,右手精准的接住那粒圆珠,指腹间微一用力,便捏碎了那粒珍珠。   里面赫然是一张纸条,上书:今夜子时,动手。   袁玉山微微颔首,面上毫无担忧之色,他袁家精养的黑衣卫只一出手,便无败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明天三方汇集,应该会很热闹23333   今天看大家的评论,突然对第三世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原本定的大纲第三世是和尚和贫女的另类夫妻组合...后来,你们都说想看男主亲眼目睹女主第一世那种剧情......渣匪突然有了个想法,不如第三世咱们玩的大些,让他们俩直接换一下性别如何←_←   如果不真正当一次┏ (^ω^)=?女人,又怎么能根治得了直男癌患者?呵呵呵呵呵呵      ☆、阴差阳错话前缘   秋叶镇里。   天已微微擦黑,四周万籁俱寂,袁玉山安然的坐在破旧简陋的屋子里闭目养神。   押解他入京的是龙城卫的一只小队。队长吴修是个约三十岁的汉子,身材壮硕结实,一双鹰眸精光闪闪,看着便知绝非善茬。   一路上他都谨慎又小心的查看着周边的形势,几个侍卫被他安排到这间客栈的各个出口,戒备极其森严。   说起来,这吴修已在龙城卫四五年之久,虽无过硬的后台,却为人精明能干,又极善经营,因此他虽出身寒门,却也爬到了队长一职。   而柳元嘉就是他的直属上司。但柳元嘉其人,年少得志,有颇有些纨绔习气,做事冲动易怒。因此许多时候,倒是吴修在他身后出主意。   这次柳元嘉一气之下,骑着快马自己赶到了京城,把手下的人都留到了后面。吴修原来想的是,这还是个出头的好机会。谁知,会出了京城戒严的事情。   吴修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蹙紧了眉头,正在盘算着明天该如何想办法进到京城里头。却没看都院外的茂密的榆树上树叶沙沙,发出诡异的声响。   夜色很快笼罩着小镇,吴修在院子里静坐了一会儿,便回到房里练功。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无半点声响。   子时的梆子声响过,屋子里的袁玉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动,因为手上和脚上的镣铐一动,就会发出清脆突兀的声响。   不多时,窗外传来吱呀一声,一点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定是暗卫到了。袁玉山脸上浮出浅笑,好整以暇的坐等回归自由。   屋子里暗的很,袁玉山也看不清这次前来的是那几个暗卫,他虚指自己的手脚,示意他们打开那镣铐。   那蒙面的汉子冲他肯定的点点头,袁玉山放心的将手脚伸展开来。   可变故就在这一瞬间,那蒙面的暗卫举出雪亮的精铁大刀,刀面在半空中闪出一道流光,刺得袁玉山的眼睛不自觉得眯了起来。紧接着,他便听见“锃”的无比响亮的一声。   刀刃砍在镣铐上,那刺耳的声音,瞬间惊起窗外树上的鸟儿,纷纷扑棱着翅膀飞走。   袁玉山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到底是哪个暗卫如此的没脑子,不长眼,比莽夫还莽夫!   还没等他看清,那个暗卫身后便亮起一点萤萤烛光,袁玉山刚探过头,那暗卫,不!应该说那个不认识的黑衣人炸雷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袁老爷!俺们来救你了!”   袁玉山:......   来不及听屋外纷沓而来的脚步声,和顾忌龙城卫刷刷刷的抽刀的动静,袁玉山心里狂吼:如此“淳朴实在”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仿佛能听到他的心里话,那人又高声吼道:“俺们都是祁将军派来的!袁老爷,咱们走吧!”   适时,吴修一脚踹开了屋门,大喊道:“哪里走!”   他身后的十余名龙城卫都提着雪亮的刀子立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袁玉山一行人。   袁玉山回头细看,连带上自己,屋内也不过只堪堪五个。他微叹一声:“得之吾幸,失之吾命。尽力而为吧!”   遂捋起袖子,准备殊死搏斗一番。   屋里的黑衣人却不晓得他的心思,看见这么多带刀的侍卫站在门口,倒是激起了他的血性,那黑衣人明显兴奋起来,一把将袁玉山拨来,自己站到前面,对着吴修道:“小儿,今天让你们尝尝爷爷的刀法!”   后面的那三个也各自抽出自己的兵器,往前面移动。其中一个还桀桀怪笑道:“好久没打架了,今日正好打个痛快!”   两方对垒,形势剑拔弩张起来。而袁玉山却被接连推到最后面,一时间倒是没他的什么事。   很快,两方便缠斗起来,龙城卫人多且配合无间,十余人朴刀都舞的虎虎生风。可那四人也不是善茬,一个个武功吊诡,招式奇怪,倒是让那龙城卫们腾不开手脚。   后头的袁玉山一脸莫名的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的自己走出了屋子。他现在还不明白袁家的那些暗卫都到哪里去了。   秋叶镇极小,袁玉山出了院子,一个人走到街上,四处观望寻找着暗卫。刚行至一家酒铺,他的耳边就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风声,袁玉山侧头倾听,脸上突然显出欣喜之色,他疾走几步,对着前方突然道:“出来吧!”   一个黑影闪过,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屈膝抱拳,那训练有素的模样一看便知是袁家训练的暗卫。   出现的是暗卫夜鹰,他语气匆匆的道:“主子,前方三里外,出现一股不明势力,正匆匆朝此赶来。”   今晚的事很是邪门,袁玉山一时间也有些无语,怎么秋叶镇就突然变得这么抢手?不过来不及探究,他心里挂念着随云郡主们,便立即带着暗卫往宣城赶去。路上还故意躲到林子里一刻钟,避过了另外那股往秋叶镇赶来的人。   宣城里。   袁成夏睁大着眼睛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纱帐上头垂下的流苏,一刻又一刻的时间过去,她还是毫无睡意。   自从袁家经此巨变后,她就很少能香甜入睡了。每天晚上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娘亲和爹爹的脸,还有那日顾夫人丢给她休书的模样。   她现在完完全全成了弃妇,家族败落,夫家嫌弃,又被不清不白的豢养到军营里,外面说什么的话都有。   不过现在她倒是不在意那些流言,她满心都是寻到袁家的人。阿久已承诺过今夜要将爹爹送回,她心里忐忑的紧,又暗暗期盼一定要听到好消息。   突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袁成夏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她拥着被子轻轻的坐了起来,静静的等了良久,那敲门声又规律的响了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嫣红——”   敲门声倏然止住,半晌,门外传来阿久的声音:“夏儿——开门”   袁成夏不自觉得攥紧了被子,她极力保持着平静,道:“阿久,时间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是......关于袁大人的事......”阿久迟疑的道。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穿戴整齐的袁成夏扶着门,对背对着门口站立的阿久道:“进来吧!”   阿久回头,正好看见袁成夏瘦小纤细的背影,他心里一紧,却还是跟了进去。   屋内的桌几上是一盏烛火,明明灭灭的随着微风摇曳。   橘红的烛火打在脸上,笼罩着一层暧昧的暖光,袁成夏先开了口,“我爹怎么了?可有消息?”   阿久干咳两声,道:“派去的石印师傅们都是高手,已经事前计划好,定是没有问题的,最迟明早,你一定能看见袁伯父的。”   袁成夏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阿久凝视着她柔媚的脸庞,略带期盼的小心翼翼道:“夏儿,你可还愿嫁于我?”   袁成夏一愣,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阿久的脸上布满苦涩的笑容,他低落的道:“为何?你爱上他了?”   袁成夏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了口:“不是因为他,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抬眼望着阿久的眼睛,“阿久,你有你的大业,我不适合你,你应当娶一个身份高贵,贤良端庄的世家女,能成为你的助力和贤内助。而不是我这个被休过的妇人。”   “夏儿,我不在乎!”阿久的眼里燃起亮光,激动的握着她的手道。   袁成夏嘴角飘出一丝笑,她望着烛光缓缓道:“可是我在乎啊!”回过头看着阿久认真的脸庞,她还是说出了口:“阿久,你还不明白吗?从那次我不愿跟你走,我们便再无缘分了,不要强求了,你该有更加广袤的天空,而不是困在这小城里。走吧!去完成你的大业吧......”   阿久的脸色变得无比的低落黯淡,他嘴里喃喃:“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吧!他拆散了我们,你却心悦他,你放不下他是不是!”   袁成夏噗嗤一声突兀的笑了出来,她看着阿久的脸,对他道:“我与他不是是个面子情儿,不足为道。可阿久,你可莫要迷恋红尘往事,你的世界该是万里河山的壮阔,可莫要这么狭隘了它。”   后来他们又谈论了好多好多,袁成夏终于劝说动了阿久不再纠缠那事。不过阿久逼她保证,这一生再不能嫁给顾沅。   她考虑了一番,觉得自己的下半生应该不想和顾沅一块过,便真的痛快的发了誓,阿久这才满意的走开了。   可等他走的时候,远方的天际已经是蒙蒙亮了,袁成夏只觉长舒一口气,便回屋去了。   想到袁成夏发的那个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嫁给顾沅那个禽兽的誓言,阿久就倍感神清气爽。   那个禽兽机关算尽,他怎么会想到我会釜底抽薪呢?阿久得意的想到,这就是现世报,我定要好好“回报”当年他对我所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快速的结束这一世,不过有些人和事还得交代清楚...   不急不急,周四之前肯定会结束的,就这几章了.....   ☆、两个情敌的交锋   满心郁闷的顾沅,丝毫不知自己被摆了一道。   他快马加鞭的领着一干侍卫到了秋叶镇,却只看见两伙人正扛着大刀火拼,他急眉赤眼的张望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岳父的身影。   这时候也被吴修看见了他,吴修跟着柳元嘉,是识得他的脸的。但吴修未回京城,并不知顾家被抄的事情。乍一看见他的脸,吴修还眼睛一亮,激动的大喊道:“小顾大人!”    石印一行人还真的被吴修那一声迷惑,以为真的是他们的救星到了。此时他们四人已隐隐落与下风,又见几个精壮的汉子朝这里走来,饶是石印师傅艺高人胆大,也有些发憷。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石印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球,往前一扔,只听砰的一声,一阵浓浓的白雾笼罩着整个后院。   足足等了一刻钟,那白雾才渐渐散尽,吴修几人咳嗽着睁开了眼睛,眼前果真早就空无一人。   别说那四个黑衣人了,就连刚才出现的顾沅几人都没有踪影。   顾沅几人就像是昙花一现的飘渺踪影,仿似出现又好像没有。   不过吴修已来不及去思考这些,他的差事算是办砸了,嫌犯出逃,对于负责羁押的龙城卫而言,可是一项大罪。   别说现在京城已经戒严,根本就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也是活罪难逃。   想到龙城卫里对寒门出身的侍卫的苛刻和欺压,还有柳元嘉那个蠢货得意洋洋的嘲讽神态,吴修握紧了拳头,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背过身子,目光坚毅看着剩下的数位兄弟,沉声道:“兄弟们......”   很快,宣城里的义军又迎来一群投奔者。不一样的是,这些投奔者都来自于京城,他们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这群义军。   更让所有人都坚定了京城里那一群蛀虫果真是到了陌路。   而吴修等人更是不遗余力的将京城中的局势全都倒了出来,反正他们几个都是寒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   后来吴修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还真的实现了自己封侯拜相的大志。   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说顾沅,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领着侍卫又朝宣城跑去。   接连奔波了两天两夜,顾沅已是个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的邋遢男人。他好不容易易容打扮,跟着人流混进了城里。   宣城果然变化很大,以往静谧安然的城中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穿着破破烂烂的兵丁随意在街头出没,与城里的百姓轻松的交谈。   顾沅看了又看,终于放下紧绷的心。幸好这些义军是真的“义”军,并未有人犯下抢掠弑杀的恶迹。   顾沅心里赞叹,又对比京城的那一家子蠢货,他对于这义军的将领很是充满了期待。说不定,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明主呢。   呵呵,真相到来的果真是让他“期待”又“惊喜”!   顾沅已经不知用何种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出离愤怒。   怎么就一回到家就听说自己媳妇,不对,现在连媳妇儿都不是了,被前个该死到十万八千里的情敌给抢走了?!!   还不对!还是耻辱的被人强逼着送到了人家的地盘里。   可顾沅该怎么发火?他的父亲已被此事气的吐了一口鲜血,卧病在床气息奄奄的令人心惊。   看着以往中气十足的顾刺史斑白着头发,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喃喃对他道:“是吾无能...”   他的心简直比听见袁成夏离开还难受。一向骄傲的顾刺史不是个十足的好父亲,可他却是这世间最爱顾沅的人。   他是顾沅眼里的最高大的榜样,也是顾沅一生都想追随的身影。   顾沅终还是没有去营里找袁成夏,因为顾刺史紧紧拉着了他的袖子,无声的对他摇头。   他可以悍不畏死,却不能不管顾氏一门老小的生死,还有卧床老父的殷殷哀求。   顾沅压下喉头的腥甜,狠下心不去想袁成夏与阿久之间的事。   头顶厚实的绿帽子压得他脊背都几欲弯曲,每天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辗转反侧的苦涩让他的脸上再没有了笑意。   可人不就山,山却主动去找他。顾沅回来的事,还是被阿久所知,传话的来使趾高气昂的送来了阿久的挑衅信件。   像滚油遇见烈火,顾沅的心不顾一切的熊熊燃烧了起来,是对方主动挑衅,就是顾刺史也无力阻止。   阿久,也就是现在祁将军,衣冠楚楚好整以待站在营帐里,主动的等着情敌来犯。   两人一别两年有半,彼此变化都是很大。看着像是换了一张皮的阿久,顾沅真心觉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有些人,真的是,即使披了多么衣冠楚楚的皮,他的内里还是那么的让人恶心。   两个彼此厌恶的人没有一见面就拔刀便是极大的克制。   阿久占尽上风,他眼神睥睨:“顾沅,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衣冠禽兽啊。”   顾沅哼笑两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多年不见,阿久你倒是山鸡变凤凰,飞上了枝头!”   “哈哈——”阿久仰头大笑,得意的道:“变做了凤凰,才堪配的上我的夏儿。”   顾沅眼眸里暗光一闪,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出了青筋,他语声沉沉:“祁将军非池中之物,以后定是有大造化的人,何必这样缺德,拆散别人的恩爱夫妻呢?”   “嗤——”阿久忍不住嘲讽的笑道:“顾沅,你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恩爱夫妻?呵——当年若不是你卑劣无耻的使出那些手段,我何至于和夏儿分离三载?!当年我们两情相悦,与普陀山上定下终身,桃花村......”   “够了!”顾沅暴喝一声,额头上的青筋毕露,眼里的恨意无处可藏。   可阿久才不鸟他,他心里的恨意不比顾沅少半点,当年之事,犹历历在目,林师傅的死更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现在看顾沅痛苦愤怒,他的心里只有数不尽的爽快。   有时候阿久也会像,他对于袁成夏的念念不忘,是真的爱她,还是对顾沅的恨意和不甘心使然。   但他也并未纠缠太多,毕竟对他来说,大业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儿女情长,爱恨纠缠,都随着岁月的延长而逐渐淡薄。   现在成功的气到顾沅,阿久的心立马快活起来。顾氏一族是真的倒霉了,定居在京城的那些嫡枝已被齐郑两王杀的七七八八,宣城这一脉,除了顾沅,别的真没有了。   听闻顾刺史病倒在床,已是这两天的事了。顾家失了势,连顾府的下人们都溃逃的差不多,现在的顾府不过是空架子,连三流世家都不如。   阿久无意于丧家之犬多纠缠,痛打落水狗这种事,还是闲时消遣的好,如今他正计划着北上清君侧事宜,实在无暇顾及他。   阿久一咳声,营帐外的兵士就进到里面,硬叉着顾沅的胳膊要将他拖出去。   顾沅甩开他们的胳膊,脸上苍白的道:“我夫人在何处?”   阿久压根不屑理他,挥挥手,他就被丢出了营帐。   满心屈辱都抵不过此时的心境,顾沅从未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他跌跌撞撞的出了大营,幽魂般在街上游荡。   他恍惚的坐在了酒馆的桌旁,端起一碗烈酒就要浇在脸上,却突然被后面的人按住了肩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沅,你为何在这里?”   顾沅木然的回头,看见的却是岳父袁玉山的面色略有些憔悴的脸。   浑噩的头脑霎时清醒一般,顾沅慌忙的站起身来,手足无措的道:“岳父...你怎么...?”   袁玉山坐下身子,微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听罢顾沅叹道:“原来如此,我说那夜在秋叶镇并未找到岳父您。”   袁元山有些惊讶:“那日你也去了?倒是有心了。”   顾沅有些羞愧的摇头,“并未帮上忙,实在不足为道。”   袁玉山听了这话,倒像是有些触动,他话锋一转看向顾沅道:“夏儿如今竟还留在军营,实在不成体统。言之你如何看?”   顾沅眼神一黯,面色浮现似怒似悲的神色,“我满心都是夏儿,可那竖子岂会轻易放人?”   袁玉山见罢他的神色言辞,倒反而有些放心。看来顾沅对夏儿还是衷情依旧,并无嫌弃之意。   他拍拍顾沅的肩膀,慈爱的道:“你放心,夏儿与那祁将军是君子之交,一女不嫁二夫,休书之事是情有可原,你父在我袁家没落之时,还善待夏儿如初,我便知其高洁之风。至于那祁将军,他们大军这几日就要开拔,待离了宣城,他就不会那么念着旧人了...”   袁玉山有理有据的明着暗着安慰了顾沅良久,为顾沅描画了一个堪称明亮的前路,鼓舞了他低落萎靡的心情。   他自以为是为女儿谋划以后,却压根没想到袁成夏的心思和想法。   果然,不到三日,驻扎在宣城的义军,便开始浩浩荡荡的往北上去了。   当夜,袁成夏也被护送回了袁府。   顾沅得了消息,心里虽五味掺杂,却还是摸黑翻墙进了袁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不孝子气死老父   顾沅如一只行动迅捷的猫,轻轻的跳进了袁府的内院。   自从袁玉山回来后,阿久就又将袁府完璧归赵。袁成夏也从大营里搬回了袁府。   随云郡主一干人还未回来,外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躲了这么长时间。不过看袁玉山和袁成夏都是一副悠闲样子,也知她们应是无碍。   顾沅一路分花拂柳,熟练的穿过长廊矮墙,到了袁成夏所居的梨香院。   深夜时分,夜色已是沉沉,黑漆漆的院子里万籁俱寂,半毫灯光未见。他跳至袁成夏的卧室窗前,轻轻的推开木窗,朝里面跳去。   卧室里依旧静悄悄的,微青色的帐子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深沉。但顾沅眼里,这却是心之所向的福天洞地。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见到袁成夏了。那日一别,以为只是寻常离愁,却不想中间会隔着这么多的意外和危难。   两个月之前两人还是恩爱夫妻,如今却有一直休书横亘之间,划出涛涛银河。   想起那休书,顾沅的心就隐隐作痛。阿久那恶劣的言语还言犹在耳,声声都是扎在他心头的利刺。   他轻柔的撩开了帐子,终于模模糊糊的看见了那团魂牵梦绕的人儿,虽然只是团微微的隆起,但他的眸色突然变的轻柔无比,他不舍得叫醒熟睡的袁成夏,只轻轻的褪下去靴子,侧躺在袁成夏的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   顾沅是被鼻翼间软软痒痒的气息给闹醒的,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却见一张放大芙蓉玉面笑嘻嘻的看着他。   顾沅心里一松,脸上便带出笑意,他傻乎乎的和以往一样凑过去亲她,一边用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然而,面前佳人脸色突变,伸出玉手无情的挡住了他的唇。   他疑惑的抬眼,却见她眼神突然凛冽,面色如霜的怒道:“顾公子,好教养!竟夜闯良家女子的卧房!”   如一头冷水兜头泼下,顾沅瞬间清醒。   他有些难堪的道:“夏儿......”   袁成夏冷笑一声:“顾公子还请自重,妾身姓袁。还是叫袁小姐较为妥当!”   顾沅有些头疼,他扶额道:“夏儿,那休书之事,实非父亲所愿,是那阿久以顾家几百口人命要挟,他才不得已为之。”   袁成夏坐起身来,侧过秀颜,眼角闪过一丝讽刺,“无论原因如何,休书已经写出,便无转圜余地了,再则——”   她看向顾沅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我在阿久的营帐里住了半旬之久,你真的不介意么?”   顾沅的眼神一黯,瞳仁里闪过阴霾,迟疑了一瞬,待要张口,却被袁成夏无情的打断:“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咱们两个既无缘分,也无感情,分开的正好。从此你娶罗敷,我嫁使君,各不相干!”   顾沅的火气轻而易举被她漫不经心的话语挑起,他额头暴起青筋,怒道:“袁成夏!你胡说什么!”   袁成夏现在可不怕他分毫。顾沅其人,如今对她而言不过是鸡肋。既不是心心相印的恩爱夫妻,两人之间也生不出孩子,如今勉强过下去也不过是中间夹着小妾庶子。不若现在潇洒点,正好有了休书的事做筏子,分开各自安好!   她扭过头看着顾沅的眼,轻描淡写的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顾公子不防好好考虑一番。这样对我们俩都好,顾公子出门也不必被人笑称绿云罩顶。”   顾沅这下当真是动了气,袁成夏像刀子一样的话句句都插到他的心上。他最介意的就是阿久这件事,不是贞洁与否的问题,而是当初他使了计策,迫使袁成夏嫁了他,但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当年阿久与袁成夏你侬我侬,感情甚深,他多怕她的心里还有他的痕迹。   现在果不其然,不过是见了阿久几天,就这样死活要闹着离婚。   顾沅恨极,心里更有些绝望,暖不热的是人心。三年来,他们分明也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怎么就抵不过她的心底的那个人。   他心里这样想,嘴里也痛苦的低喃出来,袁成夏听的一愣,道:“你明明知道,你我之间是如何开始的,这三年来,咱们不过是依照约定,做了相敬如宾的夫妻。如何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你我再强求在一起,绝非良策。”   看顾沅还是木着脸,她又犹豫片刻接着道:“若是觉得我再嫁,你有些没面子,我便实话说了。此生我也不愿再嫁他人,去别人家里受气,只想留在袁家快活潇洒的过一辈子,你且放心吧。”   她的话说的让顾沅哭笑不得,不过好歹知道不是为了再嫁阿久,顾沅的心气顺了许多。但一想到她说的“去别人家里受气”,顾沅又想辩解:“我娘她只是嘴上不饶人,但心地还是好的。你此番回去,她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袁成夏不耐烦听他说这些,一双秀眉蹙成一团,脸前顾沅的脸也变的面目可憎起来,她脸上带出些不屑来,道:“休书就是休书,哪能出尔反尔,顾公子也别再这里歪缠这些了,赶紧家去吧!”   顾沅气结,却被噎的无话可说,看袁成夏一脸的不耐烦,好似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有心说几句,却还是没说出口。遂只好灰溜溜的下床离开了。   袁成夏现在的脾气,就是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顾沅惦记着休书的事情,也是不敢与她争锋。再则他惯了她三年,宠着娇着,不知不觉就惯出了她的这幅脾气,退让久了,也会变成习惯。顾沅叹一口气,朝府外走去。   知道了媳妇儿不会跟着别人跑了,总之也是一种安慰。只是休书的事一日未解决,一日便是后患无穷,顾沅皱着眉,忧思重重的思虑着休书的事情。   顾府里,顾承德躺在病床上正等着喝药。自从顾沅回来后,他的病情就好转许多。许是心情放松,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看见顾沅进来,顾承德因着苦药而皱成一团的脸,瞬间舒展不少。顾沅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再多的屈辱和艰难也随着儿子的平安归来而减轻很多。   谁知顾沅上来就对着他道:“爹,那封休书你可还记得?”   顾承德脸色瞬间变的极为难看,但正激动的晶晶亮的顾沅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兀自兴奋道:“爹,那封休书是你著的名字,到时候你不承认,便是谁都不能说些什么!”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朝律法有云:休书必得本家长辈连书,或夫者手书,即可生效。这样说来,成夏手里的那封休书......”   “够了!”顾承德突然暴喝道。   顾沅被吓了一跳,他诧异的抬头看他爹,却听他脸色铁青的道:“君子一言,一诺千金,既然顾家已经写了休书,便就是断了这门亲家,还有何纠缠的!”   他猛烈的咳嗽两声,又握紧拳头道:“如今大梁眼看着就不行了,我顾氏一门因着我这个罪人,受尽屠戮,只剩下我们一家苟延残喘,得以保留住一线血脉。我已无颜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只能祈求略微弥补罪过。可是你,你怎么又想去招惹袁家,你明知道那前朝...前朝的...对她用尽了心思,你还去趟这浑水干什么!”   顾沅却被这话激的目光疵裂,他血红着眼睛道:“难道我就任别人霸占我的妻子吗!因为他喜欢,我便要将我的夫人拱手相让!是宫里的那两个狗皇子无能,借机屠杀我顾家,还有那厨房的奴才(阿久曾在袁府的厨房帮佣),无耻之极,趁我不在便行这下流之策,我就该忍气吞声,无所作...”   “啪——”一声脆响,顾承德死撑着力气,将巴掌扇在了顾沅的脸上。   他以拳抵住嘴咳嗽的脸上通红,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顾沅,想说话又咳的说不出,看那撕心裂肺的阵势很是吓人。   顾沅见此便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冲着口气说话,他上前一步想要扶住父亲,却被顾承德一把推开,顾承德气喘吁吁的道:“你...你个不肖子,重振顾氏一门的重担,都在你的肩上,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个没出息的!”   这话又点起了顾沅的火气,他横眉冷目,忍不住反驳道:“作为男人,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护不住,只为苟活就万事不顾,这般窝囊的活着,又何意思?!”   他本意是指阿久强抢袁成夏的事,却不防这话正触到顾承德的痛处。当日开城门放义军进入,保护了宣城的百姓,却让京城的满门顾氏都遭了大难,顾承德对此事耿耿于怀,日夜不能安寐,如今顾沅之言,正是应了他的心思。顾承德疑他暗讽自己,一时怒愧交加,一股愤懑遗恨冲上喉头,心神急跳,竟是嘴里赫赫两声,面皮紫涨,就这样身子僵直的躺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晚上突然眼睛变的红肿,睁都睁不开,最后发现是发炎了,今天才好一点,现在才更新,实在不好意思,见谅~~   ☆、一门两丧顾郎伤   是年,前宣城刺史顾承德因病而亡,顾夫人哀思过度,也在一个月后病逝。   一时间,顾家一门两丧,满门缟素,震惊整个宣城。   顾承德为官数载,也算清廉公正。尤其是当日为了满城百姓,自己承担千古骂名,大开城门将义军放入的事迹,引得城中百姓皆唏嘘赞叹。   出殡那日,竟也有些许百姓奔丧嚎哭,若是他在天之灵也会有所感慰吧。   据说顾家公子足足在他父亲灵前跪了三日,不吃不喝直到栽倒在地,才被下人抬到躺下;据说顾夫人因着顾刺史的死,迁怒与顾家公子,至死都不愿见他一面;更有人说顾府至这两场丧事之后,便满府荒凉,下人四散溃逃,芝兰玉树般的顾家公子终日以酒度日,颓唐的不似人样......   这些都是消息灵通的丫鬟在袁成夏跟前闲聊所说的,袁成夏每每听完都要沉默数日,可她依旧没有出门的迹象。   这日,袁成夏正坐在花房里发呆,她看面前这株兰草已整整看了一个时辰。袁玉山脚步轻轻的走到她跟前,她并没有觉察到。   看她这个样子,袁玉山也有些不忍,想了半晌他还是道:“你若是不忍,就去顾府一趟吧!”   袁成夏没有回头,她愣怔的看着兰草,轻轻的摇了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顾府之事,她也很遗憾,虽然顾刺史和顾夫人对她并无什么喜爱之情,可好歹也是相处了三年之久,顾家也算对她仁至义尽。至于这时候的顾沅,袁成夏怎么会不知他现在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心如刀绞?就连她自己,连想一想到父母要离自己而去,便会痛苦的不能自己,更别说他的一门两丧了。   只是袁成夏却从没想过去顾府安慰顾沅。她的心冷酷的可怕,又或者是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对他的痛苦如此无动于衷。   袁成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心里又对自己说了一遍:你不爱他,三载夫妻不过是做戏,别当真,别心软,就这样吧。   袁玉山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子错身便离开了,只是他的眼神里沉重的悲悯和愧疚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子压垮。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袁府的后门出现一辆马车,载着袁府的两个主子,并着几名侍卫,飞也似的离开了宣城。   因着袁府经过抄家那件事,本来就无甚奴仆,加之袁玉山和袁成夏从来都是大门不出,因此袁府走空了好几天后,宣城的百姓才都渐渐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们也没什么精力再议论这些,因为天下已然乱象初现。   义军北上京城,与大梁的军队对上,酣战数日,各有胜负。京城的兵力精良,将才颇多,加之城墙高耸,义军也是久攻不下。   谁知不过几日,义军在京城的探子就传出消息,老皇帝病情突然危急,留下遗诏便撒手而去。齐王趁太监宣读遗诏时将郑王格杀当场,并迅速武力控制皇宫。   宫外的陈氏一族闻讯大怒,打着清君侧的名声,召集大军便要围困皇城,京城里头乱成这样,正是给了义军可趁之机,是以,义军在一天后就大举进攻京城,与城里的的内应里应外合,不过半日,便攻破了京城。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一个新的时代就这样来临......   当这些消息传到距京城有千里之远的南山镇的袁成夏的耳朵时,阿久已经登基为帝,国号为燕,年号乾元。这时候他为前燕皇族后裔的身份才公开,这不过是为他登基为帝扫除一下非议罢了。   南山镇位于大梁的极南之地,民风都未开化,不过好在当地的山民都淳朴善良,且气候常年温暖如春,十分适宜人居住。   随云郡主和袁承汐一干人都是躲在这里,袁成夏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他们袁家还藏着个这么宝贝地方。与世隔绝的环境,总是让人感觉分外悠闲,那些权利的纷纷扰扰和打打杀杀都好似离的很远,身边都是静谧安然到极点的美,她也就渐渐忘记了宣城的一切,还有那个人。   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平静到袁成夏以为余生都会这样过去,每天逗逗小侄子,与海边吹吹腥咸畅快的海风,闲暇间偶然脑海里那个人的影子一闪而过,唇边扯过轻笑,然后云淡风轻的让这些回忆随风吹散,这样多好~~   可是这平静很快就被打破,还是以一种她无法接受的方式。   乾元一年,十月。   南山镇是没有深秋的寒气凛冽的,四周的奇形怪状的树叶还是绿意森森,海边的水汽氢氲在脸上,铺面便是湿气。   袁成夏如往常一样,带着嫣红一大早就在外随便走走,然而没走几步,她就顿住了脚步,因为几丈之外,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顾沅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南山镇是所有袁家人都始料未及的。袁玉山没有多说什么就将他安排到了自家里,奇怪的是,连一向对顾沅无好感的随云郡主都没有说出一点儿反对的话。   袁成夏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思,她并不厌恶顾沅,或者说对于顾沅的到来,她只有些许的震惊,却毫无惊喜可言。   未见之前,还有回忆可以悸动,可见面之后,却只余淡淡烦躁。   袁承汐的心肠很好,看见顾沅颓废的样子,他心里很有些不忍,所以一直泡在顾沅的身边试图开解他。每天在他身边摆了棋谱,美酒,好茶,妄图激起他的精神气儿,这动静,不要搞的太大。可是顾沅却像中了咒术的娃娃,木呆呆的坐在那里半晌也不说上一句话。   他这边的情况,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马有人将之报到袁成夏的耳朵里,可是袁成夏就是没有去看过他一眼。那日不过匆匆一撇,只觉顾沅的苍老不少,当年的翩翩佳公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该是让人唏嘘感叹的,可是袁成夏却怎么想怎么烦躁,她憋着一口气不去见他,每天只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如以往他们每一次吵架她都端着等顾沅去求和那样。   而事实也如往常一样,是顾沅先憋不住去找了她。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剃了胡子,面容清瘦,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的吓人。   袁成夏被他狂热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不自然的道:“你...来了。”   顾沅点点头,那双眼睛还是直直的看着她。   袁成夏被看的心里毛毛的,她侧过头,避开他的眼神道:“你有何事.....”   顾沅苦笑一声,良久才道:“成夏,我们真无可能吗?”   袁成夏楞了一下,道:“不是,顾沅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我......”   “我知道了。”顾沅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带着难看的笑容,扭头竟真的走了。   清风吹起他的袍子,鼓起一道涟漪,不知不觉他已经变的这么瘦,袁成夏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顾沅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南山镇,谁也不知他是何时离去的,他只留下一张纸条,留下“勿念”二字。   袁成夏知道此事后,也只沉默了片刻,就又抱着小侄儿去玩球了,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心里笃定着他们还会相见。   只是,别后经年,袁成夏都未再见到顾沅。袁玉山不是没有派人去打听过,只是皆没有消息。多年后,袁成夏收到一封奇怪的信笺,上书:“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送信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说这是他寻亲路上遇见的一个将死之人所托,那人给他了一根玉簪,拜托他将这信送到此处。   袁成夏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簪子,却一下子愣住了,那玉簪是枝手工雕刻的桃花簪,簪头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鲜妍明媚,与那一年阿久送给她的桃木簪并无二致。   顾沅,你终于还是后悔了。   数十年没有掉过一滴泪的袁成夏突然泪如雨下,痛哭出声。   乾元十五年,袁成夏与南山镇病逝,时年三十四岁。她终生无夫无子,逝后,袁家人将她葬于京郊的某别庄,与一不明尸骨合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世完。   再不完,不仅顾沅要变态,我也要变态了。。。。   ☆、三进幻境别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蠢货23333,把深井冰小剧场放在正文里面辣,o(╯□╰)o,好啦,当当当!第三世正式开始!!   感谢你们陪我这么长时间,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爱你们╭(╯ε╰)╮   第三次进到幻境,江夏已经变得十分淡定。系统君贼兮兮的迎上前,挤眉弄眼的道:“夏夏,第二世爽不爽啊!”   “哦,你是指我孤独一生英年早逝无儿无女还有忠犬竹马当了皇帝就彻底忘了我这些吗?”江夏面无表情的道。   “呃(⊙o⊙)…”    系统君委屈的对手指,小声的顶嘴:“当初咱们商量的不就是给你找个忠犬竹马爽一爽吗?后来那些下场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啊,人家阿久不是邀请过你吗,你自己没同意啊...”   “他就邀请了一次,你让我怎么同意!难道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下下么!”   “......”   江夏正是心头一股邪火,看见系统君眨巴着眼睛一副蠢样更觉得心头火起,她恨恨的点着萌哒哒的脑门道:“当时咱们是怎么说好的?!”   系统君掰着手指头一板一眼的认真回忆道:“一要是白富美,二要父母双全,有个温柔的妹控哥哥,最好娘亲很优雅;三要有个忠犬的竹马情深似海;四要顾之延那混蛋倒大霉......”   “我都做到了噯,夏夏!”萌萌哒开心的道O(∩_∩)O。   江夏木着脸道:“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重生的只是你,而不是你的智商哟~~”   江夏:......   看江夏还是一脸不高兴,萌哒哒立马凑上去笑嘻嘻的安慰她:“安啦,反正这次是夏夏你赢啦,开心一点嘛!”   江夏一愣,脑海里关于第二世的最后那一部分记忆突然席卷而来,她不自然的摸摸头发,却再也没触到那根莹润的桃花簪。   霎时心里突然变的空荡荡的,她启唇有些犹豫的问:“...他...在哪?”   “????谁?顾之延吗?他已经赶着去投下一世的胎啦!”   “什么?!”   “哈哈哈,我骗你的啦!夏夏你脸都吓白了哈哈哈!”   “砰——”系统君猛虎落地式的脸蛋着地,荡起一片烟尘。   *************   #夫妻快穿系统#会议现场   系统君一本正经的拿起系统会议手册,对着台下的坐着的两人道:“按照惯例,对第10000对夫妻的第二次快穿进行活动报告,首先请胜方江夏女士发言,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一阵秋风刮过,卷起几片落叶,安静萧瑟的令人发指。   男女主角坐在彼此对面,都没有出声。江夏抬眼看顾之延,他还是车祸那天的打扮,西装革履的玉树临风,他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投射在脸上鼻梁上,成了一道剪影。   这样的冷漠又清冷,还是第二世那个痴汉的顾沅么= =,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的节奏。   江夏有些不自在,当她还是袁成夏的时候,在顾沅面前是绝对地位,敢对他甩脸子,任性,无理取闹,还能肆无忌惮的嫌弃他,打击他,作云淡风轻状的无所谓的说分开。可现在,这样的顾之延却让她望而却步,不敢轻易造次。   为什么呢?不过是因为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罢了。就像他们的婚姻,她先爱他,她爱的比较深,所以她活该被伤害,然后痛的死去活来。   所以喽,第二世的事情我也不必愧疚,就像我们婚姻里你也不必愧疚一样。   想通了这些,江夏瞬间变的轻松起来,她抬头看向萌萌哒,笑声道:“萌萌,我没什么好说的,赶紧安排第三世吧,别浪费时间了。”   系统君无所谓的点点头,对着那一头的顾之延道:“失败者,你咧,还有话说吗?”   顾之延突然站起了身,径自走到了江夏的跟前,江夏被吓了一跳,她捂住胸口看向顾之延道:“你干嘛?!”   “我和郑清婉什么事都没有。”他握住她的手腕突然道。   “你神经病啊,管我什么事!”江夏脱口而出这句话。   说完她便愣在当场,而顾之延的脸色却突然变的十分难看。   江夏突然大笑出声,她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顾之延,原来我真的不爱你了。”   我终于能轻描淡写的忽略你的一切,连以前听一下都会恶心极了的名字都能无动于衷,我练就了金刚不坏的铠甲,拔掉了最大的软肋,从此无爱则刚。   顾之延的嘴唇翕动,低低的吐出几个字:“不爱了么......”   他后面的喃喃声音很小,江夏没有听清,也不想听清,她潇洒的点点头,道:“不爱了!咱们终于可以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啦!”   顾之延握紧了手,他低垂着头,盯着江夏红色的漆皮高跟鞋,突然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笑什么!”江夏被他这个变态的笑弄的心头毛毛的,因为每当顾之延露出这样变态的笑时,都是他要狠整对手的前兆。   江夏立马升起十二分的警惕,戒备的盯着他,谨防他使坏,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的心理。   顾之延抬起头,黑沉沉的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他启唇:“顾沅到死都在后悔,他在想如何当初他没有离开宣城到京城就职,没有使计逼着袁成夏成亲,没有毁掉别的男人送给她的桃花簪,没有从桃花村掳走了她,没有在小时候就对她情根深种做出那些错事,他与她可不能可能白头偕老?”   江夏的眼里痛色突现,她低下了头任长发遮住了眼睛,良久,道:“不可能,如果从一开始顾沅就不强求,袁成夏会轻轻松松的逃婚,也许是嫁给阿久,也许是遇见别的良人,然后或平淡或跌宕或快活或悲惨的过一生。就像当时我要是不强求,你也一定不会娶我,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样。错误的执着,永远都不得善终。”   眼底所有的情绪被掩盖,江夏抬起头接着道:“就像第一世的时候,蒋云婷痴心妄想,以为痴心和满腔热爱能抵过一切,最后却被男人的宏图大志打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所有因果循环,皆有所报,第二世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袁成夏的选择,因为那是你欠我的!”   她的眼睛越发的亮,里面流淌出笑意,“看,现在多好,就当我们扯平了,第三世咱们都忘掉过去,抛却执念重新开始,公平竞争,输赢都心服口服。不过如果你赢了,记得帮我看顾一下我的父母,如何我赢了,我也一样,如何?”   她自以为说的合情合理,却看见顾之延的眼眸沉沉,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看。江夏神色不改,与他的眼睛对望:“之延,你觉得如何?”   “......好”半晌,他才应了一声。   江夏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脸上带出灿烂的笑容,道:“好,那我们一起加油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如此吧!”   她伸出玉白的手,对着顾之延调皮的道:“来,击掌为誓!”   顾之延无声的凝视着她的脸,沉默又沉默,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啪啪啪三声脆响,誓言既定,至死不移。   在一旁认真做壁花的系统君适时跳出来,激动的大叫:“好啦,既然都谈妥啦,咱们就快马加鞭早死早托生吧!来,现在来谈谈第三世的事情吧,这次呢我们系统总群又推出一个新活动,就是......”   “不必了!”顾之延冷声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开始吧!”说完便率先跳下了去。   萌哒哒惊的嘴巴张的老大,一副扭曲的表情。   江夏看顾之延跳的利索,也要跟着跳下去,毕竟他这么急,自己也要急人所急。   可是萌哒哒却瞪大着眼睛,死死的拉住她的袖子,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江夏不耐烦的道:“干嘛!我急着去投胎呢!”   萌哒哒颤抖着手指,指着顾之延跳下去的条河,说道:“第三世画风有变.....”   听他说完,江夏完全一副我真是日了狗了的表情,不过想到迫不及待跳下去的顾沅,她就憋不住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之延你真哒好吗?不知不觉对第三世更为期待了呢~~~   狂笑了三分钟的江夏捂住肚子也跳了下去,徒留还站在原地的系统君一脸的莫名。   小剧场:   系统总群里,作为一个新兴的小系统,萌哒哒在系统总群里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其他系统君都不太爱搭理他,据说他们都觉得他太二!   纳尼??本美少年二吗??二吗??!分明是玉树临风好伐??!   孤独的美少年萌哒哒每次开大会都缩在角落,因为他认为天才注定是孤独寂寞的。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人,他是系统总群主,江湖人称系统总神。   系统总神是......马丹,编不下去了!!   剧场二:   据说到了25岁还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会被歧视......   苏颜便是如此,二十五岁那年,她遇见了现任,那个是容易炸毛的狮子座男孩子。   一日两人吵架,男盆友怒道:“苏小颜你个低情商的女人,怪不得二十五还没谈过恋爱!”   温吞吞的苏颜也被他无耻的话气炸了,她一言不发的转头便回到了卧室。愚蠢的男朋友还以为自己吵赢了对手,便得意的在客厅继续嘀嘀咕咕。   孰料,二十分钟,卧室里走出个风情万种,妩媚性感的尤物,男朋友下腹一紧(ˉ﹃ˉ),嘴上却贱兮兮的继续嘚瑟:“你想干什么,色-诱我?大爷我是不会这么简单的原谅你的←_←!”   “呵呵——”苏颜冷笑一声,“我可不敢去色-诱大爷您,劳您大爷说那一句,现在小女子就要去丰富一下恋爱经历,您等着吧!”   说完便冷艳的连眼风都未留一个,甩门而去!   “(°ー°〃)卧槽!等等!!你去哪里!!!站住!!!!!老婆我错了!!!!”      ☆、噩梦般的重生   顾之延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可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张张嘴,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对此顾之延很淡定,这就是胎穿啦,第一次带着记忆穿越,虽然有些奇怪,但有了心理准备,也不是那么难熬。   没错,你没有看错,顾之延这一世是带着记忆穿的,他比江夏早些时间回到幻境,自然也不能白费了这些日子。   就系统君那智商,顾之延三两句就套出了他的话,原来他们每次跳下去的那条河叫醒世,一旦喝下三口,前世之事就会牢牢记在心头。    顾之延本来也没打算喝下醒世,只是江夏最后那段话说的实在太让人窝火。什么叫做前世扯平,互不相欠,还公平竞争?谁在意那个狗屁系统的话,你想与我撇清关系,还想再也不爱?做梦!   你说纵使岁月可回首,不愿深情共白头,可我这一世必定要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心甘情愿的与我白头偕老,恩爱一生。我要让你看看,我们的婚姻到底是不是错误的执着。   他握着白嫩嫩软乎乎的手掌,心里坚定的许下誓言,这一世我先下手为强,看那个狂蜂浪蝶能过来截胡!   然而狠话还没放完,就听见一个温柔醇厚的声音道:“奶娘,你看囡囡是不是拉臭臭了,怎么小脸蛋憋的那么红?”   紧接着顾之延的眼前就出现一张放大的胖脸,那胖脸手脚麻利的掀开了他的裤子,仔细查看后,道:“少夫人,没有呢,可能是囡囡饿了。”   说着就将顾之延抱了起来,拉开衣襟,将雪白的胸脯露了出来,可怜的顾之延还没顾得上凉飕飕的屁股,转眼就看见这么香艳的一幕,他几乎要晕了过去,内心狂吼:早知道就少喝一口醒世水了!   刚吼完,小嘴里就被塞进去一个硕大的奶-头,汩汩的奶水自发的流进他的嘴里,顾之延被迫吞咽开来,好羞耻的说XDD。   然而他还不知道,这只是他荒诞的一生的开头而已。   顾之延与所有的新生婴儿一般整天循环着吃奶、睡觉、拉臭臭三个过程。他已经能够做到面无表情的承受这一切,学会了和普通小孩子那样哼哼唧唧的要奶吃,心安理得的拉在身上(因为控制不住身体),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赶紧长大!赶紧长大!赶紧长大!攻略江夏!攻略江夏!攻略江夏!   怀揣着这样伟大的理想,他忍辱负重的积极喝下那位奶娘的奶水,争取快点长大。   一晃眼,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顾之延只觉的自己的小腿小脚更加有力,他快速的学会了翻身,扭头,还会尝试着自己坐起来,并学会哭闹着死活不肯再喝奶娘的奶水,最后竟然胜利,能被喂一些米糊糊和蛋黄。   可顾之延却并不满意这种局势,作为一个小婴儿,他每天有大量的时间闲躺在床上,他无聊到极点,只好盘算着长大一些后怎么找到江夏,怎么拿下江夏,然后连他们将来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想到无甚可想,他便开始焦躁起来。   奶娘李氏是个淳朴的妇人,她见顾之延不喜欢吃她的奶水,便成日诚惶诚恐的讨好他,见他不耐烦的在屋子里咿咿呀呀的,奶娘竟心有灵犀的明白他的意图。   “少夫人,囡囡许是在屋子里呆闷了,不若让奴婢抱她出去看看?”   顾之延这一世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仪态端庄优雅,虽是孩子母亲,却当真没抱过他几回,她仔细了端详了襁褓中的顾之延一番,才微颔首道:“去吧,仔细看顾着孩子。”   有了主子的发话,奶娘放心的抱着顾之延出了门,其实也没走多远,只是在后花园里多转了几圈,可这对闷了几个月的顾之延来说,也是天大的福音。   婴儿的眼睛虽清澈,可还没发育完全,顾之延看的并不远,只能模糊看见一片红红绿绿的景象,他大爷似的枕着奶娘柔软的胸脯,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家的景色。   奶娘带着乡音的歌谣听着很舒服,他几乎要在她的轻哼的声音里又睡了过去。可就在此时,他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浪笑,紧接着顾之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他皱着小鼻子阿嚏阿嚏的不住打起了小喷嚏。   奶娘惊恐的声音响起:“香姨娘,您离远一点,囡囡闻不得你身上的味道。”   襁褓中的顾之延轻轻的点点头,在心里赞同的道:“就是!离爷远一点!”   谁知奶娘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尖利的女音暴怒道:“你这作死的奴才!瞎编派什么呢!姨娘身上有什么味儿,你个乡巴佬,这可是老爷在玉人阁花了二十两银子给姨娘买的脂粉呢!别以为奶了二小姐就这么猖狂,该死的奴才!”   李氏性格耿直,她最看不惯这些妖妖乔乔的妾室,被香姨娘身边的丫鬟骂了也不怵,反而抱着孩子上前一步道:“俺不懂什么脂粉,只晓得香姨娘身上的味道太冲,囡囡都受不了!”   “嘿,我说你这老狗,拿着鸡毛当令箭,别以为你抱着二小姐就敢这么猖狂......”   别以为你抱着二小姐...你抱着二小姐...二小姐...小姐...姐...   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顾之延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激烈的扭动着手往襁褓里掏,小脸蛋更是憋的通红通红。   争吵中的李氏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状,惊道:“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之延顾不得理她,一脸惊恐的继续左右扭动挣扎着,奶娘也慌了,抱着孩子就往正房里冲,带着哭腔道:“少夫人哟,孩子~孩子!”   被抱进正房放在榻上的顾之延终于解脱了身上的襁褓,他立马将双手放到了胯-下,一摸!两摸!再摸!   他的心凉成一片!!   悲愤!暴怒!绝望!惊恐!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顾之延的脸色憋的通红,又变的铁青,最后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耳边最后的回响的便是奶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众丫鬟纷纷叫喊:“二小姐!!”   妈蛋,就让我这样死过去吧!!   顾之延这一昏,便昏了一天一夜,大夫来了好几拨,把脉针灸也都试过,可都没有效果。有个大夫说她的脉象是心力交瘁,心存死志,却被仆人叉了出去,骂了声庸医。   其余的大夫听了奶娘的赘述,皆道:“小小姐昏迷前呼吸急促,面容通红又变得铁青,倒是与桃花癣的症状有些相似,应是与府里那位姨娘身上的气味儿有关......”   因了这句话,那位香姨娘就被杖毙了,这也是后话。   只说顾之延现在,他飘飘荡荡的离开女婴的身体,简直万分畅快,他是至死都不愿再回去的。   眼前突然金光一闪,系统君那个神经病就又出现了,想起他的恶作剧,顾之延简直恨上心头,他扑过去就要掐住萌哒哒的脖子。   然而萌哒哒早就看穿了一切,他板着脸,一手就隔开了顾之延的攻击,公式化的冰冷声音道:“10000号,你破坏了夫妻快穿系统的规则,偷喝了醒世水,这是你应受的惩罚。你现在可以后悔,但是你和你拍档的灵魂会立马陨灭,你有三分钟的时间选择,是回去,还是拒绝,现在开始计时!”   ......   奄奄一息的周府二小姐竟然又醒了过来,只是这个二小姐好似病坏了脑子,病愈之后落下了怪毛病,竟然没有了表情,一个几月大的娃娃像木头似的在床上一动不动,塞到嘴里的米糊糊才会勉强咽下,以往机灵的眼珠子都不会转动。   周夫人是哭了又哭,找了无数的名医道士,又求了百余座的庙宇,皆没有效果。从此之后,宁邑周家的二小姐是个傻子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周府隔壁的大户林家夫人,也诞下了怀胎数月的嫡长子。   小剧场:   #论第三世男女主性别反转怎么看#   顾之延:我很后悔,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自作聪明,如果我不自作聪明,我就不会喝下醒世水,如果我不喝下醒世水,我就不会变成女的,如果我不变成女的,我就不会被我媳妇压,如果我不被我媳妇儿压,我就不会怀孕,如果我不怀孕,我就不用生孩子,如果我不生孩子,卧槽!!!我就不会特么的这么疼了!!!卧槽啊!!!劳资不生了!!!   江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媳妇儿!!你要挺住啊!!!坚持!!!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君:一楼,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就算你不喝醒世水,这一世你也得是女的,因为这是读者的诉求:-D,好好享受过程,ヾ( ̄▽ ̄)Bye~Bye~   渣匪:小妖精们,还满意你们所看到的么( ̄_, ̄)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今天留言蛮多的,就提前更一下,第三世开启逗比模式,请自带避雷针——   ☆、第一次的会面   一晃三载时光悠悠而过,宁邑的地界上是风调雨顺,岁月安宁。   可周林两家却过得着实不平静。先说这周家,周家家主周德深是因着父丧丁忧在家的户部侍郎,这傻掉的二小姐就是他的嫡次女。三年丁忧期已过,可他的起复却还遥遥无期,一想到这些,还有家里那个活宝贝似的闺女,周德深寥寥无几的头发就又要被揪掉几根。   而周家的近邻林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林家是宁邑有名的富户,家资颇巨。说起来林家老爷也是娇妻美妾拥在怀里,好不快哉,可就是有一样是心病,他子嗣不丰啊!   这林老爷一共有一妻四妾,却单单只有一个宝贝嫡子,年方三岁,平日里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这个小少爷也是天资聪颖,又玉雪可爱,尤其是林府老太太的心头宝,整天心肝肉儿的宝贝着。   这一养便是三年,这林家小少爷的毛病就渐渐显露了出来。他呀,一点儿都不像平常的男孩子喜欢舞刀弄剑,上蹿下跳的淘气,原也不觉什么,林家人还笑着赞叹,这孩子文文气气的,定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可慢慢的,他们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这孩子忒是爱脂粉了,他这从小啊,就爱玩那些亮晶晶的金钿钗环,也最爱往那些漂亮水嫩的丫鬟堆里扎,看见谁嘴上涂了香甜的胭脂,就要上去摸一摸,闻一闻。   林老爷气的脸色铁青,好几次都要请家法去治治他,却被老太太哭天喊地的拦住了,每次都要捶足顿胸的哭喊什么“你要打我的宝贝孙子,就先把老婆子我打死!”如此云云。   几次下来,林老爷虽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他只好把气都撒在正房太太李氏身上,但那李氏也不是个软柿子,她美目一瞪,怒道:“龙生龙,凤生凤,他从小这般浪荡,还不是有个风流成性的爹!”   林老爷又碰了个软钉子!他满腹抑郁愤懑,也只能去几个美妾身上努力耕耘,想再生几个好种,但三年又三年,他这几个妾室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那一边呢,周府的男主子也是正在发愁。   这周德深也是一妻三妾,三年前香姨娘犯了那大错被杖毙后,就只剩下两个老姨娘。他膝下共有这一儿两女,嫡长子和嫡次女是他正房太太程氏所生,庶长女是妾室柳姨娘所生,剩下的花姨娘还未生下一儿半女。   他虽然有嫡子又有嫡女,可那嫡子自小便十分亲近他的外家,对着他这个父亲却没什么好脸色。那嫡女呢,却是个木呆呆的傻子,整天只知道吃吃喝喝,一脸木然的坐着发呆。   为着这个女儿,周老爷也是操碎了心。因着当初的香姨娘当年用的脂粉是他买的,嫡妻程氏怎么也不愿原谅他,这三年来,没给过他一天的好脸色。岳父程宰辅也因着这事,一直压着不让他复起。   两个郁郁的男人同病相怜,便喜欢凑在一块儿喝酒耍乐,正好也是臭气相投,都喜爱评鉴美人,因此越发有话说了。两家也因这而走的近了些。   这仲春时节,桃李盛开,惠风和畅,春风醺醺然使人昏昏欲睡,顾之延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发呆,周围伺候的丫鬟对于这场景早就司空见惯,皆躲在树荫下打盹躲懒,不甚理会她。   顾之延板着死人脸,第一万零一次的咒骂起系统君。骂完后,他的小心脏接着纠结起来,他花了一年时间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花了两年时间让自己学会了蹲着尿尿,花了三年时间令自己习惯了没有小JJ的生活。   如今,他开始正经的考虑起江夏的性别问题了。依据系统君的尿性,这一世江夏极有可能是男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女的可能。   如果江夏是男的......   顾之延脑补起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的脸扭曲了。   可如果她还是女的......   顾之延的脸绿了,百合大法是邪教啊!!!   怎么想都是错,顾之延脸上忽青忽白,扭曲变幻的极其厉害。   “这位姐姐,你在变脸吗?”一声清脆的童音突然响起,吓的顾之延心口一跳。   他不耐的转过头,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好奇的歪着头看他。   他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根本就不想理他。   那个小童却是粘人,立马又跑到他的眼前,扭腰摆头,拉着他的衣服娇滴滴的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不理阿姜啊~”   两句“姐姐”立马将顾之延的心头火点起,他怒气冲冲的一把将那个小童推了过去。谁知用力太猛,那个小童趔趄一下便仰面摔在了地上。   顾之延愣了一下,丝丝点点的愧疚还未袭上心头,便听一声尖利的哭叫声,响彻后花园。   众位丫鬟妈妈被这位小爷的哭声惊的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一干人都围着这位林家的大宝贝嘘寒问暖,叫哄不断。   顾之延看见这种占了宝贵的男儿身子,却娘炮的不像样的人就烦透了,他鄙夷的轻嗤一声:“蠢货!”,便翩然而去。   而跟在他身旁的贴身丫鬟春月却惊呆了眼睛,这可是二小姐第一次开口说话啊!脸上竟然还有表情!!!   春月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她紧跑两步跟在小姐,弯下腰讨好的问道:“小姐,小姐,能方才开口说话了是不是?再给奴婢说一次如何?好不好?”   顾之延被烦的皱起了眉头,他启唇道:“走开!”   春月却如听天籁,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到了正院,春月连忙将这件大喜事禀报给了主母程氏,程氏也是喜不自胜,急忙让奶妈子将顾之延抱了过来,抚摸着她白嫩的脸颊急切的道:“妍儿,你会说话了?”   顾之延不自在的扭动着头,将脸颊从程氏的手里挣扎出来。迫于程氏过于殷切的眼神,半晌,他才别别扭扭的喊道:“娘——”   程氏简直泪都要掉下来,她激动的将女儿搂在怀里,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哽咽道:“都是娘对不起你......”   被埋胸的顾之延表示压力好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天呐,这日子没法过了。   三岁半才会说话的周二小姐,被当成稀罕物在全府转了一圈,被逼着分别表演了“爹爹”“哥哥”“姐姐”等等之类的叫法,整整忙活了一天,到了黑漆漆的傍晚,才被准许回到了住处。   小孩子的睡意大,饶是满腹心思,也抵抗不住强大的困意,顾之延一沾上床,便进入了梦乡。只是模模糊糊间,他听见程氏轻柔的声音,道:“看来妍儿与那林家小少爷还真是有缘法,以后让两个孩子多多......”   哼,千万不要,娘炮太烦人!   周府里   “我的金孙哟,你可真是个大福星啊!”林老太太搂着孙子亲热的夸赞道。   当她看见孙子林姜生哭的一抽一抽的回来时,还心疼的破口大骂周家不地道,但听了丫鬟的叙述,又转头热烈的夸赞起自己的孙子好福气,是天上的仙童,被他一碰,你看一个傻子竟然就能变好!   她与具荣焉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些话,丝毫没发现她怀里的小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流露出狡黠的笑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子要使坏了。   因着周家二小姐傻病好了的事,周林两家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密切起来。有了程夫人的拜托,林姜生去周家的次数愈加频繁。   小剧场:   洞房花烛夜   江夏:小宝贝,坐上来!!自己动!!   顾之延: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以后称呼方便,顾之延一律用“她”,江夏一律用“他”   有点晚了,明天再想一点小剧场玩,先睡了,亲爱的们,晚安   ☆、被讨厌的二小姐   “顾之延,我、我、我喜欢你!”江夏的脸红的简直要烧起来,她紧紧攥着衣角,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哦。”   “???哦?哦...哦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的探头问道。   “哦就是知道的意思,是个普通的语气词。”   “......”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回去上班吧。”他一脸平静的道。   “......好。”江夏垂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眼睛,低声的应了一声,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公司的天台。   顾之延看见“他”无所谓的扭动了一下头,也随之下了楼。   画面拉到了晚上,天台上窸窸窣窣的响个不停,顾之延抬头去看,却瞬间被惊呆于原地。   空旷的天台转角处,满地的蜡烛和玫瑰铺成一个心形,江夏蹲在地上,认真的一个一个将之拾起扔到了垃圾袋里。她的头垂的那样低,瘦弱的身形在微暗的夜里格外的可怜。   顾之延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漫天的愧疚痛楚袭上了心头。这是江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他告白的场景。   那日的他正忙着争取一个大单子,江夏昭然若揭的小心思他心里清楚的很,对于这样明知道结果的告白,他连应付都懒的应付。单子那么重要,机会稍纵即逝,可她却会永远的等在那里,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   他不甚在意的转身而去,连往前走几步都不愿意,匆匆的止住了她要说出口的告白。他以为时间便是金钱,事业才是一切,轻描淡写的忽略了她的心意,连一点点的耐心都吝啬给予,却失去了自己从未知道的最珍贵的东西。”   “江夏,对不起......”顾之延睁开了眼睛,眸色痛楚的低喃道。   许是喝多了醒世水,顾之延近来频频梦见前世,那些他不知道的角落,江夏一个人的哭泣的面容和那双落寞的眼睛,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无论男女,这一世我绝不负你。   这些个梦让顾之延思念江夏的心愈加急切。他仔细算算,第一世萧寒遇见蒋云婷的时候是十岁,第二世顾沅遇见袁成夏的时候也是十岁。那么以此推算,这一世,也会是十岁那年才遇见她?   顾之延很焦躁,他一天都不想再等,无论如何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世,哪怕厮守到老,也不过是短短一甲子,他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   只是江夏到底投生何处?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系统君又是恶趣味,每一世都要给他们换一张脸,这更增加了难度。   还有江夏那个没节操的,一会儿看不住就要跟别人跑了,想想前两世的萧昇和阿久,他就心塞的不行。   这一世那个冤家还不知是男是女,那他这一世的情敌岂不是男女都有?!   他兀自忧愁着以后,却没注意隔墙那个小童又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林姜生虽有些娘气,但那脾气却是实打实的小霸王。林芝妍昨天打了他,他还牢牢的记在心头,一直找机会报复过去呢。   看见周芝妍还在傻乎乎的发呆,他露出贼兮兮的笑容,蹑手蹑脚的跑到了她的身后,瞅准机会,就要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摔个狗□□。   可是变故也在一瞬间,本来还呆坐在那里的周芝妍突然转了个身,朝着别处走去。林姜生虽看见了,却已经收势不及,吧唧一下,摔了个痛快!   三岁大的林姜生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人生的第一场偷袭就这样结束,手腕子上已经隐隐破皮,鲜血渐渐渗了出来,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那鲜血,哭都哭不出来。   顾之延看着他的蠢样子,毫不掩饰的嗤笑起来,半点没有一个成年人的自觉。   小少爷林姜生悲愤的扭头瞪他,噙满了泪水的眼睛和那鼓起的包子脸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顾之延却半点不为所动,他踱步到林姜生的眼前,然后蹲了下去,啪啪啪的拍着小包子的脸,恶意满满的恐吓道:“小胖子,别再惹我!”   可怜的小包子哪里见过这阵势,眼前明明是呆萌小萝莉的脸,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表情,简直比祖母讲的故事里的鬼怪还要吓人,他一扁嘴,就要扬天嚎哭起来。   顾之延迅速的捂住他的嘴巴,阴森森的道:“你再哭一句试试,打烂你的屁股!”   林姜生果真被他吓的不敢哭出声,只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满眶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顾之延这才松开了手,又嫌恶的将沾满了口水的手在小包子的绸衣上蹭了蹭,然后才满意的站起了身,慢吞吞的离开了。   可怜的小包子一动也不敢动的只等他走远到看不见,才敢撇着嘴哭出了声。   顾之延心情却好了许多,每次整一整小包子,都会有神清气爽的感觉!(江夏:呵呵)   心情尚好的他,难得问了身边的春月一句:“那个小胖子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   春月激动的回道:“小姐,那是隔壁林家的小少爷,名讳林姜生。”   “江?江水的江吗?”电光火石间,顾之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她顿住了脚,扭头问道。   春月暗暗咂舌:“果然是书本网的小姐,小小年纪,就已识得字了!”嘴上却答道:“不是,是生姜的姜。”   顾之延的脸上划过一丝黯然,春月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三四岁的孩子哪里会有这种复杂的情绪。   顾之延可不关心她怎么想,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一切迹象都好似变的刻意起来。如果那个林姜生就是江夏,那他有些娘气的行为就有了解释,名字的重合也不像是偶然,再则系统君那个没创意的,最喜欢的就是青梅竹马这一套,这个林家小少爷不正符合小竹马的标准吗?   他越想越觉得对,沉寂的心激动的跳动起来,他突然转头就往回走。一旁的春月有些莫名的也赶紧跟了过去。   顾之延迈着小短腿走的飞快,他脸上的笑意都要止不住的溢出来,夫妻系统安排的世界里,从来不安排什么多余的人,能与他们的人生紧密联系起来的只有他们夫妻彼此,这个林姜生九成九的就是江夏吧,傻乎乎又蠢呆呆的那么可爱,肯定是的!   他满心都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畅快,哪里还记得刚才的半点情形。   幸亏她走的快,到了刚才的花园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府的奶娘一脸心疼的抱着哭泣不止的小姜生往府外走。   顾之延急忙冲到那奶娘面前,激动的道:“夏...姜生!”   哭的眼皮都红肿起来的林姜生正趴在奶娘的怀里抽噎,却看见那骇人的妖怪快步跑到他的面前,大声的喊叫着他的名字。   林姜生一噎,方才的恐惧感觉又冲上他的脑袋,本来止住哭泣的姜生吓的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之延一愣,她不死心的温柔了声音,甜丝丝的笑着道:“姜生~别怕!”   “哇——”林姜生哭的更加惨烈起来,还将小脑袋紧紧的埋进奶娘的脖子里,连看头都不敢抬。   奶娘狐疑而戒备的看了周芝妍一眼,紧搂着林姜生道:“周小姐,我家小少爷身体不适,先家去了。”说完便抱着林姜生快速的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顾之延,脸上甜蜜的笑意寸寸龟裂,破碎在地。   我又被讨厌了!被讨厌了!讨厌了!厌了!了!   上一世顾沅的悲惨经历一幕幕的在眼前回放,想到上一世的悲催结局,顾之延打了个寒颤。   他面如土色的站定在原地,满腔热血一点点冷掉,心如死灰。   一旁的春月看她的脸色这般吓人,不由得急忙安慰道:“小姐,别怕,林少爷这是被吓着了,小孩子忘性大,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的。到时候,您在找他玩儿?”   听了这话,顾之延脸色才好了一点,他暗暗安慰自己,现在江夏才三岁,时间还早的很,若是以后好好的哄哄她,定能将她的心哄过来。”   存着这心思,他紧绷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想到江夏的行踪被找到,他又忍不住的咧开了嘴,竟然美的笑出了声。   现在他们都是三四岁,可是这么近的邻居,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能在一块,江夏又傻呆呆的,自己肯定能把她调-教成一个好妻子,咳,好丈夫。   他满心将林姜生当做了江夏,是半点没想过自己会认错人的可能。   而那头的林府,正是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  周芝妍=顾之延   作死的顾之延没有一点点的爱心,所以活该遭报应hhhhhh。   据说你们想让男主看看女主前世背后发生的一些事,就稍微写了一点点,不知道还满意吗?不满意就告诉我哦,因为临时想的这个设定,本来的大纲就作废了= =,所以看着会不会有些乱?有建议或意见,一定要提!   过了这几章,以后的剧情应该可能会爽一下吧,譬如林少爷长大了要让学堂,周小姐会担心他和男同学搞基,又譬如说长大的林少爷会有貌美的贴身丫鬟?楚楚可怜的表妹?美艳的歌姬?......总之,有得周小姐忙的啦!   哈哈哈哈哈哈,祝你们看文愉快,多留言,有福利,你懂得。   ☆、我是你芝妍姐姐   林老太太看见哭到几欲昏厥的孙子被抱了回来,心疼的心肝儿疼。   对于隔壁的周家,她简直是深痛恶觉,因着这件事,她专门将林老爷从府外叫了回来,臭骂一顿,说是要领着孙子去周家讨个说法。   林老爷好说歹说的拦住了老母亲,赌咒发誓的说以后再不和周家来往,才勉强哄住了她。   只是转过头,林老爷又和周老爷勾肩搭背,臭味相投的喝花酒又是后话。   顾之延在周家却是踌躇满志的等着林姜生再来,可惜等了又等,几个月过去,都没有再看见他的身影。   顾之延渐渐坐不住了,他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周家的二小姐又变傻了,突然有一日开始,她就又不会开口说话,又变成那个面无表情的木娃娃。   周府里面一片哗然,程氏更是操碎了心,就这么个闺女,多灾多难的让人头疼。   请遍了城里的大夫,拜遍了庙里的佛祖,孩子却还是那样。急的程氏头发都要掉了许多。   还是周芝妍身边的丫鬟春月多了一句嘴,“许是许久未见林家小少爷了,当日不就是林少爷碰了小姐一下,小姐才......”   她遮遮掩掩的说了这话,正勾起了程氏的心病。这两日,也听了许多相似的话,她将也开始觉得,兴许林家那小子还真与自己闺女有些渊源,怎么他一碰,女儿就好了呢。   程氏面上平静,心里却下定了决心,明天定要上林府拜访一番。   次日一早,程氏就带着礼品去了芳邻,周李氏虽泼辣,但性子却是古道热肠。听陈氏说了来意,她立马道:“程夫人,您放心,小姐的病要紧,不如现在就让他给您回去?”   程氏感动的握住李氏的手道:“李妹妹,多谢......”   李氏竟有些不好意思,一向爽利的性子竟然有些扭捏起来,她不自在的扯扯袖子,道:“程姐姐说笑了,举手之劳罢了。”   说来,程氏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宁邑的人都知道,这可是个书本网的夫人,雅致又娴静。   李氏自己是个泼辣的,就特别喜爱这种娴雅的夫人。现在有了结识周夫人的机会,她是二话不说将自己儿子卖了的。   就这样,正在花园里和诸位漂亮丫鬟玩捉迷藏的林姜生迷迷糊糊的就被拎到了会客厅。   姜生是个甜丝丝的娃娃,到了会客厅看见程氏,他似模似样的弯腰长揖一礼,玉白团团的娃儿行起礼来分外的憨态可掬,让一向端庄肃然的程氏都忍不住舒展了眉眼,一脸慈爱的看着小人儿。   林姜生的嘴是出了名的甜,他歪头看着程氏,奶声奶气的道:“这位夫人好漂亮,比祖母的养的山茶花还漂亮,还香香的。”   李氏尴尬的笑了一声,拉过林姜生就要捂住他的嘴,这个儿子不靠谱,平生最爱调戏美人。谁知林姜生倒是机灵,他躲过母亲的桎梏,蹭的一下跑到程氏的腿边,一脸仰慕的道:“夫人,您是天上的仙女么?”   李氏:......   程氏倒是不觉什么,她就两个孩子,儿子一脸正经,老学究似的书呆子,女儿呢,又是个那样的情形。她身边从没有这样可爱的鬼灵精的孩子,是以看见林姜生,便十分的喜欢。   林姜生惯会顺水推舟,看程氏眼带笑意,神色柔和的看着他,他就放了心,胆大包天的抱上程氏的腿,扭股糖似的开始撒娇:“仙女夫人,您带我去王母娘娘的瑶池去玩儿吧!姜生很乖的。”   然而李氏早就看出了自家儿子的色鬼本质,她柳眉倒竖道:“臭小子!别闹了!”   程氏反挥手止住了李氏的话,柔柔的道:“李妹妹,且慢,小公子玉雪可爱,正是喜人的时候,怎忍心斥责他呢?我甚是喜爱小公子,不若今天就请小公子去寒舍玩耍?”   李氏客套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他......”   林姜生却听懂了这一句,他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叉着腰大声道:“我要去仙女夫人的家里!”   不作死就不会死,被美色迷了心窍的小姜生压根没想到他就这样径直掉进了虎口。   端坐在榻上的周芝妍笑眯眯的等着惊在原地的林姜生走上前来,反观林姜生一脸惊吓的站在门口,半步不敢上前。   他想立马回头,可温柔美貌的程氏还牢牢的牵着他的小手,林姜生脸色煞白,小腿战战的怎么也迈不开哪一步。   程氏有些疑惑的低头看姜生,却看见姜生吓白了脸的样子,她顺着姜生的视线看,看见女儿罕见的笑弯了眼睛,一副“慈爱”的模样看着林姜生。   程氏心里一惊,立马又是一喜,这效用也太快了,难道他真是妍儿命定的福星?   她只顾着高兴,霎时忘了小姜生的脸色,拉着他就进了屋子,且径自走到周芝妍坐的榻边,将小姜生抱了上去,摸着他的头道:“这是你妍姐姐。”   又指着姜生对周芝妍道:“这是邻家的林弟弟,妍儿要照顾好弟弟呀。”   虽然听到妍姐姐,林弟弟这几个字有些蛋疼,不过顾之延还是带着笑意道:“姜儿,我是芝妍...姐姐”   林姜生看见她的笑容简直如丧考妣,嘴巴一瘪,眼泪就要涌出来。   顾之延眼疾手快的摸摸他的头,越加温柔了声音,道:“姜儿,莫哭!姐姐疼你!”   林姜生惊恐的瞪大眼睛,果真不敢哭出声。   林姜生正背对着程氏,程氏只能看见林芝妍温柔可爱的表情,她便以为这两小童真的这般友睦,也便放了心的离开。   顾之延一看多余的人都离开了,便立马收走了脸上的笑意,狐疑而复杂的盯着林姜生出神。   林姜生被她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他如坐针毡的左顾右盼,期望有神仙能救自己与水火之中。   可是顾之延却被他戒备和害怕的神色刺痛了眼睛。上一世袁成夏也是这样,害怕着他,戒备着他,然后慢慢就逃离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强迫自己放柔和了眼神,拿起旁边的一碟点心对着林姜生道:“姜儿,喜欢吃桂花糕吗?”   林姜生含泪看着他,头摇的拨浪鼓似的,看都不看那桂花糕。   顾之延放下那桂花糕,又拿出一个小巧精良的弹弓,放到林姜生的眼前,有些自得的道:“这个你总喜欢吧!”   林姜生别过脸,显然对这弹弓不感兴趣。   顾之延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他扯着嘴角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些,道:“姜生,那你喜欢什么呢?你说出来,姐姐帮你办到。”   姜生扭过脸,可怜兮兮的抽泣道:“我要回家……我要祖母……呜呜呜”   顾之延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脸色阴沉下来,眼神冷冷的看着姜生。姜生被他瞬间的变脸吓的眼泪又一下子飙出来,他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音,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顾之延立马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事情,他立马收掉脸上的表情,努力挤出笑容,和善的道:“姜生想回家是不是,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林姜生哭的小脸皱成一团,闭着眼睛重重的点头。   顾之延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小手帕轻轻的给姜生擦起了眼泪。小家伙的眼皮哭的又红又肿,雪白的皮肤薄红的一片,泛着晶莹的光泽。   他有些挫败的道:“姜儿,我真的那么差吗,就算你变成一个小孩子,还是这么的厌恶我……”   林姜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听他的语气那样低落可怜,以往总是凶神恶煞的脸,如今秀眉颦颦,杏眼微垂,樱花瓣似的小嘴沮丧的嘟了起来,看起来完全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他渐渐止住了哭,偷偷的抬起眼仔细的观察她,原来她不凶的时候,也像那位程夫人一样好看呀。   顾之延还低着头,长长的羽睫黯然的垂在眼睑下,林姜生突然有些心软,她明明没有哭,为什么看着比哭着还伤心呢。他慢慢的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她的手臂,道:“姐姐,我还能陪你玩一会儿。”   顾之延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他装着吃惊的样子,猛地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惊喜的道:“真的吗?姜儿,你真的原谅姐姐了吗?”   林姜生迷糊的摸着脑袋道:“姐姐,原谅是什么?”   顾之延笑弯了眼睛,他看着林姜生的眉眼,认真的道:“原谅是一种糖,特别的甜,你想尝尝吗?”   林姜生惊喜的高声道:“我喜欢吃糖,我要原谅!”   顾之延笑眯眯的轻声道:“好,一定要原谅啊。”   兴许小孩子真的是忘性大,给了甜甜的糖,就再也想不起那些恐惧和害怕,不过一会儿,林姜生就对着顾之延亲亲热热的喊姐姐了。   一个没心没肺,一个有心应和,两个孩子不过一会儿,就玩闹作一团,看起来亲密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现在顾少已经完全不要脸呢,已经可以自称“姐姐”了呢,请问当时自称“姐姐”时,有没有脸红呢?   顾之延:脸皮诚可贵,节操价更高,若为媳妇故,两者皆可抛。   渣匪:哦~~︿( ̄︶ ̄)︿好志气!我看好你哦      ☆、一对狗男男   日子过得飞快,三年挨着三年,林花谢了春红,果真太匆匆。   周家后花园   正是仲夏时节的荷塘,荷叶田田,静水幽幽,满塘的荷花亭亭玉立,荷叶与泥土混在一起的清甜味儿,一直弥漫到很远。   绿华如盖的老树下,身着青色纱裙的小少女正托着腮看书,她眉眼精致可爱,但那脸色的神色却老成的很,与那稚嫩的美貌十分之不相符。   旁边一个玉雪可爱的男童正躺在旁侧的躺椅上睡得香甜。小少女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的睡颜,唇边略过一丝静谧的轻笑。   时光悠远,岁月静好,这正是顾之延求之多年的幸福。这些年来,他费尽了心思同姜生相处,终于得到了他满心的信赖。   他清楚的知道林姜生的好恶,了解他的兴趣,弄透了他的心理,所以这么多年来,林姜生与他的关系越发亲密。   他以自己的怪病为借口,一直都几乎与林姜生形影不离。小时还不觉什么,直到前两年,顾之延七八岁的时候,他的身条如柳条儿似的开始拔高,也渐渐有了少女的模样,程氏慢慢察觉这样再让两个孩子混在一起,有些不妥当。   恰好李氏也是如此这般思量,两位夫人就做主将两个孩子隔开了。林姜生十分依赖周芝妍,因着这事,回到家里还闹了几天,后来,适逢他到了上学的年纪,李氏狠狠心将他送到了宁邑有名的云深书院,五日才得休沐一天,有了新环境,他也就慢慢忘了这事。只是记得每逢休沐回家,都到隔壁周家看看芝妍姐姐。   可是顾之延却十分不满这结果。无他,林姜生的世界越发广阔宽大,他心里盛放的人越来越多,眼界也更加宽广,他的嘴里越来越多的出现他的同窗和师友,他的学业和见识,而这些,统统没有他。   林姜生是男人,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他的人生会越来越丰富多彩,浩淼绚烂。而顾之延呢,他是女人,便注定只能被锁在后宅的重重深院,守着那一方天空,等着男人闲暇时的一眼回顾。   他突然明白了第一世的时候,蒋云婷为什么会毅然放弃中宫之位,出走江湖,至死都没有回去。   笼子再华美,也是笼子。被剪掉了翅膀的鸟儿,永远都不会快乐。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他永远也没法子对那个勇敢赤诚的姑娘说一声对不起,当年的萧寒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姑娘,他至死都未得到幸福和原谅,然而直到今日,他终于体会到了她当年的苦楚。   幸好还有这一世,他还可以赎罪,可以弥补,可以还江夏一个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的一辈子。   林间传来聒噪的蝉鸣,躺在椅子上熟睡的林姜生终于悠悠转醒。他揉揉迷蒙的眼睛,然后憨憨对着顾之延喊道:“芝妍姐姐,你在干什么?”   顾之延转过头,对着他展颜一笑道:“大中午的无事可做,就看些书顽。”   林姜生好奇的凑过去看她手上的书,看后大为赞叹道:“芝妍姐姐好生厉害,竟已读到《中庸》,我们先生也才教导至《大学》呢。”   顾之延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正经子读书识字,我却是看着顽,哪里能相提并论?”   林姜生却不同意,他摇摇头正色道:“芝妍姐姐最是聪明,咱们一块写大字,你的字却比我的好,上次我误把你随意写的墨宝带到书院,被先生夸赞了许久哩!”   顾之延正待抿嘴笑,却又听到他接着道:“要说这字嘛,书院里也只有欧阳霖可以与姐姐的字媲美。不过这欧阳霖当真厉害,书也读的好,字也写的好,书院里的先生都甚是喜爱他呢。”   顾之延心里警铃大作,这欧阳霖是何方神圣,这已经是姜生第四次提到他了,且言辞间对这个欧阳霖甚为推崇。   最讨厌这种学霸型的人啦!!要知道江夏这货对于学霸可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啊!为什么劳资这一世不是男的啊!!!   顾之延心里紧张,但脸上还是带着浅笑,略带试探的道:“不知这位欧阳公子风采如何?”   “自然是芝兰玉树,敏秀嘉清!”林姜生不假思索的道。   顾之延的心凉了半截。   林姜生敏感的注意到她的脸色有变,以为她不服气欧阳霖的才情,遂善解人意的道:“芝妍姐姐不必介怀,他是男儿翘楚,你却是闺中豪杰,纵与他相比,也半分不会输与他的!”   然而这话却正中顾之延的痛处,劳资本来应该也是男儿翘楚的!谁特么想当闺中豪杰!   他的脸色微微扭曲,极力克制才不露端倪。林姜生果真没有察觉,继续兴致勃勃讲着书院的趣事轶闻:“......城西王家的公子,足足有两人那么宽大,书院里的床都被睡塌了好几回,后来,陈先生就道:‘汝可知万物有灵,床榻也感疼痛,望君珍之重之。’哈哈哈哈...”   说完他兀自大笑起来,顾之延在一旁却有些莫名,这一世江夏的笑点越发的低了。看着他笑的前仰后合,满脸通红的样子,顾之延莫名的也想笑起来。   然而林姜生又道:“我在书院里结识了一好友,名曰申鸿煊,虽是寒门子弟,却甚是上进,为人也是坦荡真诚,只是他家中继母刻薄恶毒,不肯为他准备厚实的被褥和衣物,正好我们同住一室,晚上抵足而眠,也是快事!”   同!住!一!室!抵!足!而!眠!   炸雷般的八个大字在顾之延的脑海里重重浮现,还未褪去的笑意彻底僵硬。搞基,出柜,断背山,情意绵绵同窗爱!几个血红血红的大字接连不断的甩向他的脑袋,砸的他满头眩晕,满心冰凉!   努力镇定了心神,顾之延艰难的开口细声细语道:“既然这位公子如此可怜,不若多拿几床被子和衣物资助给他,也好过两个人睡在一块挤!得!慌!”   谁知林姜生一摆手不在乎的道:“不挤不挤!书院的床铺甚是宽大!”   顾之延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蹦起来,他微微狰狞着脸,扭曲着声音道:“听说那些寒门学子身上都不太干净,你就不怕他传了虱子在你身上?”   林姜生脸色一变,顾之延以为他开始害怕,立马趁热打铁道:“还是给他些银子,或是让你书童下次多拿几床被子,两人分开多自在?”   “芝妍姐姐!你怎能如此!鸿煊是我的好友,他衣物虽破,却一向整洁干净,再则他为人正直自尊,岂会食这嗟来之食?!”   顾之延脸色也是大变,他满腹的怒火只冲脑门,满心都是“他敢吼我?他竟然敢吼我??为个认识没几天的野男人他就敢吼我??!”   愤怒和嫉妒让顾之延彻底失了理智,他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书一摔,柳眉倒竖,杏眼猛睁,口不择言道:“那你就去和你的好友过去吧!以后别来找我!!”   说完便气呼呼的扬长而去,只留在原地的林姜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果真如爹爹所说,女人的脸比三月的天变的还快!   两人这么一吵,便冷战可数日。其实也不算冷战,只是顾之延单方面的认定罢了。次日林姜生便又回了书院,他要读书,要练字,要准备书院的功课,还要与同窗师长交往,转眼间就将这点子小事抛诸脑后。而顾之延困在这一方府邸中,整天无所事事的,越想越生气,不知不觉间肚里已窝了一股子邪火。   偏偏也巧,再次书院休憩日时,林姜生却被一干同窗拉去赏荷灯去了。顾之延心急火燎的等了五日,等着林姜生过来认错赔罪,却白白从晨曦等到日暮,只等来丫鬟一句:“听说林少爷这次根本没回府,听说去跟同窗一块赏荷灯了......”   顾之延气的银牙紧咬,心肝乱颤,又是同窗!又是那群狗男男!就让死姜生去跟那些臭男人过一辈子吧!   他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内心熊熊燃烧着的是嫉妒。他嫉妒林姜生可以肆无忌惮的出去闯荡,能胸怀天下,活的潇潇洒洒,能将感情当做附属而不是全部,不必如他这般生生将自己逼到如此狭隘逼仄的地步。   顾之延的心里装了一把火,烧的全身都痛,他想,既然林姜生可以去书院,蒋云婷也去过书院,那我凭什么不能去,祝英台还去过呢,我怎么就不能效仿她?!   说想就想,他躺在床上仔仔细细的谋划了一晚,终于敲定了计划。   程氏那里是不用想了,正常方法是行不通的,除了拿自己当筹码,他别无它法。   周府的二小姐再次昏迷不醒,姓名垂危的消息一下子又传了出来。   城里的大夫络绎不绝的出入周府,附近的庙宇道观也是频频到来,可是那周小姐却依然沉睡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程氏以泪洗面数日,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走那最后一步,将书院的林姜生又紧急的请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都忘记改章节名的蠢作者伤不起啊!   大家有没有发现,顾之延越来越像女生了呢,男女吵架吵到最后,真的是以女生满脑子:(°ー°〃)你敢吼我!!你竟然敢吼我!!你吼我!你不爱我了!!等等,结束的。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呢,想说的是,蠢作者大三狗,正在准备考研,每天上课呀上自习,背英语啊背英语,所以呢,时间就有点紧了,不能保证日更(?>ω<*?),但尽量日更吧,不排除隔日更(? ??_??)?,但绝对不会坑的,放心   ☆、云深书院二三事   顾之延旧态复萌,真真坐实了一看见林姜生就如吃了灵丹妙药般立马痊愈的怪病。   程氏已然心力交瘁,就这么个闺女,被这样的连说都没法往外说的怪病缠身,以后可如何好?   她拼着大家闺秀的脸不要,也说不出让林姜生不去书院,还和小时一样跟在周芝妍左右的话啊!   事情好像陷入了僵局,林姜生业已告了好几日的假,课业也落下不少,林老太太十分不满,嘀嘀咕咕的好几天。幸好林姜生很是忧心周芝妍的病情,并没有说些什么话,但程氏还是急的嘴上出了一串燎泡。   这日一大清早,周府的门前就来了个道士,这道士上门便道:“此府可否有病人?”   管家急忙将那道士请到了府里,那道士装模作样的在府里转了一圈后,掐指一算对着程氏道:“夫人,府里的小姐命格奇特,与那天上的紫微星息息相连,这只要离的紫微星三里之远,便有性命之忧。”   程氏急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道士摸着胡子故作高深的道:“......并没有,只有寸步不离。”   程氏:“......”   这时候,周芝妍戴着抹额,脸色雪白,气息奄奄的被丫鬟搀扶着出来,喘着气对程氏道:“娘,您别听这臭道士的胡言乱语,女儿怎么能一己之私连累姜哥儿呢?”   她越是这般说,程氏的心越发的疼,她紧紧蹙着眉头,眉宇间透露着挣扎的愁绪。   周芝妍见她这样的表情,心里一动,捂着自己的头,轻轻的□□起来。   旁边的春月是个神助攻,看她这样的表现,立马搀住了周芝妍,嘴里惊呼:“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程氏大惊失色,立马与春月一起将周芝妍搀扶到了里屋床上。周芝妍煞白了脸的躺在床上虚弱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春月觑着程氏的脸色,试探性的道:“夫人,不若让小姐跟着林少爷去书院......”   程氏脸色微动,神色间露出些意动的端倪。   春月接着道:“外面的人都不识得小姐的面容,只要林少爷保住了这秘密,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程氏没有说话,但床上躺着的顾之延却明白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多半。   果然,不知程氏使了什么办法,过了没几天,就有人送来一个名帖和一套书具。程氏去到周芝妍的闺房里,看着正在窗边临摹大字的女儿微微出神,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道:“妍儿,过几日你就去云深书院吧,已给你备下几套男装和书籍用具,也挑好了‘小厮’,你哥哥已与书院的山长打好了招呼,到时与你单独安排一间住所,你记得与姜生形影不离便是。等过几年,你及了笄,娘就为你和姜生定亲,你也别嫌弃林家是商贾,你这病......”   周芝妍内里一喜,但脸上不露,正色道:“女儿不敢嫌弃别人,是我的身子不争气,以后还要仰仗姜哥儿。”   程氏的脸色突变,她神色悲戚道:“都是娘的错,小时候没有看顾好你,才让那贱人害的你这般委屈,去那......”   顾之延难得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为着他自私的目的设计程氏,程氏对周芝妍那一腔慈母之情,还真的是没得说。   但是那愧疚也不过是一闪念便又消失了,顾之延立马又心硬如铁起来,他想:“这不过是个系统下的虚拟世界,不必在意。”   顾之延终于还是如愿去了云深书院。   十一岁的少女身姿还是平坦坦的纤细的很,穿上玉青色的长袍,系上竹叶纹饰的腰带,还有翘头祥云靴子,额发高高束起,饱满而光洁的额头下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熠熠生辉,这么一看,怎么也是翩翩少年郎。   程氏起身给她整了整头冠,拍了拍她的瘦弱的肩膀,强笑着道:“我竟是多得了一个小儿子。”   春月在旁凑趣道:“自然,小姐一扮成男儿,倒是比那些个什么劳什子第一公子还有风采呢!”   的确也是如此,周芝妍穿上男装无比的妥帖和潇洒,毫无女儿家的脂粉气,仿若她本身就该是男儿一般,连一向挑剔的林姜生看后都到:“芝妍姐姐果真适合这学子装束,比之欧阳公子也不遑多让啊!”   周芝妍微微一笑道:“以后可别出姐姐二字,还是叫我芝妍(之延)吧,姜弟。”   林姜生连连点头,道:“极是如此!”   周芝妍所用的是便是顾之延的名字,她外祖是当朝的宰辅,自然是桃李满天下,给她弄到一个假名帖毫不费力。   名帖上的顾之延是落魄官宦家的子弟,特地从京城而来,到这云深书院求学,这身份既无从考据,又无可挑剔。   是以顾之延在这三日后,便女扮男装,带着穿着男装的丫鬟秋华去了云深书院。   秋华是程氏特意为她找的丫鬟,听说还是个练家子,看着黑黑瘦瘦的,却是个好手。   这云深书院的山长姓梅,也曾是程宰辅门下的学生,因着程氏去书一封,言辞极为恳切,他也只好冒着天下之大不帷收了个这样的学生。   所幸,周芝妍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娇弱闺阁女子,一眼就让人看出不同来。相反她身着男装,却意外的看起来清瘦隽秀,大一眼也只会让人觉得他虽长相精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好歹上一世也是有名的顾家宝树,顾之延身上的如玉公子的风度依旧不减,他对着梅山长揖手行了一礼,也是如云流水,看起来洒脱之极。   梅山长摸着胡子,暗暗点头赞叹,不愧是恩师的后人,虽是女儿身,也是风度尤佳。   梅山长领着他进到了学院里头,顾之延抬头便看见那大殿的两侧写着对联。上联书:学道爱人,自昔弦歌不辍。下联曰:守先待后,于今俎豆常新。   云深书院的大殿极为恢弘气派,正堂便挂了孔夫子的画像,一个大大的仁字写在上头,这般庄严的情景,倒是让顾之延忆起了上辈子在白马书院的情形,一股豪情在心里涌现,身为女儿身又何妨,我照能将那些人比之泥地。   云深书院根据学子的年龄和程度,共分有天地玄黄四个班,因着顾之延的特殊,梅山长将她安排到最低级的黄班。正好,林姜生也是黄班,顾之延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黄班诸学子,大多年纪尚小,还在读些四书之类,并未学习策论,因此顾之延很不把此放在心上。   黄班的夫子性林,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正摇头晃脑的带着学生读《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他兀自读的高兴,台下的诸位学子却睡得东倒西歪。顾之延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进到了这里。   梅山长简单的将她的情况给林夫子说了一下,林夫子对于这种半道子进来的学生也不甚在意,挥挥手就让她进去坐下了。   顾之延环视一周,看见林姜生坐在学堂的左侧,与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哥坐在一起。他眼睛一眯,立马猜的这可能就是那位申鸿煊了。他在林姜生期盼的眼神下,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他们俩的后面。   林夫子又扯着嗓子读起了书,低下的学子却因着这位新来的而左顾右盼的低声交流着。   林姜生按捺着雀跃,回头对着顾之延挤眉弄眼起来,顾之延脸上带上轻笑,对着他点头示意。   林姜生扭过头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正张开了嘴准备说些什么,却见他旁边的申鸿煊面容严肃的用胳膊捣了一下林姜生的手臂,低声道:“夫子往这边看了。”   林姜生立马惊慌的扭过身子,做正襟危坐状。   后面的顾之延脸上的笑却一点一点的消散,他的眼神渐渐阴沉起来,申鸿煊这个小婊砸,看不出来还有几分心机嘛!   等到了下学,顾之延理所应当的拐走了林姜生,他故意和善的对着申鸿煊笑道:“申兄,我与姜哥儿有些私事要谈,先走一步了。”   林姜生笑嘻嘻对着申鸿煊道:“阿煊,你先去用饭吧,我与之延先过去了。”   说罢两人便相携而去,顾之延还故意回头,对着申鸿煊挑衅一笑。   申鸿煊的眼眸渐渐暗沉,他意味不明的盯着那两人的身影看了许久。   而顾之延却拉着林姜生走了好远,直到书院的靠近后山处才停住了脚步。这里树林茂密,林木丛生,正是用膳的时候,罕见人迹。   林姜生拉着顾之延的胳膊,兴奋的道:“芝妍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盼了你好几天。”   顾之延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他眯着杏眼,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嘛。”   林姜生扳着手指头道:“这下可好了,芝妍姐姐也到了书院,以后我就能向姐姐请教学业,还能和姐姐日夜相处,再也不用五天才见一次姐姐。”   顾之延被他直白的话,说的脸上微红,微垂下眼睫,遮住了眼波。   林姜生却被她偶然流露出的娇态看楞了,他喃喃赞叹:“芝妍姐姐,你穿这身衣服,真可谓风姿卓然......”   两人又闲话片刻不提,随后便相携而去用了午膳。   他们走了许久,一旁的茂盛的灌木后突然走出一个少年,那少年身着淡绿色的绣锦竹纹长袍,通身只带了一枚翠玉配饰,手执的百折扇掩住了他的墨玉般眼睛,却将他唇角的一缕笑显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新图卷正式开启,你们知道的,青少年的感情纠葛都是极其极其奇怪和复杂的,所以.....戴好避雷针......前方有坑   ☆、书院有个欧阳霖   顾之延随着林姜生到了云深书院午膳的地方去了。一众学子们都围坐在木桌前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说边吃。   顾之延对这情形熟知的很,他丝毫不好奇的径自拿出用具去盛了饭食。林姜生见状不仅喃喃道:“芝妍姐姐果然聪明,丝毫不用我多言什么。”   他们两人取了饭食便随意坐在了角落开始用饭,林姜生抬头梭巡一圈,低声嘀咕道:“不知阿煊去哪儿了,怎么没看见他?”   顾之延眼里暗光一闪,嘴唇紧抿了起来,他声音凉凉的道:“许是早用过了,你也别瞎担心了,赶紧用饭吧!”   林姜生这才闭口不提,埋头用起了饭食。   书院的餐饭果真还是这么的难以下咽,在家里当了十几年的娇小姐养大的顾之延现在竟然对此有些难以忍受起来,他皱眉想:“果真是由奢入俭难。”   而这时饭堂前头竟隐隐出现一片骚动,顾之延抬头看去,便见一位身着淡绿色长袍的少年摇着纸扇翩翩而来,他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还残留些许稚嫩,但那通身的气度,却是贵不可言。   经他走过之地,那些埋头用饭的学子们都纷纷站起身来,面带讨好之色的与他打着招呼。那少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一一点头示意。得到示意的学子们皆面带喜色,一副荣幸之至的样子。   顾之延莫名的有些不爽,这种待遇和做派,不应该是上一世的顾家公子所有吗?他随意的转过头,遮住了眼眸里的不屑之色。   可当他微一抬头,竟看见林姜生也一副花痴的鬼样子,闪着星星眼盯着那人,满脸的崇拜和赞叹,他轻声道:“欧阳公子还是这么的惊才风逸!”   顾之延的脸色更臭,他盯着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劳什子欧阳公子,不满的“呵呵”两声。   谁知那欧阳霖倒是十分的敏锐,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一抬头,便恰好捉住了顾之延的不善的眼神。   虽然被抓包了,但顾之延却丝毫没有尴尬愧疚的意思,他挑衅的对着欧阳一扬眉,意态嚣张之极。   欧阳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不过他还是好脾气的对着顾之延轻弯了一下嘴角,微点了点头,才转身而去。   这番比较,倒是显得欧阳霖怀瑾握瑜,大家风范。   顾之延暗自气闷,也只能咬牙低骂一句“虚伪!”   下午回到学舍,顾之延迅速的与黄班的学子们打成了一片,几辈子也不是白活的,他自然有自己特殊的沟通技巧。   黄班的学子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少年,还是些稚嫩的孩子,顾之延应付他们倒是小菜一碟。   倒是那个最讨人厌的申鸿煊,明明只有十二岁,心机却很深沉。一整节课都牢牢的霸占着林姜生,只要顾之延与林姜生一说话,他就各种破坏。如果说上午之事,还有可能是顾之延误会他,那么这下子顾之延便十分确定,这个申鸿煊对他绝对有敌意,并且并不比他对他的来的浅!   顾之延盯着申鸿煊瘦小却努力挺直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恶劣的光。   下午时分,正好是礼乐课,教授古琴的夫子叫做桑恒元,是宁邑有名的琴师。   桑夫子先洋洋洒洒的弹了一曲《平沙落雁》,自己闭眼摇头痴迷的欣赏了许久,方才想起下面还有一群学生,这才懒洋洋的说了一些指法上应注意的问题。而低下的学生们早就被他的古琴声弄的昏昏欲睡,是以谁也不在意夫子在说些什么。   唯有申鸿煊腰板挺直,神色严肃的听得认真。   见此顾之延突然心生一计,他想起中午时“不经意”的听到两位学子议论,这申鸿煊家境贫寒,能破格来到云深书院,还正是托了这桑夫子的力荐的福。   而这桑夫子之所以力荐这个穷小子,不还是因为申鸿煊对古琴很有天赋吗?据说这申鸿煊也是趴在桑夫子家的窗台上,足足“偷师”了两个多月,才感动了桑夫子。   顾之延唇边勾起一抹笑,故意高高举起了手,桑夫子见状抬了一下眼皮,道:“起,何事?”   “夫子,学生正好有一曲《广陵散》,还望夫子品鉴一番。”   桑夫子略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看见是个生面孔,他淡淡的点头。   轻扬素手,长袖翩然,只一个起势,桑夫子便看出了些味道。   琴声铮铮又泠泠,时而轻灵清越,如山涧的潺潺流水;时而沉着浑厚,似空谷的松涛回响,时而杀气腾腾,激越凝重,如金戈锵锵,横扫万千人马。琴声渐渐呜咽,如一缕将散不散的丝丝余烟,拉扯着心扉,最后只留下淡淡怅惘。   琴音袅袅不绝,逐渐回荡又消逝,在座的诸位学子并着桑夫子,却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桑夫子眼神晃了一下,再看向顾之延的神色便带上了几分狂热和激动。顾之延矜持的垂下眼睛,掩饰了眼底的得意和骄傲。   做了这么多年的娇小姐,总是要有个一技之长的。   果然不出顾之延所料,桑夫子自此便收了他作为关门弟子,平时有事没事的就拉着顾之延一起品鉴曲谱,赏听乐曲。至于申鸿煊,早就被琴痴抛到了脑后。这还是后话。   古琴课上一曲《广陵散》让顾之延声名初显,而接下来是诗词课,书法课,骑射课......君子六艺,还真的没有顾之延不擅长的。除了骑射课上,他的臂力实在不佳,连那铁弓都几乎没有拉开,被骑射师傅拍着肩膀啧啧叹了几声外,其他的都甚是完美。   至此顾之延在云深书院已是声名大噪,满书院的人都知道黄班新来的那个小子着实不简单。   黄班的学子现在皆对顾之延心悦诚服,人都有慕优的本能。几次小测下来,顾之延样样都是黄班的魁首,还每次将第二的申鸿煊甩的老远,惹的一下课,便是一大群人围在他身边与他套近乎,连林姜生每到下课都会立马转过头,占据顾之延身边的最好位置,激动的对着别人道:“我之延哥哥从小就这么厉害!”   这时候,顾之延看着孤零零的申鸿煊的背影,就会打从心眼里感到一阵舒爽和畅快。   可是人红是非多,这句话也不是假的。这黄班里还有一小批人对着顾之延是极其不顺眼。   西南角坐着的那个身着深蓝色绸缎衣裳,长着吊梢眼的少年,正是那些人的头头,他名叫贾成才,是宁邑知府宠妾的弟弟,仗着自己的便宜姐夫的面儿,在黄班里头横行霸道。   因着黄班的孩子年纪尚小,入世不深,见他凶恶,也就被他唬住了,轻易不敢招惹他。这时间久了,贾成才也就真的被捧得忘乎所以,飘飘然兮。   顾之延这一来,就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全都引在了自己身上,这让小霸王贾成才十分的不满。   贾成才带着几个小跟班,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就到了顾之延的身旁。围在一起的学子们不由自主的渐渐散开,分为一条小道,任那贾成才走到了顾之延的身旁。   顾之延正笑着指点着林姜生写的大字,丝毫没在意立在一旁气势汹汹的贾成才。   贾成才眉毛一皱,吊梢眼高高挑起,恶声恶气的对着顾之延道:“小子!赶紧拿出点银子孝敬给爷爷!”   “你——”林姜气的要拍案而起。   顾之延伸手拦住了他,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安抚着姜生坐下了。   然后才慢悠悠的回头,道:“某先祖已逝,清明时节自会去上香祭祀,不用贾兄操心了。”   “噗嗤——”周围传来轻笑声,贾成才怒回首,却见周围的学子们都捂住嘴偷笑,他们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轻嘲讽刺。   贾成才的脑袋轰的一下烧起来,吊梢眼里一片血红,他上前抓住顾之延的衣襟,怒道:“你这个破落户,家里都败落了,还在这里狂什么狂!”   顾之延不耐烦的挥手便打掉他的脏手,皱眉道:“你一个小妇养的还能在这里嚣张,我一个名门之后倒是不能说话了。”   这话立马刺到贾成才的心尖尖,他嗷的一声,就要扑上去厮打,顾之延嫌恶的微蹙眉头,正准备伸手料理他,却突然见一把折扇横在眼前,四两拨千斤般的将那贾成才撂倒了地上。   顾之延抬眼,果真还是那个欧阳公子。他微不可见的犯了一个白眼,暗道:多管闲事爱耍帅!   众人都沉溺在欧阳霖此刻的英姿里,都没有注意顾之延的神色,但欧阳霖却自始至终都关注着他的神色。   他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欧阳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贾成才如死猪般被甩在地上,正哀哀的在地上翻滚叫唤,可周围却无一人同情与他,欧阳霖打开折扇,微叹一口气到:“贾公子,你这是又何苦,云深书院本是教书育人的圣贤之地,岂能如此的欺辱同窗?”   贾成才:“¥#¥%@@¥%……%##”明明是你们欺辱我!!   欧阳霖亲自弯下了腰,将贾成才扶了起来,温润的声音和善又诚恳:“贾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事情便这样算了,以后定要爱护同窗,以礼待人。”   贾成才的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扶着自己的腿一拐一瘸的跑开了。   看完全程,林姜生趴到顾之延的耳朵边,啧啧赞叹:“欧阳公子果然人品端方,德厚流光!”   顾之延:“......”MD,这次真的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吞评,快点给我吐出来!!!   ☆、胸口疼的少女   这个欧阳霖,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才学诗情,都与上世的顾沅有上一拼。   好久没遇见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对手了,顾之延躺在床上,有些激动的睁开了眼睛。   最后活这一世,媳妇儿要追,但能遇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很让人兴奋。无论如何,我这最后一辈子,一定要活得坦坦荡荡,漂漂亮亮的!顾之延暗暗想到。   第二天,他便打听起了这个欧阳霖。欧阳霖的家世果然十分显贵,据说是京城威远侯府的嫡次子,威远侯可是一等的爵位,不仅赐有丹书铁券,爵位还是世代相袭。只是欧阳霖之母是威远侯的续弦,他的异母大哥欧阳晟才是侯府的世子,因此他在府里的地位便十分尴尬,这也是他千里迢迢来到宁邑的云深书院的缘由。   原来还是个小可怜,顾之延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突然对这个在夹缝里生存的侯府公子哥儿有些同情起来,他第一世的时候也做过庶子,知道那种高门显贵内里的龌蹉不堪,为了争名夺利,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这样一想,他也没什么和这个小可怜争的了,小可怜练就这一身心机也是不容易。还是赶紧攻略我的江夏比较靠谱。   一歪楼,顾之延很快就又想起,现在林姜生还和申鸿煊那个小婊砸抵足而眠呢!!   他立马灼心挠肺,坐立不安起来,来了几天,倒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也是恰好,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第二天,便有人提及了此事。   云深书院里皆是两人一间屋舍,正好六十八位学子三十二间屋舍,因着年前一位玄字班的学生家中出了变故,便退了学,恰好空上了半间的屋舍。而因这顾之延的特殊,梅山长只好将夫子们所住的屋舍单独的拨给了他一间,让他住了进去。   这本是一间小事,无人在意,但偏偏被贾成才发现了。贾成才因着那件事怀恨在心,一旦知了此事,便大闹特闹起来。   他先是在黄字班里嘀嘀咕咕的,说是顾之延的家中给了梅山长贿赂,所以梅山长才特意照顾他,连他住的屋舍和大家住的都不一样,又道,这顾之延次次都拿第一,竟是好似什么都会,又岂知不是梅山长提前给他的考卷?   嫉妒是割不掉的毒瘤,人人都有嫉妒之心,这些微末的嫉妒汇聚在一起,便成了滔天的河流。   都知法不责众,诸位学子们堵在梅山长的门前,议论纷纷,都在抗议顾之延独住一间屋舍的特殊。   梅山长清正一生,却只做过这一件亏心事,他又急又愧,焦头烂额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不忍心。   此时顾之延便站了出来,他对着众人道:“独住一室本就不该,是因为山长心慈,怜悯在下夜间多有梦行之症,恐惊扰诸位同窗,所以才如此多安排了一间屋舍。既然诸位这般抗拒,在下与同窗共住一舍也未尝不可啊!”   梅山长焦急的对他使了使眼色,顾之延却对着梅山长安抚一笑,表明自己另有妙计,还勿忧心。   众人的议论声这才低了不少,躁动的情绪有些安抚下来。顾之延转头对着林姜生道:“姜弟,你可忧惧吾之梦行之症?”   林姜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忙摇头道:“自是不惧。”   顾之延微微一笑道:“那今晚便有劳了。”他又转过脸对一旁阴着脸的申鸿煊道:“那就麻烦申公子搬下屋舍了。”   谁料申鸿煊却径自摇头道:“顾公子未免太过霸道了吧,在下与姜生情同手足,相交甚笃,怎么能随便听人一言,便说搬就搬呢?”   顾之延脸色不变,依旧笑的温和,“申公子此言差矣,顾某只是请求,并无其他的意思,再则,还是听一下姜生的意思吧,看他更想与何人同住。”   申鸿煊也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一同眼巴巴的看着林姜生,只把林姜生盯的面红耳赤不知所措。林姜生情知芝妍姐姐的事情比较紧急,但他却对早就约定好了的阿煊十分愧疚。他将含疚的眼神投向申鸿煊,看的申鸿煊黯然的低下了头,顾之延脸色气的铁青。   但好歹还是将这两个狗男男分开了,顾之延心里的郁气散了些许。   他支起耳朵,等着林姜生嘴里说出自己的名字,气死申鸿煊那个小婊砸,却听一声清越之声响起:“夫子,在下也不惧那梦行之症,正好在下的屋舍空有半间,不如这顾公子住进去,也好过再做这些无谓的争吵。”   顾之延怒抬眼,怎么又是欧阳霖这厮!   这声音对于梅山长可算是是天籁之音,他暗想到:“这欧阳霖出身侯府,家世清贵,与恩师的外孙女也算般配,纵使住在一起,也比与那商贾家的林姜生好上太多...”   他立马做声道:“就如此办罢,顾之延今晚便搬到欧阳霖的屋舍里去吧!”   林姜生这才急了,他怎么能让芝妍姐姐和别的男子同住?他欲张嘴抗议,却被申鸿煊一把捂住了嘴,申鸿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阿生,你真的这般讨厌我吗?”   林姜生一愣神,呐呐的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   只是等他回过神来,梅山长已经起身离开,一旁的顾之延也冷笑一声,转身便走了。   后面的欧阳霖啪的一声收起折扇,也立马跟了上去。   林姜生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怒气冲冲的顾之延围着书院整整暴走了半个时辰,心里的郁气却还是没少半分。   他突然回头,怒瞪着欧阳霖,吼道:“别跟着我成吗!多管闲事!”   欧阳霖却含笑,温文尔雅的道:“书院的路大家都能走,顾公子怎能断定某是跟着你呢?”   顾之延嫌恶的蹙眉,不耐烦的道:“收起你那伪善的表情吧,看着就烦心!”说完就径自扭头离开。   留在原地的欧阳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弯下微小的弧度,他喃喃道:“很伪善么?”   无论顾之延怎么抗拒,晚上他还是得乖乖搬进欧阳霖的屋舍。   暮色蔼蔼,顾之延脸色奇臭无比的拎着行礼,进到了屋舍。   他大力的踹开房门,却见欧阳霖端坐在东头的书桌前正认真的在烛光下看书。   看见他进来,欧阳霖苦笑一声,道:“顾公子,房门无过,还是放过它吧!”   顾之延抬头“哼”╭(╯^╰)╮了一声,理都不理他的进去内室。   谁知刚进到内室,他便傻了眼。这云深书院的学子们住的屋舍结构着实别致。   西头内室里放置了两张九尺多长的雕花小床,且位置相距的不过一臂那么长,南面开了一方小窗,窗下是放置休憩的木榻和一个红色的漆木的柜子,然后便是外间东边的两张书桌和椅子,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一想到林姜生和申鸿煊就是睡的这么近的小床,晚上睡觉彼此几乎触手可及,他就几乎要炸了。   他怒视外间看书的欧阳霖,气他多管闲事,坏了自己的好事。但欧阳霖却恍若未觉,依旧看的认真。   戌时的梆子已响了几声,欧阳霖才放下书本往内室走去。   待走到屋口,他却有些踟蹰了些许时候,最后微不可听的轻吁一口气,他才走了进去。   进去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面容,两张床竟如王母划下的银河般活生生的被小榻给隔断了去路。这小榻看着不太,却是实心的木头所制,沉手的很,也真是难为她一个女孩子竟能将它倒腾了过来。   想起顾之延白天的反应和她瞪大眼睛气冲冲的样子,欧阳霖的眸色不觉带上几分笑意。   最里头的那小床上,一团白色的人形状的东西鼓囊囊的缩成一团,背对着他正睡得香甜,哪里有半点她胡扯的什么梦行之症。   欧阳霖轻手轻脚的将外衣脱下,慢慢的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他最后回首看了那头一眼,嘴角含笑的吹熄了蜡烛,这一夜,香甜无梦。   清早天不过朦朦亮,顾之延就睁开眼睛,不是因为择床,也不是因为换了地方。而是...而是...而是他(她)的胸...涨的疼。   十一二岁的少女,胸口刚刚发育,硬硬的一块,稍一碰触就疼的厉害。偏偏这疼又不是那种酣畅淋漓的疼痛,反是细细碎碎隐隐约约忽疼忽不疼的折磨。   顾之延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东西在这儿等着他,怎么女人都会这么疼吗??!!   他焦躁的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秀美的娥眉紧紧的蹙成一个疙瘩。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将欧阳霖吵醒,他睁开眼睛,立马看向里面那头。却看见里头的人蜷缩着身子,紧紧闭着眼睛满脸痛苦不堪的样子。   欧阳霖吓了一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立马掀被而起,踩着小榻便到了顾之延的床边。握住她的胳膊,急切的询问:“顾之延,你怎么了?”   顾之延暴躁的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用手一推,怒道:“滚开!”   谁料欧阳霖反应极快,竟习惯性的用手一挡,正好碰到了她那脆弱的胸口.....   艹,好疼!!   注:梦行之症就是梦游症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欧阳霖和顾之延两人越写越有CP感,我是肿么了= =   ☆、所谓巨大的颠覆   少女顾之延在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打击后,简直要飙出泪来。欧阳霖见势不对,也不敢再碰她,只能慢慢的退到一旁,默默的守在那里。   顾之延抬眼看他还杵在那里,一时又是怒上心头,吼道:“还不快滚出去!”   后面的声音竟带出隐隐的哭音。   欧阳霖被这阵势吓的赶紧连滚带爬的出了内室,到了外间被凉风一吹,他才渐渐清醒过来,低头看自己的打扮,他脸上有些微微发热。自己脚上连鞋子都没穿,身上还是昨夜穿的白色中衣,拉扯间胸膛上露出一大片的肌肤。   而内室里头的顾之延却是哭丧着脸正慢慢的揉着...胸。MD,好羞耻!   云深书院的晨钟声袅袅响起,叁壹贰舍的两个学子才一前一后的出了屋舍。   顾之延眼角红红的气冲冲走在前头,而欧阳霖则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黄字班走过竹林便到了,顾之延头也不回的就进了书舍。   欧阳霖站在黄字班的门口,驻足了片刻,想张口叫住她,又觉得有些不妥,最后还是有些黯然的离去了。   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顾之延才想起自己气的连早膳都没吃,不过他也懒得去饭堂,便趴在了桌子上闭目养神。   过不了多久,书舍便逐渐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学子们都用过早膳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姜生和申鸿煊有说有笑的也相携而来,姜生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顾之延,他心里有些愧疚,便欲走上前去道歉。   可是顾之延现在却对他厌烦之极,他蹙眉转过了脸,根本不理会他。   林姜生有些尴尬的抬眼,求助似的看向申鸿煊。申鸿煊却对着他展颜一笑,对着他耳朵低声道:“顾兄现在肯定还在生气,不若等他气消了,咱们再郑重的对他致歉。”   林姜生信服的点点头,随之便抬步离开。   闭着眼的顾之延心里像吞了一个苍蝇般恶心,这一世的江夏怎么越来越让人喜欢不起来。难道第三世真如她在幻境里所说的,两人此生再不相干,互不相欠,只剩下公平竞争?!   浑浑噩噩的上了半节的《诗经》,顾之延已然饿的胃疼,他捂着胃部虚弱的趴在桌子上小憩,以图缓解稍微的饥饿感。   可有人却是不放过他,贾成才高高举起他的胖手,得意洋洋的对着台上的夫子道:“夫子,顾之延在课上睡觉!”   老夫子抬起眼睛,眯起眼睛看了看贾成才,才慢悠悠的道:“贾成才,回去把《邶风·绿衣》这篇抄二十遍。”   贾成才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怒问:“为什么顾之延上课睡觉,我却要被罚?!”   老夫子慢悠悠的走到台下,看着贾成才愤怒的眼睛道:“顾之延能将全本《诗经》倒背如流,你却连最简单的《卫风》都不会,这便是夫子我罚你的缘由。”   贾成才被噎的无话可说,只能忿忿不平的坐下认罚。   而顾之延从头到尾,他连眼都没抬一下,只是转了个头换了一边睡而已(﹁﹁)   好不容易上完了诗经课,顾之延饿的受不了的站起身,去到外面觅食。他记得秋华那里好像放了好些的点心什么的。   谁知刚出书舍,便又看见了另一个令人心烦的身影。   欧阳霖长身玉立的站在竹林的前侧,一身深绿的衣裳与那满园的竹香相得益彰,看着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只是他对着风景却极其无感。   顾之延面不改色越过了欧阳霖朝着屋舍那边走去,却被欧阳霖伸出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你还未用早膳,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吧!”他递过来一包用手帕裹着的点心。   顾之延垂头看了一眼,冷声道:“不用!”   “咕——”他的肚腹里想起一阵雷鸣。   顾之延:“......”   欧阳霖紧紧抿住嘴,克制住唇角呼之欲出的笑意,将点心塞到了顾之延的手里,极力沉声道:“还是收下吧!”   说完便很快转身而去,怎么看怎么是伪善!   哼╭(╯^╰)╮,顾之延拿着那包糕点就转头回到书舍,不吃白不吃。   手帕里包的是桂花糕,又甜又腻的香味儿传了老远,还飘之不散。顾之延嫌弃的捻起一块儿丢在嘴里,心里还默默吐槽:“没品位的家伙,选这么甜腻的点心!唔...再来一块(﹃)”   ##############   用午膳的时候,林姜生果然听了申鸿煊的话,不敢打扰闹脾气中的顾之延,他只回头默默看来了顾之延两眼,就被申鸿煊给拽走了。   顾之延在桌上趴着,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可那两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种种动静,全都清晰的传到他支楞的老高的耳朵里。   他捏紧了拳头,等着两人在他面前消失才缓缓抬起了头,他眼眸中的阴霾越来越盛,也那双最漂亮的杏眼都蒙上一层晦暗的光。   欧阳霖脚步轻轻的踱步到他的身后,看着她那双明明面无表情,却看着比哭泣还难过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道:“之延,该去用午膳了。”   顾之延神色木然的转过头:“哦!”   欧阳霖立马绽开了笑颜,他抿着嘴角,墨玉般的眼眸笑成一条线,“那不如一起?”   顾之延扭头就走,欧阳霖紧随其后。   到了饭堂,果真又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其实用膳倒是最能看出书院学子间的派系分类。   天字班的大多是中了贡生的学子,十五六岁有之,十七八岁也有之,甚至二十几岁的也常见,相比而言,欧阳霖倒是他们中最为年少的一个。   但是欧阳霖文章写得极好,家世又显贵,是以这些人对他也就十分的客气。   可显然,这客气里也带着些疏离,人人都当他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又天资不凡,是富贵乡里的娇少爷,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他们从来都不与欧阳霖坐在一块用饭。   而欧阳霖习惯性的先去后山的林子里转上一圈再去饭堂,不过是为了避免无人与他坐在一起的尴尬,可那些学子却都戏称这是娇贵少年的矜贵把戏。   两个京城来的少爷这么快的聚在一起,其他诸位学子一点儿也不意外。这顾之延虽说是落魄世家出身的少爷,可他身上的气度却很是矜贵,一看便是浸淫十数年的富贵子弟,能与“眼高于顶”的欧阳霖坐在一块,也着实相配。   欧阳霖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只是对着低头专心用饭的顾之延发呆罢了。   眼前的少女,皮肤瓷白光滑的如精美贵重的瓷器,梳去额发的额头光洁饱满,映衬着她浓黑纤长的睫毛格外的柔美昳丽,挺直小巧的鼻梁下嫣红可爱的小嘴塞满了食物,一鼓一鼓的利落的咀嚼着,像那年母亲养的雪兔儿,可爱的让人想摸摸她的毛茸茸的头。   他这么想,手上竟也真的这么做了,然后伸出的手还未碰到那额头,就被那主人重重的“啪”的一声打下。   那主人蹙紧了眉,毫不留情的道:“欧阳霖,你有病啊!”   漂亮水润的杏眼不耐烦的眯起,洁白如玉的脸上盛满了对他的鄙夷,可是,欧阳霖竟可耻的觉得——她怎么这么美╮(╯_╰)╭   说实话,顾之延也并不是那么讨厌欧阳霖,只是欧阳霖太像他了,有萧寒的虚伪,顾沅的风度,还有顾之延骨子里的那些不甘和野心。   这样的他,就如顾之延在镜中看到的自己,因为太熟悉,所以不感兴趣,也不想再看。   他突然想到江夏,江夏在现世里一直执着的要求离婚,顾之延从未问过理由,当时他以为江夏只不过是任性和冲动,后来,他有些明白,却还是不够明白。   而到了现在,他突然有些顿悟,当他成了周芝妍,变成了彻头彻底的女人,用尽心机使了诡计,进到了这个云深书院,使了千般的力气,却眼睁睁看着林姜生还是慢慢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与自己渐行渐远,虽惊怒交加,却更是无可奈何。   不论是当年的江夏,还是如今的周芝妍,她们都犯了一个错,将爱当做了全部。   就如欧阳霖这般,顾之延这般,萧寒这般的男人,是永远不会将虚无缥缈的爱情当做一切,他们胸怀大志,又野心勃勃,他们注定要飞往更广阔的天空,所以绝不会因着一个女人而停下脚步。   江夏还不算傻,她最后还是明白了要抽身而去,只是运气比较差,离婚的路上和自己一起出了那事。蒋云婷是彻底的傻,却是十足的狠,被伤的遍体鳞伤后,决绝的割裂一切,留给萧寒一辈子不得纾解的痛。   至于袁成夏......不提也罢!她最傻,却是最有运气的一位,就凭着傻白甜将顾沅迷得五迷三道,连死都放不下她。   顾之延成了周芝妍,江夏成了林姜生,奇怪,只是换了个身体,明明记忆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可顾之延的立场和心境,却有了巨大的颠覆。   所以,欧阳霖这样的男人,最是不能信不能爱不能友善的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最深沉的爱就是,最后成为了你!( ⊙ o ⊙ )   ☆、论晴天霹雳的方式   晚上顾之延躺在床上,又琢磨起了林姜生的事儿。他怎么也想不通,江夏这一世怎么与那个申鸿煊搅在一块。   明明是怨偶系统,是人家夫妻俩的家务事,申鸿煊这个外人在里面搅合什么,萌哒哒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顾之延腹诽不断,絮絮叨叨的骂起了不靠谱的系统君。   只是夜色渐深,上了一天课的顾之延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   “喂!顾之延,你做什么又骂英俊的我呢!”   “系统!为什么江夏和那个申鸿煊搅在一块,让我怎么攻略?!”   “晕死,顾之延你个脑残,谁告诉你林姜生是江夏的,你让他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我家江夏哪有那么娘炮的!”   “你说什么!!林姜生不是江夏!!”顾之延又惊又怒,大声的怒吼出来。   “之延!之延!......之延!快醒醒!......”嗡嗡嗡的不断的叫着他名字的声音,由远处渐渐传来,真是烦的一逼!   顾之延一挥手怒道:“吵死啦!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连系统君的声音也听不见了。顾之延烦躁的睁开眼,果真又是欧阳霖这个烦人精。   暗沉的夜里,微弱的烛火随风飘荡,脸色惨白的欧阳霖可怜兮兮的捂住自己的脸颊,眼神楚楚的看着他。   顾之延更加烦躁了,他蹙着眉头对他道:“你干什么蹲在我床榻前?”   欧阳霖放下捂住脸颊的手,露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他有些委屈的道:“刚才你突然大喊大叫,还叫的很是凄厉,我担心,便来叫醒你......”   叫醒你...醒你...你...   顾之延:“.......”呵呵,我谢谢你全家!   顾之延面无表情的道:“现在叫醒了,可满意了?”   欧阳霖竟真的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嗯。你别害怕,有我在!”   顾之延:“......滚”   闹腾了这么一番,终于又躺在船上,可是顾之延却丝毫没有睡意,他还在消化这刚才听到的炸雷般的讯息。   林姜生不是江夏...不是江夏....他特么的竟然你不是江夏!!!   那就是说劳资辛辛苦苦攻略十年的对象根本就不是劳资媳妇儿了喽!   顾之延的三观已经被粉碎成程齑粉随风飘散,他整个大脑都懵逼了,想到自己傻逼兮兮的讨好一个男人十年;想到他为了这个男人还编撰出来什么紫微星的狗屁话;想到程氏所说的让他一及笄后就嫁给林姜生;想到他费尽心思整日琢磨着与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去争另一个男人的关注......他只觉得喉头腥甜,一口鲜血要喷出来。   顾之延愤懑的狠拍了一下胸口,却不小心正中发育的肿块,艹,顾之延的脸绿了半张!   私以为,唯有蛋疼可以与之媲美。   身心俱疲(残)的顾之延在独自折腾了半夜之后,终于气息奄奄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霖手脚轻轻的穿好了衣物,他回头看看里面睡得正香的人,又看看天色,挣扎了几番,还是选择了出去,且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疲惫的顾之延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断断续续的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却总是醒不过来。   直到刺目的阳光从窗棱中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才悠悠转醒。转头看外面的天色,他愣了一瞬,却突然脸色大变,急忙慌乱的穿起衣服,边骂欧阳霖阴险自私之极,起身都不叫自己一下。   慌慌忙忙跑到书舍,今日正是桑夫子的古琴课,顾之延的心定下不少,他正正衣冠,面色镇定的走进书舍,正准备编个理由与桑夫子解释一二,却是桑夫子看见他率先开了口:“之延,怎么不多躺一会儿,头疼病可大可小,你还是回去好好歇着罢!”   “头疼??”顾之延心里惊诧的很,但嘴里却熟练的道:“多谢夫子关怀,学生已经好多了。”   桑夫子这才点点头:“如此你便坐下吧!”   因着他的“头疼”,桑夫子难得未请他上去演奏几曲,反而是自己极有兴致的弹奏了好几首名曲。   顾之延以手托着下巴,想了几想,能替他请了病假的人,除了欧阳霖别无他人。   “没想到,他这人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这个念头在顾之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转而他便清晰的看见前面的林姜生和申鸿煊,许是昨夜没休息好,林姜生正趴在桌上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旁边的申鸿煊倒是体贴的很,怕他热,竟拿了个小扇子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的给他扇着风。   坐在林姜生身后的顾之延能清晰的看见申鸿煊的眼神,那赤/裸/裸的饱含着情意的缠绵劲儿,是个傻子都能看出。   两个男人就这么腻在一起,直男癌患者顾之延顾公子嫌恶的撇撇嘴,好恶心!   知道了林姜生不是江夏,顾之延对林姜生的观感简直掉到了底层,那些与林姜生的过往,都成了他厌恶林姜生和厌恶自己的理由。他不肯承认是自己太过武断,也不肯接受自己当真还不太了解江夏的事实,只是把这一切的账都算到了林姜生的身上。   而把林姜生看的如宝贝一般的申鸿煊,顾之延更是看不上。就林姜生这样的男人,娘炮一个,优柔寡断又圣父脑残,记吃不记打,心软的要死,永远都做不了大事,怎么还有人眼瘸看上他?还每天如恐惧自己的腐肉被凤凰抢去的乌鸦一般,警惕的防备着所有人。   他倒是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认错自己的妻子十年之久,且对象还是如今他嗤之以鼻的林姜生。   既然林姜生不是江夏,那貌似云深书院也没什么再继续待下去的需要,顾之延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要是你现在走了,你就永远找不到江夏了!”萌哒哒的声音如炸雷般突然在耳边响起。   顾之延被他的声音震得几乎摔下凳子,他脸色扭曲的按住耳朵,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萌哒哒,你给我死出来!”   “顾之延,我已经在了啊!”顾之延右手边坐着的王天佑突然对着他诡异一笑,莫名其妙的道。   “萌...哒哒?系统君??”顾之延试探的问道。   王天佑双手撑脸,笑成一朵花的模样,对着顾之延细声细气的道:”对哦,就是我 O(∩_∩)O”   顾之延:“......”   王天佑可是那个传说中连床榻都压坏好几个的王家公子啊。   难为他还能用这层层叠叠的肉脸完美的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下了古琴课,顾之延急冲冲的拉着王天佑,往竹林里头冲,他急着问江夏的事。   可是.............=_=拉不动!   王天佑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往竹林里走,顾之延在前面急的几乎跳起来。   到了竹林里,顾之延急冲冲的就道:“江夏到底在哪儿?”   王天佑(萌哒哒)不急不慢的抬头望天,半晌才慢悠悠的道:“早就跟你说了,就在云深书院啊。”   顾之延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他崩溃的握着拳头道:“我知道是在云深书院,可、到、底、是、哪、一、个!”   萌哒哒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着顾之延道:“为什么第三世换了个性别,你的智商就变的这么低。”   顾之延:“......”好想杀人!   系统君从来不看人脸色,他忧心忡忡的拍着顾之延的肩膀继续道:“就凭你如今的智商和暴躁的情绪,你是斗不过夏夏的,顾之延你还是放弃吧!”   顾之延面无表情的的松起了手上的筋骨。   系统君:“.......”   “我只能说是你目前很讨厌的人。”系统君意味不明的道。   “所以到底是哪一个??!!”顾之延对这种猜来猜去的戏码,已经烦不胜烦。他狠狠的揪住王天佑的肥胖臃肿的脖子,愤怒的问道。   “顾...顾公子,你...要如何?”王天佑突然变了一副神色,惊恐的看着顾之延吓的几乎要哭出来。   萌哒哒已经离开。   顾之延颓然的放开手,一向挺直的腰背也垮了下去,他步履蹒跚的离开了竹林。   留在原地的王天佑疑惑的用手挠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这位顾同窗一起到这偏僻的竹林里。   失魂落魄的顾之延眼神放空朝书舍走去,却在门口被等候在那里的欧阳霖拦住了去路。   欧阳霖看她这般神游天外的模样,十分的忧心,拉着她的手急忙问道:“之延,你怎么了?”   这时候顾之延也没精力跟他吵,他无力的甩来他的手,又幽魂般的往里面走去。   欧阳霖没敢追上去,只站在黄字班的门口,往里面看。可就在这时候,他却看见刚才顾之延回来的那方向,大胖子王天佑也挪着步子往书舍这头走。   欧阳霖眯起眼睛,看着王天佑的眼神不善起来。   可怜的天佑正哼哧哼哧的往书舍里走,却在门口感到一股凉飕飕的视线投在自己的背后,他疑惑的转过头,眯起□□小眼仔细的搜寻,却只发现了风度翩然的欧阳公子正冷嗖嗖的盯着自己看。   他甩甩头再看,果然是自己看错了,欧阳公子笑的一脸和煦温柔,哪里有半点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乐呵呵的对着欧阳公子也笑了一下,便想转头回书舍再问问顾之延刚才为什么他会在竹林里,却看见欧阳公子手拿折扇,笑吟吟的对他道:“王公子,可否请教你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的巨大噩梦   顾之延心里将云深书院里自己目前讨厌的人都搜寻了一遍,因为害怕遗漏,还特意拿出纸笔将其名字写了上去。   然后发现...........=_= 一张纸根本写不下!   他仔细的想了想,将刚才添上的王天佑划去了,又想想,将吃饭踩到他脚的李松划掉了,再想想,把那个爱斜着眼看他的张生也划去了......凭着第二轮这样严密的筛选,密密麻麻的名单下,正剩下四个名字尚还健在。   他拿出一笺白纸,将这四个名字端端正正的抄写在上面。   申鸿煊(╰_╯)#   林姜生(#‵′)凸   欧阳霖┗|`O′|┛   贾成才......-_-#   划去排除掉的林姜生,顾之延以手敲着桌子,仔细琢磨着这三个名字。申鸿煊傲娇又小气,从顾之延第一天来就与之十分的不对盘,倒是与江夏当年在幻境里所说的,要与他公平竞争第三世,什么绝不相让类的话很是相符。   再说欧阳霖,甫一开始,就与他纠纠缠缠,竟还有缘到同住一室,这样狗血纠缠的缘分,倒是像夫妻系统设计的尿性!只是......江夏变成男人,就她那性子和智商,真的会像欧阳霖这般丰神俊朗城府颇深吗?【江夏:呵呵   还有这个...呃...贾成才,顾之延简直不愿往深处想,如果江夏当真投生成这个贾成才......想想他那吊梢眼,酒槽鼻,歪斜嘴,凸出的龅牙,还有那干瘦猥琐的身形-_-|||,真的没有勇气再继续这一世了呢。【系统君:呵呵,你等着   顾之延忍着心里的极度不适,鼓起勇气将贾成才划去了。他想,江夏那个颜控,怎么也不会忍受自己成为贾成才的模样吧...应该不会吧...肯定不会吧!   不过往下的很多天里,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盯着贾成才看,惹得贾成才气急败坏的冲到他面前,一手指着他的鼻子,一手颤抖的拢住自己的衣襟,义正言辞的道:“顾之延你想都别想,小爷我不好那一口!”   顾之延:“......”说的好像你好那一口,我就愿意配合你似的。   剩下的申鸿煊和欧阳霖更是棘手,顾之延白日就专心盯着申鸿煊的背影看,看的申鸿煊背后发毛,一节课不安的扭动了数回。   林姜生误以为他衣裳里头有异物,还特意贴心的道:“阿煊,不若到那竹林里,你脱下衣服,我帮你看看。”   顾之延一听就炸了,他怒道:“成何体统!你们两个同为男儿,怎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触及心事,林姜生脸蛋涨得通红,嘴里嗫嚅两句,便呐呐的说不话来。   申鸿煊见姜生窘状可怜,便恼恨起了顾之延,他冷笑一声看着顾之延道:“顾公子很是高洁,每天早上欧阳公子不辞辛劳送来充满爱意的点心倒是吃的香甜!”   顾之延:“......”这伶牙俐齿的冷嘲热讽劲儿,倒是与江夏颇为相似!   晚上回去顾之延就盯着熟睡的欧阳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不觉的像江夏啊!   江夏怎么会这般殷勤的每天给他送点心?还那么贴心的替他请假让他睡懒觉?顾之延趴在欧阳霖的床榻边,认真的端详着他的睡颜,看那小扇子似的睫毛柔顺的垂着,投射在鼻梁上成一道优美剪影,这样的他,看起来稚嫩又可爱。   顾之延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他的眼睫毛,却在快要触及他脸颊的时候,被一把捉住了贼手。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正对上欧阳霖戏谑含笑的眼睛。不知怎的,顾之延的脸突然一下子炸红,他紧张的结巴起来,“你...你...你醒了,你别多想我就是路过!!”   说完便转身而逃,行动迅捷的像一只兔子。   “之延——”欧阳霖高声喊道。   “干什么!”顾之延红着耳朵回头凶巴巴的回道。   “恭房在那一头,你走错了!”欧阳霖揶揄的笑道。   “......”关你什么事,讨厌的欧阳霖!   这么几番试探下来,不知道申鸿煊他们几个累不累,顾之延已然心力交瘁。   幸好,第二天便是五天一次的休沐日。顾之延带着秋华逃也似的下了山。   刚到府上,程氏身边的嬷嬷便赶了过来。顾之延知道程氏惦记,也不敢耽误,换上女儿装束,便去拜见程氏。   程氏一看见她,泪珠儿就流了下来,顾之延赶紧上前扑到她怀里,撒娇卖痴道:“娘,几日不见,您就这么想念女儿了!女儿好生荣幸!”   程氏“噗嗤”一声,忍不住破涕而笑。顾之延拿出手帕,轻轻的将程氏脸上的泪痕拭去,便油腔滑调的道:“这么美的夫人,还是笑起来好看。”   程氏轻轻拍打她的额头,嗔怪的道:“不过去了几天,怎么就变的如此油嘴滑舌!”   顾之延一仰头,故作骄傲的道:“那是自然,这学堂也不是白上的!”   一听见“学堂”,又勾起了程氏的心事,她面带忧色的道:“妍儿,在书院可还习惯?”   顾之延连连点头道:“夫子们学问都好的很,同窗也俱温和有礼,就连书院里的饭菜都香甜可口的紧呢,娘,你看,女儿是不是还胖了些?”   程氏这才略放心的点点头,稍顿了一下,程氏又想起什么,她急急问道:“梅山长可为你单独安排了屋舍?”   顾之延笑的天真灿烂,笑吟吟道:“那是自然,我独自一人住在夫子们的屋舍处呢。”   程氏这才彻底放了心。她摩挲着顾之延的头发,轻声的道:“妍儿,等你爹爹从京城回来,我就让他去林家提亲,你放心!”   顾之延:Σ( ° △ °|||)︴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对着程氏撒娇道:“女儿离及笄还有好几年呢,女儿还想多陪陪娘和爹呢!”   程氏笑着道:“只是定亲,也好跟你和姜生定下名分,纵使别人知晓了这事,也没什么可置喙的!其实娘在家也仔细想过了,虽说这林家是商贾之家,可你李姨为人爽直坦荡,定是个好婆婆,姜生又是两家看着长大的,性子软和温柔,加之这林家与咱们又是近邻,若你婚后受了什么委屈,娘也能立马知道。这嫁到林家,竟是有说不尽的好处......”   顾之延虚弱的假笑两声,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娘,这林家的商贾,这三代之内,可是禁入科举啊!”   谁料,程氏毫不在乎的摇头道:“傻孩子,你且放心,等到你嫁到林家,娘便写信与你外祖,让他想办法脱了林家的商籍,到时候姜生就能科举入试了!”   顾之延:“......”有后门了不起啊   现在江夏是哪个他还没确定,顾之延也就不急着与林姜生的亲事。若申鸿煊真的是江夏,说不定周林两家的亲事还能派上大用场哩!   顾之延躺在闺房柔软的床上,狠狠的滚上了两圈,书院的床又小又窄,还硬邦邦的,哪里有家里的舒服。   他把头埋进温暖馨香的被子里,舒服的眼睛都压根不想睁开。可是就这么突出其来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眼睛,他眼睛含笑的看着自己,唇角的两个涡旋儿几乎要溢出蜜来,他道:“之延,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想到欧阳霖那个混蛋!!   顾之延崩溃的抬起顶着蓬乱头发的脑袋,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暗道:“难道真是是因为雌激素分泌太多,我已经饥渴到对男人产生性幻想!”   如果欧阳霖是江夏还好,可如果不是......顾之延重重将自己的脸又埋到了被子里。   #论我如何向媳妇儿交代我对一个男人有幻想#   #论直男癌被掰弯过程一二事#   #论将丧心病狂的系统砍死的八百种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有必要写一下欧阳霖的番外,你们才会知道这对CP有多甜( ̄_, ̄ )   ☆、番外之欧阳霖   我叫欧阳霖,是威远侯府的嫡次子,我的父亲是威震大周的欧阳将军,他以军功为我们欧阳家挣下世代相传、金书铁券的爵位。他是我们家的大英雄。   父亲的爵位是欧阳家无上的荣耀,可那也是我欧阳霖半生的桎梏。   我并不是爵位的继承人,我也根本不想做这爵位的继承人。可威远侯府的人并不这么想,我的大哥也并不这样想,就是我的母亲翟夫人也不这么想。   我与我的世子大哥欧阳晟同父异母,大哥的生母是父亲的原配嫡妻,也是父亲青梅竹马的表妹,后来因病去世后,爹爹才续娶了我母亲翟氏。   因为害怕继母苛待亡妻留下的稚儿,父亲故意娶了门小户千金,也就是时为五品御史的外祖父家的嫡幼女——我母亲。   父亲极是爱重大哥的生母刘氏,爱屋及乌之下,对大哥也极为看中。相比之下,我的出生便不那么受重视了。   自小大哥便是父亲的眼里的焦点,我无数次看见父亲牵着大哥的手出门,暮色之时大哥捧着一堆的玩意儿笑嘻嘻的回来。小时无比的渴望自己也能牵起那宽厚的手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母亲却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她咬牙切齿的对我道:“欧阳霖,你记住,你永远都比不上你大哥在你的爹心里的地位,所以你要争,你要争!你要赢过欧阳晟,赢给所有人看!”   我很厌烦,我不想与大哥争,也不想为了父亲偶尔的注目而逼着自己学那些诗词武功。可是我却无法拒绝母亲的眼泪,和她那双绝望疯狂的眼睛。我是她唯一的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不能和父亲一样无视她。   从三岁开始,我便没有睡过一天懒觉,扎马步,练功夫,背书,写大字,母亲要求我样样胜过大哥。我也的确样样比大哥优秀,可是父亲却宁肯花上好几个时辰指点大哥的拳法,宁肯在散衙后用整晚的时间提点大哥的功课,却每每只是淡淡的对我说上一句:“不错,继续努力。”   我曾也尝试着放纵自己,故意潦草的做功课,敷衍的蹲马步,可是得到的,却是父亲淡漠之极的一瞥,和母亲哭着打过来的一巴掌。   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与大哥是不同的。   至此以后,我按照母亲的安排,努力的读书习字练武,成为京城里头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人人都夸我玉质金相,裒然举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少年英才。   父亲果真逐渐开始重视与我,过问我的课业;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连大哥都开始忌惮与我......母亲要求的一切我都做到,一直以来的目标也都逐一实现,可是...好累...   不想与京城看见那一张张伪善的脸,不想看见父亲转过头对着大哥便一下子变的慈爱的脸,不想看见母亲疯狂而绝望的眼睛,还有大哥那躲躲闪闪的怀疑的眼神。   我离开了京城,到了宁邑这个地界儿,云深书院里,虽不得诸位同窗的真心喜爱,却再没有人如此歇斯底里的要求我,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求得一人关注的眼光,这样清静安谧的日子,令人沉醉无归,然而……我遇见了她。   那个叫顾之延的“男子”。自我见她第一面起,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拉着那个林姜生偷偷摸摸的在后山说的那些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我很诧异,宁邑怎么会有这般大胆率性的女子,竟敢女扮男装来到书院。我透过茂盛的灌木的缝隙看她,细碎的绿意深深的缝隙里,我只看见了她的眼睛,微微弯起的水润杏眼,笑眯眯的看着她对面的林姜生,仿佛刹那间就要流露出闪亮的星光。   她的眼睛很漂亮,那样认真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美,我喜欢那双眼睛。   我尾随着他们两个去了饭堂,像贼一般看着他们坐定了位置,盛好了饭菜,我才整整衣冠,一派坦然的进去。   我与往常一般与众人打了招呼,神态亲切自然,举止温文有礼,这是我的面具,终身携带,如影随形。   我余光看见林姜生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她抬头朝我看来,我的心突然咚咚咚的急跳起来,脸上竟也开始隐隐发热,老天,我竟然喊错了面前这位仁兄的名字,不过幸好,人声嘈杂,大家都没注意。   她一直伸着脖子朝我看,我心里一动,突然有些窃喜,也许她知道了我的课业总是云深书院的第一。   我定定心神,终于也转头向他们看去,却恰好,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原来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钦佩……   原来她果真如我想象中那样的美丽…….   原来除了含情脉脉的笑意,那双杏眼还有此刻这样的勃勃生机。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却突然冲我扬眉一笑,那挑衅的眼神一下子让我的心痒痒起来,我控制不住的对着她展颜一笑,扯开嘴角才发现,多长时间了,这是我笑的最舒服最畅快的一次。   顾之延......我记住了。   黄字班新来的顾之延弹了一曲《广陵散》让桑夫子大为赞叹!顾之延对《诗经》倒背如流!顾之延写的大字连挑剔的陈夫子都说了一声好呢!顾之延…….   她果然非寻常女子!我听着身边的同窗对她议论纷纷,赞赏有加,竟然奇异的生出一股骄傲来,简直比我自己得了这赞赏还高兴。   我的目光越来越追随着她,可她的目光却始终锁在了林姜生的身上T^T,那个林姜生与他身边的申鸿炫不清不楚的,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断袖分桃的交情,她怎么就搅和在他们这摊子事儿上呢??   我拼尽了全力想让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我的身上,我写出了夫子们交口称赞的策论,我门门考试都得了第一,我令同窗们拍马不及,可是,顾之延,你的眼睛为何还停在林姜生身上的鸡毛蒜皮?!   就像我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父亲的注目一样,我始终得不到那双杏眼里如那日般流露出的潺潺笑意。   我失落了许多天,所幸这失落终止于那一天。   其实对于这一点,我还有有些感谢同窗贾成才贾公子的,他不遗余力的挑衅着顾之延,逼的她怒起反击,最后她目光闪烁,意态不明,含含糊糊的看向那个林姜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怎么?我的顾小姐,你还妄想要和那个林姜生同住一室吗?你以为我没有猜到你的小算盘吗?   果然不出所料,申鸿煊如我暗示那般的使出了大招,林姜生唧唧歪歪的性子,怎么可能决断的了?这便到了我欧阳霖出场救美的时刻。   最后,我如愿以偿(^_^)。   傍晚来临的时候,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的是我最喜爱的《战国策》,可是书上泛着油墨味儿的字却丝毫唤不起我的兴趣,我忐忑而激动的等候着,等候着她的来临。   “砰——”一声巨响,她一脚将屋舍的木门踢开,也顺便踢开了我咚咚响个不停的心门。   “顾公子,房门无过,你且放过它吧。”我听见我假装镇定的声音无奈的响起。   “哼”她下巴轻扬,不屑的瞪了我一眼,骄傲的拖着行李进了内室。   我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唯恐刚才话音末的颤音出卖了自己的心事。   紧接着,内室了便传出她的惊呼声,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装作没听到。   内室里的那张床我擅自给它们挪了一点点的位置,她、她应当不会发现吧......   她的确没有发现,这个聪明而大力的姑娘,竟然自己将小榻搬到了两张床铺的中间!果然......好独特!好可爱!(????ω????)   我在外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在月色悬空的时候偷偷的走进了内室,看着里面相隔一丈的小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那一团隆起,心里突然温柔四溢。   我守着我的姑娘,日夜相依。【小榻:依?!呵呵,当我是死的吗!   半夜被她惶恐的尖叫声惊醒,听她含含糊糊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江夏。   “江夏?”我琢磨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些恼恨和嫉妒,这又是谁?除了林姜生,难道你心里还有别人?!   可我压根来不及再多的纠缠这个问题,就听她叫声越发的歇斯底里,我急忙跑到她的床前,轻声的叫着她的名字,终于她悠悠的转醒,刚苏醒的她眼神有些脆弱和迷离,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待她的杏眼直直的盯着我,我以为她会扑到我怀里,可是她没有。   “滚开!”她的声音好生清脆悦耳(?>ω<*?)。   她伸手打我,我习惯性的一挡,却好像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柔软的少女身体馨香脆弱,她羞愤的捂住胸口垂下脑袋,我无措的站在一旁,想到刚才的触感,脸颊隐隐发热。   这只是我们同住的第一晚,虽有些波折,却也很有意思。【顾之延:你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番外到这里,心塞,感觉男人不出轨就会死一样,如果保证不了忠诚,为什么还要开始,真特么够了   ☆、谁有龙阳之好   顾之延闷闷不乐的回到云深书院,一想到又要玩猜猜猜的游戏就头痛半天。   而除了这些,与欧阳霖同处一室也让他有些不自在。   欧阳霖倒还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天天对他嘘寒问暖的和以前一模一样。顾之延倒是不抗拒他的殷勤,毕竟他也是江夏的候选人呀。   可是对于申鸿煊……顾之延顿觉棘手不少。林姜生和申鸿煊两人好的像穿一条裤子似的,每天你侬我侬的当全书院的人都是空气。其实书院里头,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有些受不了诱惑,爱上那些龙阳之好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如他二人这般如此大胆的,还真是罕见。   顾之延拒绝去想这些,如果申鸿煊是江夏,那么第三世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他真的要嫁给林姜生,然后和申鸿煊当相爱相杀的情敌?!他兀自想的头痛,却见欧阳霖又老神在在的走过来了。   顾之延扭过头就走,且步履匆匆的如临大敌。欧阳霖本是笑容满面,神色欣喜的朝她走来,却正遇见她急匆匆的逃离。欧阳霖的眸色里闪过一丝黯然,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顾之延逃了很远,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逃什么逃啊,明明是欧阳霖对我有想法,我应该才是上面那一个啊,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顾之延已经怂成这个样子吗?!   想明白后,他转过了头,气势汹汹的走到原地,对着欧阳霖粗声粗气的道:“欧阳霖,找我有何事?”   看见她回来,欧阳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落了漫天的星子,顾之延的脸突然有些发热,他不自在的吼道:“你看什么,有事快说!”   欧阳霖抿着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温柔的看着顾之延道:“是梅山长,他想问你,可愿意去天字班?”   “天字班?”顾之延有些疑惑的问道。   欧阳霖点点头,道:“依你的才情和能力,在黄字班实在太过屈就,不如到天字班里,跟着大儒们也学些东西。”   顾之延愣了一下,他来云深书院本就是目的不纯,对于学业也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态度,毕竟顾沅和萧寒那两世的底子还在,他这一世又是个女儿身,既去不了科举,又进不了官场,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和江夏开开心心的过好这一生。   欧阳霖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他想,现在局势未明,也许他真的应该转移些注意力。云深书院里也颇有几位德才兼备的大儒,如今他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潜心学问,也不枉来了这一番。   至于他们几个谁是江夏,且继续看着吧。我就不信了,系统君就眼睁睁看着这局势发展下去,我总会知道的。   思考良久,他点点头,对着欧阳霖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梅山长那里一趟,细细商讨此事。”   欧阳霖突然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道:“之延,到天字班吧,以后你我也可一同探讨学问。”   他的气息倏然逼近,淡淡的楠木香笼罩在顾之延的鼻息间,顾之延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有些慌乱的推开欧阳霖,不自在的道:“靠那么近干什么!欧阳霖,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欧阳霖闻言楞了一下,笑意盈盈的黑眸里闪动着:“正好,某也不好此道。”   顾之延就这样跳到了天字班里,并且还“巧合”的与欧阳霖坐到了一起。谁让全书社只有他旁边恰好有一空位呢。   顾之延心里别别扭扭的,可是面上却装的云淡风轻,一派正经。扬起下巴道:“欧阳霖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有断袖之癖。”   欧阳霖一挑眉,揶揄的道:“恐怕顾公子想多了吧,某可没有丁点儿断袖的心思。”   顾之延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好像欧阳霖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吧,那、那他对自己那些暧昧的举动,不会是真的喜欢男的!!他现在打死不承认的态度,只是为了掩饰自己……   顾之延一脸复杂的看着欧阳霖欲言又止,有心说些什么,又怕戳到他的痛处。   欧阳霖被他奇怪的眼神看的毛毛的,他好奇的问:“你看什么?”   “林姜生和申鸿煊的事,欧阳兄怎么看?”   欧阳霖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斟酌了一下,道:“这些事还是要看林公子和申公子的意愿的,虽不符世俗,但真情可嘉。”   “呵呵,果然如此!”顾之延了然的点点头,在心里暗暗道上一句。   欧阳霖嗤笑一声道:“之延,你这是什么表情!”   顾之延无辜的瞪大眼睛,道:“什么表情,这个表情吗?”   说完飞快的做了一个鬼脸,扭头就跑开了。   欧阳霖:“…….”要不要这么蠢萌   独自跑开的顾之延也是一头黑线,真想把自己吊起来打,刚才是什么情况?!我做了什么!那个鬼脸是什么鬼!我被系统君上身了吗??我已经彻底变成女人的吗?我艹!   其实天字班里,颇有几个欣赏顾之延的学子,毕竟顾之延那手连夫子都称赞的字写的是真好。   许多同窗学子都愿意去找这个十一二岁的神童探讨一下学问,是以,一到课下,顾之延的身旁就络绎不绝的围满了人。   顾之延不觉什么,反而很开心,他在家绣花太多,整天只能和丫鬟说说话,现在好不容易能说些男人的话题了。   他也算见多识广,对那些史书典籍,科举策论之事也熟悉的很,侃起来毫无压力。有了这些,与这些同窗关系变得友善,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顾之延人缘变好,还顺利的交了三五个好友,甚至几个人还相约休沐之日一起去喝酒赏花。顾之延想的是,现在自己越来越娘炮,不如多与这些男子交往,也好熏陶一下自己。   可欧阳霖的脸色就不那么美妙了,和顾之延的二人世界频频被这群不长眼的打扰,除却上课这些时间,剩下的课下,吃饭,都有几个碍眼的苍蝇围在顾之延身旁。   其中一个和顾之延说的兴起的,名叫周承兴的学子,甚至还邀请顾之延晚上同榻而眠,把臂夜话!   欧阳霖脸色铁青的拉起顾之延的手臂,将她拖到了竹林里,怒气冲冲的道:“顾之延,你也不看那个周承兴是什么人,怎么能和他同榻而眠!”   顾之延不耐烦的皱起眉头,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和他同榻而眠了?再说我和他同问男儿,就是同榻而眠又如何?”   欧阳霖气结,半晌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你说过你无龙阳之好的!”   顾之延翻了一个白眼,无所谓的道:“我本来就无。”   “你——”欧阳霖难得被气的良久说不出话来。   顾之延挑挑眉,自顾自的转身出了竹林。只是刚回过头,他脸上就漾出一抹笑来,那笑容还越来越大,最后藏也藏不住的笑出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关心,这几天渣匪我的心理真的是遭受巨大的冲击,现在真的要和大家好好吐槽一下这件事,要不真的会憋死。   事情是这样的,遇见渣男的不是我本人,是我的闺蜜,或者说朋友也行。   我们一个学校的,最近她遇见一个男孩子,看着很靠谱,也很体贴,是我们学校门口开眼镜店的,同学去配眼镜认识的的,然后不知怎么就熟悉了,然后恋爱了,本来挺好的一件事,两人也是经常秀恩爱,然后最近朋友突然很消沉的说,好像那个男的劈腿了,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男朋友从来不在社交软件上说关于她的事情,还有不发她的照片等等,什么节日假期也总是不见人影,疑似有外遇,当时还劝她不要想太多之类的。然后放假前,她突然说,那个男的跟她坦白了,过年的时候,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现在已经谈好了,准备结婚!   朋友就懵了(朋友和那个男的先认识先交往的)然后那个男的又说,不过家里那个他根本不喜欢,朋友才是他真爱,只是因为你还上着学(朋友也大三,男的25岁),不能和我结婚之类,反正把错都归到朋友身上。   当时我听了这些就炸了,以为是个劈腿的大渣男,所以才发了那条亢奋的有话说,事实证明,我真的图样图森婆.......   朋友当时也很生气,然后那个男的就哄她啊,最后特么竟然哄成功了!!回来朋友就说她原谅他了,确实是自己的原因,目前给不了那个男的家庭,所有不怪那个男的,毕竟他家里催的紧....   我擦啊,我一脸呵呵,我问她,那你们现在分手了吧....   朋友说,没有,我们两个约定最后一起三个月,享受最后三个月时光...   我问:那你不成小三了,人家要结婚了。你们以后也没未来,有什么意思。   然后所有人都劝她啊,说她啊,骂她啊,她想了想,最后决定和那个男的分手。。。   然后两人一块去摊牌了,然后回来了,她说那个男的对她说,他根本不喜欢那个女的,他有些想和那个女的解除婚约,请她等他,不要放弃他》。。。   然后她真的同意了.....我擦....   你以为这是后续,呵呵   昨天,那个男的家乡的女朋友来了,男的说要和未婚妻摊牌,不让朋友去打扰他们,我们大家就说啊,既然已经决定摊牌了,还怕你出现是为什么啊,他真不是个好人   然后朋友不甘心,就去找他们去了,然后!回来几乎是哭着回来的,   她说她把实情跟那个未婚妻说了,大概意思就是,她早就和XXX在一起了,订婚的事情只是他听从父母之言之类的。   然后那个男的就炸了,当场骂朋友神经病,老缠着他,问她到底想干什么,非的这么阴险,搅和的所有人都不好过,非的这么整我你才高兴是不是,这样你满意了吗!   然后朋友说:你脚踏两只船,本来就不对!   男的说:我两个女朋友算什么,我好多朋友人家晚上还是三个人谁在一个床上呢!我还算是有良心的好人!   ........   然后!那个未婚妻还嘲笑朋友,你真没见识,男人都是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有什么。。   最后!朋友回来了,哭着说都是自己的错,这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地道,明明和XXX约好了,还食言而肥,感觉很对不起那个男的......   我滴天啊   我的三观真的收到了挑战,我特么怎么会交到这样的朋友,遇见这样奇葩的事,我现在心里堵的要命。。。。。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受不了啊!!!!!   真的感觉到,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精彩,极品往往出自于身边。。。。   哦对了,回家了,没带笔记本,用手机码字很不方便,所以这两天更新不稳定,见谅哦   祝大家假期愉快!远离渣男!保护自己的三观!   ☆、初吻练习对象   这次休沐日,顾之延就跟着几个同窗去赏花喝酒去了。领头的自然是周承兴,他父亲是宁邑最大的地主,家财也极是丰厚。   他做东请了几位同窗去城北的杨柳堤是赏桂花,那里有一个月桂阁,卖的是自家酿的金华酒,在宁邑十分的有名。   顾之延早就想去见识见识,衬着这时机,他欣然同意了周承兴的提议。本来周承兴是没有邀请欧阳霖的。因着欧阳霖整天正经严肃的样子,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谁知,欧阳霖在旁听了他们的全盘计划后,就神色莫名的看着周承兴道:“周兄,那桂花林果真很景色绝美?”   周承兴大大咧咧的道:“也不算绝美,只是香气浓郁,也别有一番意趣。”   欧阳霖点点头,赞同的道:“宁邑的风景自是极好的,可惜某还没有福气欣赏过。”   他的暗示已经如此明显,只可惜周承兴却依旧傻乎乎的哈哈一笑道:“欧阳兄果然好眼光,我们宁邑地方虽小,但景致却是不差的。”   顾之延在旁憋笑憋的脸都红了,他看着欧阳霖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格外的舒心畅快。   欧阳霖被噎的一顿,却也马上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保持着温润如玉的气度,沉声道:“那不知某可有幸与周兄一起去赏桂么?”   周承兴也是一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不迭的道:“自然自然,欧阳兄能来,是在下的福气。”   欧阳霖如愿以偿的跟着顾之延一干人到了这桂花林。   金黄色的桂花簇簇团团的坠在茂密的树叶里,花苞初绽,香气袭人,林前庭院遍植灌木,微风吹过,米色的小花簌簌的落下,与地上变成一片花毯。   众人看着这景色,都感身心舒畅,鼻翼间都是醉人的馨香。   周承兴诗兴大发,一甩袖子,对着这桂花林道:“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若有闲天地,何不中央种两株?”   众人皆拍手叫好,然后接着下一个学子思考片刻接道:“天台岭上凌霜树,司马庭前委地从。一种不生明月里,山中犹叫胜尘中。”   顾之延也被这气氛感染,跃跃欲试道:“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   他甫一吟完,众人都啧啧称叹,欧阳霖在一旁但笑不语,顾之延见不惯他伪善的样子,皱眉挑衅到:“欧阳霖,你有何指教?”   欧阳霖淡笑道:“哪里哪里,顾公子的记性好的很,某钦佩的很。”   “什么?”顾之延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首是朱熹先生的《咏岩桂》吧,意境十分优美。”   顾之延:“......”他们几个咏的也是别人的诗吧,你怎么不说!   另外几个吟诗的同窗也有些尴尬,他们的确吟的是别人的诗,可是大家也都不敢反驳他的话,也只能呵呵两声,随意打诨几句。   周承兴大咧咧的什么话都敢说,他拍着欧阳霖的肩膀道:“那欧阳兄给大家露一手,也让大家长长见识。”   顾之延也站在一旁,冷眼看他表演。   欧阳霖沉吟片刻,抬头看那一簌桂花,道:“绿玉枝头一粟黄。碧纱帐里梦魂香。晓风和月步新凉。 吟倚画栏怀李贺,笑持玉斧恨吴刚。素娥不嫁为谁妆?”   话音刚落,就听顾之延嗤笑一声,冷声讽刺道:“这难道不是毛珝先生所做的《浣溪沙》?”   欧阳霖哈哈一笑,亲昵的搂住顾之延的肩膀道:“之延果真好记性,一下子便说对出处。只是不知你对这最后一句做何解释呢?”   素娥不嫁为谁妆?美丽的嫦娥装扮一新却不嫁人是为何呢。   顾之延狠狠瞪了欧阳霖一眼,简直想呸他一脸,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是个调戏人的登徒子。   却不知,欧阳霖被她这一眼看的心神荡漾,他摸着下巴,一只手搭在顾之延的左肩,却将头凑到顾之延的脖颈处,他望着顾之延的嘴唇,墨玉般的眼眸闪动着流光,暧昧低语道:“之延,你为谁红妆?”   顾之延一吓,惊的将欧阳霖的头推了过去,他瞪着欧阳霖,眼神里分明在说:“你知道了?”   旁人不知他俩的把戏,皆翘首相望,惊问怎么了。   欧阳霖很是淡定的道:“之延的衣服里掉落了几朵桂花,我帮她拿出而已。她却以为是虫蠹,吓坏了!”   众人都哈哈一笑,说延之果然还是小公子哥儿,娇贵的很。   顾之延有苦说不出,只能瞪着欧阳霖怒气勃发。   他不知欧阳霖是何时看出他是女子之身的,也许是很早就知道了,也许是晚上与屋舍休憩时他发现的。更也许可能是他派人调查了他......   越想越觉得可怕,怪不得欧阳霖对他很是不同,怪不得他几次三番的对自己很是不同,可他面上却藏得深,简直滴水不漏。   顾之延自诩聪明人,可聪明人却不喜欢自己身旁有比自己还聪明的人。这样一看,他越发觉得欧阳霖不是江夏,就这份心机,江夏再活几辈子,都长不了。   如此想来,顾之延再看向欧阳霖的神色就冷了下来,不是江夏,便也用不着我费心思了。这样的能人,还是少交往为妙。   他有意的疏远欧阳霖,以往模糊暧昧的态度突变,躲避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到了下午与月桂阁喝酒时,他便找了个离欧阳霖远远的座位坐了下去。   欧阳霖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的光,他不动声色的执起酒杯,放在唇边略沾了沾。看似品酒,可眼睛却看向角落坐着的顾之延。   顾之延甚是喜爱这金华酒,他才不管别人如何,自己执起酒盅,品了一杯又一杯。   可这酒味虽香香甜甜的,但那后劲儿却大的很,顾之延仗着自己前几世千杯不醉的底子,肆意的喝了大半壶,等到旁边的长耳细壶变轻了,才发现自己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更不妙的是眼前也好似有了重影。   糟了,这女人的身子就是不中用,竟然这般容易醉!顾之延后知后觉的想道。   此时旁人看来,她已星眸微眯,醉颜酡红,就连瓷白的脖颈上都染上幼嫩的粉红色,看起来鲜妍又...可口。”   欧阳霖幽深的眼眸逐渐变得黑沉,他盯着顾之延看,那眼神露骨的仿佛要刮在人的骨头里。   可是顾之延却仿若未觉,依旧憨笑着去够那装满酒的杯子,欧阳霖伸手将他的杯子一把夺过,淡淡的道:“之延,你喝多了。”   顾之延皱起眉头,鼓起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欧阳霖,生气的道:“欧阳霖,你做什么?”   欧阳霖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扶住她歪歪扭扭的身子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顾之延扭动着躲开他的碰触,高声道:“别碰我!你走开!”   他的声音极高,将四座喝酒耍乐的人都惊了起来,纷纷停下顽笑看着他们二人。   欧阳霖淡然一笑,对着众人道:“之延喝多了,我暂且将他送回去罢,要不,一会儿酒劲儿上了头,要发酒疯的。”   他说话虽温和但掷地有声,轻易没有人反驳,加上顾之延也的确面色酡红,一副醉鬼模样,众人也都点头赞同他的说辞了。   欧阳霖裹挟着手脚瘫软的顾之延,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出了月桂阁。   门口停着周承兴安排的马车,待上了马车,欧阳霖将顾之延的身子搂在自己的怀里,从袖口掏出一块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她嘴角的酒渍。   顾之延想推开他,但自己手脚软的像面条,脑子里清醒的很,但却怎么也动不了。然而渐渐的,他的脑子也模糊起来,意识抽离,他眼皮子沉重的阖了起来。   见顾之延酒醉睡熟了过去,欧阳霖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来,他贴心的将她的头放置在自己的腿上,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落发轻轻的别在了耳后。沉睡的顾之延面容娴静又甜美,樱桃般的唇微微的嘟着,带着一种天然的可爱稚气。   欧阳霖的手轻轻的抚摸过她的额头,然后是黛青的眉,浓密的眼睫,挺翘的琼鼻,最后终于落在了他朝思暮想的樱唇。   他想,她的唇嘟的这样可爱,便是故意引人采撷罢,我也不能负了佳人的美意。这样想着,他便心安理得的低下了头,轻轻的擒住了那柔嫩的唇瓣。   不过轻轻一触,他便火烧火燎的移开,逼仄的马车好像燃了一把大火,将人的全身都烧的通红。   欧阳霖整张脸像煮熟的虾子,简直红的要冒烟。幸而马车上的另一人还昏睡不醒,欧阳霖慢慢平息了心里的激动,脸上也恢复了淡然和平静。   他看着依旧睡得静谧安然的顾之延,自顾自的低声道:“之延,上次不算,这次我......”   一切话语都被吞没,这次的欧阳霖,显然比上次长进的多。是以等马车停下的时候,睡得昏天黑地的顾之延,唇瓣已微微红肿......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周好像只能隔日更,抱歉呐~~~~快完结了,大家都再坚持一下下,我周六日码一万,下周尽量日更。   这本完结后呢,有点想写《青薇》,不过,不会写文案啊!!!   大家都知道青薇那个故事梗概,或者说灵感来源吧。就是这个:   他是惊才绝艳的少年神医,公子如玉,丰神俊朗,双腿有疾 ,却依旧天下无双。   她是卑弱怯懦的小小丑女,虽为武林盟主的小女儿,却依然受尽奚落嘲笑。   她知道他喜欢自己貌若天仙的高傲姐姐,她知道他厌恶自己丑陋的容颜,她知道他喜欢吃甜讨厌辣,她知道他其实比表面更在乎自己的腿疾,   她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和悲伤。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站在他身旁,但她愿意站在他身后的黑暗处,成为他的影子,永远守候关注着他。   你喜欢姐姐,好,我帮你追   你喜欢桂花糕,好,我为你做   你想要健康的腿,好,我替你治   当他如愿以偿,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一切 ,回头一看,却忽然发现,总跟在自己身后的,曾经最讨厌的丑八怪却消失了   自己本该高兴的,丑八怪终于不出来吓人了,可为什么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终于知道真相,那个傻子竟然以身饲毒,换得解药,治好他的双腿……   他大笑,骂丑八怪傻子一个,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心如刀绞,   你这个傻货,谁要你治我的腿,你以为我会感激你,记你一辈子吗,做梦 ,你再不回来,我立马就会忘了你……   然而,沧海桑田,他守着她种过的菜园子,穿着她做的衣服,吃着她留下的腌梅子,守着……她的小坟,白首到老……   哪个有才的小天使帮写一个,我头发都快揪掉完了,就是那种简洁一点的,吸引人一点的。   说一下这文的一些设定哈,1、青薇左脸上有胎记,很丑,但是她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女孩子。   2、青薇喜欢公子玉,暗恋了半辈子,也追随了他半辈子,几乎为他倾尽所有。   3、公子玉腿上残疾,是个大渣比, 是那种失去才知珍惜的蠢货。   4、前期女主很痴情很让人心疼,略有些虐;后期公子玉很惨很惨很惨!   这些写文案够了吧....   希望有才气满满的小天使可以写QAQ,如果可以采纳的话,渣匪会包一个大红包,并且文案上也会注明出处哒,拜托拜托QAQ      ☆、被强吻的周小姐   欧阳霖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顾之延抱到了屋舍,酒醉中的她却打着小呼噜睡得香甜。   欧阳霖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睡颜,他伸出手缓缓的摩挲着她如水草般顺滑的长发,心里柔软的要滴出水来。这是他的小姑娘,最可爱的小姑娘。   睡梦中的顾之延眉头突然蹙起,不耐烦的躲开他的手,且哼哼唧唧的左右翻动起来。   欧阳霖轻笑一声,将手从她的头上移下,转而给她掖起了被子。   仿佛是察觉到动静,顾之延皱起眉头,踢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将头扭到了一边。   欧阳霖无奈一叹,只得又给她扯起被子盖上。突然他眼睛一暗,面上露出严峻的神色,他目光所及,却见顾之延白色外裳的后部有一大团鲜红的血渍,红的刺眼。   他紧张的将被子全部掀开,轻轻的翻动顾之延的身子,将他的“伤处”露了出来。然后眸带痛惜的解开她的衣物。   他怎么也想不起顾之延到底何时受了这伤,从月桂阁下来到书院,他们俩个形影不离,怎么突然就有着一大团血渍。   然后一解开顾之延的衣物,看到了她的“伤处”,欧阳霖就如被雷劈过一番,呆愣在当场。   他脸色尴尬的顿在原地,良久不知该如何动作。半晌,他轻轻的给顾之延盖上被子,然后默默的出门叫了顾之延的“小厮”秋华进来。   次日天明,小腹疼了一夜的顾之延脸色苍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宿醉加上初潮,已让她心力交瘁。更甚的是,秋华所说的话,“小姐是欧阳公子扶回来的,奴婢也是欧阳公子特意从外院唤过来伺候小姐的。”   这样一细想,这月事初潮,还是欧阳霖先发现的!顾之延脸色发绿的想象着昨夜的情景,心里一片冰凉。   心情不好,小腹里的隐隐疼痛,就这样剧烈起来。似腹中有一把钢刀来回翻搅,血肉横飞,惨烈之极。顾之延被这奇异别致的疼痛折磨的又躺倒了床上,奄奄一息的揪着被子蜷缩着身体。   满心的烦躁郁火,和着这断断续续闷疼,让顾之延几欲爆炸,他脸色苍白似鬼,心里更是恨意滔天,都是系统君!这该死的系统君!扰乱阴阳秩序,又不知把江夏藏到了哪里,故弄玄虚!还有这什么破书院!死欧阳霖!臭申鸿煊!恶心的林姜生!!所有东西都这么不顺眼!!这个世界怎么不爆炸!!卧槽!好疼!ヾ(`Д)   □□汩汩的流着血,不一会儿就浸湿了秋华为他准备的月事带,顾之延绝望的闭上眼睛,简直要哭了出来。这个破时代,连个卫生巾都没有,这什么破带子啊!   他步履蹒跚的跑到了恭房,良久,才双眼木然的捂着肚子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   已经当女人当了十二年了啊,没有了喉结,没有了青青的胡茬子,没有了茂盛的体毛,没有了JJ,脸上光溜溜的细皮嫩肉,胸脯子发育成了小包子,声音软绵绵甜丝丝的就是个娘们,现在就连月经都要来了吗?!那劳资以后岂不是还要怀孕!生孩子!喂奶啊!!!   顾之延崩溃的要爆发,如果以前的他还心存侥幸,以为只要找到江夏两人就能将性别换过来,那么现在他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系统君这个变态是不可能让他们换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人生的最后一世怎么也就只能当女人了!   顾之延瞬间有种,立马自杀死了,所有的事一了百了的冲动。让江夏活着吧,如果她这世是申鸿煊,就让她和林姜生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好。   只望她回到现世,能睁大眼睛好好再找一个男人,找一个顾家的,对她好的男人。千万别再找那样渣的顾之延了。   他这样默默脑补着画面,不知不觉被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   “之延,你如何了?”欧阳霖惊慌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之延立马顿住了泪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消失于无形。他尴尬的埋下头,将眼里的泪珠儿都蹭到了被子上,瓮声瓮气的道:“我没事,你进来干什么!”   欧阳霖却早就瞥见她的眼泪,还以为她疼的紧,以至于在被窝里偷偷哭出来了。   他眸带怜惜的以手抚着她藏在被子的头,轻声道:“之延,书院艰苦简陋,你还是回家吧。你本是千金闺秀,又怎能在外受此苦痛?”   顾之延听着他不甚清楚的低语,才蓦然想起,昨天欧阳霖所说的话,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女人”了!   顾之延心情烦躁的翻过身,不耐的道:“你早就知道了,想去告发就去找梅山长,旁的事,不用你管!”   欧阳霖坐在床沿,突然伸手搂着了她,沉声叹气道:“之延,为何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明知,明知我心悦你......昨夜看见你......那副情形,我的心都吓的几欲跳出来,咱们已有了肌肤之亲,等过完年,我就回家禀明父母,去你周府提亲......”   这段话信息量好大,顾之延当场懵在原地。   1、他昨夜到底怎么成为我初潮的见证者!   2、他一个男的,他说他很心悦我!   3、什么叫做“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   4、过完年去提亲怎么回事!!!   5、他怎么知道我姓周?!   捋顺了逻辑,顾之延立马炸了,“欧阳霖你竟然调查我?!谁要和你成亲!谁又和你这般亲密!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蓬乱这头发,从被窝里一跃而出,叉着腰,怒气冲冲的指着欧阳霖骂道:“你这个衣冠禽兽!枉为读书人!”   欧阳霖早就习惯了他的德行,不仅不怒,反而淡定的道:“芝妍说是,便是罢。我已送信到京师,反正你周芝妍我是娶定了。就凭咱们在云深书院同住这么些晚上,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奇异的,他这样说来,顾之延倒冷静下来,他从来不惧这种霸道无耻阴险威胁的调调,因为他自己就是如此。   “所以呢,所以欧阳少爷打听了我的身份,就该知道周家的二小姐与其隔壁的林少爷根本就离不开,我命犯紫微星,离了林姜生,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你要娶个离不了其他男子的妻子吗?”顾之延唇角勾起一抹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欧阳霖戏谑道。   欧阳霖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脸色大变,他面容淡定的盯着顾之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芝妍放心,我已派人去找寻名医道士,纵使走遍天涯也要治好你的‘怪病’,就算是治不好,不就是一个林姜生吗,一个商贾之子,做了威远侯府的账房或者小厮,也不算辱没了他。”   他眼波微转,面色还是以往的温润和善,可那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让人恁般不适。   顾之延的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他道:“威远侯府果真势大气粗,欧阳少爷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欧阳霖眼里流露出诡异的笑意,他温柔的道:“这都是为了芝妍你呀。”   顾之延再傻,也发觉了今天的欧阳霖有些怪怪的,仿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到底是为何,只得以为这是大尾巴狼终于藏不住了,露出了本性。   此时他突然又腹痛难忍,撑不住的躺倒在床上,看见欧阳霖还杵在床边碍眼,心里一股郁燥之火熊熊燃起,他随便抄起手边的枕头,便甩在了欧阳霖身上,边大喊:“还不滚出去!”   谁知一向默默无言的欧阳霖突然攒起眉头,不仅没走,反而突然发了飙。他猛地掐住了顾之延的脸,低沉的声音里是勃发的怒气:“滚?我为何要滚!这也是我的屋舍!”   顾之延彻底愣在当场,这样突变的大魔王画风是怎样!然而脸颊上的疼让他瞬间清醒,他一把打开欧阳霖的手,正准备爆发咆哮,可欧阳霖早就知晓了他的意图,他又复捏着她的脸颊,弯腰便狠狠覆了上去。   两唇相触,冰凉柔软的触感让欧阳霖欲罢不能。心里漫天的妒火愤怒,烧的人疼的很。可是就在这一刻,竟突然烟消云散。   纵使她与旁人命运相连又如何,我总会成为她的唯一,成为她永远离不开的人。   她的滋味太过香甜美好,欧阳霖忍不住沉醉其中,他将舌头伸了进去,撬开了她紧咬的贝齿,她嘴里唔唔唔的还在负隅顽抗,可他的却霸道的用手臂揽住了她的细腰,另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这样严密的禁锢让她无路可逃,正好便宜了他肆意采撷。   汹涌而来的情潮和着辗转缠绵的唇舌交缠,让欧阳霖的心变得又酥又软,他闭着眼睛仔细的吮吸啃咬,卷着小妖精的香舌,亲的啧啧有声,那阵势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顾之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亲的手脚发软,心口急跳,一声娇嫩怯怯的“嗯~~”从他的口中溢出,连他自己被这色气满满的呻/吟惊的心头一紧,小腹微缩,这一缩不要紧,身下一股热流汹涌流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进展了.....写的人家双颊通红,好羞耻?(? ???ω??? ?)?   那个文案的事,我再啰嗦一遍啊,采纳的小天使,除了上次列的那些,渣匪再额外给寄一个零食大礼包好不好╮(╯_╰)╭,求写啊!!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真相终于大白   顾之延憋着一口气,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舌尖上传来的剧痛,让欧阳霖“嘶”的一声终于松开了她的嘴。   顾之延被亲得脸颊通红,一离开了欧阳霖,他就捂住自己红肿的嘴,哧溜一下转进了被子里。   MD,被一个男人强了自己还躲个屁,脸红个毛线啊。   躲在被子的顾之延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狠狠的唾弃着自己。   而欧阳霖捂住流血的嘴巴,墨玉般的眼眸慢慢弯下月牙儿的弧度。   最后,顾之延以鲜血染木床,碧血【哔——】,咳咳,告终。   对外宣称生了病的顾之延告假回了家,得知女儿的月事已来,程氏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终于是个大姑娘了,忧的却是月事已来,芝妍身条抽高,腰肢窈窕,胸前也开始吹气般的鼓起,怎么看怎么是个明艳可爱的姑娘。   云深书院里一群男人,自己娇娇嫩嫩的掌上明珠,却要被迫混迹于他们其中。程氏越想越觉得伤心,眼里少不得又掉出几滴泪来。   而顾之延最近也颇为此事烦忧。这具身体实在发育的太快了!自月事初潮的前后,他明显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上年刚做的裙子,今年就短了一大截,还有微微隆起的胸脯,已不再刺痛,反而经常涨痛的很,约莫着是要发育了。   想到自己要像花木兰似的缠着白布,顾之延就抗拒的很。江夏是谁,他至今无法确定,一想到回去要面对黏黏糊糊的申鸿煊和林姜生,还有那个阴险虚伪的欧阳霖,顾之延就顿觉头痛的紧。   接着告假的契机,顾之延萌出了辞学的念头,在云深书院不仅没能找到江夏,反而出了许多意料不到的怪事混淆视听。   还有欧阳霖那个宣告般的话,什么叫做已经写信归家,要来宁邑提亲?欧阳霖可是个说到做到,丧心病狂的存在。   头疼的事这么多,而闺房里温软暖和的床铺,干净舒适的月事带,源源不断的美食都在向他招手。顾之延已经被这大家闺秀的米虫生活彻底诱惑至沉沦。   一冲动,顾之延真的说服了程氏去辞了学。   程氏唯恐她的旧病复发,却真的被顾之延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顾之延的理由也不过是因着云深书院里头,须得两人住一间屋舍这事。   其实这程氏心里头,还是期望着女儿能破了自己的命格,成为普通的大家闺秀的。所以她也就默许了芝妍的行为和说辞。   顾之延果真没有再去云深书院。欧阳霖倒是淡定如斯,旁人也看不出他的情绪和心意。   旁人不说,申鸿煊倒是高兴的很,得知顾之延辞了学,他简直要扶额狂笑,痛浮一大白。   林姜生还是那副多愁善感,柔软多情的脾气,得知顾之延因病辞学,他还蹙着眉头担忧的念叨着要回家去探望她一番。   申鸿煊醋海生波,因着这事还暗自生气了好多天。他早就从林姜生口中知道顾之延的身份其实是周家的小姐。   他聪明敏感的很,周家小姐的怪病,宁邑的百姓谁不知晓。他看着面前傻乎乎整理着床铺的姜生,白生生的脸颊上镶嵌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那双眼睛正认真的看着床铺,可是申鸿煊却知道被它深情注视着是怎样的感觉。   那是星辰大海,是洞天福地,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温柔乡。他那么艰难才再次得到他的深情注视,又怎么舍得让这目光再投向他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不管是世家贵女,还是大家闺秀,都休想抢走他。   周芝妍,无论你是真病还是假病,我都不会让你们的婚事成行的。   躺在床上优哉游哉的顾之延,突然连打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暗自念叨:难道是欧阳霖那厮又说我了?”   还未念叨完,眼前突然金光大闪,牛逼哄哄的系统君就这样从天而降。   顾之延一晒,他扭头朝外看,道:“丫鬟们马上要进来了。”   萌哒哒的傲娇的“哼”了一声,不在乎的道:“怕什么!本大爷能抹去她们的记忆!”   顾之延挑挑眉,不置可否的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萌哒哒不甘寂寞的转到他的眼前,哼哼两声,道:“顾之延,你可找到江夏?”   顾之延嗤笑一声,看着萌萌哒道:“我要是这么早就能找到,岂不是坏了你看好戏的心情?”   萌萌哒摸摸鼻子,虽不想承认,可是这顾之延当真总能料中他的心思。   “好吧,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大爷今天就给你几个提示。”萌萌哒仰着头,斜睨着顾之延,施舍般的说道。   “不必了!”顾之延冷淡的回道。   “你——”系统君瞬间被他不在乎的态度噎的说不出话来。   双方对峙良久,还是系统君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好了好了,为了夏夏,你还是别倔强了,我还有系统大会,现在给你说几条重点,你且认真的听着。”   顾之延面上还是清清淡淡的模样,可耳朵早就竖的高高的,他转过头,对着系统君,示意他开口。   “第一嘛,你必须在及笄之前,找到夏夏,否则,这一世你们可做不成夫妻了。第二,不要打申鸿煊和林姜生的主意,他们是隔壁耽美系统的,也在做任务,你们可别扰乱人家。第三啊,就是夏夏这一世是男人哦,还是个很强很帅的男人哦。第四嘛,就是你这一世到死都换不了性别,所以别整天琢磨着这件事了。”   话音刚落,就见系统君尖叫一声,“完蛋,我又快迟到了!!拜拜!!!”   金光一闪,卧房里霎时又恢复静谧安宁。   顾之延坐在床沿,半晌不知该如何动作。困扰自己多日的难题已然解开,可他却不知该笑还是哭。   系统君所指已经十分明显,不是申鸿煊,又是个很强很帅的男人,出了欧阳霖,他别无它想。   欧阳霖是江夏!!   顾之延咀嚼着这个消息,心里一片难言复杂。他是该高兴的,他明明是对欧阳霖动了心,之前还以为自己被个男人攻了,心里噎的要死。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可是......   他要怎么做心理建设?!为何媳妇变成男人后,画风这么炫酷狂霸拽!什么强吻、壁咚、霸道公子范儿,样样拿手!把他这个披着妹子皮的汉子都哄得面色娇羞,娇/喘连连?!   还有为什么变成男人之后,江夏的智商就突然上线了,君子六艺竟无一不精。就好像真的智商开了挂一样。   虽有些犹疑,可是一想起江夏对他这样痴迷暗恋,默默为他做了许多的事,他心里就又突然漾出几分欢喜来,江夏,你还是对又我动心了!   顾之延呆坐在那里,脸上浮现出怔怔的傻笑来。   不过云深书院是去不了了,顾之延把玩着自己的黑发,心里又冒出些鬼主意。   若是之前他知晓了欧阳霖是江夏,他肯定又费尽心机去接近他。可现在,他却淡定的很,欧阳霖打一开始就对女扮男装的周芝妍情根深种,倒是全了他一开始的志向,真真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嘛,我只要稳坐钓鱼台,等着欧阳霖行动就好。他那么诡计多端,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一旦接受了他与江夏的性别设定,顾之延就当真没皮没脸的拿自己当女人看了,矫情傲娇的很。   可是他忘了,披着欧阳霖皮囊的江夏,又岂会是那么省油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会日更。。。   现在要刷感情主线了,会很酸爽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之延稳坐钓鱼台,等着欧阳霖自己上钩。却不知欧阳霖心里也有成算。   最让他芥蒂的周林两家的婚约,他尚在调查中,周芝妍的怪病,想来也很是蹊跷。欧阳霖做事一向干净利落,周芝妍的怪病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他是怎么会不调查清楚这件事?   顾之延安心的在周府等着欧阳家的提亲,却不知这一等,就是两年。   起初是以为山长水长,便是从京师到这里也有数些日子,加之威远侯府也是一把烂摊子,他与欧阳霖年纪尚小,迟些日子也不算什么,谁知这一晃,两年便悠悠而过。   隔壁的林府最近正是闹开了锅,林姜生和申鸿煊的事情,被申鸿煊的继母嚷嚷了出来,为着败坏这个继子的名声,他的继母刘氏毫不讳言的在大街小巷的长舌妇面前宣扬开来。   林老爷被这传言气的直发抖,他派人从书院召回了林姜生,本是为了打破流言蜚语,却被耿直的林姜生当堂一跪,直言请父母成全。   林老爷怒上心头,按住林姜生便狠狠的给他上了家法。可怜姜生体弱,挨着这场好打后便发了高烧至今昏迷不醒。   林老夫人因着孙子的这一出出,又急又怒,竟被气的厥倒,当夜便撒手去了。   此等惨事,就是冷心冷性的顾之延听了,都唏嘘不已。申鸿煊本已中了贡生,可是他继母闹这一出后,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入春闱了。   顾之延颇有些同情他们两个,都是系统沦落人,这对CP也是可怜。可是他没想到,这火马上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林老夫人丧后,林姜生的母亲李氏就登了周府的门,她进去就对着程氏跪了下去,程氏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忙扶着李氏的胳膊,道:“李妹妹这是干什么?这不折煞妾身了吗?”   李氏美目含泪,脸皮煞白的道:“还请姐姐将芝妍嫁予我们林家,我们林家定会将芝妍看做亲身女儿般,姜生他,也能保证此生绝不纳妾。”   程氏的脸色瞬间有些发冷,她收回了手,声音淡淡的道:“李妹妹还是先起来吧,这儿女婚姻是大事,便是我,也要与我们家老爷商量一番。”   李氏白净的脸皮浮现出羞愧之色,她眼神微闪,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纸,道:“程姐姐,昨日周老爷已于我家老爷签了婚书......”   “你说什么!”程氏一把夺过那婚书,字字句句的仔细看了一番后,娴雅的面容上浮现惊怒之色,她大怒道:“荒唐!”   李氏自己站了起来,凑近程氏诚恳的道:“程姐姐,事已至此,您应了这门婚事罢。我们林家一定会好好待芝妍的,只要她进了门,她就是林家的当家夫人!”   程氏脸色冰寒嗤笑道:“我家芝妍不稀罕这样的当家夫人,李妹妹你也知道,这女人这一生最重要就是嫁予一个知心知意的夫君,姜生是个好孩子,可他却不是芝妍的良人。听说那个姓申的书生,可天天在你们府上门口转悠呢!”   李氏脸一白,眉目间带着急切,她上前一步急道:“程姐姐请放心,那个书生我们府上自会料理,姜生只是被那些个败根的玩意儿歪带坏了,以后芝妍进了门,生了孩子,他自然就会收心了!”   程氏蹙眉拒绝道:“宁邑的好女无数,还是请李妹妹为姜生令择佳媳罢,芝妍骄纵任性,实在不堪林家门庭。”   脸上的悲苦和急切收去,李氏变得面无表情,她垂下头,声音低沉又冰冷:“程姐姐,你忘了当年芝妍发那怪病时,你所说的话了吗?你说咱们两家要结秦晋之好,芝妍及笄后,就教他二人定亲。言犹在耳,你就要反悔了吗?”   提起这个,程氏有些理亏,当年为了芝妍的怪病,她病急乱投医的找了姜生,谁知芝妍真的就此痊愈。为了女儿的身体,她是想着要与姜生定下亲事。可是从云深书院回来后,芝妍的病竟就此痊愈,这两年离得林姜生远远的,也未曾发过一次病。   虽是如此,她也没想着毁掉婚约,可是如今林姜生爆出这事,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入了这虎口。   思及此,有些动摇的程氏又重新坚定了起来,她面色如霜,冷声道:“若是姜生没有这龙阳之好,这婚事定是成的。可如今姜生有这毛病,我如何能放心将女儿嫁给他。”   看她这样滴水不漏毫不动容的样子,李氏也知多说无用。她唇色苍白的拿出那张婚约,目光幽冷的道:“程姐姐,周老爷已经写了这婚约,两家的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等过了孝期,我们林家自会过府上纳吉。”   听得此言,程氏惊怒不已,她怒视李氏道:“宁邑的好女这般多,为何你们府上就盯上我的芝妍,这是结亲还是结仇?!”   李氏惨淡一笑,哑着嗓子道:“程姐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姜生从小到大,唯一亲近的就是芝妍,除了芝妍,还有谁能把姜生的怪癖治好?”   程氏没有再说什么,如今的李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闭上眼睛,无力的道:“你走吧......”   李氏脚步有些踉跄的离开了周府。   等到顾之延知道这件事,已是程氏和周老爷闹和离闹的全府鸡飞狗跳,人尽皆知的时候。   周老爷一把年纪了还是不靠谱,一顿酒喝下来,就把自己的闺女卖了。程氏忍了他这么多年,终于被此事点燃彻底爆发。   程氏逼着周老爷去林府退婚,周老爷却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岂会做这等不守信之事?”   程氏气了个倒仰,却听周老爷接着道:“男子嘛,年少轻狂,玩两个娈童也无伤大雅,以后成了亲,自会收心的。”   程氏一句话也不曾再说,她已是心如死灰,彻底看清了这个枕边人的面目,她疲惫的指着门口低声道:“你走吧。”   周老爷一拂袖,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还絮絮的道:“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当夜,程氏就写了一封和离书放在了周老爷的书案上。接着就去了顾之延的闺房,指挥着丫鬟收拾行囊,打算第二日便带着她会京师。   顾之延有些意外的道:“娘亲,你当真要与父亲和离?”   程氏倚靠在小榻上,揉着眉心,疲累的道:“是娘不好,没看好你父亲,让他与林家写了婚书,你别怕,等到了京师,我去求你外祖,一定会退了这婚事的。”   说实话,此刻的顾之延有些想掉泪,他眼睛酸涩的很,虽极力克制,可眼里还是弥漫了些水雾。以往他当真没有对这个身体的娘亲有甚感觉。他带着记忆而来,所思所想只有与江夏再续前缘,这里的娘亲与他看来,只是可利用的工具。   他以为林姜生是江夏,就装病卖傻,引来林家这桩祸患。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想过程氏的感受和境遇,只一直的利用着程氏的慈母之心。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觉的愧疚心疼。   程氏是古代最标准的大家闺秀,最是恪守礼仪,信奉女则。可是就为着这个不肖女,她数年冷落丈夫,数次违礼背义,还舍了清贵翰林家的脸面,写信去求梅山长网开一面。现在竟为着他的婚事,要与丈夫和离。   纵使没有见过,顾之延也有耳闻,京师里头那个做阁老的外祖父,为人古板清正的很,直言这程家无二嫁之女,再醮之妇。此时他们去了京师,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他又痛又悔,上前扑到程氏的怀里,簌簌的落下泪来。只有到她的怀里这知道,这个平日里板正着腰,一脸严肃看似无所不能的娘亲,其实身上瘦弱单薄的很。   顾之延趴在程氏的怀里瓮声道:“娘,不必这般,姜哥儿人不错,女儿纵使嫁他,也不亏。”   “那如何能行?!”程氏一把推开顾之延的头,严厉的瞪着她的眼睛道:“女儿家一辈子就嫁这一次,定要慎重又慎重!明知那是火坑,娘岂会将你往里推!”   顾之延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他真想大喊,其实嫁给林姜生也可以。可是欧阳霖却在京城,这是难得的机会去寻他,他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两日,一切收拾停当,程氏并着周芝妍,还有几辆马车和些许世仆,便朝那京师驶去。   离城那日,掀开马车帘子的顾之延看到了申鸿煊。他还是穿着淡青色的长袍,飒飒的站立在林府的门口。他的脸上是骇人的青紫,身上的袍子也被扯破了不少地方。林府的管家领着小厮虎视眈眈的瞪着他,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再骂些什么。可申鸿煊的脸色却平静的如一汪幽湖,可是顾之延却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灼烧一切的狂热和情潮。   他侧过脸,从马车壁上的铜镜里,看见了自己微弯的杏眼。   原来这般相像。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母亲节快到了,祝妈妈们节日快乐,永远健康美丽。也愿天下的儿女们,不要这般自私。   ☆、京师里的小宅院   到了京城,顾之延才知道情形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糟糕。他与程氏并未大喇喇的直接去往程府,而是由着世仆程叔的带领,去了京师城东的一条巷弄里。   京师的住处皆是青瓦巷弄,与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如这条巷弄就是这般,进去便是一株碗口粗的枣树,这个时节枣树郁郁葱葱,绿华如盖。指头肚大的小枣儿绿莹莹的挂在指头,看起来小巧又可爱。   顾之延深深呼吸了一口这和着枣树清甜的略带潮湿空气,将满腹的郁燥和低落都抛到了远处。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一个低矮的枣红木门前停下。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母亲——”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起了藏青色的布帘,周宏光俊秀的脸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   程氏一看见周宏光,眼眶突然就有些泛红。周宏光自十岁就到了京师求学,每年回家也不过两三次。   周宏光伸手扶住程氏的手,低声道:“母亲,路上劳累了。”   程氏胡乱的摇摇头,摩挲着周宏光的手道:“光儿,你又瘦了。”   周宏光抿嘴一笑,温柔的看着程氏道:“母亲,宏光在您眼中就没有胖过。”   说完周宏光就看向一直坐在旁边好奇看着他俩的周芝妍,微微一笑温和的道:“芝妍,一路风尘可还好?我已在屋里备好膳食,下来歇歇吧。”   顾之延搀着程氏跟着周宏光进到了这宅子里。   这是两进的宅院,一路青砖铺地,绿树葳蕤,进到厅室也是大方简洁的摆设,看起来很是舒服。   周宏光少小离家,到这京师求学,却没有借住在外祖家,反而很早便自己买下这座小宅子。   也幸得他有宅子,才免得了顾之延和程氏寄人篱下的命运。   看见顾之延好奇的左右观望,周宏光轻笑一声道:“妹妹已经这般大了,印象中还是木呆呆坐在树荫下发愣的小姑娘。”   顾之延难得脸上有些羞赧,不自在的道:“哪有木呆呆,哥哥好生会取笑人。”   此刻程氏也展开了笑颜,慈爱的拍着顾之延的手笑道:“你们兄妹一年也见不得几面,趁着这时机,也好熟悉熟悉。”转头又对周宏光道:“光儿你课业紧,就别管我和你妹妹了,赶紧回书院罢。”   周宏光笑道:“儿已给先生告过假了,母亲不必担心,倒是母亲与妹妹初来,我也好领你们逛逛。”   程氏听得此句,却是笑出声,道:“傻孩子,你娘我可是在这京师长大的,虽数十年没回过,但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周宏光这才如梦初醒的挠挠头,耳根微红,羞赧的笑了出来。   周宏光一直都是少年持重的模样,行事说话都清正严肃的很,此时看来,他才有一点羞涩少年郎的模样。   顾之延不知程氏有没有对周宏光说过,与林家婚约之事,反正周宏光一句话也没提过。   三人其乐融融的用过膳,周宏光被程氏推着回了书院销假上课,这宅子就只剩下程氏和顾之延俩个。   本来宅子也就一对老夫妻看门,加上程氏带来的周妈妈和老程头,还有伺候顾之延的两个丫鬟秋华和春月这几个下人,这宅子才热闹起来。   周宏光给周芝妍准备的是二进院子的厢房,屋里虽小,可屋前有一碗口粗的柳树,庭院便是几颗桃树,正是应和那句“冬种桃柳,西种榆,南种梅枣北杏梨”。因着柳叶翩跹浓密,遮挡住了屋檐的骄阳,是以这屋内十分凉爽。   周宏光的眼光自是极好的,这小小一间厢房竟让他布置的十分雅致。顾之延在此转悠了好几圈,才开口问秋华:“我娘呢?”   秋华道:“夫人用过膳便出门了。”   “出门?”顾之延狐疑的道:“怎么刚开就出门呢?”   再一细想,除了去往程府,程氏还会去哪里呢。   想通后顾之延便一下子静默无言的坐下了。   直到傍晚暮霭沉沉时,程氏才坐着马车回来。顾之延迎上前去,小心将程氏搀扶了下来,然后恍若不知的道:“娘,仆妇已做好膳食,咱们赶紧去用膳吧。”   程氏的脸色很是疲累,她无力的挥挥手道:“我已在你外祖家用过饭,你且自己去吧。娘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顾之延有些担忧的扶着她往里走,却在灯火通明处看见了程氏红肿的眼睛和左脸颊上微红的巴掌印。   顾之延的心一下子被揪的疼痛,他喉咙艰涩的拉住程氏的胳膊,轻声的道:“娘——”   程氏回过头,强撑着对她微微一笑,道:“回去吧,娘没事。”   说完她便由着周妈妈扶着朝院子里走去。顾之延站在原地,看着程氏瘦削的身影,心就像被一直手攥着那么疼。她的喉咙滚动几下,最后还是开了口:“娘——不必退婚了。”   程氏转过头,疑惑的道:“芝妍,你说什么?”   顾之延嘴唇微动,将那句说的极轻极轻的话咽了下去。她笑道:“没什么,娘您晚上好好休憩。”   程氏对她勉力一笑,转身离去,她的身影逐渐消失于夜色中。   顾之延只来得及看见她头上如云的鬓发里斜插的那只金步摇迎风微动的蝉翼叮铃。   次日一大早,就有程府的下人过来,说府里的老夫人要见远道而来的表小姐。   休憩一晚的程氏已恢复以往完美典雅的夫人形象,她今日梳着高髻,穿着紫华色织锦百澜裙,臂弯间是同色的披帛,雪白的脸上长眉入鬓,眼眸幽深,她唇色淡淡,对着那仆人道:“去请小姐过来,去程府做客。”   不多时,顾之延便出来了。程氏看着盛装打扮的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芝妍从小就怪,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东西,更不喜盛装打扮,每天头上戴一只簪,就要被她抱怨一番。   今日倒乖觉,她梳了垂髫分肖髻,头上戴着是烧蓝玉头牡丹簪,和几把玉色的齿梳,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福字岚面裙,裙摆处尽是绣着墨竹,清艳中又透露出几分雅致。   这般雅而不妖,素而不净的装扮正是合了程阁老的喜好。   程府的马车也很是朴素,不甚华丽,顾之延坐在其中,不自在的扯扯自己的裙子,摸摸头上的簪,他心里很有几分忐忑。   听程氏说过几句,他这个外祖虽是权倾朝外的阁老,但是为人却是肃然严正,一向以比干自居。   不过就依那句程氏无二嫁之女、再醮之妇,也能看出他性情迂腐古板的很。   可惜到了程府,顾之延并未去见程阁老,而是先被领到了程老夫人的住处。   程老夫人住在正院的松鹤堂,一路走来,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和花丛。顾之延拾级而上,还未走到,便见一位圆盘脸的夫人笑盈盈的过来了,看见顾之延她便笑弯了眼睛,嘴里甜丝丝的道:“这便是我那芝妍外甥女罢,真真长的水灵可爱。”   顾之延知道自己共有两个舅舅,大舅舅外派做官,举家都在外头,而小舅舅正是在翰林院领了一个五品闲职。目前这程家当家的便是这位小舅母郁氏。   他状似羞涩一笑,抿嘴道:“您便是舅母罢,芝妍这厢有礼了。”说完便敛衽行了一礼。   郁氏听此越发笑的开怀,她立马上前扶起顾之延道:“哎呦我的儿,你这可折煞舅母了,快快,你外祖母已等你等的心慌呢。”   说完携起顾之延的手就往松鹤堂进。掀开帘幕,顾之延就被吓的一跳,这松鹤堂里满满当当的站满了人。她一进来,这老老少少的眼神都锁在了她身上。   顾之延回忆嬷嬷教给自己的礼仪,稳稳当当的蹲下行了一礼,他暗暗清了清喉咙,正想声如娇啼的给程老夫人请安,却被程老夫人一把扶住,眼里含泪的喊道:“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顾之延有些尴尬的抚着程老夫人的手臂,也挤出两滴眼泪,轻轻哽咽道:“外祖母......”   身侧站着的郁氏顽笑着道:“娘啊,您要吓到娇花一般的芝妍了,您老就是亲外孙女也得顾及一下儿的心啊,儿们在旁看着,可醋的很呀。”   她装模作样的说着酸话,其实却是作怪逗程老夫人开心。这也是个王熙凤般的人物啊,顾之延暗暗想到。   果然,程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立马撑不住笑了出来,扭头笑骂道:“你个猴儿,整天为老不尊,还吃你小外甥女的醋。”   顾之延心里很烦这些大宅后院里头的往来,听着她们极度相似红楼体说话习惯,很是厌烦。   他扭头看站立在两旁的女眷。那三个衣饰稍显华丽的女孩儿,应该就是小舅舅家的女儿了。看起来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应是有嫡有庶。   “芝妍啊,这是你的几个姐姐妹妹!”看见周芝妍目光所及,八面玲珑的郁氏立马开口给她介绍。   左边身材纤细,容长脸面的女孩子,是小舅舅的庶长女,今年刚及笄,名曰程灵竹,中间脸蛋圆圆,一双大眼顾盼神飞的女孩子,名曰程明珠,是郁氏亲生的女儿,排行第二。右边的那个女孩儿身量尚且不足,看起来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额发还厚厚的盖在脑门上,可当她一抬头,顾之延便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要在这两天把这本码完,然后就安心考研。然后今天早上六点起床,码到晚上九点,眼快瞎了,头晕晕的(╯﹏╰)   今天码了一万多,求夸赞!我不管!我是不夸赞就活不成的狮子座!快!都来夸我!需要你们的温暖怀抱。嘤嘤嘤。   ☆、端午节渣爹被打 作者有话要说:     喂!!baby们,我刚才随手翻文,发现第81章有个特别常识性的!!白痴的!!极其极其极其明显的错误!!!╭(°A°`)╮你们没有看到吗?!快,找到给红包!(? ??_??)?证明给我看,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有智商!【笑哭?(?>ω<*?)】   这个小表妹实在是太漂亮了!纵使她年纪尚幼,姿色稚嫩,可那张美人坯子的脸却是掩盖不住其风华。   可惜她也是小舅舅的庶女,名曰程雪灵,时年不过十一岁。   程明珠最是活泼,一张嘴与她母亲倒是毫无二致,她笑嘻嘻的上前挽住顾之延的胳膊,脆甜的声音像百灵鸟儿,她道:“芝妍姐姐,早就听祖母说起你呢,今日可算见到你了。”   顾之延也回之一笑,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笑吟吟的道:“我也是呢。看到明珠妹妹才知道人间真有百灵嗓一说。”   有一副甜丝丝的好嗓子,正是程明珠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听到周芝妍这般说,她立马笑开了花,漂亮的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顾之延虽不喜欢这女人间你推我挡,互相恭维的歪缠虚伪,可若是真要他做,他也能做的极好。   不过片刻,这正屋的人都被他哄的合不拢嘴。   松鹤堂气氛正好,却又丫鬟进来禀报,程阁老要请周芝妍过去。   屋里一寂,程老夫人慈爱的道:“如此芝妍你便去吧,你外祖父定是有要事找你。”   听此一句,顾之延便知这程府里头还是程阁老做主,这程老夫人定是唯程阁老马首是瞻。   她行云流水的敛衽行礼,便告退出去了。   走过大半个园子,顾之延才到了程阁老的书房前。程阁老与他想象中的并无二致,一个干瘪严肃的老头子,脸上法令纹极深,一看便是苛刻之人。   顾之延也不惧他,只依礼行了一礼,叫了声“外祖父”便站立在一旁不动了。   程阁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一眼,开口道:“你女扮男装去了云深书院大半年?”   顾之延一愣,道:“是。”   “荒唐!”程阁老怒道,“程婉玉果真荒唐大胆,竟敢以我的名义做下这大逆不道,悖礼违义的错事!”   程婉玉正是程氏的闺名。想起昨夜程氏脸颊上的巴掌印,顾之延的心火烧似的难受,他猛地抬起头道:“难道外祖父眼睁睁看着外孙女病死,就算是恪守礼仪的君子之道?!”   “你——你果真如那程婉玉一般,也是个忤逆不孝,信口雌黄的逆女!”   心里的愤怒烧成一把火,顾之延怒道:“你说我也就罢了,可我娘又哪里做错了,你冷血,便就要曲解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   程阁老冷笑一声道:“慈母之心?连一个女儿妻子都做不好,何谈慈母?放任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儿忤逆长辈,也算慈母?”   顾之延算看出来了,这个外祖父全然就是个冷血自大的封建余孽,与他讲道理,是怎样都说不通的。他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愿再说。   程阁老斜睨她的脸,冷声道:“回去好好劝劝你娘,若想当慈母,不防为宏光考虑考虑,宏光今天便要下春闱了,若是传出他母亲是下堂妇,他的前程便止于此地了。”   这句话又点起了顾之延心里的火气,他皱眉道:“你能为自己的外孙考虑,便没想过自己的女婿私德有亏为人荒唐,你的女儿数十年生活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你可想过为自己的女儿出头!”   程阁老却蹙眉道:“周德深的事,我如何没管?他不是十数年都未曾起复,如今还窝在宁邑这地界!”   顾之延:“......”   难道您老说的为女儿出头,就是压着女婿死活不让他起复做官?!   见她无言,程阁老摸着山羊胡子继续道:“回去劝劝你母亲,这和离书还是毁了罢,就是为了你哥哥的前程,她也不能如此草率。”   他掀起眼皮,乜了周芝妍一眼道:“至于你订下的婚事,自然是不成的。哼,周德深越发糊涂了,竟然与低贱的商贾订下婚姻,这不是误了宏光的仕途嘛!”   好吧,合着所有的事都要以周宏光的前程为第一要务。   程阁老看她还默默的杵在那里,不耐烦的对她挥挥手道:“你出去吧,回去对你娘说,和离的事她休想,婚约的事我自会处理,周德深再犯浑,就等着丁忧一辈子吧。”   顾之延:“......”   好像程阁老get到治他渣爹的了不得的技能呢。   他转身要出去,却在刚摸到门的时候被程阁老恶声恶气的叫住了,“这个拿着,回去给那个不肖女!”   顾之延转眼看去,是个一指长的白色小瓷瓶,上书“玉容散”。这可是活血化瘀的千金良药呢。真是嘴硬心软的臭老头!   回到小宅,顾之延将程阁老的话转述给了程氏,又将那玉容散拿了出来。他原想着程氏一定会动容流泪,谁知.....   程氏接过瓷瓶,冷哼一声道:“又是这一招!又臭又倔的老头。”   她气哼哼的抱怨着,可那神色却像极了因贪玩被教训了一顿的赌气的孩子。   不知为何,顾之延想起了现世不苟言笑的父亲。   与林家的婚事果真很快便退了,远在宁邑的周老爷周德深在得了程阁老去的一封信后,便急急卖了那几房美妾,也变卖了家产往京师里赶。   程氏对于周老爷的行为实在嗤之以鼻,她曾道:“他就是赶到了京师又如何?还不是不能起复!”   顾之延:“......”   周德深周渣爹好像被系统设定了百分百不能起复的人生!   不过幸好,周林两家的婚事是彻底不成了,顾之延没有特意打听林姜生和申鸿煊的事情,可是他们的消息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伤好后的林姜生在一个晚上偷偷跑出家门和申鸿煊私奔了,据说两人乘船渡了灵江一路西下,最后在巴陵地界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林家悬赏千金找寻林姜生,却怎么也没有踪迹,林老爷大病一场后,又一口气纳了好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发誓要再生一个儿子,李氏自儿子失踪后便心如死灰,在林府后院里修了一间小佛堂,自此竟闭门不出诚信向佛。   顾之延竟不知该如何评论林姜生二人,同是系统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不知道林姜生和申鸿煊到底能不能有此善终,只是林家如今七零八落未免惨烈。   他自嘲一笑,自己哪里有脸去嗟叹旁人,自己也不是如此,为了个男人,坑了程氏那么多。   周德深一来,这小宅院立马变的拥挤起来。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又带了五六个下人。   周德深倒是皮厚,程氏不理他,他就把和离书给撕了,还每晚死皮赖脸的往程氏的屋子里挤。   每晚这宅院里都要上演一番夫妻大战,看着这俩夫妻叮叮梆梆唱大戏,也别有一番滋味。   待到周宏光从书院回来休沐那一天,一家人还能坐在一处团团圆圆的吃个饭,赏赏花。日子这般静谧安然,让自出生就费尽心思的顾之延也渐渐放缓了紧绷的神经。这样也好,同在京城,我总能遇见欧阳霖。只是不知何时我便离开了这世间,还是留些时间尽尽孝吧。   可是他怎么能想到,欧阳霖竟来的这样快。   这日是五月初五,正是端午佳节。周宏光所读的青山书院也要休假三天,他们一家人早就商量好了端午要去京郊看一年一度的赛龙舟。   顾之延对此赛龙舟也极是感兴趣,是以好几天前就跃跃欲试。这日一大早,他们一家四口就出了门。   程氏和顾之延坐在马车上,而周老爷和周宏光骑着马随行左右。   马车哒哒,还未行至江边,便听得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周宏光从马上探过头,对她们说道:“母亲妹妹,此地鱼龙混杂,人员众多,不若我们也去前方茶楼租一间雅舍观看。”   程氏点头道:“正应如此。”   听见程氏这样说,立在一旁急着献殷勤的周老爷,立马狗腿的道:“既然如此,我去订雅间,宏光,你好好看着你母亲和妹妹。”说完便立刻策马去了。   程氏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顾之延和周宏光却是对眼一看,挤眉弄眼的鬼笑起来。   程氏脸一红,轻轻的拍打了一下顾之延的胳膊,嗔道:“你们两个小坏蛋,作什么鬼样子!”   三人说说笑笑的下了马车,一同往那茶楼走去。   这时节天气已十分炎热,京郊的大堤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人们都换上了轻薄凉快的夏装。艳色的合欢花开的热烈,年轻的姑娘们都爱在轻薄的纱裙上别一朵幽香洁白的茉莉,一路走来,满是茉莉的清香。   因为人员甚多,走在大路上也是摩肩擦踵。周宏光小心的将娘亲和妹妹护在一起,免得被登徒子碰到。   谁知他们母子三人刚走了几步,便见老程头惊慌的分开人群跑了过来,喊道:“少爷,夫人不好了,老爷被人打了!”   三人都是吃了一惊,周宏光唤来小厮,护住程氏和顾之延,自己赶紧往茶楼跑去。   周老爷虽然是个渣爹,可旁人打他算什么回事?!护短的程氏母女也是急怒交加,朝着茶楼疾走。   刚走到茶楼门口,便见此处围满了人群。她二人尽力分开人群,便见周老爷捂住胸口半躺在地上哀哀呻/吟,身上的袍子被扯得皱巴巴的,满是脚印。周宏光蹲在地上扶着周老爷怒视着站在一旁的那人。      ☆、终于见到你   顾之延抬眼看那人,却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要说公子哥儿吧,也不算是,因着他看着已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的头发都有些花白,脸上是松垮垮的皮子,黑青的眼袋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他身上却穿的张扬,一身亮紫色穿花蝶的绸缎袍子,手里摇着一柄白折扇,此刻正唇边勾着坏笑,摇曳的忽扇着扇子,幸灾乐祸的看着周老爷笑。   顾之延心里怒火大炽,他讨厌周老爷不假,可也容不得这样个人渣这样欺辱他。   他想上前一步说话,却被周宏光低斥道:“妍儿回去!”   顾之延知道周宏光是不想她一个闺阁女儿在外抛头露面,惹人注目。他不甘心的退后一步,但眼睛却是不忿的盯着那人看。   周宏光看妹妹退了回去,才转头对那紫袍人道:“不知这位...公子因何殴打在下的父亲呢?”   紫袍人戏谑的勾着头道:“你就是周德深的嫡子?不错嘛,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怎么就摊上这晦气的混蛋爹?”   周宏光脸色一肃道:“公子既然识的在下的父亲,便是蓄意殴打了!如此一来还有当街辱骂这一宗,不如咱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那紫袍人哈哈一笑,虚浮的眼泡下笑的起了好几层的褶皱,他道:“真不愧是婉玉的儿子,一句话不过,就给人扣上几个大帽子。”   原来还是程氏的旧识,顾之延立马回头看程氏的脸色,却见程氏站在人群阴影处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那人,漆黑的眼眸里如一汪湖水幽深静默。   顾之延已经八卦的脑补了几万字的儿女情长横刀夺爱狗血的三角恋故事。可是他那渣爹一开口,就差点让他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哇哇!欧阳小儿,你待如何?!老子的儿子就是比你的强!”   顾之延是真心佩服渣爹,被打的奄奄一息了还能这样挑衅。   果然这个姓欧阳的紫袍人听到这话就怒了,他折扇一合,眼神瞬间冷厉,周老爷没出息的被吓的瑟缩一下,周宏光倒是没退,反而黑眸愈加熠熠,他怒瞪那紫袍人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要施暴不行?”   那紫袍人横眉怒对,上前一步,看似又要动手,顾之延心里一紧,嘴上还未出声,便听见,“住手!”“住手!”   两声“住手”同时响起,只是一声是低沉男声,一声是轻柔女声。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程氏终于迈步走上前来,她目光沉静如水,对着紫袍人道:“欧阳宇飞,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原来他们真的是老相识,原来他们真的有瓜葛,原来......原来个毛线!特么的刚才一起喊“住手”的欧阳霖你怎么在这里!   顾之延再也听不清程氏说些什么,他的心神自欧阳霖出现便再也移动不到别处。两年多没见,他以为他能坦然面对欧阳霖,能云淡风轻的挥却对江夏的痴恋,明明这辈子是你先喜欢上我,明明是你两年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消息都不传一个,明明都是你的错!   可是,你凭什么又突然出现,凭什么到此时还一眼都没看向我!!   “伯父伯母,周师兄,我父亲刚才喝醉了酒,出言多有冒犯,呈暇在此给诸位赔罪了。”   哼,原来这个猥琐的紫袍人是你这个混蛋的爹!   呈暇是什么鬼?你新起的字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不起欧阳公子的礼,只是威远侯爷当街殴打百姓,也敢亲口致歉才是。”   宏光哥哥说的好!不能便宜了欧阳家的人。   “宏光算了吧,威远侯府势大气粗,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是惹不起的,还是将你爹扶起来,忍着冤屈回家罢。”   程氏声音轻轻柔柔的,可算出的话却是刀刀见血,句句直指红心。顾之延点点头,默默给娘亲点了个赞。   “那可不行!欧阳小儿竟敢打我,我要去大理寺告他!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渣爹猪队友!顾之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无语望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串连绵不绝的狂笑吓煞了人。   传说中威风凛凛的欧阳将军怎么会是这样的猥琐模样,实在倒人胃口。   “周德深,劳资打你便打了,你既然打不过劳资,又说不过劳资,就乖乖的滚回去,让自己的夫人儿子出头算怎么回事?真他娘的一辈子都是吃软饭的料!”   这话可真狂妄过分!忍无可忍!   “威远侯可真威风!只可惜想吃软饭也吃不了。”顾之延听见自己娇嫩的嗓音细细的响起。   好啊,谁不知道威远侯的爱妻早逝,续弦不得他喜爱,儿子倒是有两个,只可惜大儿子一年前摔断了腿,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人人都说这是他二儿子的阴谋。这高门侯府里兄弟阋墙说起来也是不好听。   这个小姑娘文文弱弱,看起来娴静温顺的样子,说出去的话真是又毒又狠。   顾之延话音刚落,便见四周围着的百姓都将紧张又钦佩的目光投向了他。连欧阳霖都十分诧异的瞪着他。   瞪我?哼,我才不鸟你。   顾之延尚还不知道自己回的这一句有多“高明”。   所有的眼睛都眼巴巴的盯着欧阳宇飞,等着看他如何发飙狂怒。谁知他不怒发笑,盯着顾之延道:“这位姑娘是哪位?”   “正是侯爷刚才所打之人的女儿。”   欧阳宇飞瞪了她良久,才憋出一句,“真不愧是程婉玉的女儿,可惜有个孬种爹!”   说完便拂袖而去,众人也不敢拦他,都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行路。   留下的人皆面面相觑,挑事的人一离开,剩下的人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欧阳霖作为事主的儿子,自然压力山大,他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弯腰对着程氏和周老爷揖手行了一礼道:“今日是我父亲的错,伯父的伤自是该我们欧阳府上承担,在下愿......”   “不必了!欧阳公子以后还是看好威远侯爷罢!”程氏淡淡的说道。   接着她点头示意周宏光道:“把你爹扶上马车,咱们回去吧。”   真解气!顾之延亦步亦趋的跟在程氏的身后,朝着马车走去。只是快走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回了头。   看热闹的百姓都已散去,欧阳霖独自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他的脸上突然绽放笑容,虽然那笑容有些无奈和淡淡的苦意。   顾之延的心一悸,赶紧转过头,喃喃默念几句清心咒,说好不能轻易的原谅他,一定不能再心软。   回去的路上,周老爷哼哼唧唧的一直喊着胸口疼,程氏没好气的对他道:“自作自受!”   周老爷不服气了,从垫子上一跃而起,怒道:“你还向着那欧阳宇飞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还念着他!”   程氏懒得理他,周老爷更是不忿,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怎么怎么的陈年旧事,把程氏烦的当场就要下马车。   周德深这才微微收敛,闭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快到宅院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看着马车窗外的程氏突然道:“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那咬牙切齿的劲儿,把捂着胸口的周老爷吓的蜷缩在一角,再也不敢出声。   而一旁的顾之延被临走时欧阳霖那一眼看的心慌意乱的。他捂住噗噗咚咚乱跳的心,想着再也不能被欧阳霖蛊惑。   江夏就是有这个毛病,总是爱一言不发的离开。第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我一定要好好治治她这个毛病。   他现在说的咬牙切齿,信誓旦旦,却在回家后听了周宏光的一席话后就又改了一副心思。   两年前,顾之延从云深书院退了学,便再也没见过欧阳霖。他不是没派人找过,只是派出去的人都说他退学后的不到三个月,欧阳霖便也回了京城,自此音讯全消。   要不是有系统维系,顾之延还真不敢保证有生之年可否还能看见他。   可是周宏光却在这时说,欧阳霖这两年过的也应是不好。如他所见,当年睥睨沙场的欧阳将军在爱子摔断了腿,且一生都离不开拐杖的噩耗下,开始纵情声色,成了如今这样的荒唐模样。   欧阳霖作为次子被紧急召回了家,身上却背着怀疑。人人都说他母亲翟氏身为继母,心狠手辣,为了让欧阳霖袭了世子位,便出手害了威远侯世子欧阳晟。现在欧阳晟瘸了腿,这世子位不就尽收他们母子囊中了吗?   听起来这传言倒是有模有样,毕竟这种继母不慈的八卦,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听八卦听得很过瘾。可是欧阳霖母子所承受的,却是不仁不义不孝不慈的大罪。   顾之延简直不敢想欧阳霖这两年是如何过来的。江夏她那么胆小,从来都是扭过头找他来解决难题,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谁说的话都敢信。侯府里头的肮脏事那么多,她怎么抗过来的?   想到江夏的境遇,顾之延心都揪了起来,原来想冷冷她的心思也早就抛到了脑后。   他现在满心都是赶紧去到江夏的身边,江夏那么傻,只有我能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宇飞和周老爷放在一块儿,也是一部好戏,狗血连连啊   不知道谁昨天偷偷收藏了渣匪的专栏,也不告诉人家,让渣匪好好感谢一下你,hhhhhh好开心啊,爱你们╭(╯ε╰)╮   ☆、狗血的陈年往事   顾之延担心着江夏,毫无原则的将刚刚发的誓抛到了脑后。什么渣爹程氏和欧阳宇飞的感情纠葛他也不感兴趣了,满心都是如何和江夏团圆。   有些人你不看见也就算了,可一旦看上一眼,所有的情感如火山喷发般的挡都挡不住。   他在这里烦恼着如何与欧阳霖相见,谁知不过三日,欧阳霖竟真的提着些礼品来到了他们的宅子处。   欧阳霖打的是替父赔罪的旗号,他态度谦和诚恳,又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也很低,对着周老爷是说尽了好话,捧得渣爹飘飘然不知所以。   周宏光是君子风范,又是欧阳霖的同窗,是以也没多为难于他。程氏只是看不惯欧阳宇飞,对他儿子却没什么感觉。遂也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可她没想到,这欧阳霖赔罪后,却是没完。他径自给程氏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的道:“周伯母,小生仰慕周二小姐已久,有意向二小姐提亲,还请伯母成全。这几日,家中长辈便会请来官媒提亲。”   这话听的程氏心口一跳,美目微眯,她声音冷硬的道:“我家小女还未及笄,婚事暂且不急,欧阳公子还是另觅淑女罢。”   欧阳霖脸色丝毫未变,他垂首恭敬的道:“小生对二小姐痴心不改,自是能等到小姐及笄。”   程氏蹙眉不耐的道:“欧阳公子也不过是昨日见小女一面,怎谈什么仰慕已久、痴心不改?莫不是你们欧阳家都是如你爹这般随便?”   欧阳霖淡淡一笑道:“伯母有所不知,我与二小姐并不是昨日才相识。”   “什么?”程氏狐疑的问道。   “两年前在下与云深书院求学时,有幸认识了周小姐,便一见倾心,从此魂牵梦萦......”   他越往下说,程氏的脸就越发黑云密布,欧阳霖察言观色,也就慢慢消了音。   程氏极力保持着镇定,她低沉着声音,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欧阳公子可真会说笑,小女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去过什么云深书院?!”   欧阳霖从善如流的立马回道:“许是小生看错了人,不过周二小姐端庄娴静,温柔大方,正是在下心仪的妻子人选。”   程氏强压怒火,面上平静的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此事我还要与我家老爷商量一二。”   欧阳霖了然的点点头,并未再往下逼问,此后又客套两句,便告辞而去。   待欧阳霖一走,程氏便气势汹汹的去到周芝妍的房间里。   顾之延正坐在窗前在以手托着脑袋发愣,看见程氏进来,他还笑嘻嘻的扭头道:“娘,你怎么来了。”   程氏脸色冷峻,皱眉道:“芝妍,当年在云深书院可有人知晓了你是女儿身?”   顾之延一愣,目光微闪,有些迟疑的道:“......没有吧。”   “当真没有?!”程氏一手怒拍桌子,一手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脑袋,气愤的道:“欧阳霖你可认识?人家今天已经找上门来,说要给你提亲!”   “他来给我提亲?!”顾之延眼神晶晶亮的问道。   程氏乜了她一眼,道:“那还有假?”   顾之延忍不住咧开了嘴,心里暗道:这可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又想道:他亲自来提亲,果真践行了当初的诺言。   看她春/情荡漾的表情,程氏也知他两人之间有鬼了。   程氏瞪着周芝妍严肃的道:“芝妍,在云深书院你当真与他有了私情?”   顾之延唯恐她看低欧阳霖,赶紧摇头赌咒发誓道:“女儿与欧阳霖之间清清白白的,绝没有什么私情!”   程氏这才稍稍舒缓了神色,道:“没有就好,威远侯府乱的跟什么似的,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嫁到那样的人家。”   听她这般说,顾之延傻眼了,他急道:“娘——”   程氏转头狐疑道:“怎么了?”   “女儿...女儿当初曾和欧阳霖...同住一间屋舍。”   “什么?!!”程氏柳眉倒竖,高声怒问。   顾之延咬咬牙,将当时的境况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他稍稍暗示了自己与欧阳霖的当时所遭遇的无奈,以及欧阳霖是无意间发现他是女儿身的事实。   可程氏还是暴跳如雷,良久不能平静下来。顾之延乖乖的垂首听了半天的教训,最后等程氏训的口干舌燥之时,贴心的献上一杯香茗,怯怯的问:“娘,那如今该怎么办?欧阳家的亲事如何是好?”   程氏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恨意满满的道:“当初我就不该送你去云深书院,惹得你如此胆大包天。你真以为那威远侯府是什么好地界儿,那侯府里头脏污的很,有多少好女人折在里头......”   说到最后,程氏的眼眶都是红的,看的顾之延也有些心酸。   她趴到程氏的怀里,嗓音低哑的道:“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我放不下他...欧阳霖不会是威远侯的,他不会的!”   程氏冷笑一声道:“你还小,怎知男人们的心思,功名利禄宏图大志面前,妻儿弱小算得了什么,再言之,男人都是花心滥情的货色,现在爱你的好颜色,可等你进了门,什么美妾红颜,脏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   顾之延脸色囧然的听着程氏的男人论,想起自己的前几世,弱弱的反驳道:“娘,其实也不尽然,天下之大,好男人还是有的。并不都是我爹和威远侯那样的。”   程氏道:“你懂什么,威远侯府嫁不得岂是只因这一条?那里面乱的很呢,你当为何世子的亲娘早逝,那世子又摔断了腿,变成了残疾?还有欧阳宇飞为何是如今那副鬼样子?”   顾之延好奇的问道:“为何?”   却听程氏冷笑着将威远侯府的家史翻了个底朝天。   原来这欧阳宇飞原本只是个屠户人家的儿子,后来朝廷与鞑子打仗征兵,他才入了伍。他一路奋勇杀敌,立得军功,升为千户。后来在一次围剿鞑子的大战里,竟拼死救下了统帅,统帅赏识他,便升了他做了副将。后来便这样一路高升成了将军,最后竟率领十万大军,将鞑子往西赶了几百里地,彻底结了大周几百年来的困局。   这样的军功,才令先皇给他赐下金书铁券的爵位,欧阳家一门就此成为京师的新贵。   欧阳宇飞拒绝了京师许多世家的联姻,反而娶了自己乡下青梅竹马的表妹刘氏。人人都称赞他不忘初心,坚贞纯正的好品性。却不知次年刘氏怀孕之时,欧阳宇飞就纳了一房妾室,这妾室还是他在街上救的卖身葬父的孤女。   那孤女长得好相貌,娇娇弱弱婉转风流的惹人怜爱。趁着主母怀孕便牢牢霸占住了欧阳宇飞,她还知书达理,通文识字,没多久就接过了因怀孕而劳累的主母手中的管家权。   故事就是这样老套和狗血,没多久,小妾也怀孕了,心急上位的她,在刘氏分娩之时使毒计妄图让其一尸两命,却没料到刘氏拼死生下了孩子力竭而死,最后小妾也因手法不干净,被捉住了把柄,被欧阳宇飞命人乱棍打死.....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顾之延听的无语之极,真是没有最渣,只有更渣。原本以为周老爷已经是百年不遇的渣男,可是没想到这威远侯才是又狠又毒又蠢的真贱人。   不过.....   “娘,你和威远侯是如何认识的?”顾之延想起那天的情形,有些狐疑的问道。   程氏冷笑道:“当年刘氏去后两年,欧阳宇飞便遣媒人去你外祖家提亲,想求娶我嫁予他为继室。”   顾之延瞪大了眼睛,道:“这威远侯也太狂妄自大了罢,他不过是娶一继室怎敢去求娶娘?”   “那是你外祖还只是个五品的翰林院编修,他自是觉得不辱没了自己。”   顾之延半天无语,程氏见状道:“你可想个清楚,威远侯之人,并不好惹,他为人果决毒辣,瑕疵必报,翻脸便是无情,当年那小妾可怀着他的亲生骨肉,他也能眼都不眨的命人打死。所为的不过是他的名声。你外祖父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便拒了他家的媒人,反将我嫁予了当年春闱的探花郎,也就是你父亲。威远侯面上不显,还大度的送上贺礼,可几年后,你父亲丁忧,数年却都不得起复,前些年你父亲也不是没有向上疏通过,可是朝中就是有人一直在上面压着。这施压之人嘛,除了欧阳宇飞,我想不出他人。”   顾之延:“......”不是程阁老就是威远侯,原来渣爹真的被系统设定了百分百不能起复的人生!   还有,这欧阳宇飞这么狠,欧阳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虎毒不食子,可欧阳宇飞根本就是神经病,他不会真的以为是欧阳霖母子将他心尖尖上的世子弄残废,然后疯狂的报复欧阳霖吧。   想起那日欧阳宇飞看欧阳霖那充满冷意的眼神,顾之延不觉打了一个哆嗦。   “芝妍,不是娘阻拦你,欧阳霖真的不是良人,欧阳宇飞根本就是一个疯子,这些年听说他厌极了继室翟氏母子,谁知道他又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娘怎么能放心你嫁到这样的人家?”   程氏苦口婆心的劝导并未打消顾之延的想法,反而让他更坚定了嫁到欧阳家的想法。   欧阳霖的处境这样艰难危险,他怎么能留江夏独自面对,她整日傻乎乎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她早早挂了,让这个夫妻相爱相杀还怎么继续?   顾之延轻轻弯了弯眼睛,在心里说道:江夏,我来应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一对比,我们萌萌的男主,是不是没有那么渣啊?   来,都冒个泡,让我亲亲你们。明天又要写洞房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_←这好像是这篇文的第三次洞房了吧,觉得自己棒棒哒】   ☆、第四次洞房哦   心里打定了主意,顾之延的目光便坚定了下来,他缓缓跪在了地上,对着程氏恳切的道:“娘,女儿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想嫁给欧阳霖。”   看见程氏的柳眉已经皱成了疙瘩,他接着道:“您且听女儿细言。这一嘛,因着我与欧阳霖曾同住一室,他...他曾无意间看到过女儿的...身体...”   程氏的脸已经黑的要拧出墨水。   “这第二,欧阳宇飞虽然狠毒不近人情,可欧阳霖却不是如此,他为人谦逊正直、精金良玉,又对女儿极好。若是、若是以后成婚,他说会带着女儿外放,欧阳宇飞已是不惑之年,我们总能熬到他......”   “呵——”他还未说完,程氏就冷笑连连道:“天真可笑!有其父必有其子,精金良玉之人怎会看闺阁女儿家的身体,还敢大喇喇的拿着这事去提亲!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外放,若是欧阳宇飞不想让他走,他哪里都走不了!”   顾之延也急了,那些什么外放的话都是他自己编出来为了取信与程氏才说的,却反而成了程氏驳斥他的把柄。   他狠狠心,只得做出一副倔强的样子,道:“无论如何,欧阳霖看过女儿的身体,女儿便认定了他,无论欧阳家是刀山还是火海,芝妍绝不后悔!”   “你——”程氏气结的举起了右手,可巴掌却迟迟没有落在周芝妍的脸上。   看着仰着雪白的小脸闭着眼睛,一脸倔强死不悔改的女儿,她面如死灰的转身出了门。   顾之延黯然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程氏的背影,心里默默的说了声“对不起”。今生做您的女儿,是我的福气,希望您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我这样的人。   最后顾之延还是如愿以偿的与欧阳霖定下了婚事。   也不知欧阳霖是如何说服欧阳宇飞的,两家这样的龌龊过往,他竟也愿意结亲。但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顾之延是嫁定了欧阳霖,与江夏再成夫妻,是顾之延这世甫一出声便定下的决心,又怎么可能改变。   两家的亲事流程走的很快,不过三个月,六礼便走了五礼,剩下的婚礼日子便定在了他及笄两个月后的九月初六。   刚知道这个日子的时候,顾之延还楞了好大晌,九月初六,不就是现世里他与江夏出车祸那日子吗?也是他们俩结婚的日子。   真真是奇妙的缘分。   不知该是盼望还是不舍,九月初六就这样很快来到。   头一回做新嫁娘,顾之延表示自己的感觉很是复杂难言。这日一大早,顾之延就被丫鬟们叫醒,全身剥的光溜溜的丢在了浴桶里,洗洗刷刷的加了好多的香料,又仔仔细细的保养了头发。   顾之延看着水中自己柔嫩丰润,纤秾有度的胴体,想起今晚而来的洞房花烛夜,只觉略略有些心塞。   顾之延洒泪挥别了程氏,被周宏光背着走向花轿。周宏光看着文弱,但他的肩膀却很是宽广有力,顾之延伏在他的背上,听周宏光低低的道:“妍儿,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是欧阳霖敢欺负你,你就回家来,哥哥帮你揍他。”   顾之延心里想道:揍他?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动上一指头的人,怎么会让你揍?!   可是为何这颗心这样控制不住的酸软难当?   几辈子头一回坐花轿,顾之延炯炯有神的握着一个大红的苹果出神。   这般的婚礼,一定是江夏在现世最想要的。当初他们结婚,江夏就渴望极了这样一场搞怪式男女颠倒的中式婚礼。可惜自己当初一脑门子的事业,婚礼也只是早早的请了几桌熟人亲朋,从头到尾简略到极致,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见。   前两世自己是新郎官,萧寒想的是婚礼要怎么低调,才不被众位皇子们猜忌。顾沅倒是欣喜的很,他终于得偿所愿,婚礼那日十分的意气风发。最后美色当前忍不住对她动了粗,最后惹的袁成夏冷落了他好些日子。   这样想起来,好像他与江夏结了这么多次的婚,都没有为她想过,让她真正的顺心快活过。   那么这一次,就让她顺心一次吧。毕竟,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婚礼。   想通了的顾之延,变得十分“柔顺”,他乖乖的牵着大红绸条跟着欧阳霖,下了花轿,跨过火盆,拜了天地,入到洞房。   他真如小媳妇儿般的坐在床沿,头顶着精致的鸳鸯盖头,绞着手指苦苦等着新郎进来。   直到暮色沉沉,欧阳霖还没有进来,顾之延饿的几乎背过气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的扯掉盖头,洗了脸上足有三尺厚的□□胭脂,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桌上摆的果品。   他暗自叹道:原来做新娘子还这般辛苦,可是我却不记得当年是否给江夏送过吃食。   又等了许久,欧阳霖才踉踉跄跄的进了门,顾之延乖顺的顶着盖头真如普通新娘子般忐忑羞涩的等着良人。   听着欧阳霖时轻时重,逐渐接近的脚步,他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胡思乱想道:“怎么办?怎么办?一会儿他要是跟我洞房我该怎么办?!我艹,平生第一次做受没有经验啊!一想到有个精壮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上,就感觉以后会硬不起来啊!MD忘了自己以后也没机会硬了......”   天啊噜,越想越紧张,顾之延的小指头竟然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起来。一步、两步、两步......欧阳霖越来越近,忽轻忽重的脚步简直就像走在顾之延的心上。   顾之延已经闻见了欧阳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儿,视线所及便是他喜服下摆的纹饰,他屏住了呼吸,等着欧阳霖掀开他的盖头来。可是......   “咚——”一声巨响,欧阳霖重重倒在了床头,震起的一股风顺势将顾之延的盖头给掀了开来。   顾之延僵硬的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欧阳霖俊脸通红,趴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场景。   顾之延深呼一口气,极力告诉自己要淡定。   他贤惠的将烂醉如泥的欧阳霖给扒了个精光,然后又拿了湿毛巾给他仔细的擦了手脸。   做完这一切,已让他累的气喘吁吁。顾之延含混的将身上沾满了水渍的喜府脱下,散了头发,然后穿着中衣便滑进了欧阳霖的被窝。   欧阳霖是喝了酒便上脸的那种人,此刻的他正赤红着脸睡得香甜,顾之延凑近了看他的脸,一别两年,这一次他才算仔仔细细的看他。   他描画这欧阳霖的眉眼,又从他的鼻梁滑到他丰润的唇。顾之延轻笑一声:“我真蠢,以前竟会认错了人,就凭这唇,我也该想到你就是江夏。”   今夜欧阳霖当真是喝了不少,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酒香。顾之延非但不嫌弃这味道,反而觉得安心。   他披散着头发趴到欧阳霖的颈窝处,一只手揽住他劲瘦的腰,心里道:“虽然手感没有以前好,不过这偶然一次的小鸟依人感觉也不赖。   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依靠着令人安心的臂膀,顾之延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顾之延渐渐感到身上泛起一股燥热的感觉,他无意识的翻了翻身,离身旁那个热源远了一些。   可是这时耳边又传来时远时近,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渴...水...水...喝水...”   顾之延睁开迷蒙的眼睛,这才意识到是欧阳霖在喊。他扭过身子趴到欧阳霖的脸旁,才发现他脸色潮红,嘴唇干的发白,正在低声喊渴。   喝醉酒的人极容易口渴,顾之延暗骂自己粗心。他爬起身来,迷迷糊糊的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青瓷缠枝秀杯倒了一杯水,自己抿了一小口,温温凉凉的刚刚好。   他将杯子端到了欧阳霖的嘴边,喂着他一口一口将那水喝了个精光。   喂完了水,顾之延随手将杯子一放,就又爬到了被窝里昏睡了起来。   可是又是睡了不过几刻,他感到一只热乎乎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顾之延没在意,以为是欧阳霖偶然翻身放上的。   谁知那手竟然毛茸茸的动了起来,沿着他纤柔的腰线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他隆起的软雪温香处。   背着身睡的顾之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动。那热乎乎的手却动了起来。   许是这胸比较好摸,那手伏在上面不说,还好奇似的捏了起来。   这下顾之延是决计忍不住了,他迅速的擒住那只手,且翻了个身子面向欧阳霖。   黑暗中他不太能看清欧阳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喘着粗气的声音,和黑夜中他亮晶晶的眼睛。   他们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面前的欧阳霖突然喘着粗气将他压倒了身下,顾之延一惊,下意识的用手推拒了起来,可上面的那人却紧紧用手臂桎梏住他的挣扎。   他粗喘的呼吸喷洒到顾之延的脖颈处,惊起一片颤栗。欧阳霖捉住他的手牵引着往下滑。待滑到某个灼热的地方,他低声切切的哀求道:“芝妍...我难受,帮帮我......”   顾之延摸着某个他缺了十几年却依旧念念不忘的部位,暗道:我真是日了狗了。   可是趴在他身上的欧阳霖哀求的那么可怜,顾之延知道那种感受,他想,一辈子这么长,反正这事也摆脱不了,不如......就从了他罢。   这样想着,手上推拒的力道就渐渐消失,欧阳霖接收到了他的讯号,立马兴奋的伏了上去,热烈的啃之咬之摸之亲之上之......【此后省略不可言说1000字】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那一晚是这样.....   顾之延:卧槽!好疼啊!!!啊!!!禽兽!你不会轻点嘛!!   欧阳霖:(脸红)对不起妍妍,因为你太美了,我控制不住.....   顾之延:禽兽!禽兽!禽兽!   江夏:呵呵,被破了三次处的人冷笑不说话.....   天啊噜,我到底在写些什么......      ☆、茶水里的秘密   次日一大早,面带菜色的顾之延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被欧阳霖惨无人道的虐(shang)了一夜,他连站都站不住,双腿颤颤的扶着床柱子瞪着酣睡的欧阳霖出神。   昨夜的欧阳霖也忒是威猛,简直是要把上几辈子初夜受的苦都给偿还了的架势。行事粗暴又无情,到了最后,即使顾之延忍不住哀哀的求饶起来,他也毫不理会。   顾之延有些怨懑的腹诽:难不成每个女人身体里都住了一个霸道总裁?!一旦有机会变成男人,她们就会残暴的如凶徒野兽。   身心俱受到摧残的顾之延忍着怒气将酣睡的欧阳霖唤起,这新婚的第一天,他可不想成为威远侯那个变态的靶子。   欧阳霖估计也真的是累着了,被他狠狠踢了两脚,也只是翻了个身就又睡去了。   顾之延火冒三丈的坐到了床沿上,伸出手指狠狠的夹起他的挺直的鼻子,这边捏他的鼻子,那边拧他的腰。   这样一番折腾,欧阳霖才悠悠转醒,他迷迷蒙蒙的看着眼前的新婚夫人,刚睡醒犹带着沙哑声音的嗓子迷糊的道:“芝妍,你不累吗,怎么起的这般早?”   顾之延:“......”你!问!我!不!累!吗!   等着头脑彻底清醒,欧阳霖才发觉顾之延的情绪不对。想起残留在脑海里的那些旖旎片段,欧阳霖的脸有些泛红,他偷偷扯扯顾之延的袖子道:“娘子~~~不要生为夫的气了,好不好?”   他撒娇耍赖的样子像极了江夏,纵使顾之延满腹的怨气也只能烟消云散。   许是知道自己昨晚太过凶狠,欧阳霖十分的体贴的为顾之延穿起了衣服。白色的中衣下斑驳的红痕十分的显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那痕迹,道:“芝妍,昨晚是我孟浪了,你还疼吗?”   顾之延脸一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顾盼生辉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说我疼不疼!   欧阳霖心疼的凑上去吻了吻那伤痕,趴到他耳边说道:“都是我不好,一会儿回来为夫给你抹药......”   两人又打情骂俏了一通,顾之延心里的郁结也减轻了许多,她用手轻捶着欧阳霖的胸膛,娇嗔道:“昨夜你可真是粗狂,跟吃了春/药似的,停都停不下来,可真吓人。”   欧阳霖本是搂着她笑,可是听到这里却顿了一下,道:“你刚才说什么?”   顾之延不明所以道:“我说你真是粗狂,就跟吃了春/药似的,停都停......”   欧阳霖眼睛扫过内室桌上放置的那个茶杯子,皱眉扭头问道:“芝妍,昨夜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是否用过什么东西”   “刚睡下你就喊着口渴,我给你喂了一杯水。”顾之延满不在意的道。   欧阳霖起步向那茶杯走去,青瓷缠枝杯瓷质滑腻,入手温凉,是翟氏当年的陪嫁茶具,因着欧阳霖喜爱,翟氏便给了他。   “茶壶呢?昨夜你倒水的茶壶呢?”欧阳霖突然回头问道。   顾之延探头看桌子,低喃道:“昨夜明明就在桌上放着呢,今早是不是有丫鬟将它收走了啊?”   “不可能!”欧阳霖斩钉截铁的道,“秀姑知道我不喜人打扰,从来不会让下人私自进我得屋子。”   顾之延也好似嗅到一丝不寻常,他脸上的懒散消逝,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阿霖,到底怎么了?”   欧阳霖蹙着眉头,低声道:“我怀疑昨夜那水有问题,好似是加了催情的东西。昨晚我根本就听不见你的声音,只觉得身上烧的慌,全身都要爆炸一般的热,好像怎么也......要不够。”   后面几个字他说得极低,说完自己也觉得难为情,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顾之延却来不及害羞,他知道若那杯水里真的加了催–情药,这事情就严峻起来了。   昨夜装水的茶壶竟然不翼而飞,谁知道它里面到底只是放了催–情药还是什么毒–药。新婚之夜,就来这么一下子,他越发觉得这欧阳府危险的紧。   时辰已是不早,他们夫妻二人收拾了一番,便去堂前拜见父母。   威远侯府的正气堂里,欧阳宇飞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了主座位上。他旁边是一面容瘦削的妇人。   这应是翟氏吧,顾之延在心里暗暗想到。他偷偷抬眼想再仔细看了一眼翟氏,却被旁边眼里精光突显的欧阳宇飞看了个正着。   欧阳宇飞今日倒是看着精神不少,他面容慈和的看着迈步而来的两位新人,一手摸着胡子笑的很是和善慈爱。   顾之延跟在欧阳霖的身侧,亦步亦趋的迈进了正气堂。欧阳霖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容,他带着顾之延对着上首的父母长揖一礼,道了声早。   欧阳宇飞哈哈一笑,道:“新婚小夫妻正是黏的很,爹娘自然很是理解。”旁边的翟氏却没有出声,她目光如水的看着顾之延,平静的眼波里好像一滩死水。   自从知道了欧阳宇飞的“光辉历史”,顾之延就对他极为厌恶和警惕。   他余光看见欧阳霖故作羞涩的红了耳朵,他便也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害羞新嫁娘的样子。   欧阳宇飞一看果真十分满意,对着他二人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先敬茶罢,你大哥的腿不能久坐。”   顾之延这才看见左方下首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青年。那青年与欧阳霖长的有几分相似,可是看着却阴郁瘦弱的很,他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黑眸亮的吓人。   这就是欧阳霖的大哥欧阳晟吧。顾之延视线往下滑,看见欧阳晟的腿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波斯毯,看来果真是不良于行。   好似感觉到他的注视,欧阳晟抬眼便看了过来,顾之延立马低下了头,装出目不斜视的端庄样子。   丫鬟端上来茶水,顾之延便跟着欧阳霖端起茶杯敬茶,欧阳霖脸上一副喜气洋洋的新郎官表情,对着欧阳宇飞恭敬的喊道:“父亲,请喝茶——”   欧阳宇飞笑呵呵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拿出一个红封递给欧阳霖,道:“以后你便是成家了,为着这一个家要拿出男人的担当来。”   欧阳霖肃然的点点头道:“儿谨遵教诲。”   顾之延学着欧阳霖的样子,也恭敬无比的双手奉上茶水。可欧阳宇飞却没有立即接下,他意味不明的盯着顾之延的脸,好半晌才道:“看来我与芝妍十分有缘啊,上次城郊一别,再见竟成了一家人。”   顾之延手臂举得发酸,他脸上却还得盛满了笑意,耐心的听着欧阳宇飞的话。   腿间的伤还隐隐作痛,端着茶水的手臂酸的要支持不住,顾之延浓密的鬓发已经微微渗出了汗珠。就在他以为他马上要晕倒的时候,欧阳宇飞终于接了茶杯,他抿了一口,放下茶水,也递上了一个红封,嘴里训诫道:“尔既为佳妇,便要遵戒守德,谨持女则。”   顾之延低头应是,恭敬的受训聆听。   到了翟氏跟前就容易的多,趁着欧阳霖敬茶的时候,他又抬眼偷偷看这位婆婆。   这次是看清了,翟氏生就的一双桃花眼与欧阳霖极为相像,只是她时常紧绷着脸,面上常年冰雪堆积,鼻翼见有着深深的法令纹,本该丰润鲜妍的唇微微抿着,看起来苍白干涩的很。   也只有看着欧阳霖的时候,她的眼神才会稍稍融化一点儿。不管怎样,这是江夏这一世的母亲,顾之延端起茶水,毕恭毕敬的端到翟氏的跟前。翟氏并未多为难她,立刻便接住了茶杯。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光华流转的白玉手镯戴到了顾之延雪白的腕子上。   暗袖浮动,顾之延闻见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原来这位婆婆还是信佛之人。   翟氏的话极其的少,她统共说了不到十个字,便挥手让他们俩下去了。   顾之延又跟着欧阳霖去拜见他的大哥大嫂。威远侯府的世子欧阳晟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脸,顾之延夫妻俩对着他见了礼,他也只淡淡的应了一声,递了两个红封便了事了。   反是欧阳晟身旁的妻子乔氏十分的引人注目。在家时顾之延就听程氏说过欧阳家的人员家事。知道这乔氏正是欧阳晟一年前所娶的妻子。   当时欧阳晟不慎摔马,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他心如死灰,一心求死。为了给他冲喜,欧阳宇飞便做主给他娶了六品京官家的庶女。   所幸这乔氏长的极为美貌,性子也伶俐可人,刚一进门,欧阳晟的病情竟开始好转,不到半年,欧阳晟的那半边身子竟然能动了,如今只除了一双腿残了,旁的也好了大半。   自此乔氏在威远侯府便有了福星的称号,过得极为得意。顾之延打量着乔氏,暗道乔氏美貌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乔氏身穿一件洋红色撒花缠枝莲裙子,挽的是繁复精致的元宝髻,头上戴了一顶红宝石镶花钻的金冠,额上垂下水滴状的红水晶华盛,偏偏她又是极标准的鹅蛋脸,一双斜挑的凤眼媚的好似要滴出水来,葱管似的鼻子下菱形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看一眼便是仿佛要引人采撷般的魅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小包子的雷,谢谢么么哒,下章晚上更   ☆、回忆前事知阴谋   乔氏穿的戴的都是京师里最时兴的首饰衣裳,可见在府里的地位果然不低。可是她这样艳光四射,反衬得她旁边坐在木轮椅上的欧阳晟越发的阴沉晦暗。   顾之延跟着欧阳霖给乔氏见了礼,乔氏捂住嘴娇笑一声,拿出一枝做工精致分量十足的金簪塞到了顾之延的手里,开口道:“弟妹果真好颜色,怪不得霖弟一心一意要求娶与你呢。”   一听乔氏这开口,顾之延身子先酥了半边,不得不说,这女人可真是天生尤物。那嗓子又软又糯,又嗲又媚。本是再正经不过的话,到她的嘴里,就像是在床上发/浪一般。这欧阳晟还真是好福气,娶到这么个尤物。   似想到什么,顾之延立马转头看欧阳霖,发现他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并未有什么异色,才放心的扭过了头。   终于敬完了茶,顾之延亦步亦趋的跟在欧阳霖的身后,逛起了威远侯府的后花园。   他们俩旁侧的丫鬟都被遣走了,偌大的花园子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之延大胆的执起欧阳霖的手,撒娇似的抱怨道:“你走慢点,等等我。”   欧阳霖紧紧的拉住她的小手,转过脸笑着望她:“是为夫的错。”   顾之延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他二人相视傻笑良久,最后才一起大笑出声。   欧阳霖揉捏着她胳膊的内侧,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手臂还酸吗?”   顾之延抿嘴笑:“酸呀,酸的很,欧阳公子想怎么补偿我?”   欧阳霖弯腰凑近了去亲她,却被顾之延按住了唇,顾之延坏笑道:“大庭广众之下,欧阳公子还是欲行不轨之事?”   欧阳霖面无表情的道:“某正有此意。”说完便猛地抱起了她,朝前面奔去。   顾之延被他这一出吓的尖叫出声,反应过来后就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身子。两人的笑闹声传出了老远,惊起静谧的花园里无数飞鸟。   一双精致的翠色绣鞋从一旁的花丛里探出了头,那绣鞋在此顿了良久,才退了出去,一闪眼便倏然消失了。   笑笑闹闹回到卧室的夫妻俩,不知怎么就腻在了一起,唇舌吸允交咂声在宽阔的屋子里格外的让人脸红耳热。   娇嫩的女音时不时的唔唔嗯嗯的挣扎呻/吟声并着她气急败坏的喊疼声,还有低沉悦耳的男声笑着小声告饶,腻腻的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情话。   这般火辣的声音响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顾之延捂住有些红肿的嘴唇,蹙眉道:“你是小狗吗?这么喜欢咬人。”   欧阳霖却不语,只是看着她傻笑,顾之延眼波微横,道:“你看我做什么?”   欧阳霖长臂一伸,搂住顾之延纤细的腰身,低声道:“为何又决定嫁我?当年在云深书院你可是态度冷淡的很呐。”   “自然是回家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对你情根深种思之如狂爱到如痴如醉不可自拔。”顾之延一口气说完乜眼看着他,挑眉道:“夫君,对这个答案满意么?”   “哈哈哈哈哈...”欧阳霖轻拍着顾之延的脊背肆意狂笑,直把眼里笑出了泪才罢休。   顾之延看着他脸上神采飞扬,皎皎如月的光彩,也禁不住弯下了嘴角。   这样的欧阳霖才看着顺眼嘛,整天装的温润君子的模样多累人啊。   说笑间顾之延突然想起正事,他坐直了身体,收敛脸上的嬉笑,正色道:“阿霖,你和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京师里都在传言......”   欧阳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冰冷下来,嘴角弯起的弧度逐渐下垂,丰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大哥惊马之事我并不知晓,当年我在云深书院突然收到父亲的信件,信上说我母亲得了急病。我骑快马三日便赶到了京师,可回府后才发现母亲的病已然好的七七八八,我以为虚惊一场,便想等着母亲病愈后再回宁邑。可是......”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冰冷。   “几日不到,大哥就在与好友围猎时惊马受伤,后来,父亲遣人去查明此事,发现大哥的追云马被人下了药。”   威远侯府的两位公子,异母同父,却俱为嫡出。次子的名声才学更是远超世子,世子被陷害惊马受伤的惨剧,恰好是次子回京之后发生,下药的那个马夫又早就投井自尽。这一桩桩一件件,任谁言欧阳霖没有嫌疑都说不过去。   “那...娘呢?”顾之延觑着欧阳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欧阳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脸色冷峻的道:“娘曾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过,若这件事是她所为,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想起翟氏面如死水的脸,顾之延也就渐渐熄了心里冒出的念头。   这可难坏了顾之延,顾之延自诩活了几辈子,什么后宫阴私,高门阴谋也见识不少。可是世子惊马之事,竟是无迹可循。   看似惊马后是欧阳霖受益最大,世子残疾,这世子之位必是不成的。可实际上呢,原来欧阳霖在京师便有“公子如玉”的好名声,因着这件事,他的人品德行被人们大大怀疑,这反而是坏事。   除了翟氏和欧阳霖,这威远侯府还有谁与世子有利益冲突?欧阳宇飞的那几个小妾连一儿半女都未生下,只不过是倚靠男人宠爱的玩意儿,她们就更不会做下这事了。   顾之延尝试着将目光放到府外,放到朝廷上。他问道:“朝中谁与侯爷不和?当日与世子一同围猎的还有哪家公子?”   欧阳霖苦笑着摇摇头道:“正是毫无痕迹可循,所以这矛头才会直指我与娘。但凡有一点线索,我怎会不去查明,证明自己的清白。”   顾之延还是不服气,但凡一场犯罪,必会留下痕迹。真相只有一个,一一划掉那些证明那些可能发生的,剩下的一个,即使再不可能,也必是真相。   欧阳霖看她蹙着柳眉,啃着手指苦苦思索的样子,实在心酸又可爱。   他伸出手臂,将她拥到了怀里,爱怜的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道:“你别操心了我的娘子,你夫君不会有事的。清者自清,我们没做过,就不必心虚。”   顾之延低低的叹了口气,暗道:欧阳霖还是太年轻,这事一日不查清,一日便是他的桎梏。只要他有意仕途一天,这事就会成为有心之人攻讦他的把柄。   不过这事也不急在这两三天,大喜的日子,还是两人开开心心的好。   这样想着,顾之延也就不纠结这事情了。   他算是与欧阳霖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好好甜蜜一番。   但是,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事忘记了!   顾之延和欧阳霖脸对着脸愣住,然后同时喊道:“春/药!”   昨夜之痛,刻骨铭心。顾之延咬牙切齿道:“一定要将那个下流的东西抓出来,行事忒恶心!也不知那药有没有毒,对了,阿霖,还是请大夫把把脉才算稳妥。”   欧阳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道:“咱们才刚新婚,请大夫也忒不吉利了。那药应是无碍,除了昨晚我...咳咳,略有些冲动难忍,今日倒不觉什么。”   顾之延直觉这事不寻常,他正色道:“那些下作东西极伤身子,谁知有什么害处。你若是嫌不吉利,咱们就等三朝回门之时偷偷去外面的医馆看看。这种事可大可小,你也当心一点。如今你腿酸不酸,腰疼不疼,可有气虚无力的症状?”   他一叠声的问了许多,欧阳霖听着脸色却变的古怪,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之延犹豫的道:“芝妍,你如何这般懂这些?”   顾之延一愣,神色也微妙起来,他总不能说劳资当了好几辈子的男人了,这些小儿科怎么不懂?!   幸好他素有急智,他眼珠一转道:“这些自是我娘教我的,既为人/妻,这些常识肯定是要知道的。”   欧阳霖弯下腰,嘴唇擦过顾之延嫩白的耳垂,他凑到她的颈窝,金属质感的性感低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道:“为夫腰酸不酸,气虚不虚,还得让娘子亲自检验探索一番才知啊......”   啊啊啊啊啊!天啊噜!这声音耳朵听了都想怀孕啊!!   顾之延自称人间老油条,却还是被欧阳霖调戏的面红耳赤!   两夫妻好的蜜里调油,新婚三天基本没出过房门,等到他们想起查洞房夜的那杯茶水之事时,证据早就被毁的一干二净。那些丫鬟仆妇也都矢口否认,推说不知。   无奈,顾之延只好趁着三朝回门之际,强压着欧阳霖去外面医馆看大夫。   回春馆的老大夫医术着实不错,他耐心的按着欧阳霖的左右手仔细的把了足足有半柱香的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和面色,才皱着眉头,低低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公子的脉象不妙啊!”   “怎么?哪里不妙了?”顾之延未听完就急急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卖萌,每天都没人离【手动拜拜   ☆、肾虚的欧阳霖   "公子的脉象虚浮飘忽,脸色泛黄,似是有些......"   "有些什么?"顾之延问道。   "有些肾水不足,阳精亏损,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留下的病症。”老大夫一挑眉,斜睨着欧阳霖鄙夷的说道。   欧阳霖的脸色霎时变的铁青,顾之延古怪的看着欧阳霖的眼睛,仿佛在说:原来你肾虚?   是男人都不能忍下这奇耻大辱,欧阳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杀气腾腾。顾之延一看赶紧拦住了他,对他安抚一笑。   顾之延忧虑重重的对老大夫道:“老先生,我家相公并非那种浪荡子,只是前几日误食了催情药,是不是与此有些关系?”   老大夫皱眉道:“年纪轻轻的,便敢用那些腌臜东西,管不得阳精亏损!”   顾之延好脾气的上前一步道:“老先生有所不知,那些下作东西并非是我家相公有,而是遭人陷害,才误用的。”他巧舌如兰的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跟老大夫描述了一番。   老大夫听后,便紧蹙着眉头看着欧阳霖的面色道:“怪不得!你元精初散,就用下那下作东西,如烈火烹油,自然是肾经受损。幸得你这病症发现的早,如若在过三个月,轻则不举,重则伤及性命!”   顾之延唬了一跳,急忙道:“老先生如今可有法子医治?”   老大夫摸着胡子自得的道:“自然是有的。”   他写了一张方子递到欧阳霖的手上道:“先按着方子吃上几服,然后再过来把脉,若到时无碍,便不需再吃。回去之后,忌酒忌色忌荤忌辛辣。”   顾之延千恩万谢的付了诊金,按着方子抓了药。临出门却听那老大夫高声喊道:“切记,三个月之内决不能同房!”   顾之延脚步踉跄了一下,急急的拉着欧阳霖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欧阳霖一直黑青着脸,眼眸里也尽是凌厉的冷光。   顾之延也是忧心忡忡,他没想到欧阳府里竟是肮脏至此。他头一天进门,就有人敢下毒,可是这样险恶龌蹉的法子,平白的拿出来恶心人。   至此顾之延才有了为人/妻子的自觉,欧阳府里不比其他,里面危机重重险象环生,他既成了欧阳霖的妻子,便需担得起这份责任,为他肃清后宅。   这辈子不能挥斥方遒,纵横宦场,也要在后宅的一方天空干出一番主妇事业!   回到威远侯府,顾之延便把芝兰院的所有丫鬟仆妇都召集到了院子里。   他站在廊檐下的阴影处,手执一柄纨扇,仔细的打量着这一群下人。   他未嫁过来之前,这芝兰院只有一个积年伺候欧阳霖的老嬷嬷,还有翟氏赐下的两个大丫鬟绿水,绿意,剩下的便是六个刚留头的粗使丫鬟。   顾之延嫁过来之时,统共也只带了一个刘妈妈,还有两个贴身丫鬟春月、秋华,和程氏为她买的两个粗使丫鬟。   一共这么些人,俱站在烈日炎炎下的正当庭院里。顾之延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开了口:“九月初六那晚,我丢了一根红宝石鎏金钗,那枝钗就在卧室放着,便不翼而飞了,咱们院里这多人,自是将院子看的滴水不漏的,那么内贼也就在这里面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底下站着的人,眼神倏然变的凌厉:“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尽快乖乖的站出来承认了。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一会儿便会派人去搜。现在呢,就是给你们其他人一个机会,那晚有谁看见可疑的人和事都尽报上来,报上来的,少夫人我有大大的赏,可是若是知情不报,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等一会儿查明了真相,这全院的人可都有了连坐之罪!到时候打板子,扣月银还都是小事呢!”   他冷笑两声,脸上的刻薄和毒辣藏都不屑的藏,下面的丫鬟仆妇们都被吓的低下了头,胆子小的都已经瑟瑟发抖。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好好想一下吧。”说完他便施施然的转身回了屋。   屋内的欧阳霖坐在黄梨木椅子上正细细的品茶,顾之延一把夺过他的杯子道:“如何?我这少夫人当的可有气势?”   欧阳霖戏谑的道:“夫人可真有母大虫的气质,只是这样未免毁了自己的名声。”   顾之延挑挑眉,不屑的道:“名声是什么?能吃吗?”   欧阳霖无语的瞥了她一眼,顿感自己娶的夫人有颗糙汉子的心。   其实也果真如此,顾之延头一次当女人,自是没有经验。他自诩纵横宦场,熟知阳谋大计,却对着后宅绕绕颤颤的阴私事没有耐心。会做的,只是大刀阔斧向前冲,只要不逾礼,就直接冲上去干!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顾之延踱步到廊檐,此刻已近午时,刺目炎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照射在丫鬟们的身上,一些身子弱的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可顾之延却毫不动容,依旧挂着凉飕飕的笑容的看着她们。   终于,一个身穿翠绿杉子的小丫鬟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跪伏在顾之延的脚边,颤颤的道:“二少夫人,蝉衣有事禀报。”   顾之延一把收了扇子,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笑容,道:“你说。”   蝉衣道:“六日当晚,是奴婢与红衣姐姐值夜,当夜奴婢因贪嘴多吃了几口荤腥,临到半夜便肚子疼,在去茅房的路上,奴婢路过少爷少夫人的卧房的临榻窗口,听见有簌簌的声响,接着便有一个黑影闪了过去。”   “哦?那你可看清那人的面目?”   “奴婢...奴婢......”蝉衣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之延了然的点点头道:“此事一会儿你单独禀报,现在先赏了你再说。”   说完他一挥手,刘妈妈便奉上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荷包里鼓囊囊的装了十两银子。   这荷包转眼便到了蝉衣的怀里。财帛动人心,何况是闪亮亮的十两银子,是她们做丫鬟好几年的月例都抵不上的。   众人都眼红着干瘪的蝉衣怀里的荷包,贪婪之色浮于言表。   顾之延观察着她们各异的神色,又道:“除了蝉衣,别人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真相查出,那你们大家便一块连坐罢。”   说完便要转身而去。剩下的丫鬟仆妇们都慌了神,紧接着一个穿青色杉子的丫鬟就跪了出来,喊道:“二少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二少夫人,奴婢也有!”   “奴婢也有!”   ......   此起彼伏的告饶与求诚声让顾之延的眉毛高高挑起,他回头,对着争相跪在地上的道:“别急,一个一个来。”   顾之延当真在芝妍院弄出一个小黑屋,他让这些丫鬟一个一个的进来审问,说下她们要禀报的事情,并让人一字不漏的用笔记录下来,最后让丫鬟们都按了手印。   那些契约上也都言明,这些事情他都会去一一查明,若为事实,便会发下赏银。若为不实,便拉出去打死了事。   这样下来,顾之延便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许多讯息。   谁是谁的人,谁又性情狡诈还是淳厚,谁与谁交恶,还有,谁才是那日下药的人,都立刻一目了然。   顾之延拿着那一叠按着指印的契约,得意的放在欧阳霖面前道:“阿霖,我这法子你服是不服?”   欧阳霖摸着鼻子笑了两声,起身对着顾之延长揖一礼道:“娘子,是为夫小看你了。”   顾之延哼笑两声道:“这还差不多。”   探路的小虫子已经自投罗网,也该给这贱婢一个教训,震慑一下她背后的主子。   顾之延拿起那叠契约,起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他却突然顿住回头对还坐着的欧阳霖道:“你要去看热闹吗?”   欧阳霖摇摇头,道:“为夫身子虚,还是在这里歇着吧。”   顾之延嗤笑一声,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他的胯下,道:“我理解。”   欧阳霖:“......”   芝兰院的丫鬟们俱都乖乖的站在庭院里,顾之延拿着那一叠东西踱步到她们身旁,沉默的注视着她们良久,才道:“绿衣,你且站出来。”   身着碧绿裙子的绿衣步履袅袅的走了出来,顾之延注视着她娇艳如花的脸庞,突然笑出了声。   绿衣却很是镇定,面不改色的微低着头站在一侧。   顾之延伸出自己莹白如玉的手,重重的在绿衣娇嫩的脸颊上揉捏起来,他用力极大,不一会儿就在那脸颊上捏出了红色的骇人印子。   绿衣吃痛,终于稍微的瑟缩了一下,顾之延挑眉道:“疼呀?可惜了,这张脸马上就要毁了。”   绿衣的脸终于开始变色,她道:“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   顾之延轻笑道:“偷了我的金钗算不算?陷害旁人算不算?勾结外人吃里扒外算不算?”   绿衣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道:“二少奶奶请明察,绿衣虽是奴婢,却当不起这样的子虚乌有的罪名。”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癫狂!码了八千的存稿丢了!哈哈哈!丢了!!丢了一干二净!!哈哈哈!!!爽!【偷偷在被窝哭成傻逼   ☆、到底谁才是凶手?   顾之延笑嘻嘻的站直了身体,对着跪在地上犹自哭泣不止的绿衣道:“你既然不服,那少夫人我便立马让你心服口服。”   他从那叠契约里抽出记述绿衣所述的那张,然后抖落一番便当众念了出来:“奴婢绿衣曾与九月初六当晚子时三刻看见同屋的绿水外出一刻钟左右,且与两日后,发现绿水手中乍然多了一包银子......”   顾之延还未念完,院中站着的绿水就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绿水长的极为明艳动人,她身着鹅黄色的裙子,如一朵鲜嫩的迎春花摇曳绽放。可惜此刻她脸上满是狰狞和扭曲的愤恨。   她扑了上去,揪住绿衣的头发,恨声道:“贱人害我!贱人害我!”   顾之延挥手身旁仆妇按住了癫狂的绿水,皱眉道:“绿水,你对绿衣所言有何异议?”   绿水一双大眼狠狠的瞪着绿衣道:“二少夫人,奴婢在九月六日晚,并未出过房门,奴婢也并未多了一包银子,这一切都是绿衣这个贱人陷害奴婢啊!”   绿衣却格外气定神闲,她道:“二少夫人可询问蝉衣,当夜她在窗下看到的黑影是否是绿水。也可遣人去搜我与绿水的房间,应可搜到那一包银子。”   绿水恨的目光疵裂的瞪着她,怒道:“你定是先把银子放好,等着要陷害我!”   绿衣轻笑一声道:“绿水你所说之话未免也太过轻率,我何曾想到少夫人今日会查这金钗之事,提前拿着银子陷害与你?”   顾之延也不耐烦再陪着绿衣玩这种游戏,看绿衣嚣张的几乎要飞起来,他厌烦的道:“你是不知道今日我要查金钗之事,可是你又是如何断定蝉衣看见的黑影是子时三刻?你若不是贼,怎么会将时刻都说的那般清楚?还有你以为当日你穿着绿水的裙子,梳着绿水的发饰,蝉衣便会看错你二人?呵——”   他连珠炮似的诘问让绿衣愣住了神,顾之延乘胜追击道:“你的身高是与绿水差不多,可你的......”他目光在她贫瘠的胸部上鄙夷的梭巡两圈,然后道:“相差太多!”   绿衣看看绿水颤颤巍巍丰满如山丘的胸部和饱满圆润的臀部,再看自己干瘪的身形,又羞又气的哭出了声。   顾之延好整以暇的等着绿衣哭完。她一旦冷静脑子便又动了起来,道:“奴婢的确不知蝉衣是几时看见那黑影,奴婢只是将自己那晚所见之景全部说了出来,绿水确实是子时三刻出去的,因着奴婢那晚睡不着,便把时辰记得清楚。”   顾之延赞许的点点头,暗叹这个丫鬟确实是有几分小聪明,逻辑思维能力还算不错,只是......   “你说的千般对,可是却漏算了一点,九月六日那晚我并没有丢了金钗!”   顾之延的话音刚落,低下的奴仆便一片哗然,绿衣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刚刚我去梳妆台,却在桌角的缝隙间找到那金钗,金钗尚在,这绿水到底是如何去偷得金钗,换的百两金银呢?”   绿水跪在地上哈哈大笑,指着旁侧的绿衣道:“你个贱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之延命仆妇将面色惨白的绿衣押了下去,然后扫视下面的丫鬟们一眼,敲打道:“绿衣胡乱攀诬旁人,又趁着刚才之时,勾结外人偷偷在绿水房里放置银子,实在胆大包天,先拉出去打三十大板,再叫来人牙子发卖。”   低下的众人都瑟缩一下,都小心翼翼的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顾之延将绿衣交到了欧阳霖的手里。敢在新房里下这种下作□□的绿衣,身后定然还藏着主谋之人。   他相信,就凭着欧阳霖的手段,撬开绿衣的嘴并不是难事。   果然,晚上回来,欧阳霖便带回了消息,绿衣终于熬不住的说出了主谋。可这主谋,却让他二人大吃一惊。   那不是旁人,竟是欧阳霖大哥的妻子乔氏。   想到那个宜嗔宜喜貌美如花的乔氏,顾之延颇觉几分不可置信。   “从绿衣处搜来的药粉,我已拿到回春堂那里去了。”欧阳霖脸色冷峻,隐隐透着铁青。   “如何?”   “那药名为‘春情散’,药性霸道的很,男子食之有催情效用,并且食之三次,便无生育能力!”欧阳霖铁青着脸色说的咬牙切齿。   顾之延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没想到这乔氏竟这般恶毒。他们夫妻二人与她无仇无怨,她就敢下此狠手。   顾之延气的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荒唐,现在便押着绿衣去你爹那里与她对峙。乔氏恶毒,又掌管着家里的中馈,想对我们下手轻而易举,若是这次不出声,咱们就等着被她害死吧。”   欧阳霖反倒是有些迟疑,道:“你刚进门,就出了这事,会不会惹得父亲不喜。”   顾之延深知欧阳宇飞是什么人,可在欧阳霖的心里,欧阳宇飞却是他敬爱的父亲。他只得换一种方式道:“父亲不是那种糊涂的,明明是乔氏用心险恶,咱们只为自保,有何不能说的?”   细想之下,乔氏所做之事也的确骇人听闻。欧阳霖便点头同意了。   当夜,欧阳家的主子们就在正厅聚集到一起。   绿衣被麻绳捆的紧紧的,跪在正厅的青砖上,她的脸上满是疲惫惶然之色,身上倒是衣饰整齐。   欧阳宇飞坐在上首,一向颓然的脸上黑眸精光闪闪,他看着坐在旁侧的顾之延道:“周氏,今夜将大家叫到此处,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所为何事?”   顾之延瞥了一眼绿衣,看着对面穿戴华丽的乔氏道:“回禀侯爷,儿媳是有些紧急之事要与大嫂相商。”   乔氏看都不看跪在堂下的绿衣,仪态闲适的摸着柔荑上的蔻丹,轻声曼语道:“不知二弟妹有何事与妾身相商?”   顾之延看着绿衣道:“绿衣你且说一说自己所干之事罢。”   绿衣明显的瑟缩了一下,颠三倒四的见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听完绿衣的话,乔氏非但没有恐慌,反而用她白嫩如玉的柔荑掩住红艳艳的樱唇,明艳的大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甜如蜜的声音却狠如刀子:“二叔不举了,这事也不能怪在妾身身上呀!”   顾之延脸色铁青的道:“大嫂慎言!你指使绿衣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还想抵赖不成?那下作的药重则可伤及性命!”   乔氏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就凭这贱婢一人之言,弟妹和二叔就要定下妾身的罪,也忒是可笑。再则这贱婢好像还是母亲给二叔的吧,妾身可不认识她。”   顾之延道:“大嫂这是不承认这事了?”   乔氏并未回答,却扭头柳眉蹙蹙的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欧阳晟,娇滴滴的道:“晟郎,你看二叔和弟妹这般诬赖人家,你也不管管。”   脸色苍白的欧阳晟没出声,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的盯向欧阳霖,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二弟,你当真不顾兄弟之情要如此?”   顾之延实在忍不住的冷哼一声道:“大哥也真是让妾身长见识了,身为大嫂竟然给二叔下这虎狼之药,如今真相大白,却被言之被害之人若是追究,便是不顾兄弟之情?!这是哪家的道理,世子莫不是脑子也伤了?!”   “闭嘴!”“别说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之延抬眼看座上的欧阳宇飞,他眉眼间隐隐透出煞气,顾之延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另一道声音是欧阳霖,他神色紧张的看着顾之延,极力的给他使着眼色,示意他别在说话。   顾之延审时度势,闭上了嘴。   端坐在轮椅上欧阳晟一直都未曾出声,他面容沉静如一潭幽湖,顾之延看不清他眼神里的意味。   乔氏左右瞅瞅,突然一声娇笑道:“母亲的丫鬟犯了大错,还是让母亲处理吧,我们夫妻二人在这府里人微言轻的,稍有不慎就成了人家的靶子,还是走为上计。”   说完她调皮一笑,就要推着轮椅上欧阳晟离开。   顾之延却拦住了路,道:“大嫂且慢,还有一个证人未上来呢。”   乔氏略一闪身,便又回到了座位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所谓的证人上来。   片刻,小丫鬟蝉衣便走了进来,她瘦瘦小小的看着不过十岁左右。甫一进来,她就跪在地上瑟缩着给各位主子问好。   顾之延盯着蝉衣问道:“蝉衣,那夜你看见的黑影是不是绿衣?”   蝉衣虚弱着声音着道:“......是。”   “你可能确定?”   “奴婢能,因着奴婢自小眼睛便极好,是以便认出了绿衣姐姐。”   “呵——”顾之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乔氏坐在一旁掩住嘴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的道:“弟妹,这已无须再审了罢,把这个贱婢拉下去打死了事就行了。至于你说她背后的主子是我之事,就当你昏了头,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顾之延没理她,继续对着蝉衣道:“我最后一遍问你,你确是看清了绿衣吗?”   蝉衣依旧怯怯的点点头。   顾之延满意的笑了笑道:“这下便是真正的真相大白了!蝉衣,你到底受何人指使往茶壶里下毒呢?”   蝉衣一惊,含着泪慌忙摇头道:“二少奶奶,奴婢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真相到底是怎样?   这个宅斗吸不吸引人啊,反正我快把自己的脑洞用完了   ☆、抽丝剥茧探真相   “你哪里冤枉?”顾之延讽刺的看着蝉衣道。   “你说看见了黑影,还清楚的分辨出了故意身着绿水衣裳的绿衣。可是据我说知,你家里父母兄弟皆是‘雀蒙眼’,晚上看不见任何东西,你如何能看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眼睛也不能夜视罢。”   蝉衣在地上瑟瑟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乔氏此时却开口道:“弟妹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凶手怎的又变了人?那绿衣不是已认了罪吗?”   顾之延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看,道:“我原也是被这蝉衣蒙蔽,以为绿衣是凶手,可是等派出去的僮仆回禀后,我才知晓蝉衣骗了我。她既然那夜根本就看不清绿衣的容貌,怎敢断定她是黑影人,蝉衣是刚刚遣到芝兰院的粗使丫头,一向与绿衣绿水毫无瓜葛,那她为何要陷害绿衣?”   在座的人都坐直了身体,等着他往下说。   “蝉衣所为的便是她的弟弟了,她弟弟生下来便有这雀蒙眼,且病的极重,这几年已经渐渐眼盲了,为了治她弟弟的病,她的父母才把她卖到了威远侯府。可是最近,蝉衣竟然拿回去了一笔银子,她的弟弟也去了医馆开始治这雀蒙眼。”   他转头看蝉衣道:“蝉衣,你倒是说说,这笔银子是从何而来?”   蝉衣面上已满是泪水,她嘴唇颤抖着要说话,却被乔氏抢了先,道:“这丫头我记得,她对管事嬷嬷说了她家里的情况,嬷嬷怜惜她,便特意通融了一下,让她提前支了三年的月例。”   顾之延突然大笑出了声,道:“大嫂,你且让蝉衣先说罢,她家里花费的那些银子可不止三年月例啊。蝉衣,你到底受了何人指使去陷害绿衣?!”   蝉衣觑着乔氏的脸色低声道:“奴婢、奴婢说的那些错话,无人指使,只是、只是为了得到二少夫人所说的那十两银子的奖励,才说谎的。”   乔氏一下子便得意了,她道:“原来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弟妹这招用差了。”   顾之延微微一笑道:“蝉衣倒是嘴硬的很,不过我那僮仆还找到一个关键的证人。”   他挑眉示意,紧接着一个老妪便走了进来。   那老妪穿着靛蓝色的粗布衣裳,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插着一柄木梳。她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对着欧阳宇飞磕了个头,道:“奴婢刘氏给侯爷请安。”   欧阳宇飞的脸色缓和不少,道:“刘妈妈起来吧,你年纪大了,不用行这么大礼。”   这刘氏是欧阳宇飞的老乡,当年他家乡遭了难,刘氏流落到京师,正好遇见欧阳宇飞,便在威远侯府的厨房找了个差事。   刘氏无儿无女,一向在府里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她的话欧阳宇飞还是十分相信的。   “......二少爷大婚那晚,蝉衣提着个茶壶过来,说是新房里要用,当时已是亥时,厨房都熄了火,还是老婆子爬起来,给她烧的热水......”   听完了刘氏的叙述,顾之延不等蝉衣再狡辩,立马道:“除此之外,嬷嬷还在蝉衣所住的房间里搜出了药粉,那药粉被蝉衣缝在了枕头芯儿里。如今就在这里。”   说着她拿出一个泛黄的纸包道:“这药名曰春情散,男子食用三次便能绝其生育,再食之,有性命之忧。”   见欧阳宇飞和欧阳晟脸上都带出几分震惊之色,顾之延接着道:“这药极难配置,配置的药材又十分昂贵难寻,可恰恰的,这几种药材咱们府里都有,还在这一个月之内,被大嫂以各种名义拿出用了。”   “那么如今,”顾之延扭头盯着乔氏的眼睛道:“大嫂可还要抵赖下去?”   乔氏妩媚一笑道:“弟妹就凭这些就将妾身定罪?也未免太过于小瞧人了吧。”   “自然不是。”顾之延目光沉静的看着她道。   “如此便让王林氏进来吧。”   蝉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那操劳过度的母亲弓着腰背走了进来。   顾之延问:“王林氏,你与大少夫人有何关系?”   王林氏佝偻着腰,低声道:“老奴以前是乔家的仆妇,与大少夫人的奶娘相熟。”   “你与大少夫人何时又有了联系?”   “大约一个月前,大少夫人的奶娘去到老奴家中,给了老奴一包银子,将老奴的女儿蝉衣给领了回去。数日前,蝉衣拿回家一些银子,说是大少奶奶因她办事牢靠才奖励的......”   堂前众人听了王林氏的叙述都陷入了沉默,乔氏脸色隐隐发白,细嫩的玉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顾之延道:“大嫂,你可还有话可说?”   乔氏抿着樱唇,严峻的俏脸上一片寒冰。   顾之延又对着上座的欧阳宇飞道:“父亲,乔氏做下此等恶事,您言该如何处理?”   欧阳宇飞沉吟片刻,抬头对着乔氏道:“乔氏,周氏所言可是当真?”   乔氏神情突然微动,长如蝶翼的眼睫毛突然轻轻的缠抖起来,半晌,她才细声道:“我只是想给二弟和二弟妹一些助兴药,没想到被这些刁奴骗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你——”顾之延终于愤怒的高声斥道。   “好了!”欧阳宇飞突然呵斥道,“此事便这般清楚明了了,恶奴蝉衣不仅陷害他人,还竟敢在主人茶杯里投/毒,又数次狡言推脱,实在可恶,先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而后发卖出去。乔氏识人不清,纵容恶奴做下此事,现禁足半年,罚抄女戒二十遍。”   欧阳宇飞这话说的威严十足,不容反驳!顾之延张嘴就像驳斥,却被身旁的欧阳霖紧紧拉住了袖子。   欧阳宇飞看着堂下站着的他们俩,冷哼了一声,甩手便走进了内室。   低下跪着的蝉翼面如死灰的瘫倒在地上,她的母亲王林氏爬到她身旁绝望的哭号起来。   蝉衣流着泪水低声喃喃问道:“娘,你为何会来,你为何会说出来......”   王林氏抱住她的头,绝望的哭号道:“娘对不起你啊大丫,对不起啊,你弟弟、你弟弟他等不起啊,对不起啊大丫!”   乔氏看着这场景,冷冷的嗤笑道:“蠢妇!以后就抱着你那瞎眼的儿子安安心心的过活吧。”   行刑的侍卫很快就将蝉衣拖走了,谁知一向木然的蝉衣却突然爆发了,她扑倒王林氏的身上厮打着,哭着喊道:“娘,你为何要说谎!明明是你主动把我卖到这里的!明明是你让我听大少奶奶的话的!你说让我给弟弟挣银子治眼睛,大丫都依着您说的做了啊,为何!为何!”   挣扎的蝉衣很快就又被拖了下去,王林氏跪趴在地上痛苦的嚎哭起来,泪水浸湿了一大片青砖,晕染出一片无望的水渍。   乔氏冷酷的眼前这场景,嘴角掩不住的讥诮。   大少爷欧阳晟面无表情的道:“回去吧,这里聒噪的很。”   乔氏立马眉开眼笑起来,上前推着大少爷的轮椅,甜蜜蜜道:“好,夜已深了,咱们回去吧。”   边说着,她已将轮椅快推到门口,突然,她向后扭了头,红唇勾起,对着顾之延挑衅一笑,那双妙目里满满都是冷嘲。   顾之延的暗火一下子被撩拨起来,他手指捏的嘎吱嘎吱的响,恨不得将乔氏那张脸撕下来。   欧阳霖却是见惯了这场景,他好脾气的笑笑道:“想不到夫人还真查出了真相,连我都被你环环相扣的分析惊呆了呢。”   “捉住了凶手又怎么样,还不是任其逍遥法外!”他眸色冷冷的看着欧阳霖讽刺的道。   欧阳霖脸上强挤出来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我早就习惯了,这个威远侯府从来便是这样。”   “这次那个毒妇就这样轻轻放过,下次她还敢在咱们的膳食里下毒,她是当家主母,想要下药投毒再简单不过,只有千里做贼的,没有终日防贼的!”   欧阳霖沉吟半晌,显然也是正在思考这问题。   顾之延觑着他脸色道:“不如将母亲请回来支持府里事务?”   欧阳霖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道:“母亲不会出来吧,一年前她就曾断发明志,说要皈依佛门,我跪了三日,她才稍稍改变主意,在府里建了佛堂,戴发修行。”   看他的神色这样严峻,顾之延也不敢多问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绿衣、绿水那两个丫鬟如何处置?两个大丫鬟争风吃醋,互相陷害,把芝兰院搞得乌烟瘴气的。尤其是绿衣虽然她不是下药之人,可是她敢跟外面的人勾结陷害旁人,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啊。”   欧阳霖倒是没多注意这两个丫鬟,他随口说道:“既然这样不安分,就将她们俩赶出去吧。”   顾之延狡黠一笑道:“可是....这是母亲给你准备的通房丫鬟呀,欧阳公子舍得?”   “虽然舍不得,但是这么不省心的丫鬟还是弄出去吧。”欧阳霖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道。   顾之延瞬间变了脸色道:“你还真敢想!”   欧阳霖状似苦恼的道:“绿水,绿衣可是少有的美色,弃之可惜啊。”   顾之延作势去打他,欧阳霖又忙着抵挡,两夫妻笑闹一阵,将刚才的那些隔阂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注:雀蒙眼,就是我们现在所称的夜盲症。像婵衣家里这种的夜盲症是属于会遗传的那种,比较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本文一共107章,你们可以倒计时了!!耶!   说起来去年的今天,我正式开始在晋江发文,也是正式的开始涉足写文,走了许多的弯路,有过许多的艰难,遇过许多好人,有过想放弃的时刻,却总是被一些读者温暖,断更过好几个月,却因为缘分又将之捡了起来,啊,真的是很神奇的经历啊   很庆幸自己鼓起勇气写自己喜欢的故事,很庆幸遇见萍水相逢的你们,一整年了呢,好快呀   祝你们生活愉快顺心,祝我能一直坚持下去...祝愿我们都能幸福快乐如愿以偿么么哒!   ☆、欧阳霖金榜题名   翌日,顾之延便又堵到了准备去斗鸡走狗的欧阳宇飞,向他提出了芝兰院建小厨房的事情。   欧阳宇飞大手一挥,便让她去找乔氏商量此事。   顾之延冷笑道:“大嫂昨夜才禁了足,如何能让她决定此事?”   “那她禁足期间,这府中中馈之事,便交由你了,去吧!”他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顾之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丝毫没有看见欧阳宇飞又扭过了头,盯着她的背影神色莫名的看了良久。   威远侯的变故很快就在京师传的沸沸扬扬,欧阳府的二少夫人不过进府三日,便令大少夫人禁了足,还交出了管家权,怎么看怎么是个厉害角色。   乔氏下药之事,威远侯府倒是捂得死死的,毕竟传出去对谁来说,都难听的紧。外人只知道乔氏犯了些错,却不知这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的事情,人们都好加以揣测,越是揣测,就越离谱。最后这顾之延的悍妇之名,算是传了出去。   顾之延倒是分毫不在乎,活了几辈子的人了,难道还惧怕这些流言蜚语。可是欧阳霖却愧疚的很,唯恐她因为这些而不快活。   而接手了威远候府的中馈的顾之延正满心忙着这后宅的事情,实在没闲心去想这么多。   顾之延出嫁前,程氏是教过她治理后宅中馈之法的。可惜他当时不屑一顾的,只当后宅小事,女流之务,便未多放在心上。可是真等诸事上了手,才知其不易。   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治理后宅也不若如是罢。   顾之延捡起上辈子学的治国之道,用到了这后宅之事上。   所谓治国之道,首重吏治;治吏之道,德法兼备。他先将威远候府的各大管事和嬷嬷聚在了一起,好好的敲(kong)打(he)了一遍,又定了严格的奖惩制度。好在他午审金钗案在威远候府已经十分有名,各位管事和嬷嬷都颇为忌惮。   可是真正实行起来,却颇为艰难。譬如说这府内规矩,戌时锁门,辰时方开。可偏偏威远候欧阳宇飞夜夜外出,直至子时方才回来。   府里的大门二门都得再起身一次为他开门,他又好呼朋唤友而来,这出出进进的,看门的苍头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客哪个是贼。   好几次因着开门之事,苍头应被处罚,可是论理却是最上头欧阳宇飞的错,总不能柿子捡软的捏吧。这样一来,这府里的门禁一事便尤为松散开。   顾之延苦恼几日,终于想到一个良方。   所有症结都在欧阳宇飞,那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顾之延又一次堵到了欧阳宇飞,旁人都不知他们俩密谈了什么,反正密谈之后,欧阳宇飞再也没有破坏后宅的规矩,纵使要宴请友人,也将之放到了外院。   这样一来,顾之延的威信便大大提高,威远侯府的后宅一时间肃清不少。对此顾之延也颇为志得意满。   可是他不知道的,这事一出,京师的百姓又有新的八卦可以讲了。这二少夫人当真不简单!竟把一向霸道的威远候逼的回不了家,入不了门。   顾之延听后,半晌无言,“怪我喽?”   这边内宅好不容易走上正轨,顾之延也有闲暇时间培植一些自己的势力。可是马上欧阳晟和乔氏所住的承华院便又出了幺蛾子。   乔氏有孕了!   据说乔氏在屋里抄写女戒之时无故晕倒,叫来大夫,却被诊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才刚禁足两个月,就诊出三个多月的身孕,那么看来她下毒的动机,已是十分明了了。   威远候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不成了,若是世子之位被欧阳霖袭了,那就没什么大房的事了。可若是大房有了儿子,那一切就又将另当别论。   乔氏全心为大房打算,倒是无可厚非,可你也不该如此毒辣心肠啊,动辄就要人断子绝孙,也真真是蛇蝎美人。   乔氏一有孕,最高兴的便是欧阳宇飞。他本来最爱的就是这个长子,现在长子终于要有后了,他便仿若又重拾了人生希望般,既不出去花天酒地,也不出去走鸡斗狗。看起来倒是要恢复以往精明神武的气派。   京师的人又沸腾了,这下子凶悍阴险的欧阳霖夫妇便要气疯了吧。世子之位就要到嘴边了,偏偏又滑溜溜的丢了,可谓糟心!糟心之极啊!   顾之延就纳闷了,京师这么多豪门大户,怎么这百姓们的目光都盯着小小的威远候府!威远侯府发生些屁大的事儿,第二天就会弄的路人皆知。   顾之延不是没查过,这宅子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都被警告了无数遍,谁要敢泄露一句府中主子们的事宜,就等着吃板子吧。可是这规矩刚定下,第二天就又传到了京师里,说欧阳家的二少夫人生性凶悍,苛待奴仆。   想要查明这消息是谁传出的,却怎么也查不出。欧阳霖手下也养了一些人手,但这事却怎么也查不到头绪。   至于世子之位这烫手的山芋,欧阳霖夫妇还真是敬谢不敏。欧阳霖刻苦读书,所求也只是通过春闱,为自己挣个一官半职,最好能外放到一个山美水美的地方,带着顾之延和他娘翟氏,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把这混乱污秽的威远候府的人和事都远远丢在脑后。   他越是不稀罕这世子之位,这个位置越是如泥沼一般深深的拉拽着他的腿,努力的将他往泥坑里拉。   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在威远侯身上。   欧阳晟摔断了腿,不良于行,这世子之位是不成了。他有丰神俊朗的次子,声名极盛,按说是世子的不二人选。可他却迟迟不上表请封世子,反而做成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引得众人都频频猜测,这世子坠马可是有些□□,渐渐的,这关于欧阳霖的流言便传了出来。   欧阳霖少年成名,不用说,也是碍了许多人的路。这墙倒众人推,落井便下石是人的本性。这一来二去的,欧阳霖与欧阳晟兄弟阋墙的传闻就愈演愈烈。可笑的是,相传旁人在欧阳宇飞也是问过这事的,欧阳宇飞当时并无否认!   也因此,这事就越发引人深思。   乔氏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嘴巴也越来越刁。找不出她要吃的东西,她便要摔东西打骂下人,作的不亦乐乎。厨房管事的嬷嬷不是第一次来顾之延身旁哭诉了,可顾之延也深觉头疼。   乔氏不足惧,可她肚子里揣的那个而是金疙瘩。这个孩子是最大的关键,他关乎着欧阳霖能不能顺利拜托世子之位这个□□烦,关乎着他们夫妻能不能逃出欧阳府这个大泥沼。   所以不仅他们重视这个还未成型的胎儿,顾之延夫妻也极为重视。因着这些顾之延也就尽量满足乔氏的一切要求了。可是偏偏乔氏还以为顾之延这么关系,定是想要害人,每天担惊受怕的将承华院守的严丝合缝。   最后为了避嫌,顾之延每月给乔氏的承华院拨了大把的银子,任由乔氏自己选用丫鬟仆妇,自己建了个小厨房,什么吃食衣物都由着他们院自给自足。   这个孩子仿佛给威远候府带来了莫大的希望。连整日苍白着脸的欧阳晟最近都胖了些,脸上也隐隐带着幸福的红光。   世子之位有了合适的人选,欧阳霖也除却这几年的心病。他便开始日夜苦读经书。三月的春闱已近在眼前,欧阳霖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在乔氏的肚子已有八个月之时,欧阳霖参加了春闱大选。他的功课本就不差,此次答题也是胸有成竹。   考了三天三夜,饶是欧阳霖平日身强体壮的,也着实昏睡了一天。顾之延真如贤惠的小媳妇儿一般,耐心的亲自为他洗手作羹汤。每日都炖上补汤,强按着他喝下去补身子。   这般贤惠的结果是,欧阳霖被他补得鼻血横流,蠢蠢欲动。看见越发风致楚楚的顾之延,便忍不住的扑了上去。   刚新婚便中了那毒,好不容易喝了三个月苦药解了毒,却又赶上春闱将至,欧阳霖没日没夜的攻读书籍,也没心思想那等之事。   如今时光正好,所谓饱暖思淫/欲。两夫妻便狠狠折腾了好几天。   宽衣解带入罗帏,   含羞带笑把灯吹。   金针刺破桃花蕊,   不敢高声暗皱眉。   过了好几日,顾之延才扶着酸痛的腰下床理事。所幸现在承华院单过,欧阳宇飞又撑不住的出去鬼混,府里十分的清净,也无什么棘手的杂事。   趁着这段悠闲的时光,欧阳霖便带着顾之延出门踏青了。阳春三月的时光,百花初放,绿柳抽条,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这温暖的春光里,一切都这般逍遥自在。   好生快活了几日的欧阳霖夫妇,很快便迎来了他们的喜讯。   四月下旬,朝廷便放了榜,欧阳霖果然不负众望,得了二甲第一。报喜的人一拨又一拨的涌到威远候府。   顾之延都乐呵呵的吩咐下去给了大把的赏钱。前世他为顾沅,虽也算才高八斗,可因故没能参加春闱,今世江夏倒有这机会,竟能一举得了二甲第一。这份才情,当真令人叹服。   江夏,以后我再也不说你蠢啦!顾之延喜气洋洋的想,真给我长脸啊,相公!   且不说顾之延比自己得了状元还高兴,忍不住在放榜后大宴宾客。众多的亲戚好友,欧阳霖的同窗知交都请了过来,连程氏都遣人过来贺喜。要说这程氏为何不亲自过来,因这周芝妍的哥哥周宏光竟是一甲第二!   夫家娘家都这般得意,顾之延也算京师里头的独一份儿。   外面的客人正觥筹交错,顾之延如穿花蝴蝶似的‘左右逢源’,开心快活极了。可就在这时,一个管事嬷嬷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着顾之延耳语道:“大少夫人发动啦!”   乔氏竟然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_←一章比一章酸爽,没人留言,孤独寂寞冷的我,想报复社会,想把人都写死完。你们看着办吧(?????)っ   ☆、双喜临门突生变故   乔氏要生啦!   可叹欧阳宇飞旧态故萌,出去鬼混好几月不知归家;欧阳晟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恁般无用,欧阳霖身为夫弟,这事自然要避嫌。乔氏一个庶女,姨娘老早就去了,嫡母也不会因着个庶女生产,巴巴的跑过来。   这般一想,好像能用之人,与只剩下顾之延一人了。且她现如今又掌握着这中馈。   可是女人生孩子,无不是在鬼门关。这威远候府的大房二房还是这般尴尬的境地。顾之延不得不要仔细一番。   幸好,今日来了许多贵夫人。   顾之延稍一沉吟,脸上便绽开笑意,她挽住离她最近的黄御史的夫人魏氏,道:“魏姐姐,你说今日巧是不巧,我家大嫂竟然发动了。妾身见识浅薄,家中又无长辈,这生孩子可是大事,可否劳您与妾身一块去照应一二。”   这魏氏一向耿直又心善,她话已说到这份上了,魏氏也只好随着她去到承华院。   顾之延与席间的众位夫人都解释了一通,便急匆匆的拉着魏氏走了。   席上的诸人安静片刻,便突然左右窃窃私语,暗叹这威远候府可真是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如今所盼,不过是这乔氏肚子里到底是剩下男丁还是娇女了。   乔氏是提前发动的,所幸接生的婆子和医女是早就请到府里的。生孩子所需的房间和用具药材也俱都早早准备好了。这些都是承华院自己准备的,顾之延夫妻二人也算了避了嫌。   顾之延和魏氏赶到的时候,乔氏已在屋里哼哼唧唧的生了起来。欧阳晟坐在轮椅上惨白着脸,守候在产房门口焦急的望着里面。   顾之延看的心头一软,所有人都期望乔氏这胎能平平顺顺的生下来。   魏氏和顾之延进了里屋,以往娇艳如花的乔氏此刻却挺着大肚,扭曲着脸颊,汗湿了头发,声声的惨叫出了声。   顾之延被吓的一悸,不合时宜的想到,若是自己不幸怀了孕,生产时也会是这般模样吧。他虽当了快二十年的女子,可这生子一事还真是没有概念,如今被乔氏生孩子这画面一刺激。顾之延突然想到自己和欧阳霖OOXX那么多次,可真没有防护措施。   一想到自己怀孕生子的画面,顾之延就觉得头眩晕起来。   可能宫缩的厉害,乔氏忍不住凄厉的叫了一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袭来,心神不定的顾之延被冲的正着,一时间竟是控制不住的跑出屋外干呕了起来。   一旁的魏氏也跟着她走了出来,看见她扶着廊柱脸色苍白干呕不止的模样,惊疑不定的道:“周妹妹,你该不是也有孕了吧。”   顾之延心里一震,屈指一算,自己讨厌的月事果然月把时间没见了!正好此刻乔氏又尖叫一声,顾之延两眼一翻,竟是吓晕了过去。   等到顾之延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他床前坐着的目光殷殷切切的欧阳霖。   欧阳霖柔情似水的凝视着他的脸,动情的道:“芝妍,我们也要当爹娘了!”   !!!!!   晴天霹雳不外乎如是,顾之延几乎被震翻当场,他按着自己柔软的小腹,想象不出来自己竟然真的成了一!个!母!亲!   可看在欧阳霖眼里,顾之延却是瞪大了眼睛,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副被幸福冲昏了脑子的模样。   他爱怜的抚摸着顾之延的头发,道:“真好,乔氏平安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大哥高兴的合不拢嘴,爹爹也连夜赶了回来。这世子之位,终于落不到我们头上了。等殿试过后,我便在朝中活动一二,寻求一个外放的官职,我带着你与孩子,还有母亲,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好吧,顾之延自己也承认,欧阳霖描画的前景十分的美丽灿烂。但是前提是孩子是什么鬼!   他扭曲着脸,想着乔氏生产时的惨状,恨不得再晕过去了一次。   也许是内心的排斥会敏感的胎儿所知。顾之延的妊娠反应格外的强烈。   怀孕三个月不到,顾之延已经吐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吃什么吐什么,瘦的一塌糊涂。   欧阳霖自是过了殿试,因着长相俊美,便被皇帝点了探花郎。   可这个探花郎却没有打马游街的兴致,他胡乱的在京师东街走了半圈,便急匆匆的回去,忙着给顾之延寻找枝头垂落的青杏。   顾之延内心里对这个孩子还是有些抗拒的。男女天伦之事,因着系统的恶趣味,让他与江夏性别颠倒,现在他一介男子竟然会怀孕,想想也觉得窝火。   可是如今眼前的欧阳霖那般的殷殷切切的盼望着这孩子,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世忙于事业,便数次婉拒江夏想生一个孩子的要求。后来第一世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孩子,江夏却傻乎乎的为了替他挡刀而......   也许是报应,第二世顾沅那么渴望有一个子嗣,可是袁成夏却如何都不会怀孕。   唉,就这样吧,也许这是上苍赐给我弥补的机会。   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便由我亲自孕育他。   这般想着,顾之延的情绪平复许多。那吓煞人的孕吐也神奇般的消失了。   乔氏所生的男孩,由欧阳宇飞起名为欧阳宸。宸者,北极星所在,有尊贵无双的意思。   欧阳宇飞取的这个名字,再清楚不过的表明了他的心意。至此欧阳霖夫妇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欧阳宸生的也十分好,遗传了乔氏和欧阳晟的优点,白白胖胖的像和糯米丸子,他嘴角还挂着欧阳家的标志小酒窝,咯咯咯的一笑,让人甜到了心里。   许是孩子快出生了,顾之延心底的母爱不住的泛滥,看见欧阳宸这般可爱的小孩子,就想抱抱亲亲。   可是因着孩子的特殊身份,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顾之延怀孕已近九个多月,肚子圆的像个球,行动间已然十分的吃力笨拙。   欧阳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唯恐他出现什么意外。殿试之后,欧阳霖便进了翰林院做了主簿编修,这是个闲职,正和他的意。   他盘算着这两年先做着翰林院编修,等到孩子一两岁的时候,正好寻个机会外放,孩子也易跟着行路。   大年初十,威远候府里头乱成一片。   顾之延在家宴上提前半月发动,欧阳霖慌的踢倒了椅子,急急的叫着稳婆丫鬟。   顾之延进了产房,欧阳霖搓着手在外面来回走动。外面冰天雪地冻煞了人,可他的心里却像塞了一把火焰,灼烧的人心慌意乱。   两个时辰过去了,里头顾之延的哀嚎已经渐渐没了声音,欧阳霖心里一惊一惊的激烈跳动了起来。人都说,生孩子就是半脚踏进了鬼门关,什么难产、去母留子、母子皆亡,呸呸呸!欧阳霖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连连道:“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而产房里头,顾之延嘴里紧紧咬着根布棍,雪白的脸蛋憋得通红,他正在剧烈的宫缩,耳边是稳婆加油鼓劲的声音,脸上疼出来的冷汗泅湿了鬓发,一缕缕黑发紧紧贴在脸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前都是杂乱无章的小星星,他只知道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   “啊——”顾之延突然一声大叫,只觉得一团血肉脱离出自己的身体,他终于全身脱力的晕了过去。   欧阳霖被顾之延那一声尖叫吓三魂没了六魄,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头抵着产房的窗户口默默流泪,却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屋门里走出一个稳婆,稳婆手里抱着个襁褓。一个娃娃正在里面大声的嚎哭。   稳婆喜气洋洋的将襁褓递到欧阳霖的手里,边道:“恭喜二少爷,二奶奶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公子!”   欧阳霖的眼睛还含着未干的泪水,他将襁褓小心的抱在怀里,忙问:“我夫人怎么样了?”   稳婆正为看见欧阳霖的眼泪而诧异着,冷不丁的听他问话,急忙道:“少夫人无事,只是力气用尽昏睡过去了。”   欧阳霖这才微微放下了担忧。孩子被抱下去喂奶,欧阳霖才得到允许进到了屋里。   屋里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只余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儿,以往生龙活虎犀利聪慧的顾之延却虚弱的躺在床上昏睡着,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欧阳霖怜惜的抚摸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在她的额间印下一个吻。   两夫妻间淡淡温馨流淌在这屋里,欧阳霖趴在她的床边静静的等着她醒过来。   可是,杂乱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这安宁。   欧阳霖不满的蹙起眉头,起步走到了门口。刚把门打开,欲要斥责来人,却见小厮江河哭丧着脸,嚎道:“二少爷,大少爷去了!”   欧阳霖头一懵,道:“你说什么?”   江河哭道:“大少爷刚才发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起,每章都有一个人领盒饭,我发誓我真的是亲妈!   ☆、真是悲伤的一章   欧阳晟死了,就死在正月初十的夜晚。   欧阳霖不可置信的跟着江河到了承华院。却看见傍晚还在一块吃团圆饭的欧阳晟脸色死寂苍白的躺在床上。   欧阳霖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他的鼻翼间,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欧阳晟真的死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大哥终于死了。可欧阳霖的眼里却控制不住的涌出泪水。   他和大哥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呀。他们也曾兄弟情深,抵足而眠,亲热得好似穿一条裤子。后来因着父亲的偏心,俩兄弟间便渐渐有了隔膜,这隔膜日益加深,慢慢变成深深的隔阂。   后来欧阳晟不幸残疾,日渐消沉。外界都在猜是不是欧阳霖做的手脚。可欧阳霖自己知道,大哥心里从来没认为他是凶手。即使他们不和,即使他们见面总是无言。   欧阳宸的出生,让整个威远候府都生动鲜活起来,大哥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也曾多次在看花园里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大哥小心翼翼的抱着宸儿逗笑。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得露出笑意。   也就是在今晚,欧阳晟在他急的心慌意乱的时候,还轻轻的笑着对他道:“别急,还早着呢,孩子一定会平安降生的。”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有了经验的前辈对着后辈的微带戏谑和善意的劝导。   可就是这样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怎么就突然暴毙了呢!欧阳霖眼睛血红的瞪着大夫怒问:“我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瑟缩着小心答道:“大公子今夜应是喝了烈酒,情绪激动,气血上涌,供气不足,一不小心便厥死了过去。”   今晚的宴席上,欧阳晟的确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可是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情绪激动?!   欧阳霖看向一旁跪在欧阳晟床沿揪着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氏,心里转了几个念头。   送走了大夫和闲杂人等,欧阳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乔氏道:“大嫂,今夜我大哥是怎么回事?”   听到问话,乔氏捂住脸痛哭出声,她哭着道:“都怪妾身啊!是妾身的错!今夜夫君喝了酒,回来便非拉着、拉着妾身行房,妾身听见宸儿在哭,就推开了他,谁知他反强拉住妾身,撕掉衣服,行那敦伦之事。可是谁知,谁知他事到中途,就突然晕倒在床上,不到一刻就断了气!呜呜呜呜呜,都是妾身的错啊!”   欧阳霖却听的脸色铁青,尴尬愤怒哀伤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乔氏,刚生过孩子的乔氏身姿丰腴迷人,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晶莹润泽,越发衬的她花容月貌,风姿惑人。   这般雪肤花貌的美人,怪不得欧阳晟会栽倒她身上。   欧阳霖长叹一声,心情复杂的走出了承华院。   紧接着去外面喝酒的欧阳宇飞也赶了回来,看见最爱的儿子这样惨死,欧阳宇飞当场吐了一口鲜血,厥倒在地。   然后这威远侯府又是一派兵荒马乱。   顾之延好不容易睡醒过来,却听得外面一片嘈杂之声。他满心惦记着刚生下的儿子,急忙唤道:“秋华——”   秋华从门外进来,面色复杂的走到他跟前道:“小姐......”   顾之延道:“小公子呢?将他抱来,为何外面这般嘈杂?”   秋华欲言又止道:“小公子被奶娘抱到隔间吃奶了,一会儿就有奶娘把他送过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顾之延喝道。   “大少爷刚去了。”秋华说的极小声。   “去哪里?”刚生完孩子的顾之延脑子还懵的很。   “大少爷暴毙了!”秋华只好说的干脆一点。   “什么??!”顾之延十分惊讶的道。   秋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顾之延惊讶的久久不能回神。   依照大夫这种说法,欧阳晟倒是很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又受了刺激,终于脑血栓死亡。   恰好欧阳霖也回来了,听了他的叙述,顾之延觉得这欧阳晟的死因也应是这般了。只是这死法也未免太不体面了。   转而想到自家的孩子的生辰竟敢与大伯的忌日同一天,顾之延的眉头又紧紧皱起。   这般迷信的时代,也不知孩子会不会被当做命硬克亲之人。   显然欧阳霖也想到此处,哀伤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霾。   所幸顾之延拼死生下的孩子十分的健康活泼,这总算给这对新父母一些心理安慰。   因着要办欧阳晟的丧事,孩子的满月酒都只能悄无声息的过了。   周家一家来到欧阳府上拜祭欧阳晟,程氏来到后宅,抱住乖巧可爱的外孙,心都化成一团甜蜜蜜的水儿。   她抬头问顾之延:“孩子可取名了?”   顾之延笑道:“取了,小名叫石头,大名取之‘瑕’。”   程氏默念:“欧阳瑕,深瑕而泽,瑕不掩瑜,有缺有失方为大圆满。好名字!”   顾之延有些脸红,这只不过是为了通江夏的“夏”而取的瑕的读音,想不到也被母亲称了一句好。   小石头人虽小,可长的却十分可爱。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五官已隐隐露出俊秀的模样。偏偏他还十分的乖巧,能吃能睡的,见人都露出羞怯可爱的笑脸,笑的人心都萌化了。   程氏爱怜的亲亲他的额头,惋惜的道:“可惜我的小外孙,撞上这么个不吉利的日子出生,连满月宴都不能大办。”   其实何止是满月宴,以后的抓周,每年的诞辰,哪一次能办呢。这个以孝为尊的年代,与亲大伯的忌辰重合,注定了小石头一辈子都甭想漂漂亮亮的办一次生辰宴。   所幸顾之延和欧阳霖都看的很开,他道:“以后我们小石头推后一个月过生辰也行啊,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听了顾之延的一番劝解,程氏的心才渐渐平顺下来。   又过了几日,京师竟真的传出今年的探花郎所生的长子命硬克亲的流言。   这流言传的有模有样的,说什么欧阳晟本来健健康康无甚病症的,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才一下子就将无病的欧阳晟给克死了。   偏偏欧阳晟死的那样不光彩,威远侯府根本就不能将他的死因宣布出去,所以小石头身上才担着这样恶毒的传言而不能摆脱。   顾之延在府里几乎要气炸了,看着怀里可爱的吐着泡泡的小石头,他心里委屈的要命。   这般可爱如天使般的孩子,怎么还有人恶毒的传出这些话来伤害他。   欧阳霖虽然因着欧阳晟的死而伤神许久,可小石头可是他捧在手心的娇宝贝。这么个心尖尖被旁人这样恶言非议,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十月初十的双佛节。顾之延抱着正好十个月大的小石头来到了京郊的陀安寺。   陀安寺里面的主持了无大师是有名的高僧。今日顾之延夫妻带着小石头过来,就是为了请大师给小石头看看面相。破除小石头命硬克亲的流言。   听了他们的来意,了无主持很是和善的同意了。他握住小石头的小手,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相,小石头还以为面前的白胡子老头在跟他玩耍,遂开心的揪住他的胡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之延想拍掉小石头作怪的手,却被了无大师摆手阻止了,他道:“小施主天生灵动,福泽深厚,他身上清冽纯正的气息,正是养人呢。”   听大师这样说,顾之延总算松了一口气,了无大师这句“福泽深厚”便正是破了那流言。   他赶忙抱着小石头,起身给大师行礼道谢,却听了无大师道:“小施主一生福缘深厚,不必担忧,可是施主你却在十五年后有个生死大劫。”   顾之延心一动,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师提醒,只是生死有命,虽有劫难,却只能顺天而行。”   了无大师赞服的点点头道:“施主果然豁达,顺天而行,甚好甚好!”   告别了大师,顾之延抱着孩子去找欧阳霖,却见欧阳霖正站在山门外的大榕树下与一名衣饰华丽的小少女在说话。   待他走进,那小少女却很快跑开了。顾之延以眼示意,询问欧阳霖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霖神态自然的接过小石头,道:“刚才那位小姐的荷包被贼摸了去,我替她抓了那贼人。”   顾之延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道:“你倒是热心,却不怕惹上桃花债。”   欧阳霖哈哈一笑道:“一个十岁女孩的醋你也吃,可真成了醋坛子!”   小石头身上克亲的流言已破,两夫妻便高高兴兴的又回了府。   谁知马车刚行至府门口,便看见管事急急忙忙的来禀报道:承华院那位又开始闹起来了!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自欧阳晟去世之后,乔氏便有些疯疯癫癫起来。威远侯痛失爱子,醒来后便有些迁怒乔氏,加之乔氏的状况确实有些不好,他便将欧阳晟的嫡子欧阳宸抱了过去,亲自抚养。   为了抚养这个孙子,欧阳宇飞倒好似真的洗心革面,再也不出去花天酒地。反而恢复以往的战神将军模样,悉心的教养欧阳宸。   乔氏因着脑子有些糊涂,便被丫鬟嬷嬷牢牢的看在承华院里,轻易不得出去。这是威远侯亲自下的令,众人也都不敢违抗。   可是乔氏却因为思念儿子,三天两头的大闹承华院。但是对于这事,欧阳宇飞却固执的可怕,当真这将近一年里都不让她看见欧阳宸。理由所说的就是乔氏已然半是疯癫,唯恐她伤到欧阳宸。   其实顾之延对于乔氏是有些同情的,这时他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血浓于水的深情。就怀里的这个宝贝疙瘩,莫说一年了,就是让他离开一天,他心里都是刻骨的思念。   但是威远侯是欧阳府的家主,他铁了心不让乔氏接近欧阳宸,还因此特特下了这严令。   顾之延就是有心可怜,却也无力反抗。   乔氏最近发疯作乱的次数多了,欧阳霖夫妻也有些不放在心上,每次都是砸砸东西,尖叫几声,初时他们还吓的赶紧去看看,后来也都慢慢习惯。   看他们俩不在意,那管事急急的道:“大少夫人说她要寻死!!”   欧阳霖皱着眉头道:“这是第几次说要寻死了。多遣几个力气大的仆妇看着她。”   管事急的跺脚:“大少夫人以头触壁,现在已经磕的头破血流!”   顾之延,欧阳霖惊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在下一盘好大的棋←_←   好多阴谋诡计啊   ☆、小石头落水啦   顾之延和欧阳霖赶到承华院的时候,乔氏已是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二人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想不到乔氏竟然真的这般狠心自残。   顾之延急的跳脚,对着旁边的站着的仆妇道:“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那仆妇迟疑了一下,却道:“侯爷道,大少奶奶这是疯病,叫了外面的大夫,会将这事儿传出去,以后会坏了宸哥儿的名声。”   欧阳霖脸色铁青的道:“那以往医治大少奶奶的大夫呢!怎么还不请来?”   仆妇道:“唐大夫,今日去外地出诊,还没有回来......”   顾之延神色冷峻的道:“秋华,出去请大夫!”   仆妇急忙拦到秋华面前道:“候爷有令......”   “候爷有令!候爷有令!只知道候爷有令,没看见人都快不行了吗!”顾之延对这仆妇怒吼道。   秋华见状立马灵活的绕过那仆妇,朝府外奔去。   这头里顾之延指挥着丫鬟们将虚弱的几乎没了气息的乔氏小心翼翼的抬到了床上。   乔氏头上的伤口极深,又没有处理,现下还在汩汩的流血。顾之延无法,只得拿了一块棉布大力的按压在她的伤口上,尽力帮她止血。   丫鬟拿着浸湿的棉布轻柔的将乔氏脸颊上和脖子上的鲜血都擦了干净,乔氏精致美丽的五官和面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可能是脸上的擦洗让她的神智稍微的清醒过来,乔氏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周芝妍,嘴唇颤动,喃喃着说了几句话。   顾之延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去听,却听门外刚行至门口的威远候道:“周氏,你在干什么!”   顾之延吓了一跳,他起身回过头来,见欧阳宇飞脸色青黑的站在门外,眼神复杂的盯着他与床上的乔氏看。   扭过身的顾之延没有看见,本来奄奄一息的乔氏,却在看见欧阳宇飞后,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目眶疵裂的瞪着他,瞪着他,直至死不瞑目。   顾之延尚来不及与欧阳宇飞争论这个问题,身边的丫鬟便尖叫起来,他回头一看,却见乔氏娇媚的脸上狰狞痛苦的表情已然定型。   乔氏死了,她尚且十八岁的年纪。   威远候府向外面宣称的是乔氏贞烈,自从夫死之后便郁郁寡欢,将儿子托付给威远候后,就趁人不备,触壁自裁了。   人人都称赞乔氏贞烈可敬,可谓贞洁烈妇。连皇帝听说了此事,也赞她乔家家风极正,升了他父亲的职。   可顾之延却自乔氏死后,便日日做噩梦。不过几日,便被折磨的瘦了许多。   夜间欧阳霖紧紧搂抱着顾之延,轻轻的用手安抚着他的头。今夜他又做了噩梦,尖叫着醒了过来。   欧阳霖忧心的看着精神不振的顾之延,暗道,明日是不是要去找个道士驱驱邪。   却见顾之延突然钻到他的怀里,低声道:“阿霖,我有些害怕。”   欧阳霖还以为她害怕噩梦,便安慰道:“别怕,明日去找些道士驱驱邪就好了。”   顾之延凝视着他的眼睛道:“邪佞鬼怪可以驱走,可险恶的人心该如何驱干净。”   欧阳霖心里一颤,问道:“芝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之延一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   时光就这样悠悠而过,转瞬便又过了三年。   被欧阳宇飞亲自教导的欧阳宸不过五岁稚龄,却天资初显。早早就有了神童的称号。而其小一岁的堂弟欧阳瑕比之却逊色良多。   欧阳宸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作诗说话便有模有样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父母双亡,从小便格外的敏感,待人做事很有一番风范。   可是欧阳瑕却不一样,他性格沉静腼腆,一个人蹲在树下看蚂蚁都能看整下午。顾之延又不想泯灭他的天性,对他的各项要求都十分宽松。甚至还经常和他一起蹲在花园里头观察花鸟虫鱼。   这样一比,欧阳瑕的性子就着实算的上淳厚善良。不过顾之延吐槽道:这何止是善良,简直是善良成蠢货。   他自己这般说,可要是别人敢说一句贬低欧阳瑕的话,他就能跳出来将人家贬到姥姥家,哪怕是欧阳霖,也轻易不敢训自己的长子。   说起欧阳霖,他已做了整整三年的翰林编修,最近朝廷整顿吏治,他便趁机活动一二,讨了个外放到淮南做县令的差事。   这几天正是他交接手里差事的时候,因着翰林编修实在清闲,交接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他便回来的早了一些。   正是月初的时候,顾之延按例应在账房里头监督着账房先生发放下人们的月例。欧阳霖也不想去打扰她,便去到了花园里,找儿子小石头玩儿。   可是今日他找了又找,竟找不到小石头的去处。什么他喜欢去的花房,假山,蔷薇灌木丛都没有。原本欧阳霖还想着小石头应是贪玩去到了小角落。可他却在大榕树下看见了正在打盹的奶娘。   欧阳霖眉头一皱喝道:“王氏,小少爷呢?”   王氏吓的激灵一下醒了过来,看见站在一旁黑着脸的欧阳霖吓的低下了头。她左右环顾,却看不见小少爷的影子,顿时惊吓的魂飞魄散。   欧阳霖看她神色便知情形,他怒道:“还不赶紧去找!”   虽然小石头平日里乖乖巧巧的很让人省心,可他也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若是掉到了什么假山缝里,掉到池塘里......   说起池塘,欧阳霖的眼睛一闪,立马奔向了那里,就在刚刚,他的心里突然一阵钝痛,他边快速的跑着,边祈祷上苍,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可是视线刚刚触及府里的大池塘,欧阳霖的眼睛就扫到湖中央有一抹秋香色在上下浮沉。   那是小石头今天所穿的袍子!欧阳霖眼底一片血红,立马跳了进去。   孩子的手脚还在上下的扑腾,幸好幸好,他立马游到了小石头的身旁,轻轻的托起了小石头幼小的身体。   他带着小石头往岸边游,边游边努力和小石头说话:“石头,石头,能听见爹爹说话吗?”   小石头眼睫颤动几下,弱弱的喊了声:“爹。”   欧阳霖欣喜的赶紧应了一声,边奋力往湖边游。   眼看着就要到岸边,欧阳霖扭过头鼓励的对小石头道:“石头儿,别睡觉,睁开眼看爹爹,快,要不你娘要骂我们的!”   小石头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奶声奶气的道:“石头不睡!”   欧阳霖脸上的笑意还未绽开,他的头上却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他眼前一黑,就想晕过去。晕过去的前夕,欧阳霖猛地将小石头抛到了岸上。   做完这些,他终于控住不住的彻底晕死了过去。   探花郎欧阳霖水中救子,自己却呛了水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在京师里传了出来。   顾之延脸色憔悴的坐在欧阳霖的床沿边,泪眼朦胧的看着已经昏迷五六日的欧阳霖。   至那日小石头落水,已过去好几日了,可那股惊心动魄的恐惧好似还残留在心间。   正在对账的顾之延听见丫鬟慌慌忙忙的过来禀报:小少爷落水,二爷去救他,反而溺水昏迷。   她的眼前一片昏黑,她踉踉跄跄的跑到池塘边,看见小石头和欧阳霖浑身湿透的并排躺在地上,都是脸色煞白的昏迷不醒。   那一刻顾之延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给他们做腹部按压和人工呼吸。   小石头终于在人工呼吸下悠悠转醒。可是欧阳霖却一直苍白着脸始终没有转醒。   一晃六天过去了,顾之延找了京师里所有有名的大夫,给他灌了无数碗的药,却都一直不能让他转醒。   顾之延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眼神一天比一天绝望。看着欧阳霖迅速的消瘦下去,他的心刀剜似的疼。   回春堂的大夫说,若是这第七日都醒不了,那他以后醒过来的机会便愈加渺茫了。   今日便是第七日,顾之延寸步不离的守在欧阳霖的床榻边,怀着仅剩的希望等着他醒过来。   时间流水一般的,瞬间天色便已擦黑,顾之延的眼神如绝望的孤狼,透着死寂般的疯狂。   他俯下身子,冰冷的脸颊贴上欧阳霖的,他皮肤上透过的温热让他的心再一次狠狠的疼了起来。   “阿霖,你可知道,咱们的小石头醒过来了,只是他受到了惊吓,说不出话来了,你要赶紧醒过来,决不能让害你们的凶手逍遥法外!”   说到最后,他已经咬牙切齿起来。欧阳霖头上的包大的吓人,一看便是被钝器所击,欧阳霖的水性他再清楚不过,就府里的那池塘,就是救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可是最后却被说成水性不佳溺水昏迷。还是小石头,他一向乖的很,怎么会自己掉到他嘱咐了千万遍不能单独去玩耍的池塘里。   小石头醒来后,便不会说话了,看见来人便紧紧的缩在角落抱着头默默流泪。   我好恨好恨啊!到底谁人这般狠毒,伤我爱人,害我幼儿,我顾之延在此发誓,若能查到一丝半点,我定必生追查到底!誓死方休! 作者有话要说:  耶耶耶!!   你们猜谁是大坏蛋!   明天大结局!大家抓紧时间看哦,因为过几天可能会倒v哦   ☆、终章大大大结局   夜色沉沉,子时的梆子已响过三声,而躺在船上的欧阳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顾之延的脸颊干了又湿,不知流了多少泪水,连眼眶都已干涸。江夏,难道你真要这般认输吗?你会不会后悔?若是我回到现世,我可不会为你守贞,你还不醒来吗?   任他如何说话,欧阳霖还是紧闭双眼,沉沉昏睡。   泪水流干,心底的恨意越发浓烈。顾之延擦了一把脸,俯身在欧阳霖的脸上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你等着,我会为你和小石头报仇的。”   说完,他一挥衣袖,转身便走出了房门。   他没有看见,就在他出去的片刻之后,床上的欧阳霖便悠悠转醒过来。他睁开了眼睛,似是有些迷茫的样子。转瞬,他紧紧抱住了头,痛苦的哼咛两声,良久,他才又睁开了眼,只是那眼神里去都是陌生的复杂感。   他伸手摸摸了自己的胸膛和脖子,忍耐着长吁了一口气,转而又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欧阳霖试探着下了床,躺了六七日的身子软绵绵的,他扶着床柱努力站了起来。眼前的风景又陌生又熟悉,他新奇的看着欧阳府里的景色,竟渐渐的转悠到了东厢的房子里。   推开门,他看见里面原本躺在床上的孩子突然紧绷的跳了起来,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那么个小人儿,粉团团似的宝贝,脸上却是惊恐绝望的神情,漆黑的瞳孔清澈见底,可那里面却盛着深沉的悲伤,哪里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所有的?   欧阳霖的心里突然一阵刺痛,眼睛涩涩的要涌出泪水,他轻轻的走到孩子身旁,将孩子紧紧搂到怀里,下意识的道:“小石头不怕!爹爹会保护你的!小石头乖乖的,好勇敢......”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小石头紧绷的身子渐渐的软和了下来,欧阳霖低头亲亲他的脸颊,温柔的看着小石头的眼睛说道:“小石头,你都不叫爹爹吗?爹爹好想你,你想爹爹吗?”   小石头轻轻的点点头,便又立马将脸蛋埋到了欧阳霖的怀里,他的小手还紧紧的攥着欧阳霖的衣裳,一刻都不敢松手。   欧阳霖轻声诱导他开口说话,“小石头,你怎么不叫爹爹?爹爹好伤心哦,小石头,小石头,你应一声啊!要不爹爹可要走了哦?”   谁知他话音刚落,小石头就伸出了头,猛的扎进他的脖颈上,凄厉的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爹爹,不要走!小石头乖乖的,爹爹不要死!”   欧阳霖吓了一跳,急忙抱起小石头,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的道:“爹爹不走!爹爹永远不走!乖啊,爹爹不会死,爹爹永远陪在小石头的身边。”   小石头在欧阳霖的安抚下哭声渐渐停止,最后慢慢哭累睡着了。   欧阳霖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床上,却怎想小石头一挨到床就哼哼唧唧的又要哭,无法,他只能用毯子包住孩子,轻柔的抱着孩子出了门。   夜色浓黑,可顾之延的身影却还没看见,欧阳霖疑惑的皱起眉头,起身向正房走去。   他靠在床柱子上,怀里还抱着泪痕未干的小石头,心里却回忆着那天的情形。   偷袭他的人他并没有看清楚,只是眼角扫到一角暗紫色的花纹。这般看来,小石头也应是被人推下的池塘。想到此处,他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威远侯府戒备森严,外人根本不能进入。府里的侍卫小厮都是有数的,仔细回忆那暗紫色的袍脚的质地,欧阳霖紧蹙起了眉头。   这样的料子,应该不是什么小厮奴仆所能穿的。可是这偌大的威远候府里能穿起那样的袍子的人也屈指可数。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到底是谁人呢?   刚醒过来的身体还很虚弱,欧阳霖抱着小石头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想。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外面的晨光已然熹微,微微的光亮从窗口透了进来,欧阳霖慢慢睁开眼睛,却看见怀里紧紧扒住自己的小石头还睡得香甜。   他低头亲亲他的小脸,轻轻的拿开他的小手小脚,缓缓的从床上做起了身子。   探头看看窗外,已是辰时,可是顾之延却还没有回来。   他简单洗漱后,便坐在了窗前的书桌上,执起毛笔将昨晚梳理的线索写了出来。   正写着,却见门口一个慌张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待看见床上酣睡的小石头,他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可马上他又紧张的左顾右盼起来。   当他扭过身,视线所及书桌旁的欧阳霖,他的眼里却突然涌出泪花,并且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欧阳霖感受着怀里馨香柔软的身体,一股温暖舒服的热流席卷了心里,刚才那股荒诞怪异的感觉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怀里的人是这具身体的挚爱,是他的能量所在,只要在一起,便会觉得一切都成了浮云。   顾之延悲喜交加的抱着突然苏醒的欧阳霖,心里憋着的那团决绝狠戾,想要鱼死网破的气霎时散了个干净。   他趴在欧阳霖的怀里尽情的大哭起来,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裳。   欧阳霖有些哭笑不得的抚摸着他的头,笑道:“怎么这般爱哭?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之延将这几天的绝望和恐慌都尽数哭了出来,心里便舒服了许多,他抽噎着道:“你何时醒过来了?”   “昨夜。”欧阳霖答的言简意赅。   顾之延继续抽抽搭搭的道:“是你将小石头抱了过来?”   “嗯,小石头落水后可还落下什么病症?”   “小石头惊吓过度,好像不会说话了。”说起这个,顾之延的眼泪又想涌出来。   “无事,昨夜他说话了。”欧阳霖道。   顾之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破涕而笑道:“当真如此?果真是老天保佑!”   心底的包袱都卸了下来,顾之延突然放松下来,无忧又无惧,则自然刚强。   这是老天的指示,三年前因为惧怕因为欧阳霖和孩子,自己昧着良心无视了真相,只求一家人平安团圆在一起。可是眼前这一切打醒了他。懦弱和躲避并不能保护家人和孩子,反而只会助长那些恶人将手伸到他们身上。   幸好,他现在清醒的还不迟,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那个魔鬼有机会将那邪恶的爪子伸出来。   顾之延推开欧阳霖,严肃了脸色问道:“你和小石头出事前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欧阳霖皱起眉头道:“我曾看见一角暗紫色的男子衣袍,可看那衣袍的质地,并不是那些侍卫和小厮所能穿的。”   “不是侍卫和小厮穿的,那便只能是主子们所穿的。”顾之延意味深长的看着欧阳霖的眼睛意有所指的道。   欧阳霖迟疑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顾之延又低声道:“去掉所有一定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一个看起来再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他直视着欧阳霖的眼睛继续道:“阿霖,别逃避了,凶手就是你的父亲,小石头的亲祖父——威远侯欧阳宇飞!”   欧阳霖震惊的抬眼看着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顾之延眉间蹙蹙,道:“三年前,乔氏逝去之时,曾说过让我小心威远侯,并且说出了‘榕树左三’四个字,当时我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忌恨威远侯夺走了她的儿子,她怀恨在心。”她苦笑一声,道:“我一直没有去想过她说的四个字,也可能是我内心潜意识知道那里面装着可怕的,足矣颠覆我们一家的东西。可是直到昨晚,我才想明白,有些东西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殊不知那只是将你逼到悬崖的利器。”   他顿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块血红色的玉佩,道:“昨夜我去了后花园里,从大榕树下挖到了这个,你看看。   欧阳霖迟疑着接过了信,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可是越往后看,他的心越发颤抖,最后竟控制不住的将信纸扔了出去。   他抬眼惊恐的看着顾之延,顾之延覆上他的手,安慰的对他点点头。   这封信是乔氏亲笔所写的遗书。上面所写了她与威远侯乱/伦苟合,气死欧阳晟的全过程。   她言:当年无知无耻,被欧阳宇飞巧言所骗,失了身子,生下宸儿。妾从未后悔此事,却对吾夫欧阳晟愧惭之极,正月初十之夜,家宴过后,欧阳宇飞追到承华院,不顾廉耻的与妾身厮混,却不慎被夫君所见,夫君怒极攻心,竟因此离了人世,妾自知罪孽深重,可心中舍不下稚子,愿以后只身守着宸儿青灯古佛,暮鼓晨钟苟活于世。可欧阳宇飞却无耻狠毒的抢走我的宸儿,又恐妾将那丑事公诸于众,便每日在饭食了下了疯药,借机害死我,最近每每感觉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妾自觉不久将诀与人世,特写了此信,若有缘人捡到,愿用之将欧阳老贼置于死无葬身之地!   书信的后面几个字写得潦草又混乱,一看便知是乔氏趁着神智尚清醒的时候所写。一封书信字字泣血,又满目荒唐。   顾之延弯腰捡起书信,声音沉重的道:“当年乔氏弥留之际,曾以耳语为我传递消息,却被威远侯看见大肆呵斥了一顿。当时我情知有蹊跷,却因为事不关己,便未曾多查,可是想不到三年之后,竟波及到你与小石头,我才幡然醒悟。”   他转过身神色肃穆的道:“威远侯已经丧失人伦廉耻之心,他既然能狠下心对三岁的稚儿出手,也能丧心病狂的对着你这个亲儿子下手,以后......”   话还未说尽,却听得咚的一声,门外传来闷响。欧阳霖与顾之延迅速的抬头看去,见得翟氏木然的站在门口,神色悲悯绝望。   欧阳霖疾走一步,上前喊道:“娘——”   翟氏手里的佛珠急速的转动着,她贪婪的看着面前的欧阳霖,又将视线放到了躺在床上的小石头。   欧阳霖看见她的神色,强装着笑脸,对她道:“娘,您别担心,小石头好了,也能说话了,我身上也大好了。”   却不知他越这样说,翟氏的心越是针扎似的疼,她颤抖着手拉住欧阳霖的手,隐忍的道:“欧阳宇飞是个畜生!你千万别心软,他是疯子!是魔鬼!”   翟氏双手胡乱的舞动,她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顾之延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安抚道:“娘,您别急,慢慢说。”   翟氏突然扭过身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她道:“欧阳宇飞!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为了消除皇帝的猜忌,设计欧阳晟坠马,又把这一切推到我儿身上!你和自己的儿媳通奸,生下那奸生子!”   突然她又变了一副模样,塌着肩膀可怜兮兮的求饶道:“侯爷,你放过我儿吧,他绝对不会争那个世子之位的,我们母子会走的远远的,候爷,饶命啊!”   一会儿她又咋咋忽忽的蹦起来,怒斥乔氏狐媚妖精。完完全全是一个疯子模样。   欧阳霖心痛的将她扶了起来,含泪道:“娘,你醒醒啊。”   翟氏眼神浑浊的望着窗外,半晌没有出声。欧阳霖再喊她,她却好似听不见的没有任何反应。   欧阳霖心里恨极,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的响,他眼眶泛红的道:“拿着这些证据,到刑部,好好的与刑部侍郎说道说道这威远候府的恶心事儿!”   顾之延却不同意,他皱着眉头道:“欧阳宇飞在朝中人脉极广,你这证据刚一呈上去,他就能立马拿到手!”   “那我就去求见皇上,亲自将证据呈给陛下!”欧阳霖恨恨的说道。   “你倒是去啊!我倒要看看,今日你可否能走出威远侯府的大门!”欧阳宇飞阴冷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他两人一惊,抬头便看见欧阳宇飞一脸阴鹜的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们。   顾之延丝毫不畏惧他,道:“候爷手眼通天,我们夫妻俩自然是走不出去的!可是候爷别忘了,狡兔还有三窟,难道我们手里就没有些许底牌了吗?”   欧阳宇飞冷笑一声,嘲讽道:“就是有底牌又怎样!府里府外一千精兵难道是吃素的?”   顾之延微微退后一步,软声道:“爹爹,咱们一家子骨肉难道非要走上这一步?阿霖已然在吏部求得一个外放的差事,你放我们走,从此之后,我们一家再也不踏入京师!”   欧阳宇飞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道:“欧阳霖这个孽种,哪里算的上我欧阳家的骨肉,这威远候府的一切,都是我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打下来留给我的晟儿的!”   他的脸色突然彻底阴沉下来,用手指着欧阳霖,“可是你!你这个孽种却总是和昇儿争,和昇儿抢!让他不开心,你该死!你的小崽儿也该死!他竟敢和我的宸儿抢东西!该死!”   谁也没发现,一旁的翟氏木然的眼珠子突然转动了一下。   欧阳霖忍不住怒道:“我何曾和大哥抢过世子之位,明明是你偏心!你口口声声的说着喜爱大哥,却为着自己的利益害的大哥坠马残疾!”   “你懂什么!狗皇帝日益猜忌与我,我也是不得已为之,晟儿那么乖,他一定会原谅我的!”欧阳宇飞额头绷着青筋怒吼道。   顾之延压抑着厌恶之色道:“那你与乔氏通/奸又算什么,还生下真正的孽种,将大哥活活气死,你才是老畜生吧!”   欧阳宇飞目眶疵裂的道:“你胡说!是乔氏那个贱人害死了晟儿,她骗了我,她说晟儿生不出孩子,只有我能帮晟儿生下子嗣,这样晟儿才会开心!!你们看,宸儿这样聪明!晟儿一定很开心!”   他转过头,阴冷的目光梭巡在顾之延和欧阳霖身上,甚至还将之投诸在床上的小石头身上。   欧阳霖心里一寒,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顾之延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正想着今日能一家人全身而退的良方。   却听见欧阳宇飞突然狂笑几声,道:“别做梦了!今天一个个谁都别想逃!还有......”   欧阳宇飞的眼睛突然瞪大,嚣张的话语消失在喉咙口,他机械的回头,却见看翟氏一脸狰狞的瞪着他,她手里半尺长的玄铁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口里。   欧阳霖和顾之延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可翟氏却快活极了,她狠狠的将匕首往里送了两寸,道:“欧阳老贼,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玄铁匕首入肉即沉,纵使被拔出来也要剥筋带骨,何况那上面还有她抹上去的毒药。她日日夜夜的藏着这把匕首,等的就是今日,手刃这个畜生!虎毒不食子,可欧阳霖就是连畜生都不如。明明欧阳霖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从来不曾正眼看他,还一口一个孽种的叫着。她的霖儿被他逼的远走京师还不行,还要替他背那黑锅,到了如今,即使霖儿不争不抢,一心远离京师也不能,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对他和小石头出手!   想到这里,翟氏的目光越发狠辣起来,她用力往前一推,让那匕首尽根没入欧阳宇飞了的身体。   怒气攻心,欧阳霖很快倒在地上,脸色青黑,口吐白沫的抽搐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止住了动作,彻底的死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尸体一寸寸的变凉。   还是欧阳霖先反应过来,他左右环顾,看看顾之延和翟氏平静的道:“收拾东西,咱们赶紧离开京师。”   顾之延一愣,情知根本就逃不掉,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翟氏木然的站在那里,不可置否的也跟着点了点头,丢下一句:“我回去收拾东西。”便起身离开了。   顾之延叹了口气道:“先把小石头呀托付给我娘,然后把娘安顿好,咱们就去刑部自首,将这一切都说出来。”   欧阳霖心里也正是这样盘算,他扭头与顾之延相对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道:“好。”   “啊——”庭院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欧阳霖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他与顾之延对视一眼,迅速冲到了屋外,却看见翟氏气息奄奄的躺在血泊中,汩汩的鲜血从她纤细的脖子里流出,她的身旁是沾血的刀子。   “娘——”欧阳霖痛苦的喊叫一声,跪在了翟氏的身旁痛哭失声。   等到大夫赶到的时候,翟氏早就没了气息。威远侯府一日之内,没了主人与主母的消息,照样在京师轰动起来。据说是这夫妻俩是双双得了急病去的,也又人说是夫妻打架,互相误伤而死的。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真相何在?真相被欧阳霖跪在御书房里,拿着各色各样的证物,对着皇帝说了个明明白白透透彻彻。同时呈上去的还有欧阳宇飞多年来一直不舍得上交的虎符令,和他最骄傲的金书铁券。   欧阳霖辞了官,与顾之延一起,带着小石头和欧阳宸回到了安详平和的宁邑居住。   据说他们离开的京师的时候,皇帝的胞妹安宁公主还亲自去见了欧阳霖。她的芊芊玉指居高临下的指着欧阳霖道:“只要你愿意休掉你身旁凶悍的女子,留在京师,我便能让皇兄重新与你赐下威远候的爵位!”   可欧阳霖却只温柔的笑笑道:“草民对拙荆一往情深,半步也离不开她,如何能抛下她独自留在京师呢?”   安宁公主不服气的冷哼两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顾之延戏谑的推了欧阳霖一把道:“你何时认识这尊大佛?”   欧阳霖摸摸鼻子,尴尬的道:“上一次去到陀安寺的时候,我不是帮了个少女追回了钱袋,那少女便是安宁公主了。”   顾之延冷嗤一声讽道:“你倒是桃花运甚旺!”   欧阳霖连连苦笑,称道:“不敢不敢!”   宁邑的生活甚是逍遥自在,欧阳霖去到了云深书院做了一名先生,而顾之延却在宁邑的城里开了一家书画铺子。出事时欧阳宸的年龄尚小,他也就渐渐忘了前事,与小石头终日厮混在一起,七岁之后,两人也一同去了云深书院求学。   时光这样晃晃悠悠的逝去,一转眼便是小石头十五岁的生辰。这些年来,岁月并不曾在欧阳霖和顾之延这两夫妻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   宁邑的正月十六有一个盛大的花灯节,傍晚时分,欧阳霖和顾之延手挽着手,便抛下两个儿子去看花灯过二人世界。   流光溢彩的街道上,各色的花灯缤纷异彩,虽然已经看过许多年,但欧阳霖对此还是十分的喜爱。顾之延对于这些东西,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为了迁就欧阳霖,也就来了。   欧阳霖最爱的是就是兔子灯,顾之延一到了街上,便直奔那灯笼摊的兔子灯。见此情状欧阳霖立马欢天喜地的拿出碎银给了摊主,手段之利落迅速,惹得摊主眉开眼笑,连连赞叹道:“欧阳先生与夫人当真恩爱!”   摊主的老板娘也在此处,见状不由得艳羡的道:“你看人家欧阳先生,对夫人可真好。”说着拿眼剜了摊主一眼,道:“你再看看你,扎灯笼这么多年,却何曾送与我一个灯笼。”   欧阳霖和顾之延相视一笑,眼里全都是戏谑。他们谁又能知道,这灯笼可是欧阳先生自己的爱物,只是碍于自己的先生形象,借着给夫人买的皮子,送予自己的呢?   夜色渐深,街上越发的热闹嘈杂起来,摩肩擦踵的行人,不知挤散了多少鸳鸯儿和亲人。   顾之延不喜这鱼龙混杂的乱象,便对欧阳霖道:“既然灯笼早已买好,不如且回去吧,也不知小石头和宸儿在家里有没有好好读书。”   欧阳霖点头赞同。于是夫妻二人便转过了身,寻到了一个松散的地方,逆着人流准备回程。   他们携着手朝前走了不过十来步,便见街道的拐角一阵混乱和打斗声。欧阳霖伸着脖子朝前看,顾之延却敏感的察觉到,此处非久留之地,便狠拉着他赶紧转头离开。   看灯的人都被这热闹吸引,从四面八方朝此处涌来,他二人被裹挟在里面,也被推搡着到了跟前。   顾之延低头看看,手里的兔子灯早就被挤丢了,只剩下他手里还拿着根可笑的灯柄。   欧阳霖也被这灯柄逗的前仰后合,连眼前正在私斗的两班人马都顾不得看。   不得不说,宁邑但凡正月十六便有年轻的小伙子为了争夺心上人而进行私斗的陋习,还真的令人烦心。   就如眼前的两拨人,一个是城里恶霸贾家的次子,一个是城北绸缎庄程家的长子。两个人为了争得宁邑第一美人徐小姐的芳心,不惜大打出手。   两人都领了七八个打手,竟在今夜此处对峙了开来。   顾之延啧啧叹道:“这个贾公子怎么和他老子当年一个模样,也忒是猥琐了!”   欧阳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当年在云深书院,顾之延便看贾成才十分的不顺眼,今日看人家的儿子,也还是不顺眼。   不过他说的,倒是十二分的实情。这个贾公子带来的人拿着刀斧弓箭,张牙舞爪的在此嚯嚯呀呀的叫嚣着,一看便知虚有其表,空有其名。   欧阳霖正低头笑着对顾之延分析着眼前两拨人的阵势,却见眼前的顾之延突然惊恐的瞪大眼睛,道:“小心!”   他猛地推开了他。   欧阳霖的耳边是云箭破空而来的簌簌声,是箭入骨肉的噗噗声,是顾之延痛苦的闷哼声,是左右人群里爆发的尖叫声。   眼前血雾弥漫,欧阳霖的脑袋懵的一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紧紧捂住顾之延左肋下的汩汩流血的伤口,失魂落魄的语无伦次道:“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去找大夫......”   顾之延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他急促的呼吸着,便用手划拉着欧阳霖的衣物,尽力的颤道:“江...夏...活...下去...好...好的...”   话还未说完,他便垂下了头,没了生息。   欧阳霖紧紧搂住他的身子,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他低声喃喃,“你早就知道江夏回来了对吗,可你却真能忍着。”   他低头轻柔的在顾之延的嘴唇上印上一吻,道:“你想的美,这样离开让我愧疚一辈子吗?我才不会愧疚呢。”   我不会愧疚,因为是你欠我的!我不会自责,绝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世结局了。你们摸着良心说,这个虐吗?虐女主吗?我是不是亲妈!四不丝啊!   好了,就剩俩番外了,一切伏笔都在里面啊。不用问我到底谁射出那枝狠毒的箭!那个凶手,就是你们心里想的那个人!!   明天真的要完结啦!你们都要抛弃我了吗?QAQ,求评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